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 律风本能地抗拒去谈论这些。
因为他害怕在殷以乔的脸上,看到和别人相似的神情。
他听过太多点评,那些熟悉的中国话, 阐述着和他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想法。
“傻子才会被故事感动。”
“没有回报的付出毫无意义。”
“这完全是道德绑架。”
当他跟身边的留学生格格不入的时候, 他就会变得沉默。
也许是利斯图书馆给了他勇气,又或者是乌雀山大桥令他感到骄傲。
律风勾起浅淡笑意, 坦然的说道:“师兄,当我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变得如此狭隘的时候,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狭隘得心里只想祖国变得更好, 而不是像其他建筑师一样,愿意艺术在世界遍地开花。
殷以乔眼神暗藏诧异。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
为国奉献, 一腔热血。
在五星红旗升起来时, 为它感到无比骄傲,仿佛全世界的文明都不及它十分之一美丽。
恨不得为它献上此生最宝贵的东西。
然而,大部分拥有这样想法的人, 又会在某个清晨,面对现实, 继续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
但是,他从没想过, 律风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小风。”殷以乔的声音低沉,温柔里夹杂着别的什么情绪, “我没有想过阻止你热爱国家,如果你告诉我,希望你的毕业设计留在中国大地上,我绝对不会反对。”
他的话,全然没有让律风感到诧异。
律风只是笑出声。
“我在设计图书馆的时候,考虑的就是英国的自然风景和文化, 它是最适合英国的设计。”
他抓了抓头发,习惯了殷以乔的迁就,也清楚殷以乔对自己的纵容。
“我知道自己告诉你,希望这座图书馆建在哪里,你肯定会竭尽全力帮我完成。”
“可是……”律风的眉眼早就没有当年的迷茫。
他清晰的说道:“建筑师是为了创造艺术而存在的职业,他们不应该被私人情感左右,更不应该受限于国籍。任何优秀的建筑,都是全世界的瑰宝。”
律风谈起这些容易变得激动。
他说出的话,在夜风里微微扬起突兀的声音,迫使他降低音调。
“师兄,很多话我不想跟你说,因为我知道你总会迁就我。”
无论在英国还是中国。
律风永远忘不掉殷以乔。
这个男人,有时将他当做一个孩子,有时将他当做一个搭档。
有时深爱得令他无法克制心中隐藏的热血,恨不得留在英国和殷以乔共度一生。
真正爱着彼此的人,会在无形中互相影响。
殷以乔影响了他单纯执着的狭隘。
他影响了殷以乔对于建筑的包容广博。
但是,他最爱的,仍是坚持自我,站在建筑殿堂之上被全世界瞩目的殷以乔。
而不是愿意为他妥协的建筑师。
“师兄,我确实没有办法像朋友或者普通师兄弟一样坦然面对你。”
律风阐述爱意的声音,轻轻消失在夜色中,带着他曾经说分手时相同的冷漠。
“可我不愿意因为感情的事情,就让我们两个人同时失去了原则。”
“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观景台空旷静谧,律风匆匆离开,只留下殷以乔沉默的凝视他的背影。
殷以乔终于知道了律风的真实心意。
却又焦躁茫然地不知道怎么去理清思绪。
因为,律风说的对。
他愿意为律风改变自己冷漠严苛的脾气,也愿意为律风去改变一座建筑的设计。
他们在一起之后,殷以乔认为自己的创作,比以前更加柔和温暖。
那些锋利得刺眼的线条,总会在他想起律风的时候,渲染出柔美的光。
殷以乔觉得,这就是他追求的一切。
从认识“建筑”开始,他走歪了的道路,终于慢慢的回归正轨,开始思考建筑与人文的互相作用。
可惜,给他带来一切感悟的人,并不这么认为。
殷知礼清晨起床,就发现自己的孙子面带愁容。
殷以乔向来冷静自持,殷知礼稍稍一想,大约明白了他又是为了谁。
“怎么了?以乔。”殷知礼伸手,等殷以乔帮他拿外套。
“昨晚,小风跟我说,希望利斯图书馆能够建设在中国。”
“哦。”殷知礼点一点头,扣好外套的扣子。
“但是,他又说,利斯图书馆适合英国,不应该建设在中国。”
殷知礼整理着袖口,听着殷以乔车轱辘一般的转述,端详着他眉间若有若无的忧愁。
这么迷茫的殷以乔,他只见过为数不多的一次。
那时候,律风和他彻夜详谈,不到一周,便收拾好东西果断回国。
当时的殷以乔,也是这样,神情凝重,难以理解为什么律风会走。
殷知礼年纪大了,看小辈为难,便忍不住幸灾乐祸。
他笑着说:“你觉得小风的想法矛盾?”
