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枫天亮才回来,担心吵到家人,他脚步很轻,但郁宁是醒着的。
郁宁穿柔软的分体睡衣,扑进他怀里,“怎么样了?”
看着他疲惫的脸,季南枫自责,“没事,害你担心了。”
郁宁摇摇头,“公司还好吗?”
“成立州那个老王八,连翻身的机会都不打算给。”
郁宁:“那怎么办?”
季南枫耸肩:“那就让他得逞喽。”
郁宁捶他胸口,“正经点。”
季南枫说:“我本想等过完年,资金能周转开以后,再把散户手里的股票买回来,但老王八比我还急。”
郁宁:“所以需要钱,对吗?”
“嗯,现在有很多散户大量抛售公司的股份,如果长期无人收购,股票会跌停下市,到时公司想不倒闭都不行。”
郁宁说:“抛出的股份,要全收购吗?”
“也不是,但肯定越多越好,只要能熬过我爸开庭,怎么都好说。”
郁宁递来张银行卡,“可能差得很远,但救急应该够。”
季南枫推出去,“我不能要你爸的钱,这让他怎么想我。”
“不是我爸的,是我自己的钱。”
季南枫:“自己?你哪来那么多?”
即便没看余额,季南枫也知道,这里肯定不止三千五千,或者三万五万。
郁宁聪明绝顶,如果能给他,就绝不是小数目。
“小部分是我攒的比赛奖金,至于剩下的.....”郁宁犹豫两秒才说:“我把画卖了。”
季南枫皱眉:“你怎么这么傻?”
“有什么傻的,有人肯买的画,是对我作品的认可,也是个人价值的提升,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郁宁又把卡推给他,“好了,快拿去用吧,大不了以后资金富裕了,你再还给我。”
季南枫紧紧抱住他,“老婆我爱你。”
“我一定加倍对你好。以后整个公司都是你的,所有的一切全给你。”
郁宁拍拍他的后背,“行了,别肉麻了。还是想想剩下的怎么办吧。”
季南枫抱着他的舍不得撒开,“还能怎么办,破罐破摔呗。”
郁宁:“想得美,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隔壁房间,季妈妈早早醒来,客厅播着本地新闻。
主持人的声音传进郁宁耳朵里,“大年初七,在本市人才市场,将举办一场人才助力活动。当天,会有三十位企业家莅临,为有创业志向的大学生提供资金支持。建议有理想的年轻人踊跃报名,不要错过这次机会。”
季南枫察觉他的反应,下意识问了句,“你不会让我去那吧?”
郁宁点头:“听起来是个机会。”
季南枫:“……别闹。”
郁宁打开电脑,登陆人才市场官网,寻找相关新闻。
该活动限制参加人数,设置了一定门槛。所有参与者需提供详细的个人简历,筛选通过后才有机会到现场。
郁宁下载表格,填写季南枫的资料。
季南枫撑着下巴,“媳妇儿,行行好,咱别闹了成吗。”
郁宁认真给季南枫制作简历,“我没闹,并且非常认真的。”
季南枫脑仁疼:“先不说我能不能选上,就算选上了,我怎么和人家说?说我现在手头紧,麻烦您赞助点,买我爸公司的股票?”
郁宁填好资料简历,点击发送,“可以。”
季南枫:“……”
真这么说,就算没被当神经病,也会被打。
郁宁:“那就要看谁运气这么好,选中你这个优质股,将来辉煌腾达,躺着挣钱了。”
季南枫爽歪歪,“媳妇儿,虽然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你对我的滤镜是不是有点厚?”
“还没结婚,别叫我媳妇。”郁宁起身往卫生间走,“我对你不是滤镜,是事实。”
“说得好像你有先知似的。”季南枫收回目光,看还没关掉的电脑,“万一被刷怎么办?”
郁宁的声音隔着门板,“别太小看菁大和你那张脸。”
“什么啊,关我的脸什么事?”季南枫点开郁宁发送的报名文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卧槽,这照片,他什么时候拍的?”
