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秘境后,青卿率先铁青着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憎恨阮澜,恨他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恨他那副沉默又讨人嫌的模样,所以每每指使师兄们欺辱戏弄他,看到他隐忍退让、狼狈失措的模样,心里才会舒畅几分。
可谁想这次在秘境里,那阮澜不知撞了什么大运,竟屡屡占了上风,甚至还变的伶牙俐齿起来,让他吃了好几个闷亏。
看来是欠教训了。青卿心里盘算着,缓缓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
唐久回了自己的小院。
在青卿还没回来时,阮澜的住处是最大最好的,现在却换了一个偏僻狭小的院落,好在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唐久先把那只兔子从储物戒里拿出来,抱在怀里撸了两把毛,然后把它放到院子里去吃草,自己烧了两桶热水,到浴房木桶里去泡澡。
热水浸泡着皮肤,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缓缓松懈下来,唐久舒服的喟叹一声,开始梳理白天发生的事。
今天他虽然莫名其妙的占了上风,但以青卿恣睢必报的性格,一定会想办法再找他的麻烦。青卿的修为没有阮澜高,可对方身后有一众狗腿师兄,敌众我寡,他还真不太好应付。
所以当务之急是提升自己的实力。可短时间内,要如何提高修为呢?
唐久思索了半天,暂时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察觉到木桶里的水已经凉了,连忙穿好衣服出了浴房。
对了,还有今天遇到的那条大黑蛇……唐久一边往床榻走一边想,那蛇体型那么大,不可能不被人发现,可除了他,其余人都没有提到那条蛇,所以大概一切都是他在秘境中看到的幻觉吧?
唐久一边想着,一边掀开床上的被子,然后从被窝里看到一条通体漆黑的大蛇。
大黑蛇似乎刚刚睡醒,慵懒的摆了摆头颅,有些无辜的看着他。
“哐当——”
方桌凳子被撞倒,唐久向后摔倒在地上,双腿软的没有力气,只能用手掌撑着自己连连后退。
他惊恐的盯着自己床榻上的大黑蛇把身子立起来,然后突然……变成了一个面容俊美的黑袍男子。
唐久微微张开嘴巴。
大……大变活人??
男子向他走过来,在唐久悚然至极的目光中把他打横抱起来,往床榻边走去。唐久小脸惨白,吓的浑身筛糠似的哆嗦,闭着眼求饶:“别……别吃我……我我我不好吃!!”
现在他知道白天看到的不是幻觉了,那大黑蛇恐怕是只蛇妖,一早就盯上了他,白天没吃成,晚上来讨债来了!!
男子把他轻轻放在床榻上,双手撑在他身侧,歪着他打量他半晌,道:“但是你看起来很好吃。”
似是要证明自己的结论,黑袍男子缓缓低头靠近,在唐久发丝散落的耳畔轻轻嗅了一下:“好香。”
唐久心速直奔一百八,感觉蛇妖下一秒就会张开满是毒牙的血盆大口,把他的脖子连带筋骨一口咬断,嘎嘣——
“骗你的。”男子稍稍退开,甚至还扯过被子把唐久裹起来,安慰似的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轻笑出声,“仙君解开了我的封印,我又岂会恩将仇报。”
唐久死死抓着被子,整个人缩到墙角,惊惶不安的盯着他,似是在分辩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名九渊。”那大黑蛇化作的男子道,“十年前经历了一次魔族大战,战胜后身受重伤,又被人族修士借机暗算。他们杀不死我,只能用上古秘术将我封印。如今封印之力减弱,我的神智慢慢复苏,于是将精神力附着在那条小青蛇上,指引仙君去帮我解开了封印。”
唐久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下居然把魔族的大boss放出来了,顿时胆战心惊:“你、你不会要去报复人族吧!?”
“看心情。”大魔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眼下我找到了更有意思的玩意儿,就暂且不去理会那些蠢物了。”
唐久莫名读懂了大魔头的目光——“你就是那个有意思的玩意儿”。
他哭丧着脸:“你、你想干嘛?”
“放心,我不会对仙君做什么的。”九渊笑了笑,光看他这张长相优越的脸,倒真看不出是个呼风唤雨的大魔头,“我此番前来,正是想答谢仙君的救命之恩。仙君若有什么愿望,大可向我提出来。”
唐久:“……真的?”
“自然。”
唐久咬咬唇,试探着问:“那……你有没有让我在短时间内提高修为的方法?”“这有何难?”九渊神色一派轻松,唐久心中一喜,就听这魔头补充道,“仙君只要同我双修一晚,明日境界便可突破筑基巅峰,直接结丹。”
唐久:“…………”
艹!
蛇性本淫是真的!!
见了一面就让人家陪他睡觉,这蛇简直忒不要脸!!!
