回忆到此中断, 孟为鱼的手伸进零食袋子里,他的手在在袋子里搅了搅,然后没有抓到一块薯片。他好奇地里面望了一眼, 然后把袋子向沈舟渡那边倾斜,给他展示空空如也的袋子。
沈舟渡从眼睛的余光看到他的动作。
“没有了, 肚子饿了。”孟为鱼告诉他。
“你不是吃了早餐了吗?”沈舟渡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还能肚子饿, 心理年龄到了成长期, 身体也会跟上去吗?
“我没有吃早餐啊。”孟为鱼郁闷地抖了抖空了的袋子。
沈舟渡终于把头转过去看他。
“我看你靠在我身上睡得太熟,怕吵醒你, 所以一直等着, 后面实在是肚子饿了, 才静悄悄离开的。”孟为鱼郁闷死了,“这袋薯片还是奶奶吃了一半给我的。”
方映瑶说快要吃午饭了, 为了防止他找借口不吃正餐, 所以把手里吃剩了一半的薯片给他。
“是吗?”沈舟渡放下撑着脑袋的手,语气不由自主地软化下来。
“嗯。”孟为鱼委屈地点头, 他有什么必要撒谎吗?
沈舟渡看了一下路况, 和林效说:“不急着回家, 先从路上出去, 找家餐厅吧。”
孟为鱼看向他, 把空了的袋子递过去。
沈舟渡努力保持甩脸色的表情, 然后拿过袋子, 将其折好,塞进椅背置物袋中。
孟为鱼本来想找个机会和沈舟渡承认自己已经想起了二十岁的记忆,但是他联想到沈舟渡刚才的话, 但凡他的心理年龄满了18岁,就要抽他。所以一时之间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绝口不提这件事情。
“啊。”多了三年的记忆后,孟为鱼更加烦恼地挣扎起来,他的身体从位置上往下滑,双手放在肚子上,双眼无神。
就在孟为鱼苦思冥想之际,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将他蹭乱的头发往耳朵后面别去。
孟为鱼的眼睛转了过去。
沈舟渡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脸,温柔地用手整理他的头发。
孟为鱼看着沈舟渡的脸庞,自从昨晚后,心里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我以为你对我好,是想要和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就像我一样。
想到这一点,孟为鱼怒极,一下子抬起头,把沈舟渡的手掌压住。
沈舟渡愣住。
孟为鱼如果坦白了现状,想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太不够朋友了。
沈舟渡被他瞪了,一想到他搞出那么多事情还敢发脾气,立刻用没有被他彻底压住的大拇指大力掐他的脸。
“哇!”孟为鱼疼得弹起来。
“就要去吃饭了,不许闹脾气。”沈舟渡冷着脸抱起双臂,开始觉得这种小鬼不能盲目宠下去。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孟为鱼摸着自己的脸,百思不得其解,“我和你根本就合不来。”
如果说孟为鱼代表的是为所欲为的放肆,那沈舟渡就是克己复礼的法则,能成为朋友已经是奇迹,要一辈子在一起,根本就是折磨。
二十岁的孟为鱼,依旧想不到自己要和沈舟渡结婚的原因。
“离婚了,去找更适合自己的人,然后我们当好朋友怎么样?”孟为鱼笑着建议,怀念两人单纯打闹的时光,不愿意在自己不擅长且不做人的感情领域,伤害沈舟渡。
沈舟渡闻言,点了点头。
“你同意了?”孟为鱼不清楚此时是何想法。
庆幸原来沈舟渡还是能好好交流的?
还是说,听从自己内心不满愤慨的呼喊。
“林效,不用去餐厅了,直接回家,饿死这个家伙。”沈舟渡现在就要整治他的性格。
“你喊谁是这个家伙!凭什么不给我吃饭!”孟为鱼朝他扑了过去。
他们在后座打得难舍难分,留下林效一个人看着高速路的出口越来越近,不得不开口打断他们的打情骂俏,问道:“我们现在是去吃饭,还是回家?”
