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课,庄田讲了些基础知识,很明显是专门说给新门生说的。楚冰桓和慕容飒不需要听,重点补课对象是花澈和林言。
当然了,花澈也不需要,主要还是林言。
“世间修士属性繁多,仙道有剑修,乐修,医修,驭兽师;魔道则有魔修、鬼修这两种;还有一类妖修,若它们一心向善修仙道,那便是正途,若它们嗜血杀人,那便是妖魔。”庄田严肃的说,“正邪不两立,仙魔一念间,切不可越界。”
“当今仙门都有自己的专长,上清仙门主剑修,云天水镜主医修,夜幽府主乐修,凤鸣谷主驭兽师。”
“为师便是驭兽师,操控灵兽,可与之对话交流。据说尚品的驭兽师,可以同上古神兽心灵相通,与之歃血为盟,并肩作战。”
“修什么道还需想清楚,选择适合自己的道,一路顺遂,反之,举步艰辛。”庄田看向他的六七八九,笑道,“天虞修医道,招摇修剑道,晴空和小言呢?”
林言拄着下巴想了想,道:“一个人修行怪孤单的,我想像师父那样有个伴儿。”
庄田亲切的笑道:“你也想修驭兽师?”
林言认真的点头:“我从小照顾弟弟妹妹,我相信我也可以照顾好猫猫狗狗。”
花澈噗嗤一笑,拍拍林言的肩膀道:“九师弟,灵宠可不是凡物,它们的脾气可大了,会飞还会喷火,你行吗?”
林言对自己深信不疑:“我可以。”
花澈道:“正好你有两个蛋,等它们破壳了,就跟它们“滴血认亲”吧!”
庄田:“别操心别人,你咋办?”
“我啊?”花澈百无聊赖的转着茶杯,“我还没想好。”
庄田琢磨片刻道:“听元儿说,你和左齐交手的时候用的是洞箫,那是你的灵器吧?既然如此,你修乐道?”
其实花澈还是比较惦记剑道的,毕竟也修了几十年,其中门道清清楚楚,这辈子再次踏上剑修的路,有了前世经验,定能避开弯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但是,剑修之路何等艰辛,一步一心魔。正因为他们战无不胜,所以天生带煞,打从踏上剑道的那一刻起,就在灵魂中种下了心魔。
反之,乐修就与世无争的多了。
他们修心灵,安神魂,恬静自在,超脱世外。古往今来多是剑修入魔,乐修最为少见。
也罢,前世若不是迎合上清仙门的风格,他也不会选择剑道。
花澈放下茶杯,一脸乖巧的说:“师父若觉得我适合乐修,那我就修习音律吧!”
庄田欣然笑道:“好。选择一个主修后,可以再选一个副修,像是天虞主修医道,可他的剑法同样超绝。剑修毕竟为修士最强,你们平日里的剑术也要勤加修炼,就当强身健体了。”
“你们刚刚修行,年纪还小,不要偷偷学大人辟谷,好好吃饭长身体。”
“灵霄弟子戒律,尊师重道,酌水知源,不可结交奸邪,不可背信弃义。你们四个刚刚入门,回去将戒律抄写一百遍,铭记在心。”
“啊?”花澈苦着脸,顿时打退堂鼓,“师父,能不能别一言不合就抄书啊?我背得下来。”
庄田:“读十遍不如写一遍,这个道理懂不懂?”
花澈垂死挣扎:“总共就二十个字,不用写就能记住。”
庄田刀枪不入:“就区区二十个字,抄一百遍也用不了几页纸。”
花澈:“……何苦费师门墨水呢,嘿嘿,对吧?”
庄田笑嘻嘻的说:“自打你六师兄去山下收租并凯旋归来后,咱们灵霄宝殿已经今非昔比了,不差这点墨水。”
花澈:“……”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无意间回头,好像看见楚冰桓笑了。
庄田絮絮叨叨整个上午,等午饭后才进入正题,因为整个灵霄宝殿只有林言还没引气入体,因此庄田命闻元给他单练,自己教导其余弟子。
花澈一边抄戒律一边试着召唤霁风,没有一次成功的,甚至让他怀疑是不是霁风偷听墙角,以为自己选择了含雪不要它了,哼哼唧唧的闹脾气。
连续半个月,花澈确定,是自己修为太低,暂且唤不来上古宝剑!
