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算起来,岐林叫哥也对。
一个院儿里长起来的,高中的时候记得小孩儿才刚上小学,就是时间长了,都还是以前的印象,不知道现在这么大了。
两个人差了个十岁,所以跟他接触不多,但毕竟是个后生,臧南渡也没太讲究。
他伸手把小孩儿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看见对面的人,沉了脸色,起身打算要走,理由是,“送人回家。”
“是个后生,多照顾一下,”臧南渡自己点了烟,一手兜着岐林,抬眼看着来人,“所以今天不合适,给换个时间。”
“别,小星特地抽了通告的时间往这儿赶,多少给个面子,等送完人再聚聚,”说话的还是站在梁戍星身边的助理,到底是年轻气盛。
岐林窝在臧南渡的怀里露了只眼睛。
助理看起来比现在的梁戍星大不了多少,喜欢潮牌穿搭,头发微微卷着,一只手拉着梁戍星,满脸的不甘心。
“王哥,没事儿。”梁戍星也跟着在一边笑,他自己把口罩摘了,露出清爽的一张脸,“我的时间不值钱,我看着这个小孩儿脸色不大好,还是去医院瞧瞧。”
岐林不动声色听着,梁戍星面儿上会说话,以前就是靠着这张嘴得了臧南渡的喜欢。
岐林严格说起来跟梁戍星属于同一款,以至于梁戍星到了三十岁照样儿有人喊鲜肉。
“嗯,”臧南渡回的敷衍不经心,觉得手上的人越来越热,就微微低头,把小孩儿的头用掌心撑着往后仰,因为帽子不方便,臧南渡就伸手摘了,等看清脸,顿了一下,皱着眉问他,“喝酒了?”
岐林难受只能哼唧点头。
之前酒里有问题,他知道。
他轻轻配合着抬头,自己就撞进臧南渡的眼里。
臧南渡重新把小孩儿帽子扣上,然后自己抬了头,扭头跟梁戍星直接摊面儿,“沈方舟跟我说过你,我也说了唱歌儿好听未必就会演戏,转型难,你有意向直接让他直接给资料就成,不用玩儿这一套,”臧南渡说完,抱着人往外走。
手里小孩儿后背的汗一直顺着往下淌,不知道那人在酒里倒了多少东西,瞧样子现在身体难受的很,上了车根本在副驾驶连位置都坐不住,对他臧南渡缓了口气问,“来这儿家里知道么。”
岐林摇头。
臧南渡跟岐家走动不多,平常也都是长辈在中间热络,现在臧南渡回家少,自己有房子在市区,对以前家里邻居家的情况了解不多,斟酌一会儿下了决定,“去医院。”
“别送我去,”岐林把脸紧紧贴在玻璃上,指望能凉快点儿,现在说的一直在喉咙里搔痒,“家里...会...会知道。”
“你去就该知道后果”臧南渡听见岐林的话车头的方向一顿,“高中生进这个地方的后果。”
臧南渡没想说教,主要是看着小孩儿乖,话也没说重,“明天几点的课。”
最后问完,臧南渡自己开车转了方向,“自己跟家里报个平安,说去朋友家。”
“然后跟我回家。”
臧南渡路上联系家庭医生,目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没回老家的小区,转儿进了市中的房子。
他对岐林的印象就是邻家的弟弟,家里老人时常叨念,他才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现在看见真人,印象就有点儿交叉。
至少以前最多听家里人说起的都是小孩儿学习挺好。
岐林基本走不了路,进了屋就全靠臧南渡撑着,身上水没干,岐林扒拉着臧南渡的脖子下不来。
他半梦半醒,一连叫了好几声哥。
臧南渡一开始还推,到最后直接任由小孩儿往自己身上蹿,自己躁的想抽烟,但是烟捏出来半天也没点着。
上高中顶多十八岁。
算在平时不至于,但是臧南渡今天有火儿。
所以比平时敏感。
如果今天遇见的人不是岐林,他总会往其他地方想。
圈里想扒上他这层关系的人太多。
“现在就是给你物理降温,不舒服了就喊停,我不继续,”臧南渡抬手看了眼时间,临时给在路上的医生改了消息。
这种事儿他见得多了,岐林毕竟还有个学生的名头。
臧南渡伸手关了灯。
客厅很空,进门的时候岐林就看见一层客厅的墙上都是木质隔厅,几摞书里还夹杂着最原始的影片,房间的布置格局跟臧南渡的个性一样。
干净。
夏天空气里的潮气开始往岐林身上钻,他忍着小声,抬头问的无辜,“什么。”
两个字细碎的从他嘴里说出来,他能听见的只是黑暗里臧南渡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闭眼,”臧南渡张嘴,然后接着说,“不舒服就讲,我会停。”
岐林从嗓子里扯出一声轻微,之后被整个包裹起来的某处温热,现在变得粘稠。
这种事岐林自己做过的次数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但是脑子里幻想的对象到跟现在没差。
“哥,”他尝试叫了一声,他把自己张到最大。
呼吸。
灼热。
温柔。
“问你件事儿,”臧南渡膝盖顶着岐林后背,指背开始往桌上摸,“介意抽烟么?”
