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走到舞台边缘的隐约黑暗里便停下,没有继续往里面走。
属于舞台剧人员进出的暗门就在附近,有好几个,那些黑衣人们分流而入,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在下。
离在下最近的那扇闭着的暗门打开,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孩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那个孩子大概到在下腰以上、胸口以下的地方,和之前出现过的爱丽丝酱风格完全不一样,在舞台剧的人设上应该是一位害羞文静的女孩。
等等,这一幕不会是女孩子的卧室吧?!
一边想着‘不会如此糟糕吧’,在下一边向那位因为看见在下而惊讶停下脚步的女孩儿点了点头,“抱歉,在下……请问这里是哪里?”
总之不会是你的卧室吧?
女孩本来有些惊讶和警惕的神情在在下的话里溶解,变成了跃跃欲试的惊喜和好奇,“这是卧室呀……”
什么等等这里真的是女孩子的卧室吗?舞台剧真的如此没有一点节操和底线吗?!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在下,目光在看到在下腰间的刀时陡然亮了起来,鼓起勇气道:“我叫咲乐,你是在下君吗?”
“作之助提到过你,说你是非常非常好的人,很喜欢我们呢!”
嗯?作之助?
在下恍然,想起织田作先生收养的那五个孩子,连因为被迫进入女孩子卧室的拘谨和隐隐觉得自己要被当成变/态的绝望都减少了几分,“因为你们也是非常非常好的孩子,大人们都会喜欢的。”
舞台上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站在光明处,在下看了一眼舞台,问:“织田作先生不在吗?”
咲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作之助现在不在,不过过会儿会来看我们的吧?”
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因为在下君都来了嘛,作之助肯定也会来的。”
按照常理,朋友来看望自己的孩子时,当事人的确会在场。
但问题是,在下,没有经过任何家长的同意,直接出现在女孩子的卧室的。
……
咲乐想起了什么,小声道:“大家都在望风,看作之助什么时候来,所以卧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嗯?所以说,这不止是咲乐的卧室,还是其他小朋友的卧室?
在下松了一口气,看见咲乐亮晶晶的眼睛,“在下君是和作之助一起来陪我们玩的吗?”
明明是疑问句,眼睛里却早已经写满了期待的回答。
在下只能道:“算是吧。”
同时快速回忆在下之前玩过的游戏,“你想玩什么?这里是城市,应该没有野生动物可以狩猎,在在下的视角里,应该也没办法玩抛高高,好像只有快速移动竹筒可以玩。”
失策了,在下幼崽时期,玩过的游戏基本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夜斗君一般会带在下去中华街或游乐场。
“抛高高?!”
“是的,一般是,孩子从高楼上跳下来,大人在半空中接住,什么高度都可以,只要不碰到地面就可以。”
咲乐:“???”
“在下君玩的抛高高是这样的吗?”她有点不可思议的道,然后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听起来好棒!”
在下点了点头,“这应该是在下以前最喜欢的游戏了,不过现在不能玩了。”
“哎?为什么?”咲乐眨眨眼。
一个黑衣人蹲着蹭过来,悄悄伸出手,尽量在不引起咲乐关注的情况下把几个竹筒和一些小玩具递过来。
“有些游戏,只可以和特定的人一起玩,”在下接住道具们,对咲乐露出微笑,“这个人不在时,就没有必要玩了。”
夜斗君不在时,玩抛高高游戏就不是玩游戏了,而是自杀。
“要玩这个吗?方法很简单,把小东西放在某个竹筒下,然后快速移动,让其他人猜哪个竹筒里有东西。”在下跪坐,做好了玩游戏的准备。
咲乐跟着跪坐,眼睛亮晶晶的点头。
小孩子的手都很小,只能握住一个竹筒,咲乐挑了一个粉色的饰品放在其中一个竹筒下面,才开始移动外表一样的竹筒。
她认真的移动了一分钟,在下全神贯注,然后果断把一个竹筒挑开,果然看到了那个粉色的饰品。
“接下来轮到我转了,”在下随手把那枚粉色饰品系在手上,挑了一个猪头挂件放进去,“请认真观察。”
无论是小孩子还是大人,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非同类动物,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无论是神是鬼,在在下这里,都是一视同仁的。
在很多方面,在下对所有人或神都是同样认真对待的,无论是对夜斗君,还是对咲乐。
在下快速移动起了竹筒,盯着它们移动时的残影调整速度。
蹲在旁边探头观看的黑衣人盯着竹筒看了半分钟,缓慢抬头,看了看在下,又缓慢低头,看了看咲乐。
咲乐:……
过了一会儿,在下认真的停下手里的动作,“请。”
这只是游戏正常开始的热身运动,这种程度,连夜斗君都可以轻松的指出哪只竹筒有问题,但难度要是再升几个层次后,如无意外——夜斗君要是不作弊的话——夜斗君也要全神贯注的投入才可以猜到。
在下看向咲乐。
咲乐的眼圈红了一层,又红了一层,她把视线从竹筒上移开,抬头看向在下,眼圈瞬间通红。
等、等等……!
“咲……”
“哇——”
在下头疼欲裂。
夜斗君和工藤先生从来没有这么真情实感的哭过,完全没有经验啊!
*
织田作之助推开西餐店的门,意外的发现太宰治正坐在里面,吃着超辣的咖喱。
也不能说他是在吃咖喱,准确的说,他是在灌水。
“啊,太宰。”
太宰转过头来,先是喝了口水,才可怜兮兮的道:“织田作,咖喱好辣啊~”
西餐店的店主笑眯眯的开口,“毕竟是特质的超辣嘛。”
太宰又开了一瓶新的水,“比平时的咖喱还辣吧?好狠心。”
他面前放了一份正常装咖喱的餐盘,还有一份只拨了一点点咖喱用来品尝的小餐盘,太宰吃的,应该只是拨到小餐盘里的一部分咖喱。
织田作之助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比平常咖喱更辣的,会很好吃吧?”
