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可以亲我了。”
苏秦启明愣了愣, 他只觉得耳边像是“嗡”的一声, 脑袋里一片空白, 或许过了很久, 或许只过了一刹那,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获得了官方许可, 得以一吻芳泽。
他不敢相信, 生怕庄瀚宸会反悔, 几乎是焦急地吻上了庄瀚宸的嘴唇,却又小心翼翼, 怕过于粗鲁会再次被驱逐。
他慢慢地试探着,不舍得离开。
庄瀚宸明明那么冷淡, 却又对他的侵入毫不抵抗,静默地顺从着他。
这是条斜坡小道, 石墙上坠着厚重藤枝。
他们就躲在枝下接吻。
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 无人发现的时刻。
他不知不觉把庄瀚宸按在墙上亲,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尖才摸到,就被打了一下。
庄瀚宸皱眉说:“我只准你亲我,没准你摸我, 别乱摸。”
他只得收回手,克制着, 又像克制不住地再次吻上去。亲吻倒是并不拒绝。
于是他贪婪般亲吻着庄瀚宸,怎么亲都亲不够。
不知道亲了多久,起码有十几二十分钟, 他才不舍得地放开。
庄瀚宸被他亲得脸也红了,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缺氧。他觉得好可爱。
庄瀚宸用纸巾擦了擦嘴巴:“你亲得真恶心,你的嘴巴也干巴巴的,这事到底有什么乐趣啊?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
苏秦启明:“对不起,这算是我第一次正式亲吻别人,我没有经验……”
庄瀚宸嫌弃地说:“你的嘴巴太干了,亲起来真不舒服,你能不能擦一下唇膏?”
这是什么意思?是下回他们有机会的话还能亲嘴的意思吗?
苏秦启明回去就买了唇膏,好好涂抹,让嘴唇湿润一些。
他一个大男人,以前从不抹这些东西的。他记得宸宸有唇膏。
庄瀚宸有些洁癖,他每天都洗澡换衣服,和邋里邋遢的男生不一样,会擦外国牌子的高档男士面霜,身上总有一股浅浅的香味。
那下回什么时候可以获批接吻许可呢?
苏秦启明眼巴巴地等着。
庄瀚宸不提,他不敢主动要求。
他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个多星期。
有天晚自习,突然停电熄灯,教室里变得一片漆黑,学生们都欢呼可以不写作业,老师进来说发电机正在修理,让小兔崽子不要太得意。
苏秦启明想着还没写完的作业,心里有些着急。
同桌的庄瀚宸突然在黑暗中,对他说:“亲我。”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庄瀚宸不轻不重地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说:“我让你亲我。”
就算现在教室里一片漆黑,就算他们俩坐在角落,就算桌子上堆着如山的教科书,在这里接吻,也有随时被发现的可能。
苏秦启明紧张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他明知道这样做太危险了,但他几乎没有犹豫,扑过去亲吻了庄瀚宸。
猛烈的心跳,灼热的呼吸,滚烫的嘴唇,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青涩而热烈。
他们吻了两次。
没被发现。
来电了,教室重新恢复光明,同学哀嚎遍野,苏秦启明也格外失望。
他真希望以后多停电几次。
庄瀚宸已经撇开他的手,他瞟了一眼庄瀚宸,怔忡了下,他看见了庄瀚宸通红的耳朵,才稍稍平静下来的心跳都乱了。
他在庄瀚宸的耳边问他:“宸宸,我的嘴唇这次不干了吧?我有没有亲得比上次好一点?”
庄瀚宸没看他,死死盯着作业本,但是绯红已从他的耳朵蔓延到脖子,他说:“烂透了。”
自那次之后,庄瀚宸愈发频繁地找他接吻。
他们俩在各种地方各种时间偷偷接吻,在放学后无人的教室里,在夜里的后山小树林,在电影院的最后一排,在网吧的小包厢里。
他只敢亲一亲,更多的就不敢做了。
有时不自觉地触碰下,要被打的。
距离庄瀚宸出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他问庄瀚宸:“我们现在算是在谈恋爱吗?”
庄瀚宸径直说:“谁和你谈恋爱啊?我又不是基佬。”
真如当胸一刀,但苏秦启明竟然对他的回答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真听到这种话仍让他觉得失落:“……那你为什么要找我亲嘴呢?”
他心存侥幸,设想或有1%的概率,他们是在两情相悦的途中。
庄瀚宸无所谓地说:“嘴巴的话,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长得一样吧?又没什么不同。我只是想试试亲嘴而已。也没什么稀奇的。”
苏秦启明真弄不懂庄瀚宸对他是什么意思。
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听话的玩具?