之前在包间儿忘了问,男人刚成年的时候,需要引导。
包括坏习惯,掐就得趁早。
“没关系,”岐林嫌热,自己扯了衬衫的扣子,尽量配合臧南渡手上的动作。
“会抽么?”臧南渡指尖摸到烟盒儿的时候,又突然问了一句。
“不会,”岐林的注意力很难从身体上触感剥离出去,但是他脑子还是在尽力做反应。
“可以抽烟,也不要碰酒,”臧南渡自己调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手里的动作。
黑夜里亮了一点儿火星,岐林侧头往身边儿看,就能看见臧南渡肩膀上的刺青。
纯线条勾勒,走线利索,因为光线太暗具体纹路看不清,但是魔幻的是在一点儿星火下面,就会格外扎眼。
“叮——”
“嗡——”
手机在桌上震动,臧南渡伸手捏了烟,用手指轻轻撬开岐林的唇肉,等探到里面的牙齿,轻轻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声,“咬着别动。”
“臧爷?”电话那头叫了一声。
岐林轻轻平复呼吸,周围安静,能听见梁戍星的声音。
“我是小星,手机号是我问王哥要的,那个小后生送回家了?没大问题吧?”梁戍星声音温润,外人乍听起来很舒服,但是臧南渡回答简短,也不掺杂感情,“嗯,”他简单回复完,自己放了手机在桌面上,又从岐林嘴里把烟抽回来,“有话就讲。”
“你别误会,今天这事儿我以为就合作,没想到梁哥还安排了另一层意思在里头,我的不对,”梁戍星在电话那头儿笑了笑,“虽然是个误会,但是你临走的时候说的话我回头琢磨了一下还挺有意思,所以晚上就是想跟你谈谈。”
“纯工作。”末了在电话里又补充了一句。
“那就工作时间再谈,”臧南渡声音一直没多少起伏,他伸手要挂电话,梁戍星可能有点预感,在那边笑,“早听说你公私事儿拎的清,梁哥倒是没骗我。”
“嗯...哥,有点儿难受,”岐林声音比刚才稍大了一点儿,估摸着对面能听得见。
“臧哥边儿上有人?”梁戍星的口气没了刚才的气定神闲,他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臧南渡回话,才又试探着问,“是你的那个后生?”
“私事,”臧南渡回完利索挂了电话。
“等会自己洗个澡,明早我送你上学,”臧南渡挂完电话,在岐林身上的活儿也完成的七七八八,他自己往沙发上坐,自己倒了杯水往手上浇,“你先去。”
岐林抬脚往里走,又被臧南渡一声唤回来,“等会儿。”
岐林走进了,臧南渡伸手把岐林已经开到第三四个的扣子伸手帮他扣上,“当学生要规矩。”
岐林低头看着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在自己扣子上动作,有点儿恍惚,最后点点头,自己进去了。
客厅里现在就剩了臧南渡一个人,他伸手在烟盒儿里搅了半天,最后硬是十分钟磨了半包烟。
他头一次觉得渴,让个小孩儿撩起火。
挺没出息。
岐林重生以来睡眠情况一直不好,但是昨天晚上难得睡了个好觉。
因为临到睡觉,臧南渡敲门进来,晃着手里的烟头儿,多了句嘱咐,“男人会做的事儿很多,”
“我教你的第一件,可以做。”
“第二件,最好别做。”
岐林捏着被子点头,重复,“出汗的事儿可以做,烟酒最好都别碰。”
等了半天,臧南渡没说话,但是等人转过身的时候,带着笑音,
“话讲的太明白,会傻。”
“睡了。”
岐林睁着眼,看了一宿的天花板。
第二天六点半准时到了成渝中学门口。
直到时隔六年又回到成渝高中的门口儿,臧南渡在车里就露了个胳膊,朝他一挥,最后在路上轰着刺耳的启动躁鸣走了。
因为动静儿大,在下校门口儿的学生都往这儿看。
但凡是看了的,头都没往回扭。
“刚才那辆SUV?”
“限量,金刚黑,玛莎拉蒂。”男生有眼尖的先瞅见那辆车,才注意到刚从车上下来的人。
看背影清瘦,头发剃的短,还能看见校服领口儿露出来的一截儿脖子。
“妈的真白啊,男的女的?”
“男的吧,女生骨架没这么大,关键你瞎啊,前头平的。”
几个人靠着墙边儿开始嚼舌根,“成渝里头最有钱的也就是五班的在臧栖山,算上不入流的土豪也就是三班葛孟平,还真没他这号儿。”
“跟上去看看,没听说最近还有转校生啊?”成渝的女生三五成堆自然听见几个嗓门大的男生说话,也就看见从车上下来的男生。
青春期的女生总是对干净的男生没有抵抗力,所以她们对那个清瘦的背影同样感兴趣。
她们在后面小声议论,一直跟着人直到抬头看见高三(3)班的牌子。
“三班的!!”
“三班有谁?”
三班群里炸了锅,不知道谁把刚才岐林下车的照片甩到群里,
-三班可盯好了,谁来张正脸照。
-你们班可去了大佬。
微信群里的消息还没讨论完,一张侧颜照接着上面的话贴上去,
轻薄的眼镜下面,笔挺高直的鼻子,因为光线好,睫毛的弧度透过阳光下面的阴影都一根根照的清楚,
-我日这谁啊???
-有点帅啊?
-男生用词会不会太含蓄了,这样的叫有点儿??
-切,没见过男的?这样儿充其量算是娘炮,拽个屁。
-万一转校生,趁着人还没进群,赶紧问问。
-操他坐下了,在我后面啊啊啊!!
-你后面谁啊?
群里炸锅的功夫,岐林手机叮叮咚咚响消息,他自己找了自己座位,手上敲着消息,然后额头枕在自己胳膊上。
最后,
群里只一条短消息做结尾,
-是我,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