又三日后,庄田将花澈四人叫到灵霄阁,说:“门派有门派的规矩,不得掌门旨意,不可随意外出。一旦开始修行,你们的寿元便会成倍数增多,批你们四个七天假,都回家看看父母兄弟。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再见面也不知什么时候了,你们若想正式踏上仙途,就得先斩断凡尘情缘,否则将来境界提升会产生心魔的。”
道理都懂。
不过,也就花澈和林言比较需要。
楚冰桓和慕容飒全家都是修仙的,不存在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才不想回家呢,又得被我爹唠叨。”慕容飒跑到林言跟前,“要不我和你去吧,你家住哪儿?”
林言自然欢迎朋友到家里做客:“我家兄弟姐妹特别多,你别嫌吵就好。”
“人多才热闹嘛!”慕容飒笑嘻嘻的拉着林言走,突然想到什么,又折回来把花澈拽到一旁,“花兄,你和七师弟之间……我一个外人也没法说什么,你还是跟他好好讲清楚,要分就分痛快,要好就赶紧在一块。你说你这半个月成天躲着他,我看着都累。”
花澈心不在焉:“我知道。”
各回各家。
楚冰桓没有知会一声就擅作主张进了灵霄宝殿,理应回家一趟的。
御剑半日回到云天水镜,被丫鬟毕恭毕敬的迎进云天阁。
临进门,丫鬟忐忑的提醒道:“公子,夫人正在气头上。”
想也知道。
楚冰桓深吸口气,缓缓呼出,进屋,面朝主位上的梅采莲躬身行礼:“母亲。”
“你还知道回来!”梅采莲怒不可遏,满头珠翠叮咣乱响,“一声不吭拜入灵霄宝殿,半月之久连个信都不回,你想干什么!”
楚冰桓撩起前襟,屈膝跪地:“冰桓擅作主张,母亲赎罪。”
“哼,你若真怕我生气,便不会拜入灵霄宝殿!”梅采莲拍案而起,“上清仙门不好吗,你为何不去?”
楚冰桓:“上清仙门,非我所求。”
“是么!放着第一仙宗不去,反倒去那种落魄小户消磨岁月,你是疯了吗?”
楚冰桓抿着唇不说话。
梅采莲忽然冷笑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那日姓花的退亲离开,你便追去了,如今他在灵霄宝殿求学,你便也跟着去了,不是灵霄宝殿有多好,而是花晴空在那里,对不对!”
楚冰桓垂眉沉声道:“是。”
“你!”
梅采莲精致的面容逐渐扭曲,她气的双手都在发抖:“去,去祠堂跪着,让列祖列宗看看你干的荒唐事!为了一个男人连前途都不顾了,连家族兴亡都不管了!”
楚冰桓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去祠堂,而是目光直视着梅采莲道:“您让我拜入上清,就为了让云天水镜成为仙道第一宗。母亲,云天水镜如今的地位还不够高吗?您的身份还不够尊贵吗?我不欠楚家什么,别想掌管我的意识。”
该还的,上辈子都还了!家族的荣耀,云天水镜的地位,他都做到了。
这辈子,只想做自己。
只想将前世遗落的珍宝重新拿回来!
“我在灵霄宝殿很好,庄掌门慈祥和蔼,师兄弟亲切友爱,我很喜欢那里。师门规矩不可随意外出,还请母亲多保重身体。”楚冰桓转身就走。
梅采莲花容失色:“冰桓!你给我回来!你不思进取自暴自弃,你若不能混出点名堂,如何能从你叔父手里抢回云天水镜,你要我们孤儿寡母的永远寄人篱下吗!”
叔父楚长峰从来不是贪权之人,而他楚冰桓,根本不在乎什么云天水镜。
他的心在杭州。
这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古城,满目繁华。路过浓淡相宜的西湖,穿过门庭若市的街道,蓦然回首……
那魂牵梦萦之人,正在灯火阑珊处。
花澈呛了口酒。
楚冰桓站在原地。
光影绰绰,人来人往,花澈一身红衣站在街道尽头,飘逸若云,迷离如幻。
楚冰桓快步迎了过去。
只见花澈手中端着一个酒壶,脸色有些微醺,仿佛受到惊吓连连呛咳,眼角溢出晶莹的泪水。
楚冰桓心中一动,伸出手去试图将眼泪抹去,可没等他碰到,就被花澈用袖子一把擦干净了。
楚冰桓只好放下手,他深深望着花澈,忍不住道:“你怎么没回……”
家。
花澈哪里还有家?
楚冰桓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花澈心底微颤,忙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没有亲人在世不是很好?世界就我一个,无牵无挂,省得经历生离死别,多好。”
楚冰桓:“有的。”
“啊?”
“我不是你的亲人么?”楚冰桓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上面雕刻着“晴空”二字,正是花澈外祖母当年所赠的信物。
楚冰桓道:“你并不是孤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