他知道这很折辱人,可他就是没办法拒绝这个任性妄为的家伙。
庄瀚宸没有一点留恋他的样子。
一转眼到了高考,庄瀚宸明明已经拿到了国外名校的录取通知,但还是和他一起去参加了高考。
高考完那一天全班同学开聚会,一起去吃饭喝酒唱歌,好多人准备疯狂地玩一通宵。
他们都喝了好多酒,庄瀚宸给家里打电话,说不回家了。
凌晨,他抱着庄瀚宸去旅馆开两间房间,他还算清醒,给庄瀚宸脱鞋子脱袜子,给他擦脸擦脚,想了想,伸手去解庄瀚宸的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庄瀚宸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抓住他的手,眼神迷离地望着他,醉醺醺地说:“你想干什么……变、态。”
苏秦启明立即缩回手,苦恼地说:“我没有想干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点,你想穿着衣服睡觉就穿着衣服睡吧。”
补充说:“我去隔壁房间睡觉了。”
庄瀚宸坐起来,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醉醺醺地说:“为什么要再开一间房?你要是没想做什么,还用特地再开个房间?你还说你不是变、态。”
苏秦启明眼睛都红了,他压抑着胸口酸涩翻涌的情意:“是,我变、态,我喜欢你,肖想你,我想着你打-飞-机打了六年,但我没有强迫过你。除了那次你睡着了我偷亲你一下,我什么时候越矩过?只有你说你想接吻的时候我才敢亲你,还怕亲得不好惹你不高兴。”
“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才把自己的心放在你的脚下任由你糟践。”
“你觉得我恶心,觉得我讨厌,你又不推开我。”
“你月底就要走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庄瀚宸像是无动于衷。
苏秦启明本来半跪在床边,正要站起来,被他推了一把,摔坐在地上。
庄瀚宸一脚踩下去:“你一边这么说,一边还*了?”
苏秦启明气极了,浑身紧绷,额头渗出薄汗,他是脾气好,但又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他索性破罐破摔:“我一看见你我就想*……对喜欢的人这样有什么奇怪的?你别踩我,你越踩越*!不恶心吗?”
庄瀚宸微微昂起下巴,说:“……把你会对男人有反应的脏-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苏秦启明:“……”
苏秦启明深吸一口气:“你别玩弄我了。”
他想,他必须有点尊严,不能再把自己的心交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他不能再让庄瀚宸这样对他的爱为所欲为。
苏秦启明力气大,抓着庄瀚宸的脚踝,把他的脚挪开。
比力气庄瀚宸拗不过他,对他的反抗非常生气,犹如一位国王发现逆来顺受的臣民突然逆反,气得眉头紧皱,紧抿着嘴唇,不愉地盯着他:“死变、态,让你给我看看。”
苏秦启明不理他。
庄瀚宸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看看……我就准你摸我……”
苏秦启明站起来,低着头看他:“你别开玩笑。”
说完转身要走。
庄瀚宸有些着急地翻身坐起来,拉住他:“我没有开玩笑。”
他态度相当恶劣地问:“你就不想摸我吗?死变、态,你肯定想了很久了吧?我告诉你,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苏秦启明回头,看到庄瀚宸瞪着自己的眼眸,倔强而明亮。
他一直舍不得彻底掐死的卑劣爱意立即死灰复燃。
或许是以为喝醉了,或许是知道这确是他唯一机会,他借着酒劲做了他只在梦里才敢做的事。
一切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庄瀚宸嘴上说“恶心”“好疼”“出去”,但还是任由他乱做了一通。
不,不止一通。
月底庄瀚宸就要出国。
那年头,通讯交通都不发达,出一趟国很不容易,联系只能靠昂贵的越洋电话和十天半个月才能寄到的挂号信。所以出国可能就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再见面。
或许他们的人生就会像有过一个交点的两条直线,延伸往不同的方向,至此之后,再无交集。
他近乎疯狂地折磨怀里的少年。
高傲的少年起初还能骂他两句,后面被他弄得泣不成声。
两人粘在一起,倦极睡去。
第二天早上。
庄瀚宸醒过来,骂他:“你他妈的还放在里面就睡了。恶心。拿出去。”
他把人按住,胆大包天地又欺负一遍。
他们洗澡,穿上衣服。
他这时有些愧疚了:“……你还能走路吗?”
庄瀚宸翻个白眼,翻脸不认人地说:“有毛病。我又不是女的。我回家了。”
摔门走了。
苏秦启明有些后悔,但假如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还会选择这么做。
最起码为他这些年的暗恋留下了点什么。
就算庄瀚宸不爱他,他也让庄瀚宸一直记住他。
毕业了。
以后他还能怎样见到庄瀚宸?
他们的人生大概在此刻走上了不同的分岔路吧,以后再也不能只是简简单单地到学校就能见到他心爱的男孩子了。
高中毕业的长假开始了。
他长达数年的暗恋结束了。
苏秦启明回了家,失魂落魄了一整日。
第二天早上。
有人按他家门铃。
苏秦启明去开门,庄瀚宸穿着兜帽衫和牛仔裤,站在门口。
他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僵在原地。
庄瀚宸若无其事般问:“你不让我进去吗?”
他愣了下,下意识地让开路。
庄瀚宸犹如来到自己家,进门就去翻他家冰箱:“今天是工作日,你爸妈都去上班了?外面好热,我坐公交车过来的,我好口渴,有水喝吗?……有冰西瓜哎,我可以吃吗?”
“我要用勺子挖着吃。”
苏秦启明过去,把麒麟瓜剖成两半,找了一个又圆又大的勺子给他。
庄瀚宸不客气地抱着西瓜去客厅吃,还开电视看。
苏秦启明挡在他身前。
庄瀚宸抬头盯着他,皱眉说:“你让开,你挡着我看电视了。”
苏秦启明又急又气,问:“你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又出现啊?”
庄瀚宸问:“为什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