“不矛盾。”殷以乔立刻回答道,“他只是希望最好的建筑,能够存在于中国,又不希望利斯图书馆这样的英式建筑,去破坏中国本土化的人文。”
“哈哈。”殷知礼笑得开心,“你果然跟小风说的一样。”
殷以乔:?
殷知礼背着手,慢慢走出门去,早晨的古堡酒店已经繁忙的准备起待会的交流会行程。
热闹喧嚣的气氛,衬托得他腔调都有些高兴。
他说:“小风当初决定回国的时候,叫我什么都不要跟你说。因为他知道,你能够给他任何不合理的选择,做出合理的解释。他甚至害怕你跟着他一起回中国。”
“为什么怕?”殷以乔不能理解,“中国现在的发展环境,应该比其他国家更需要建筑师,我就算回了中国,事业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会。”
殷知礼时时刻刻关注中国,自然比埋头建筑的殷以乔,更了解自己的祖国。
他苍老的声音,带着无法藏起的疲倦。
“你是我的亲人,所以你留在英国成为优秀建筑师、获得国际荣誉的机会,远比你回到中国更多。想在西方把持的建筑世界,单纯凭借你在中国做出的建筑,很难得到广泛认可。因为,连中国人自己都更喜欢西方的建筑风格。”
英国人、荷兰人、德国人、美国人,都在中国大地上展现了自己优秀的建筑艺术,建造了全世界享受盛名的地标。
可是中国本土的建筑师,需要经过比外国人更艰难的磨难,拥有更加灿烂的履历,才能展露头角,为人所知。
殷知礼有些怅惘,中国在变得越来越好,并不能掩盖光辉之下的阴影。
但是他又为国家拥有国院设计师们这样的优秀团队感到高兴。
他说:“小风回国之前,我有好好的帮他列出回国的缺点。”
没有英国发达社会规范的休假、薪资,甚至存在不规范的施工条件,和难以预料的人为贪腐、疏忽。
中国的快速发展,直接导致了建筑行业存在的各种弊端。
殷知礼说:“可小风告诉我,正因为他知道祖国不完美,所以才想回去建设它。”
单纯直白的念想,仅仅凭着一腔热情。
也因此,殷知礼担忧的和莱恩特讨论中国桥梁技术,并且请这位老朋友能去看看律风,到底过得好不好。
“他不做建筑师确实遗憾,可现在我见到了他设计的乌雀山大桥,才觉得……这孩子,把天赋用在了更需要他的地方。”
老人的眉目轻松,为自己见证了律风的改变和成长感到快乐。
他说:“如果你跟着他回了中国,会给他巨大的压力。他会愧疚,会难过,一旦你在中国的事业不顺——”
“当然,不顺肯定是因为你自己不行。”殷知礼毫不留情的补充,“但是小风这么善良的性格,必定会觉得是自己的错。”
“所以啊,他宁愿跟你断绝联系,也不想打扰你的事业。你也早点放手,当一个懂事的兄长,不要给他添麻烦。”
殷以乔保持沉默。
他可能……
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因为百依百顺导致分手的可怜人。
殷知礼误会了他的沉默。
“走,我想去看看,今天中国交流团会怎么面对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
因为克里姆发表的狂妄断言,第二天交流会前来的媒体,更像一群言论自由的记录者。
他们游荡在古堡酒店的每一条走廊、会客厅。
见到黑发黑眼的陌生人,就会大胆的走上前说——
“您好,我是《伦敦通讯》的记者,请问您是中国交流团的人吗?”
“您好,律风。关于克里姆先生的观点,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您好,我们《每日新闻》特别想知道,乌雀山大桥对于中国的意义,这么贫穷的国家真的需要一座荒无人烟的大桥吗?”
律风从早上出门,就不停的遇到记者的提问。
交流会现场,崇尚采访自由和新闻自由。
无数建筑师心情好,都会停下来跟记者们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
然而,律风几乎被记者团团围住,铭记吴院交代,保持沉默。
他是一个成熟的代表,不能在吴院不知道的时候,对英国媒体发表惊人言论,被英媒抓住把柄。
律风习惯了像克里姆一样的质疑。
中国人在埋头默默发展,却总是被这样不了解实情的人挑刺。
即使他非常想义正言辞的告诉对方,要想富先修路,没有一条快捷便利的通路,怎么扶贫,怎么跨省交流,怎么发展经济?
但是考虑到英国媒体经验丰富的歪曲能力,他还是算了算了。
记者们格外执着,哪怕律风拒绝了数次,他们都还会前赴后继。
律风能够服从命令,忍下一腔反驳欲望。
吴赢启却忍不住了。
“既然是英国人先动手,我们也总不能忍气吞声。”
吴赢启说:“我跟团长汇报了,如果不好好反驳一下克里姆的观点,英国媒体肯定认为他是对的。”
可克里姆不对。
那些带有极端偏见的观点,并不是国际声音里的少数派。
于是,吴赢启直接批准律风随便说,敞开说,不用局限于乌雀山大桥的数据,更不用给英国人面子!