魔蛇本尊却不这样认为,甚至小幅度的向唐久身前凑了凑,继续一本正经的推销自己:“我活了数千年,一直洁身自好,元阳完好无损。那可是大补的好东西,若都给了你,便是让你一夜之间到达金丹后期,也是有可能的。”
唐久脸颊耳根脖子全都红了,整个人羞耻度爆表,连忙制止这条胡说八道的大黑蛇:“别说了!!”
就在这时,屋门从外面敲响,来人不请自入:“阮澜,睡了吗?”
是何天睿!
唐久一惊,身前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唐久瞥了一眼被褥,鼓鼓囊囊一团,显然是又变作蛇身藏到他床上去了。
何天睿关上门走进来,只见唐久脸颊红的厉害,顿时关心问:“怎么了?是发烧了吗?”
他伸手去碰唐久的额头,被唐久抬手格开,神色淡淡道:“没有。”
何天睿一愣,敏感的察觉情况不对。
以往阮澜见了他都是一副欣喜的模样,现下这态度是怎么回事?
他放轻了声音:“心情不好吗?我听说你今天在秘境里不慎跌倒悬崖下去了,是受伤了吗?”
唐久抬起眼眸。
面前的男子风度翩翩,眉目端正,一脸担忧,好像当真对自己的心上人在乎的不行。唐久歪了歪头,把阮澜问过的那句话原封不动的问了出来:“师兄没有把我当作青卿师兄看待是吗?师兄你是真心喜欢我的是吗?”
何天睿闻言眸光一闪,随即毫无停顿的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原来你是在胡思乱想这些?阮澜,我喜欢的自然是你。”
唐久点点头:“你喜欢我,为什么以前青卿带着人欺辱我的时候,你从来都不在场?”
何天睿脸上的笑滞住了。
“你喜欢我,为什么即使偶尔在场,也从不会当着青卿的面替我说话,而是每每在我受委屈之后再来偷偷安慰?”
“你喜欢我,为什么就如此轻易的相信了‘我不慎落崖’的说法,而没有想着去探究背后的真相?”
“何师兄,你到底是真心喜欢我,还是对掌门独子求而不得,所以只能从我身上满足你那卑劣的欲望?”
何天睿的笑彻底维持不住了。他缓缓眯起眼睛,沉沉盯着唐久:“阮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自然是说实话。”唐久嗤笑一声,“怎么,揭穿你这张伪善的脸皮,终于装不下去了?”
“我倒也没想到,你原来还有这样伶牙俐齿的一面。”何天睿重新笑起来,和他素日温良谦和的笑容不同,这个笑带着一丝邪气,让人看着心里发毛,“不过你现在这样,倒是比原来那副沉闷的壳子有意思多了。”
“你说的不错,你的确只是个青卿的替代品。”何天睿居然真的说了实话,居高临下的看着唐久的脸,“毕竟你一个流落在外的孤儿,被捡回门派时身上什么都没有,也就只有一张脸,能稍微派上点用场了。”
“我曾对青卿委婉表达过好感,但被他拒绝了。”何天睿柔声道,“说起来,青卿性子太骄纵,相比之下,我其实更喜欢你。但是没办法,他背后是无尘派,我又不是师父最中意的弟子,所以必须得到他。”
唐久点点头:“所以你就一边算计着得到青卿的心,一边用我打发时间对吗?”
“为什么要说的这么难听呢?你也得到了好处不是么?”何天睿看着他,像在看一只关在笼子里、柔弱无助的小白兔,“如果不是有我护着你,你大概早就被青卿折腾死了。”
唐久不说话。
“求人庇护,就要付出代价。”何天睿望着唐久微微敞开的衣领,喉结一动,缓缓向他伸出手,“阮澜,你早该明白这一点。”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面前人的领口时,空气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形的威压,如一柄无形的利剑,骤然刺入何天睿的识海。他霎时脸色惨白,痛苦的连连后退几步,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只觉头疼欲裂,整个脑袋好像下一秒就要突然爆开。
像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有一瞬,那股恐怖的刺痛骤然消失不见,何天睿抖着手擦了把脸上的冷汗,惊疑不定的望着唐久。
“师兄的好意恕我无福消受。”唐久坐在榻上,一动未动,“请回吧。”
何天睿直觉这屋中有异,也不敢再待下去,狠声道:“阮澜,你会后悔的。”便没了踪影。
唐久无声的松了口气。论修为,何天睿如今是金丹巅峰,对方要是真想做点什么,他还真打不过。
“谢谢你啊。”唐久估摸着是被窝里某条蛇帮了忙,小声道了谢。被子拱了拱,眼见那条蛇要钻出来,唐久连忙死死按住被子,大声喊:“先变成人再出来!!”
那条大黑玩意儿……看着实在太吓人了!!