*
大年初七,季南枫是被郁宁连哄带骗带到人才市场的。
季南枫双手撑着方向盘,安全带还没解开,“祖宗,咱真犯不着这样。”
郁宁那出他的简历,“去试试,有什么关系。”
季南枫:“但如果不撒谎,真的会被打。”
郁宁解开安全带下车,“你不去我自己去。”
无法,季南枫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当天,共有一百位青年和三十位投资人出席。活动分为上下午两场,每场五十人。
每位入围的青年,可以带一位同伴入场。他们可任意选择一家或者多家企业,来阐述自己的想法,从而获得融资基金。
刚来的半个小时,郁宁拉着他见了两位企业家。一个是他爸的对家,另一个是曾经被他爸拒绝合作的老板,结果可想而知。
季南枫看着不同房间门口,各种眼熟的企业家资料。感觉非常不好,头皮特别发麻。
“祖宗,要不咱还是走吧,成吗?”
郁宁还拉着他,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你不是想他得逞,那就该更惨点,做给他看。”
季南枫:“惨的方式很多,这种是酷刑。。”
郁宁站在一扇新门前,“这两位你总不认识吧。”
季南枫看着照片上的资料和名字,摇摇头,“我家不做游戏娱乐。”
郁宁正要敲门,手被季南枫拦住,“他俩这么年轻,估计没什么钱。”
郁宁:“你不更年轻。”
季南枫:“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郁宁敲门,“这次你在外面,我自己进去。”
房门打开,里面坐着两位成年男性。
左手边的男人皮肤黝黑,表情严肃,应该是长期锻炼,身材十分强壮。而右手边这位,就显得瘦小且温柔很多,给人感觉也较亲切。
温柔男人对他弯起眉眼 ,“你好,请坐。”
就像小米说的,同性恋之间可能真的有感应,郁宁一眼就看出他们是情侣,并且十分恩爱。
郁宁回忆两个人的资料,并礼貌说:“齐先生,孟先生,你们好。”
外表温柔的孟先生说:“自己来的?”
“不是,和我男朋友一起。”
孟先生挑眉:“男朋友?”
“是的,他有点受挫,不好意思进来了。”郁宁递来资料,“这是他的简历。我们今天来这里,是想您提供些资金,用来买他家股票。”
“他家的股票?”孟先生翻开简历,目光落在季南枫的名字上,他无奈笑笑,“怪不得不好意思来。”
今天到场的企业家,季南枫不一定全认识,但季家的事闹得这么大,所有企业家一定都认识他。
孟先生:“你把他拉来的?”
郁宁点头。
孟先生笑着说:“这位小季先生,还挺没架子。”
预料之外,对方并没有像其他企业家冷嘲热讽,给了郁宁很大的好感度。
“他架子挺大的,但更听我的。”
孟先生继续往下翻,“看来他很在乎你。”
郁宁随口答道:“嗯,和齐先生那么在乎您一样。”
从郁宁进来开始,那位皮肤黝黑的齐先生,就没抬头看过他一眼,全程贴在孟先生身边,低着头,偷偷帮他揉腰,耐心又仔细。
这样的行为,季南枫也不只一次为他做。
孟先生耳根泛起粉红色,但笑容很灿烂,“小弟弟,你真敢说。”
“抱歉,是我冒失了。”郁宁目光停在他身上,“但看到您,就很有亲近感。”
孟先生与他对视,“你们需要多少?”
郁宁:“五百万。”
孟先生微微皱眉,“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我保证,您绝不会亏本。”
“弟弟,仅凭几句拉近关系的话,没用的。就目前来看,你承诺的可信度几乎为零。”
郁宁坚持,“但我相信他。”
“那是你的事,对我来……”孟先生顿住,目光定在郁宁脖子上。
天气回暖,郁宁穿了件翻领衬衣,房间里温度舒适,他解开了大衣上面的两颗纽扣,黑色的绳子挂在发白的脖子上。
孟先生有点恍惚,“那是……项链?”
郁宁捂住脖子,“嗯,很普通的装饰,不是贵重物品。”
孟先生把简历推给他,“不好意思,我们暂时没有投资意向。”
“没关系,感谢您能给我个机会。”郁宁接走简历,起身颔首,“再见。”
孟先生叫他:“弟弟。”
郁宁回身,“嗯?”
“不值钱的东西,既然坏了,何必还假惺惺戴着。”
郁宁怔愣几秒,随后,他小心翼翼拽出黑绳,飞镖吊坠就挂在上面,“您指的是这个?”
孟先生点头,“我看它已经坏了。”
郁宁摩挲飞镖弯折的曲面,“从价值上来讲,它的确不值钱,但对我来说,它是无价的。”
孟先生偏头,“为什么?”