小餐盘里只剩下红通通的不明痕迹了,太宰把它递给店主,然后又喝了一口水,才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非常好吃!好吃到会想让人哭泣哦。”
“对了,”太宰转过头,把手机拿出来晃了晃,“织田作现在就要吃咖喱吗?”
既然他这样问,那肯定有问题,织田作之助放弃现在点餐的想法,“怎么了?”
那个手机屏幕上亮着的,上面有建筑的平面图、还有一个清晰的点,太宰道:“啊,没什么,就是,在下君在楼上,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吧。”
他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肩膀,“在下君哄小孩子的套路嘛……希望志愿是当港口Mafia的孩子坚强一点,不然五个孩子加起来哭的会比我刚刚喝的水还要更多哦~”
织田作之助回忆了一下太宰刚刚喝了多少水,迟疑着起身。
太宰向他挥了挥手,“我先走啦~不然川泽会恼羞成怒追着我砍的,好痛好痛~”
他是怎么知道川泽的名字的?
织田作只是想了一下这个问题,没有深究,“应该不会,在下君的样子,应该是懂了。”
最近横滨很不太平,在下君的那种异能,在混乱的横滨里太显眼了一些,起码,只要有机会,相信没有势力会拒绝利用在下君。
太宰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我为在下君想的称号不够威风凛凛,他不太满意,所以会恼羞成怒。”
织田作之助懂了,太宰的这句话应该反着来理解。
他看着太宰推门走出去,也上楼去看孩子们,房间里的门没有关,在楼梯口就可以看到里面。
现在正是白天,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洒在跪坐在房间中央的在下君身上,却仿佛穿透他而过,没有一丝真实感。
他抱着怀里的咲乐,用一种十分慎重的语气道:“……那柄刀砍在鬼的脖子上,鲜血迸射到地上,那颗狞狰的头颅……”
在下君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下,先是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咲乐,又抬头扫视在各自被窝里露出一条缝的孩子们。
孩子们瑟瑟发抖,虽然红着眼圈,但没有哭出来。
织田作之助站在那里,听着在下君把那个很艰难很英勇、但却有一些不适合孩子听的血腥的故事讲述完毕。
咲乐试探性的伸出手,没有被拒绝,才把手落到刀柄上,“那英雄们用的日轮刀就是在下君的这种刀吗?”
在下君点了点头,他把刀拔出,用刀背对准咲乐,这是一种保护的姿态,“是的,这是其中的一柄,在下是在荒野找到的它,它的主人,应该已经在斩杀鬼的道路上尽力了。”
咲乐轻轻碰了碰刀背,她想了想,小声的对刀说,“谢谢哦,谢谢您和您的主人为了保护人们做的努力和奉献,大家都很喜欢你们,对吧?”
其他被窝露出的缝隙变大,孩子们一个一个的探出头来,“是的!他们都超勇敢的!”
最大的那个孩子,幸介问:“在下君也很厉害!一定是港口Mafia吧?我以后想当港口Mafia!”
在下君把刀收入剑鞘,明明是木制剑鞘,却和日轮刀发出金属一样的碰撞声,显得杀气凌然,“不,在下只是一个刚刚被港口Mafia威胁的普通人。”
幸介:……
“被、被追杀威胁也很厉害!”他勉强组织出语言,然后迅速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作之助!”
在下君回头看过来,微微点头,“织田作先生。”
织田作知道他早就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只是兢兢战战的哄吓孩子……哦不,是在哄孩子,所以没有出声打招呼。
川泽端月是一个非常非常奇怪的人,这是一个只要见过他一面的人就可以得出的结论,甚至不需要和你对话。
因为他的眼睛十分漂亮。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仿佛注视着世界的虚无,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无所谓
——除了你。
他仿佛被雾气蒙罩的眼睛只有在看到人时,才会变得真实起来,仿佛□□瞄准了目标。
几乎所有被他注视过的人,都会升起某种想法:自己对他而言是特别的,是特殊的,是他会背叛整个世界、却不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和你相爱,只是为了简简单单的拥抱一下。
像是从不搭理人类的流浪猫咪,在一个雾气朦胧的雨天蹲在街头矜持而期待的看着你,没有人可以拒绝。
所以织田作之助也没有拒绝这只猫咪把好像对他十分重要的幼崽递给他,然后立刻变得如释重负轻松愉快的溜下楼。
现在被织田作之助抱在怀里的咲乐眼睛还红着,她抱着织田作的脖颈,小声道:“在下君才不是幸介想象的那种Mafia,明明,明明很温柔,很可爱。”
织田作拍了拍她的背,“所以不要欺负在下君了,太宰已经欺负的很卖力了。”
*
把所有的孩子都哄好后,织田作之助下楼,看到在下君在机械式的吃咖喱,三口咖喱一口水,他叫道:“在下君……”
然后顿住。
因为在在下君下意识转头看过来后,织田作才看到他红通通的眼眶。
“在下君,你……?”
“这不是你点的吧,织田作先生,”在下君语气正常,如果不看他红通通的眼眶的话。
织田作之助还是问道:“你的眼睛……?”
“孩子们太可爱了,在下十分感动。”
糟糕,怎么有那么熟悉而浓重杀气?
你不像是十分感动,像是随时敢动并且去千里追杀太宰。
……怪不得他提前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