反正交流团的团长同意了。
在吴院希冀的目光下,律风终于正面回答了记者们的问题。
他说:“我尊重克里姆先生的意见,毕竟他没有到过中国,不清楚我们中国现有的工程能力。”
“是的,我相信接下来中国交流团讲解的曲水湾大桥,会更直观的告诉各位,中国桥梁的建设速度和建设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克里姆先生的想象。”
“虽然乌雀山冬季气温低于-4℃,但是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低温、高海拔地区工程建设桥梁的经验,乌雀山大桥的建设,也是经过了周密的测算,选出的最佳通路,所以乌雀山大桥建成之后,会成为中国繁忙高速公路的一部分,克里姆先生声称的废墟纯属无稽之谈。”
记者听到他的话,顿时兴趣盎然。
“那么,您所说的自古以来的经验是什么呢?”
律风记忆里无数建设奇迹浮现于脑海。
面对一群不是建筑专业的记者,他拥有比数据更好的例子,更符合他们的报道喜好。
他说:“早在七百年前,中国已经有了比乌雀山大桥更惊险的桥梁,而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我们也建成了比乌雀山大桥海拔更高的桥梁。时至今日,它们也在供无数中国人穿行,从没有人质疑它们存在的必要性。”
“七百年?上世纪?”记者的语气尽是惊讶。
在大多数人心里,中国落后得不可能在这两个时间点有所建树。
他们诧异问道:“您说的到底是什么桥?”
律风挑眉,看向古堡酒店的服务生,“能给我一块黑板吗?”
古堡酒店观景台,聚集了不少在交流会间隙休息的建筑师和记者。
在服务生忙碌的搬出了一块白色小黑板之后,这里涌来了更多的人。
律风拿着笔,在众目睽睽之下,画出了两座惊险的山峰。
他的绘画功底十分扎实,寥寥几笔,就让在场的记者,感受到了山峰的陡峭。
“这是一座海拔两千米的高峰,而这里,是一座海拔五千米的高峰。”
然后,律风在两座山峰旁边,画出了英国矮矮的最高峰。
英国的最高峰上,是没有桥,也没有路的。
它作为一个参照物,安安静静的蹲在白色黑板角落,在顶端拥有了一根对照虚线。
律风抬手,在两千米的高峰上,画出了一条蜿蜒的曲线。
他说:“七百多年前,中国人为了能够通过这座山,修建了一条蜿蜒的盘山桥。它宽度大约三十厘米,一边悬空,一边靠山。想要通过这段盘山桥的人,必须抓住山岩的铁索,紧贴山壁,才能通行。”
正如他解说乌雀山大桥的开篇,记者们看他画出曲线的手,都透着诧异。
海拔两千米,七百多年前?
三十厘米宽的盘山桥?!
他们仿佛在听一个神话故事,还没能从惊诧乌雀山大桥的情绪里脱离,立刻就被律风的举例,吸引了过去。
但是,律风没有继续讲述那座三十厘米宽的盘山桥。
他笔尖一划,在旁边五千米的高峰里,又画出另外一条曲线。
“然后,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国人为了进入这座大山,在这里修建了一条大桥,桥梁的海拔高度是4700米。”
随后,律风画出解释线,写上了“乌雀山最高海拔2700”,认真地说道:“它比乌雀山大桥还要高出2000米。”
两座中国的高山,都有了律风画上的曲线。
律风晃着手上细长的笔,笑着反问记者:“有这么两个伟大的桥梁建设工程的存在,各位还会像克里姆先生一样,质疑乌雀山大桥吗?”
