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殷无悔, 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人说知子莫若父,其实反过来也一样,花澈了解他, 比任何人都知道殷无悔的疯狂。
他残忍,凶狠, 嗜血成性。
花澈曾经怪他抛妻弃子, 可后来得知了一切真相,他突然觉得被殷无悔抛弃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如若不然,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和焚情殿那些徒众一样, 成为殷无悔的牵线木偶吗?
被迫戴上焚情蛊, 做他永生永世的杀人工具?
这身继承下来的血脉, 果然让他恶心。
哪怕重活一世, 同样让他作呕。
花澈冷冷看着他:“魔尊来此, 有何贵干?”
殷无悔迈步进屋,饶有兴趣的环视大堂四周,先是对这里的布局和粉刷指手画脚一番, 然后才看向花澈:“你知道我是谁?”
花澈面无表情道:“九州公敌,我怎会不知道。”
“那太好了,免了本尊许多口舌。”殷无悔召来一把椅子,抬屁股坐了下去,傲然的说,“还不快跪下叫人, 我是你爹。”
呵呵。
花澈强忍住才没失态。
殷无悔这厮就是有法子让人不爽,前世他就是这样,一上来就以一副天下蝼蚁唯我独尊的欠揍模样,在万门会武现身, 当众让花澈跪下叫人,美其名曰“我是你爹”。
当年的花澈可是年轻气盛,骤然被一个失心疯占了便宜,哪里忍得了,直接回怼一句:“我还是你大爷呢!”
当时的场面花澈记不得了,只记得殷无悔的脸色特别好看。
简直赏心悦目!
花澈忍不住还想看看。
于是,花澈果断说道:“我爹死了。”
殷无悔脸色一沉:“你敢诅咒为父!”
“我爹就是死了啊!”花澈双臂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信你整个杭州城去问,我只有娘没有爹。”
殷无悔忽而笑了:“呵呵,是你娘这么说的么,你娘恨本尊,所以就假装告诉你本尊死了。”
花澈神色一冷,语气如霜:“你还挺会想当然的,少他娘自以为是了!我娘根本没拿你当回事,她那些年过的逍遥快活,恨你做什么?你在她眼里还不如一只流浪猫来得重要!”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殷无悔,魔尊一怒,伏尸百万!
整个房子都在颤抖,魔雾在大堂内肆虐游走,殷无悔一把掐住花澈的脖子,眼中染血,目眦尽裂。
花澈并不反抗,由着他掐死:“有能耐……你就动手,如果,我真是,你的儿子,正好,你断子绝孙!”
殷无悔手一颤,惶恐的松开。
花澈扶住桌角,好一阵呛咳。
殷无悔的脸色铁青,许久才缓和过来:“本尊明白了,你这是在替花似瑾鸣冤,抱不平,所以故意激怒本尊。”
花澈嗤笑道:“还真是个自作聪明的魔尊。”
上辈子,殷无悔注意到他是在连续三届头魁的时候,这辈子时间提前了,纯粹是因为花澈摘得头魁的同时,还揭发了路明枫的恶行。
路明枫和殷无悔,一个仙道第一,一个魔道首领,路明枫骤然落马,殷无悔没有不关注的道理。
所以,殷无悔知道了花澈。
细细调查一番身世,自然就知道花澈是谁了。
“父子没有隔夜仇。”殷无悔表现的非常大度,“除夕之夜,咱俩没有分开的道理,就让你我父子二人度过第一个团圆年吧!”
看他一脸慈父的模样,花澈就恶心的够呛。为了后院的小胖和姜婆婆,他有心引导道:“你要抓我去焚情殿?”
殷无悔笑道:“怎么能叫抓?那叫回家。”
“本尊记得,左护法手下有个门生,在明月谷袭击了你,结果被你反杀了。”
花澈:“是又如何?”
殷无悔猖狂的笑道:“本尊的儿子果然不同凡响!那蝼蚁以下犯上,活该去死。而左护法没有□□好手下人,也犯了大罪。”
花澈:“你把商魑魅……”
“关了水牢,让他反省反省。”殷无悔笑呵呵的说,“怎么样,为父给你出气了,开不开心?”
其实那个商魑魅真的冤枉,若当时知道花澈的身份,铁定不敢让手下这么作死。
花澈没什么表情,只盯着殷无悔看。
“早晚要回家的。”殷无悔散掉魔雾,一脸亲切友好的说,“走吧,随为父回焚情殿,当然了,你也可以反抗,不过为父就要使些小手段了。”
殷无悔眼底透出阴气:“你也不想惊动后院那俩蝼蚁吧?”
