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在走神, 阿尔法亦然。
唐昭在走神想着如何在一秒内找到医疗箱,来帮忙处理一下受伤的人群;还在走神想着过去那些曾经熟悉不已的医疗操作。
他现在已经几乎要忘精光了。
为此,他需要提前在脑中给自己做“热身运动”, 复习遗忘已久的操作流程。
说起来自己真的是很久、很久没有医治过其他人了呢!
大概……是从自己慢慢站不起来的时候开始吧?那时候他不仅身体弱,记性也不好,为了防止会误诊, 很多时候他都不再亲自动手了。
唉……唐昭有些惆怅。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倍棒!
唔, 但、但还是老公抱着才行, 不然他会摔倒的!
唐昭现在都还对自己之前的一个人行动心有余悸,过了这么久了,他似乎都还能感受到膝盖爬在地面上,那种冰冰痛痛的感觉。
虽然,那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他现在浑身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已经被老公照顾的非常妥帖。
但……该强调的话也还是要强调的。
啰嗦的小猫咪咪叫:[老公老公你听见了吗?我还是需要你抱着的哦!]
唐昭无意识地摸上卷在自己腰间的钢翼,在脑内絮絮叨叨,浑然不觉自己把老公当成行走助力器有什么不对。
他就是想一直一直被老公区别对待嘛。被当成牛皮糖又怎样,他喜欢那样贴着老公。
小猫说出自己的诉求, 并且期待着老公的回应。
虽然他的无敌大老公看起来正在走神。
[老公呀,你在想什么?]同样也在走着神的小猫, 还不忘嘟哝询问。
阿尔法在回味刚刚接收到的小猫回忆,身上隐隐散发着阴沉的气息, 但为了不吓到小猫, 他竭力隐忍。
他的昭昭以前真的吃了很多的苦——刚开始出现行动问题的时候, 意识却还停留在身体依旧健康的状态。每一次摔倒都是猝不及防的,每一次摔倒都是浑身是伤的, 每一次摔倒都是孤身一人的。
可哪怕是这样了,昭昭却依旧固执地独自行动,仿佛自虐一般。
看得阿尔法心如刀割,剧痛一阵阵从心口处传来,他却隐忍不提,这和小猫受的苦比起来,不算什么。
再后来啊,他的昭昭习惯了不便的行动,记忆又开始出现了问题,他的大脑逐渐变得迟钝起来,经常长时间孤零零地坐在漆黑的房屋里发呆。
在想……想谁呢?
想自己。
心脏终于承受不住地在此刻爆开,阿尔法的呼吸逐渐沉重了起来,他的眼睛深处掀起了风暴。
他的心脏可以无限再生,他的爱意也可以越来越浓,但那漫长的孤单岁月,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而自己一直缺席。
心脏在痛苦地嘶吼,诉说着它的悲哀。
但它呐喊的声音被阿尔法给压了下来。
嘘,不要惊扰到小猫。
他认真又深情地看着安静乖巧待在自己怀里小猫,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鸦羽般的长睫之下,白净微鼓的脸颊。
乖得不行。
让他想要把小猫给拆吃入腹中,无论怎么求饶他都不会停下来。
抱歉啊,我亲爱的……阿尔法顿了一瞬。
我亲爱的昭昭,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请原谅他过去的失陪。
他垂首挨近唐昭的耳畔,缱绻厮磨。
但这样低沉的情绪仅持续了一小会,他那“乖巧得不行”的小猫又开始闹腾起来。
小猫用脑袋和后背同时磨蹭着结实又坚硬的老公,咿咿呀呀,又指指点点要求着这那琐事。
也许是过去唐昭长时间处于行动不便的状态,一旦他恢复了那本该永远不会恢复的站立与行走能力,他就没一刻是能安静停歇的。
所以此刻的他蠢蠢欲动,准备要从阿尔法的怀里飞出去。
不允许。
那过去的回忆让阿尔法患得患失,他霸道地守护在唐昭的身边,牢牢监禁着毫无防备的小猫。
不仅是钢翼,就连手臂,他也要缠上唐昭的腰间,一只手还意味不明地按在那软嫩小腹上揉弄,隔着衣物与“芯”互动。
身体是要好好养的,标记也是要认真打的。
金纹在他的催生下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灵活。
它灵活地游走过唐昭那被调养得莹润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在腰窝里、在胸膛上、在锁骨中绘制出一朵又一朵的繁复花纹。若是细看,那些花纹还在隐隐约约地亮着细微的淡光,把本就纯洁无瑕的美人衬托得愈发圣洁起来。
阿尔法抬首,在唐昭发顶落下了轻柔一吻。
就该这样,他的小猫就应该漂漂亮亮、健健康康的。
如果……阿尔法的手挪到那纤细的腰侧微微使力,看着因为自己使坏而虚软低喘靠在自己身上的小猫,想着,如果还能无时无刻都想着他就最好了。
不要想别人,就想他。
小猫不知道老公对自己的占有欲是多么的恐怖,他只知道这大家伙又开始使坏了。
他喉间含糊地哼了出几声表示抗议,然后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继续脑内复健他的医疗操作。
总之,在各想各的情况下,真正的危险在悄悄降临。
SS级的异种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死去。