记者们坐在阳光灿烂的观景台,却感受到寒风扑面而来的萧瑟。
他们眼里的中国人,已经不再单纯的神秘封闭了,而是疯狂得令他们哑然。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举例的桥梁。”
有记者提出疑问,声音清晰地代表了在场所有不熟悉中国的记者心声。
可律风笑道:“没听说很正常,因为它们在国际建筑的视角,很少被当做具有学习意义的桥梁来看待。”
他抬手在两座山峰上落下文字,为在场困惑、讶异、惊恐的记者揭晓答案。
“这是海拔两千米的华山,这座盘山桥的名字,叫做华山长空栈道。它盘旋在悬崖绝壁,见证了中国人征服群山的魄力。”
“而这一座海拔五千米的高山,是位于青藏高原的唐古拉山,这座海拔最高桥梁,叫做沱沱河大桥。它坐落在万里长江的源头,象征着中国人横跨世界屋脊的勇气。”
律风快速的注释,带有骄傲的笔锋。
刚刚还干干净净的空白黑板,在中国桥梁的魄力与勇气上,出现了“华山长空栈道”和“沱沱河大桥”的汉字。
他当然可以为英国尊贵的记者们,写下全世界通用的称谓。
然而,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划出漂亮的点横撇捺,在黑板上留下了清晰的中文。
记者们不得不举起相机、手机赶紧拍照。
他们利用翻译器,逐一去核对律风所说的山峰和大桥。
只要将律风写下的词汇载入搜索引擎,他们就能亲眼见到两千米高空的华山长空栈道,以及悬挂于雪山峡谷之间的沱沱河大桥。
曾经被乌雀山大桥概念图惊吓得认可克里姆的记者,此时已经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这两座桥梁,每一座都比乌雀山显得危险,但它们又真实的存在于中国大地上。
律风说:“我们有世上最优秀的建设者,也有世上最优秀的工程技术。中国的先辈们能够在几百年前、几十年前创造出这两座桥梁奇迹,我们的乌雀山大桥当然会在它们的基础上,成为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记者问道:“您的意思是,乌雀山大桥将会成为世界第一桥?”
“当然。”律风肯定的回答道:“我们决定建造它的时候,就注定了它会是世界第一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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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景台上简单的说明会,成为了交流第二日的新奇话题。
关注着这场主题交流的网友,都在不同的媒体主页,发现了相似的内容。
《伦敦通讯》:乌雀山大桥盘山结构并不是天方夜谭?克里姆错了?
《每日新闻》:五千米的公路桥,两千米的险道,中国也许还能创造一座高海拔大桥。
《都市快报》:未来的世界第一桥?也许这将是又一个中国奇迹。
他们惊叹地讲述了今天在古堡酒店发生的一切,阐述了和克里姆截然不同的观点。
记者们认为,乌雀山大桥不是幻想、不是废墟。
甚至配上了最具说服力的照片——
那是一张画得格外漂亮的图画。
白色的底子上,出现了三座山峰,还有一堆恣意洒脱的方块字。
没有PPT,没有投影仪。
却有一个年轻的中国人拿着笔,像教师似的,笑着为在场的记者讲述了中国的奇迹。
殷以乔拿着纸质报纸,端详着报纸上西装革履的律风。
今天,他和殷知礼站在观景台远处,全程围观了律风的解说,并且已经想到了英国傲慢的媒体们,会发出怎么样的惊叹。
殷以乔被两座桥梁震撼。
即使他钻研了无数中国建筑,也没有认真去思考过,华山长空栈道和沱沱河大桥存在的意义。
现在,律风说了出来。
意义很简单:中国人能建造它们,就能建造出更高更好的桥梁。
他记得律风心情愉快的腔调,记得律风写下中文时的雀跃。
这场解说,更像是一场炫耀。
炫耀中国自古以来的韧性和执着,炫耀他不再需要与克里姆这样见识浅薄的家伙唇枪舌剑。
律风很快乐。
当他说起桥梁,浑身散发着夺目光彩,在温柔的阳光下,镀上了一层亮眼的光晕。
可惜,殷以乔不能靠近。
他毫不怀疑,自己走过去和律风聊起任何话题,都会收获冷漠。
毕竟他的师弟,固执得难以置信,就算是聊桥,可能都无法挽回律风的心意。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破坏律风的好心情。
殷以乔面对律风,常常陷入无奈困境。
手边电话响了起来,打算了他烦恼的思绪。
“殷,你要的展台灯光准备好了,铭牌也订好了。”杰森的语气透着兴奋,“我们都特别想知道你心目中最好的作品是哪一个?!”
这几个月,C.E建筑事务所的人都在猜测殷以乔会在展台上放什么。
那必定是超乎他们想象的建筑模型,能够经受住众人的赞美和镜头,在展台聚光灯下流光溢彩。
然而,殷以乔的情绪显然没有杰森那么高亢。
他准备许久的《山水逍遥》,更像是自我满足的作品。
律风凝视利斯图书馆的模样,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他深爱的人,喜欢的不是漂亮的建筑和仿古式艺术。
而是飞檐雕栏背后屹立的中国。
无法存在于中国大地上的《山水逍遥》,就不是律风想要的逍遥山水。
“空着。”
他说:“那里并没有打算放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在作话为“虽然他现在不那么爱国以后一定会配得上律风”的殷以乔打补丁——
很久很久以后,参观C.E陈列室的游客,都会在建筑师殷以乔的陈列区驻足。
他们为占据了中央位置的空荡展台感到困惑。
“为什么‘最好的作品’展台是空的?”
知情人笑道:“因为他把最好的作品,留在了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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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允许律工加班熬夜还是单身狗,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