“这是我和我男朋友的第一个情侣饰品。而做项链的陌生人,也是第一个祝福我们幸福的朋友。”
“更重要的是,这条项链曾救过我的命。”郁宁将它握在手心,“如果没有它,我今天可能都没机会站在这里。”
*
门外。
季南枫站在窗边,盯着郁宁进去的门,给于天泽打电话,“你小子到底搞完没有?磨磨唧唧的。”
“南哥,你别催了,我比你还急。”
季南枫:“你急有个屁用。我家祖宗都急得带我来人才市场找融资了,万一真被他找上了,好事可轮不到你了。”
“草,你少他妈刺激我。我容易嘛,为了搞点钱,我的手表、球鞋和车全卖了。”于天泽委屈得要命,“南哥,你是要逼我卖裤衩吗?”
季南枫说:“那就便宜别人吧。”
于天泽:“我才不信,就目前这尿性,除了你和我谁还敢买?那不就是纯纯的傻逼。”
季南枫:“我建议你把手头那点也给我,千万别当纯纯的傻逼。”
“不,南哥!你等等兄弟!我现在就去卖裤衩!这泼天的富贵,谁也不能和我抢!”
大门打开,郁宁正和人告别。
季南枫急匆匆的,“你抓紧时间吧。我家祖宗出来了,挂了。”
随着门板划开得角度,房间里的人偏着头,目光落在挂着银色吊坠的手腕上。
季南枫毫无察觉,他眼里只有郁宁,“祖宗,咱还去丢人吗?”
郁宁:“不了,回家。”
季南枫松了口气,“别生气,是他们没眼光。他们这些没远见的土老板,别看现在牛逼轰轰的,将来就知道后悔了。”
“他们爱买不买,别担心,早晚有人买。”季南枫美滋滋走在他身边,“没准有的人手头紧,正卖裤衩攒钱呢。”
郁宁:“嗯,我不担心,孟先生买了。”
“买了?买三股还是五股?”季南枫不屑,“他们有些土老板就会恶心人,表面说得好听,实际上给得都是毛毛雨,谁缺你那点似的。”
“没有,孟先生人很好,买了五千万。”
季南枫脑袋嗡一声,“多少?”
郁宁:“五千万。”
季南枫:“……”
兄弟,真不是哥们不给你富贵。
是你嫂子不同意啊!
“哦对了。”郁宁掏衣兜,“那位孟先生还给咱们免费券,任何时间都能去玩。”
季南枫接过卡片。
【艾孟电玩中心,飞镖终身畅玩券】
季南枫:“……”
我他妈差你这张畅玩券?
郁宁转头,“愣着干什么,走了。”
季南枫把卡券塞进衣兜,“来了。”
郁宁跟着他上车,“你几号走?”
季南枫悠闲,“不急,过了十五再说。”
郁宁插上安全带,“这几天要不要去转转?”
季南枫发动汽车,“作为一个负债累累的前富二代,我不配出去玩。”
“那敢问前富二代,你打算干什么?汽修还是厨师?搬砖还是当服务员?”
“那不行,我得自己当老板。”季南枫想了想,“要不,咱们去摆地摊?”
郁宁:“……”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很认真的,万一再有散户卖股票,咱们摆摊挣的钱,除去补贴家用的,没准还能再买几股回来。”季南枫搂他肩膀,“咱们就把它放家里养着,一生十,十生百,最后养成千千万。”
“到时赚来的都归你,扑床上随便挥霍,怎么快乐怎么来。”
郁宁:“…….你想卖什么?”
“当然是干我爸妈的老本行,卖衣服。”季南枫兴冲冲的,“我那天在地下室翻出了两箱,我爸妈摆地摊剩下的衣服。十几年了,当年过时的衣服,现在又流行回来了。”
“而且,质量是真好,放这么久还跟新的似的。”
“我都想好了,就今晚,咱们带着二火,就在家门口的夜市开张。到时,我负责吆喝,二火靠卖身招揽客户,你就负责收钱。”
“当然,如果你愿意,地下室还有一箱白T恤,你可以卖手绘T恤衫,生意绝对红火。”
季南枫:“怎么样?陪不陪我?”