奥利维亚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发出了威力巨大的闪爆攻击,他企图摧毁眼前的一切。但这榨干他全部力量的一击,竟然都没能伤到α一分一毫。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与α之间,竟然有着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
过去的他自诩强大,自认为是人上人,实际上不过是在欺.凌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罢了。
他变成了他最痛恨的那种人。
也许是因为那些经历,也许是因为重要的人在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他,他变成了一个恶种。
但他并不想为自己找借口,他打自内心就是一个实打实的恶人。
不,他已经不算是人了,他就是一个怪物。
彻头彻尾的怪物。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清自己。
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复生不了凯勒布,一直以来他都是在自欺欺人,靠着那渺茫的希望来虚假支撑自己,干出一桩又一桩恶心的事迹。
但现在,他连虚假的希望都没有了。
于是,闪爆过后,他干脆将自己藏身于黑暗之中,屏住气息不外泄,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点燃了“芯”。
“芯”的燃烧可以短暂地给他带来极其强大的力量,但也会消耗他的生命。
但无所谓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在乎他和他在乎的人了,与其就这么失败,不如来一场圣大的死亡之礼,来祭祀他这痛苦阴暗的一生。
而他缺失翅膀的那一边,随着“芯”的燃烧,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只透明的翅膀。
奥利维亚脸上扯出了一抹凄凉的惨笑,他无声地问道。
是你吗,凯勒布,你终于要来带走我了吗?
燃烧逐渐让他身为人的意识消散了。
等“芯”彻底燃烧殆尽之后,奥利维亚人格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冰冷无情的空壳怪物。
这个怪物的身躯在不断变大,它变畸形又可怖,似乎回到了曾经那让所有人都唾弃的原始形态。
它的身形渐渐从黑暗中露出,表皮支撑不住逐渐庞大的肌肉,在“啪叽”声中,爆裂开来。
一个脑袋畸形,没有表皮,只有血红肌肉的多手多足怪物诞生了。
它保持着人的轮廓,却没有一点人性。
诞生于死亡与痛苦之中的它,仇恨着一切活着的生物。
而站在它面前的那个生物,却拥有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让它嫉妒,又痛恨。
该死的……该死的!它要杀了他!
……
虽然唐昭与阿尔法都在走神,但他俩的走神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
唐昭在听到马克的提醒之后,大脑已经做出了反应,但身体却跟不上速度,甚至还下意识地回了头。
他看到了一个独眼怪物从阴影中缓缓站起,它的身形越来越高,身躯也越来越庞大。
直到它彻底站起来之后,唐昭已经需要后仰着才能看到它的脑袋了。
而那独眼怪物也同样一瞬不瞬地低着头看他——或者说,是在看α。
那里面浓重粘稠的恶意,让人脑袋发晕并刺痛。
受到保护的唐昭是不受影响的。
但他看到了、也听到了四周的人开始捂着脑袋尖叫哀嚎,这让他清楚的明白那眼神,是带有实质性伤害的。
遭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招呼那些还能行动的人们,赶紧带着自己的同伴离开这里:“快跑呀!”
他的声音奇异地驱散了那刺痛一瞬,就像是在瘴气重重的森林之中,一声突然想起的清脆动听鸟鸣,为迷路的人们指引了生的方向。
在场的众人皆是千挑万选才能进入圣心的精英,他们没有迟疑,趁着这短暂的时间狼狈爬起,开始逃离此地。
甚至希望让那对看起来也是怪物的情人也一起逃走。
但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那对情人被巨眼怪兽踩在脚底的情形。
他们震惊万分,而后企图按下警报按钮,呼叫支援。
但就在短短的毫秒之间,跑去按警报的人就被打成了碎末。
这一幕吓呆了不少人。
而就是这么迟疑的一瞬间,他们就丧失了生的机会。
“嘭嘭”的肉.体爆炸声在这个地下车站大厅中间连不断的响起,恍若炼狱。
巨眼怪物开始了它无差别的攻击。它的巨眼中射出一道道致命的红色射线,所有在视线范围内妨碍到它的人,全都被一一摧毁!
它为此发出了痛快的桀桀怪笑,在众人的惨叫声中格外惊悚。
但它没能笑太久,一道金色的闪电瞬间闪到了它的面前,劲风来袭,它甚至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就被一对钢翼狠狠刺穿了那只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