被子听话的不动了,下一秒,里面鼓鼓囊囊的那坨变大了一些,唐久松开手,九渊掀开被子坐起来。他被唐久用被子那么一捂,一头黑发散乱了些,衣襟也微微敞开,看起来并不狼狈,反而有种放浪的风流之美。
唐久暗暗腹诽,不愧是蛇,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那人心术不正,如今和你撕破了脸皮,日后必会刻意找你麻烦。”九渊提醒他,“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唐久点头。他明白这么做可能会吃亏,也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但人争一口气,若让他活在那种烂人的庇护下,他宁愿不要。
阮澜在看透何天睿的真正面目后选择了自爆,如今重来一次,对方想必也不愿意看着自己忍辱吞声的活下去。
九渊似是读懂了他的想法,目露赞赏,笑吟吟道:“仙君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顿了下又补充,“我和那道貌岸然的人不同,是自愿护佑你,不要报酬。待仙君何时钟情于我,我再同仙君双修也不迟。”
——
第二日一早,唐久穿好道袍,拿起佩剑,出门去进行无尘派弟子每日的修炼。
昨夜,九渊在说完那句不知羞的话后就消失了,唐久被臊了个大红脸,待脸上热意退却,才发现床边放着他在秘境中遗落的青岚剑,大概是九渊为他寻回来的。
这条魔蛇说起来长的帅,修为高,人品目前看来也不差,奈何实在是太色了。
大概在蛇中也算得上是色中翘楚。
唐久胡思乱想了一阵,见阵列前方的天弘长老已经开始带领弟子练剑,连忙收敛心思,认认真真的跟着修习起来。一套剑法走完,天弘长老皱着眉摇头:“这套剑法名曰‘寒山雪’,剑气凛冽如冰,仅凭寒芒便可退敌三丈。可看看你们的剑招,一个个软绵无力,如何能行!?”
他一挥袖子,沉着脸道:“跟我来!”
众弟子不敢反驳,纷纷收起佩剑,跟着天弘长老来到后山一处冰潭。乍一靠近这冰潭,就有弟子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噤。这里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仅仅是站着什么都不做,就仿佛有无形的冰刃割在脸上,钝钝的疼。
天弘长老指着那冰潭道:“这潭底镇着一块千年寒晶,故这潭水能保持流动,不易结冰。你们领悟不到‘寒山雪’的奥义,看来需让你们吃些苦头,切实体会一下这冰寒的滋味才行。”
众弟子一听,一个个脸色变得惨绿。站在潭水边都已经这么冷了,若是下水泡到这冰潭中,那焉有命在?
天弘长老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冷哼一声道:“放心,我有数。在这水中泡上一时三刻,不会对身体产生损伤,还会磨砺你们的意志和道心。快下去罢。”
这位长老素来以严苛著称,众弟子不敢违抗,只能狠下心除去外袍,一个个踏入那潭水中。有定力不佳的弟子甫一接触那潭水就惨叫出声,却在天弘长老的瞪视中咬牙忍住,煞白着脸将大半个身子都浸入寒潭中。
唐久穿着一层薄薄的单衣踏入潭中,皮肤一接触那寒水,顿时传来一阵割裂般的剧痛,仿佛腿上的皮肤被生生撕扯下来。他咬牙忍住,逼迫自己尽快适应水潭的温度,可还是无济于事,很快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连上下牙都在不由自主的打颤。
大部分弟子的情况都和他一样,青卿更是忍受不了的想直接上岸,却被天弘长老毫不留情的按了回去。他是所有长老中最公正无私的一个,其他长老或许会偏宠青卿,他却向来一视同仁,刻板严正的让人牙痒。
唐久张口吐出一口寒气,就在整个人都快被冻的精神恍惚时,他突然感觉到水底下有什么东西游过来,轻轻缠上了他的右小腿。
即使在水中,那种滑腻柔软的感觉也鲜明深刻,唐久霎时一个哆嗦,脑子迅速清明过来。
是蛇!
他吓的要死,一时间几乎连寒冷都忘却了,拼命甩动自己的右腿。可那蛇却缠的愈发紧了,一圈一圈的盘旋而上,缓缓向着他的大腿根爬去。唐久实在受不了了,拼着被天弘长老打下来的危险要上岸,就在这时,他敏感的察觉到,被蛇缠绕的右腿开始发热。
热量从右腿迅速传遍全身,像一道暖流把他温柔的包裹起来,唐久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冷了,甚至浑身还有点想冒汗!
原来这蛇是来给他取暖的?
他不再抗拒挣扎,那蛇仿佛也知道唐久明白了它的心意,邀功似的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蹭了蹭,甚至还伸出了艳红的蛇信,亲昵的在他大腿根处的嫩肉上缓缓的舔舐。
有一个弟子正冻的上下牙拼命打架,顾盼间看到唐久,顿时一愣出声:“阮师弟,你不冷吗?”
其他人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他们那阮澜小师弟和他们一样大半个身子泡在寒水中,却是面色红润,唇色艳丽,甚至连脖颈处的皮肤都微微透着粉色,不像是冷,倒像是热的不得了似的。
唐久感受着水底下那条不断作乱的蛇带来的痒意,强忍着羞耻露出一个微笑:
“大概是我体力好,火力强盛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蟹老板:我发现变坏一点,好像可以得到更多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