关键时刻,孟为鱼占据上风,他把沈舟渡压在坐垫上,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然后朝林效口齿清晰地吩咐道:“去吃饭。”
林效听到答复,立刻开车驶出高速路。
孟为鱼坐在沈舟渡的腰上,两只手死死按住他的嘴巴,看着他拼命挣扎,身体的上半部分完全动弹不得,大长腿在狭隘的空间里无法施展,徒然地踢了踢。
孟为鱼的眼中露出兴奋的光,黑眸因此被点亮,凌乱细碎的头发顺着他垂下的脑袋而往下。
“少爷,沈先生。”离开高速路,林效终于遇到了红灯,他踩下刹车,为难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不能在路上做这种事情,如果你们着急,我可以找酒店。”
“找酒店做什么?”孟为鱼觉得好笑,“让我鞭打他一天,然后痛不欲生,求着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吗?”
“这个……”林效可不敢随意评论他们之间玩耍的游戏。
孟为鱼本来就是在用自己的体重和技巧压着沈舟渡,早就预想到了,自己迟早会被沈舟渡打翻的。但是意外的,在他和林效聊天期间,沈舟渡停止了反抗。
“嗯?”孟为鱼觉得稀奇,他太了解沈舟渡了,此人的反骨和他比起来,只多不少,而且沈舟渡还一向高傲自大又爱赢,怎么会突然一声不吭。
孟为鱼警惕地眯起眼睛,视线从林效那边转移,看向自己身下的人。
沈舟渡的眼镜往下滑了一点,浅棕色的头发散落在他的脸上,也许是因为孟为鱼长时间手捂在他的下半张脸上,导致他呼吸困难,也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他的脸上出现了不明所以的红潮,脸侧着,想要逃避孟为鱼的审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上转。
两人对上眼睛。
“你做什么……”孟为鱼没有被他吓到,反而眯起眼睛,颇有探究精神地低下头,凑前去看他。
只是三年的时间,纯情高中男生已经完全学坏了。
沈舟渡指了指他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哦。”孟为鱼低下头,确保自己已经把他的嘴巴捂紧实后,低下头,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沈舟渡的眼睛瞪大,随后彻底露出了战败的表情。
“哈哈哈。”孟为鱼趴在他的胸口,恶劣地笑起来。
沈舟渡明明是自己投降的,结果还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在吃饭的餐厅,他一声不吭地给孟为鱼夹菜、递饮料、切牛排,什么都做了,就是不愿意和孟为鱼说一句话。
“喂。”孟为鱼觉得好笑。
沈舟渡在用力切牛扒。
“所以我才建议你,去找一个有良心的伴侣。”孟为鱼明明是为他着想,又不是为了摆脱他,才提出这样的建议。
“我不喜欢有良心的。”沈舟渡头也不抬。
孟为鱼表示:“你骂人好脏。”
这折腾的见家长一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孟为鱼回到家后不久,就收到了宁坞迟来的问候信息。
孟为鱼总结情况:饭桌掀了,架吵了,沈舟渡饭都不吃,拉我跑了。
宁坞:精彩,可惜这一次不能在现场看情况。
孟为鱼:你现在跑过来,还有热闹看。
宁坞:什么?