郁宁对他笑,“你做什么,我都陪。
*
成州实业总裁办公室。
成立州的助理关上门,站在办公桌对面,“成总,监狱那边传来消息,小成先生还是要求见您。”
成立州冷着脸,“不用管他,没用的废物。”
助理犹豫再三,“据说,小成先生绝食三天了,精神状态也有些问题,情况比较危险,您看,是否……”
成立州冷笑,“谁让他碰毒品,活该。要不是他自己露出了马脚,搞不好还要坏了我们好事。这种废物,我当年就不该栽培他,连条狗都不如!”
助理低头,收住了后面的话。
成立州整了整领带,“季家儿子有什么动静?”
“除夕过后,公司大楼已放假为由关停了,员工遣散了一半,仅剩几家门店还在营业,但都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成立州嗤笑,“垂死挣扎。”
助理继续道:“不过,散户抛出的股份大量被人买入,目前还没跌停。”
成立州:“谁买的?”
助理说:“经调查,大部分被他个人买入,基本把全部家当投在这里了。剩下的一些,有部分被于家儿子买了。”
“于家?不都跑去国外了,还蹚这趟浑水?”
助理说:“买股票的事,于家夫妇并不清楚,是于家儿子变卖个人家当购入的。”
“哼,还真是兄弟情深啊,死都要一起死。”成立州又问:“还有呢?”
“还有不算少数的股份,被一家叫艾孟的娱乐文化公司购买了。”
“那是什么公司?”
“不是什么大企业,我当时也很纳闷,就去调查了一下。是季家儿子亲自去人才市场递简历,才找到的投资人。”
成立州:“人才市场?”
助理不尴不尬,“是的,堂堂季氏企业的独子,就算爹被抓,好歹也有点家业,却亲自跑去人才市场,挨个求别人买他家的股票。”
成立州靠向沙发椅,捋了捋头皮,“哼,真不嫌给他老子丢人。”
助理憋着笑,“成总,那位季少爷丢人的事,可不止这些。”
成立州坐直身子,“噢?还有什么。”
“他最近在摆地摊,从晚上七点摆到十点,整条街就属他嗓门最大,为了五块十块跟人拉扯。”助理憋笑憋红了脸,“而且,他为了招揽生意,连他家狗都带过去卖艺了。整条街被他搞得热火朝天,跟个小丑似的,不嫌丢人。”
成立州笑得面目狰狞,“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他们季家一辈子,都是摆地摊的下.贱命。”
成立州缓和笑容,抿了口茶,“对了,ink那边,不是说上午签合同吗?怎么没动静。”
这是成州实业今年最大的投资项目,只要能签下这份为期十年的合同,他的商业地位就能彻底坐实。
助理说:“那边说飞机晚点,要晚些到。”
“再去打个电话,盯紧点。”成立州双手交叉,“到节骨眼上,别出差错。”
助理颔首:“我知道了,马上就打。“
成立州:“现在打,快点。”
助理当着成立州的面,尝试拨了三次电话无果,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袭来。
他划开笔记本电脑,“成总稍等,他们可能不习惯通话,我发个邮件。”
邮件页面还没弹出,就被其他新闻页面占据。
助理踉跄半步,浑身冷汗,“成总,他们……好像和别的公司签了。”
“什么?”成立州点开电脑,经济新闻的大字明晃晃刺痛眼睛。
【恭喜ink半岛和INING公司签订长期合作协议】
助理稍有了解,“是国外的一家企业,成立时间刚两年。”
成立州:“查查公司的持有人。”
助理说:“成总,我早就查过,跟季家没关系。”
成立州怒拍桌板,“我让你查查,老板到底叫什么!”
助理双手发抖,低头拼命点弄页面。
两分钟后,助理战战巍巍抬起头,“是、是一个叫郁宁的人。”
“郁宁?”
同一时间,成立州的手机传来信息提示。
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视频,画面中,有只张嘴的绿色乌龟,对着屏幕说:“老头,还玩吗?我陪你啊!”
成立州点开下面配着的图片。
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成州实业这些年违法的证据。
三秒后,手机黑屏。
随后,成立州的电脑、助理的平板,还有两个人的手机,都如同被病毒侵占。图像全部变成了会说话的绿色乌龟,张着嘴,讥笑着说:“老头,还玩吗?我陪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头领便当倒计时!
劳动人民最光荣,做什么都不可耻!违法犯罪才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