进入魔界的瞬间,花澈回忆起了太多太多不好的往事。
他讨厌这个地方,更讨厌那个充满悲伤记忆的焚情殿,那里就是个魔窟,住着殷无悔这个丧心病狂的大魔头,还有无数嗜血成性的小魔头。
不如凡界话本编的那样,魔界并非寸草不生之地,这里有镇子,有村落,有山川河流,也有蓝天白云。只不过住在这里的都是魔修,魔修弑杀弑战,每走两步都会遇到魔修在打架斗殴,以命相搏,场面十分血腥。
至于焚情殿,种满了火红的枫叶林,远远望去,煞是好看。
焚情殿的枫叶为何那样红?
有人曾说,那是因为焚情殿的红枫叶是用人血浇灌的,自然比寻常红枫鲜红。
宛如地狱的魔窟,究竟死了多少人?
怕是连殷无悔都不知道吧!
前世他从冥界逃生,化作厉鬼回来复仇,杀死二十六户人家泄愤。后来他从鬼修脱身,转为魔修,再回到魔界之时,这里四分五裂,焚情殿摇摇欲坠。
原来,那些被迫降服于殷无悔的魔修们终于不甘受辱,合起伙来叛逆,而殷无悔岁数大了,又生出心魔,整日疯疯癫癫的,就这么被以左护法商魑魅为首的叛军得了手。
花澈的第一步,就是杀了殷无悔,第二步,一统四分五裂的魔界各部,坐上焚情殿魔尊的位置。
杀师弑父,世人说的没错,殷无悔就是他杀的。
因为殷无悔受心魔所控,已经分不清今夕何夕,更分不清幻觉还是现实,他当着花澈的面,把一切都说了。
“为什么不爱本尊!本尊哪里不好,本尊哪里比他差了!区区一介凡人,居然敢忤逆本尊!本尊乃至高无上的魔道帝王,花似瑾你不知好歹!就别怪魔尊心狠手毒了!”
那一瞬间,花澈什么都明白了。
花似瑾的母亲是散修,父亲是朝廷唯一的异性王爷,家世显赫,位高权重。
即便是父亲受到了皇帝降罪,满门抄斩,但有母亲在,大可以带着一家老小几百口逃之夭夭。
屠杀花家满门的,应该是修士。
花澈想过很多人,就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人是殷无悔。
为什么要杀花似瑾全族?
原因很简单,殷无悔看上了这个模样娇俏,倾国倾城的美人。
可是这个美人早有婚约,过不了几年就要风风光光出嫁了。再说,花似瑾根本看不上殷无悔,她一个良家妇女,怎会和魔尊扯上关系?
于是,魔尊怒了。
一夜之间屠杀满门,花似瑾失去所有依靠,更被变卖青楼为妓。
花似瑾,怀着魔尊的孩子,还是将她全家血洗的魔尊!
为什么要留下呢?为什么不将这个孩子流掉?
因为,那也是她的血脉吗?
虽然对孩子的父亲恨之入骨,可孩子的母亲毕竟是自己,所以花似瑾舍不得么,宁愿将这个孽障产下来,任由这个毒瘤在自己的肚子里长成。
花澈感觉很恶心,很绝望。
替花似瑾绝望,为殷无悔恶心。
他亲手杀了殷无悔。
天昏地暗,没有阳光没有希望,什么万里晴空,什么纯粹清澈,他已经“脏了”,不再纯洁无垢,遍体污浊。
他修了魔道,他心脏。
他流着殷无悔的血,他的身体也是脏的。
他需要一个纤尘不染的人杀死自己,给自己解脱。
突然想起楚冰桓,花澈心里一痛,他从回忆的漩涡中惊醒,反应过来之时,面前的玉桌上摆放了满满的山珍海味。
殷无悔笑着端起酒杯:“刚好子时,本尊的儿子又长了一岁。”
花澈眼不见心不烦的合上眼:“反胃,吃不下。”
殷无悔笑意更深:“真是和你娘一模一样,任性,爱撒娇。”
“你有什么资格提她?”花澈猛然起身,滴水未沾,说完就要走。
殷无悔:“站住!”
花澈留步。
“越来越没有规矩,你当本尊这焚情殿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花澈唇边勾起阴鸷的冷笑:“我想走,你能如何?把我囚禁起来,还是直接把我杀了?”
花澈不卑不亢,扬长而去:“魔尊嗜血嗜杀,毫无人性,杀死自己的儿子算什么,你尽管动手吧!”
一道结界立在花澈面前,花澈不得不驻足,就听殷无悔在背后说道:“你真以为本尊拿你没办法吗?你刀枪不入,没有弱点吗?”
花澈一怔。
殷无悔:“云天水镜,那个叫醉满楼的青楼,还有你的师门灵霄宝殿,你觉得将这三个地方染成红色,会不会特别惊艳,特别好看?”
花澈攥紧双拳,骨节发白,咯吱作响。
他这辈子不想斗争,只想逗猫逗狗混吃等死。
可偏偏,某些人不让他好过。
至少前世今生,他都想宰了殷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啊呀,栀子】【晚来天欲雪】【涉谷音】【神经的悠米】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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