孟为鱼:沈舟渡不甩我,把自己关房间里自闭去了。
宁坞:看来你的外婆和爷爷,功力尚在,沈舟渡都能被气到自闭。
孟为鱼:不,因为我。
宁坞:……你老实能承认,我很欣慰。
孟为鱼摊手,他回到家后想要哄一下沈舟渡的,结果他二话不说就甩门进房间,拒绝和自己交流。在大学期间,两个人也是吵过架的,沈舟渡讨厌和孟为鱼直接起冲突的,所以他一和孟为鱼闹不愉快,直接转头就跑走。
孟为鱼有时候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了,想要好好道歉,但是沈舟渡跑的速度飞快,根本就不是他这个娇惯的小少爷能追上去的。
接下来,沈舟渡会不回他的信息,假装自己完全消失了一样,五天之内,又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好像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闹过别扭一样。
孟为鱼很想和他说,你不要这样处理矛盾。
可惜,他们两个人之间,更加不会处理冲突的人,明显是孟为鱼。
他们第一次吵架的时候,孟为鱼已经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完蛋了,悲愤交加,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摔了。
等沈舟渡若无其事地再来到他的面前,他记得,那时候自己哭得稀里哗啦。
孟为鱼不会处理破碎的人际关系,沈舟渡喜欢自欺欺人,保证感情的完整性。
第二天一早,是工作日,孟为鱼睁开眼睛,已经睡到了大中午。
“喵嗷,喵嗷,喵嗷。”任性的小猫一再重复自己扒门的动作,吵醒里面的人。
孟为鱼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把门打开。
没有一会儿,他穿着松松垮垮且舒适的衣服,怀里抱着小猫下楼。
“少爷。”王伯早就开始准备做饭了。
“王伯。”孟为鱼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水果切,随意塞进嘴里,“沈舟渡有什么喜欢吃的,你晚上给他做一点吧。”
细细想来,沈舟渡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过饭。
“沈少爷让我转告你。”王伯清楚两人肯定是吵架了,所以说话特别小心翼翼,“他今晚不在家里吃饭,你到点自己用餐就可以了。”
孟为鱼的动作一顿。
晚上吃饭的时候,王伯在一旁逗猫,孟为鱼一个人坐着,桌面上摆满了他爱吃的东西。
王伯用逗猫棒引得雪糍跑来跑去,他手中的动作突然稍微慢了一点,因为他转头偷看了孟为鱼。
孟为鱼正一脸凶恶地吃饭。
“你有种今晚都不要回来睡觉!”他的表情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去杀人。
王伯苦笑。
孟为鱼做好了今天晚上蹲守沈舟渡的准备,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游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孟为鱼的身体没有恢复,本来就容易疲惫,再加上玩了大半天的游戏,眼睛累了。他的脑袋一点一点,最后忍不住就沙发这块地方躺下来休息一下。
“呼呼。”躺下去没有多长时间,孟为鱼就睡着了。
这张沙发宽敞,但是作为睡觉的床太勉强了,他的一只手垂下,一只手放在肚子上,睡梦中,习惯性地往旁边翻身。
眼看他就要掉下去,一只手伸出,将他接住。
刚回到家,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下的沈舟渡将他抱回房间。
第二天,昨晚早睡的孟为鱼,倒是大清早就醒来了。他一向喜欢赖床,但是他这一次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一下子蹦起来,连忙赶下去,准备去截沈舟渡。
推开客房的门,里面空空如也,人早就跑了。
“啊!”孟为鱼愤怒地叫了一声,随后鞋子一蹬,直接在沈舟渡的床上躺了下来。
他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毫无精神。
“你明知道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还敢玩失踪!”孟为鱼在他的床上滚来滚去,“我知道我口无遮拦,说话过分了,起码给我一个机会道歉吧!”
明明两个人都住在一个家里,但是孟为鱼连续五天都没有见过沈舟渡,要不是王伯每天晾的衣服里面都有沈舟渡的衣服,孟为鱼还以为他干脆没有回家了。
到底怎么做到的?
周五的晚上,时间刚好到了20点。
“咔。”客厅里的人能清楚听到开门的声音。
沈舟渡若无其事地从外面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正在动来动去,似乎在做什么事情。
“喵。”雪糍喝着自动饮水机里的水,看到沈舟渡后仰头喊了一声,欢迎他回来。
虽然孟为鱼五天没有撞见沈舟渡,这只晚睡的猫,倒是每天都有和沈舟渡打招呼才睡觉的。
“雪糍。”沈舟渡喊它。
“喵喵喵!”雪糍冲了过去。
正如孟为鱼所说,这只猫太狗了。
沈舟渡抱着雪糍,朝着孟为鱼走过去,若无其事地问:“你在做什么?”
孟为鱼听到他的声音,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的东西。
沈舟渡睁大眼睛。
孟为鱼从那一群玩具收藏柜子里,找出一根绳子,正在……
“翻花绳?”沈舟渡根据他手中绳子的形状,猜测他正在做的事情。
孟为鱼面无表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青筋凸出得特别明显。
沈舟渡觉得,如自己下一瞬间被揍飞,完全是符合他心中猜测和气氛走向的。
“我在学怎么打结。”孟为鱼那口气呼出来以后,露出了颠倒众生的笑容。
沈舟渡看向他。
“没办法,在家太无聊了。”孟为鱼拿着那根绳子,手机上有教程,他按照教程把绳子翻过去,明明努力了,但是动作看上去就像是翻花绳,而且笨拙的感觉,“找点事情做。”
他的语气淡定地仿佛是真的在翻花绳。
沈舟渡尝试朝他伸出手。
“嗯?”孟为鱼干脆地把绳子给他。
“你要绑什么?”沈舟渡问。
孟为鱼看了一眼手机,说道:“手。”
“那么,手。”沈舟渡朝他要手。
孟为鱼乖巧地把两只手伸给他。
“嗯……”沈舟渡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回忆了一下以前孟为鱼的做法,“绳子需要先对折,这样绕过来,再这样……”
沈舟渡一边讲解,一边演示,最后,用绳子把孟为鱼的双手绑了起来。
“嘿嘿,好厉害。”孟为鱼笑着将动弹不得的手腕往上抬,才能不阻挡自己的视线,直直看向沈舟渡。
“嗯。”沈舟渡盯着手被捆住的孟为鱼,心脏跳动的速度瞬间加快,大到自己的耳朵都能听到的地步。
他有一个疯狂的想法。
如果他注定无法得到现在孟为鱼的心,那么是否……将他的手脚捆起来,就能得到他的人呢?
孟为鱼的双手用力往外扯了扯,发现自己的手确实无法挣脱绳子,露出了惊叹的眼神。
沈舟渡趁他的视线转移,死死盯着他的脸。
“解开,我学会了。”孟为鱼是聪明的学生,他笑着朝沈舟渡又一次抬起双手。
沈舟渡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用戴着手表的手,仔细给他拆开绳子。
“呜哇。”孟为鱼像是小孩子初次接触新鲜有趣的事物一样,兴奋地说,“轮到我了,我也要玩!”
沈舟渡转身,说道:“等一下。”
“等什么呀?”孟为鱼露出阴沉的眼神。
沈舟渡把手表拆了,放到隔壁的沙发上,这才回来。
“呵呵。”孟为鱼仰头,笑得阳光灿烂。
“不要太大力了,不要绑太紧。”沈舟渡站在沙发的后面,认命般叹了一口气,他心知现在孟为鱼的水平,但还是自愿把自己的双手递给他。
“嘿嘿。”孟为鱼按照沈舟渡刚才的教学,一点一点整理绳子,尽管他光是打一个结,就拆拆合合了两三次。
沈舟渡看了,更是无声叹气。
他提前为自己哀悼。
“先对折,对折……”孟为鱼拿着绳子,在沈舟渡的手边徒劳地绕来绕去。
沈舟渡干脆放任他玩,视线撇向了别的地方。
孟为鱼笑眯眯地瞄了他一眼,随手三下五除二,迅速把绳子绑好,用力一拉。
“嘶。”手腕传来了生疼的感觉,沈舟渡惊诧地往下一望。
孟为鱼的另一只手拽着绳子的另一端,用力一扯,把站在高处的沈舟渡拽了过来。
沈舟渡愣住,领带在空中荡了一下。
“可算是被我逮到你了,现在我要把你挂到阳台去处刑!”孟为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露出了凶恶的坏人嘴脸,他蓄谋已久,终于到了教育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