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深利用自己的权限查到了所有运往乐园的物资,以及各种货车的路线和发车时间。
果然在一条隐藏记录中发现了与自己家交汇的重合点。
不顾其他人阻止,他开着车一路狂奔,很快找到了那辆可疑的货运车。
于深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以往不论遇到任何事,他总会理智权衡利弊,选择利益最大的那一个。
或许根本不是董事长卑鄙,而是在遇到乔昔之前,他和董事长一样,都只是唯利是图的商人。
如果这条人鱼并不是乔昔,又或者说,如果乔昔当时没有救他上岸,两人没有相识相遇,对方只是一条无意间被捕捉到的人鱼,他会赞同董事长的做法吗?
毋庸置疑。
会。
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一条利远远大于弊的方案。
商人以营利为目的,这条人鱼正好拥有比任何高效的投资都要丰厚的回报率。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于深悄然改变的?
是那双单纯懵懂的眼眸,是小家伙最纯真的信赖,还是那只无数次扣开他内心最柔软处心门的白皙小手?
因为是他,所以一切都可以抛在脑后了。
是他让于深明白,人生并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冷冰冰的权衡利弊,不要变成一个只会赚钱的机器,不要冷漠到毫无人性成为金钱的奴隶。
人是可以遵循自己的内心的。
心从来不会选错。
那个打动他的,改变他过往所有理智决定的怦然时刻,足以支撑他放弃一切。
深灰色的跑车如他的主人一样低调,一阵加速马达声划破周遭的空气,在那辆卡车即将进入乐园内部道路时,姿态飘逸的跑车已经稳稳地停留在对方车前。
卡车司机连忙踩了急刹,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司机和副驾的两个人应该是董事长那边专门挑出来的有点武力值的打手,身量都很高,副驾那个人还长着一身腱子肉。
他们估计没见过于深,只当是哪个挑衅的富二代,正想凑过去理论,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瘦高高的男人竟然这么能打,两拳一腿就把其中一人撂趴下了。
于深到底是黑带。
虽然很少参加比赛,但胜在实战经验足,之前在国外读书时时常受到一些歧视亚裔的外国人的挑衅,他打架从来没输过。
所以即便是这两个看似能安全护好人鱼的打手,还是在于深面前翻了车。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于深根本没跟他们多磨蹭,很快将两人打倒。
他心急如焚,顾不上别的,连忙撬开了卡车的后备箱。
后备箱里放着一只精致的大鱼缸。
而浸泡在水中的正是那个出现在他梦中,长着华丽鱼尾的小人鱼。
可人鱼的需氧量终归是和普通鱼类不同的。
它们对水中氧气的需求要高出许多,就这样一缸水,如果没有制氧机,根本不够他生存半个小时。
但显然,从那些人把乔昔从家里带走再到关进这个完全密闭的鱼缸里,早就超过了这个时间上限。
那条美丽的、长着迤逦鱼尾的小家伙此时正静静躺在鱼缸水底,双眼紧闭,仿佛早就没了呼吸。
于深抓过那两个司机找钥匙,可两人被揍得晕晕乎乎,一时之间竟找不到钥匙到底藏在哪儿了。
情急之下,于深只能取出破窗器,一下一下锤凿着坚固的鱼缸玻璃。
每砸一下,缸里的水就晃动一分。
每一次震颤,都带着那条漂亮的鱼尾随着水波上下浮动。
撑住,宝贝。
于深红着眼睛,一下一下狠厉地锤砸着鱼缸,心中不停地默念祈祷:
一定要撑住,求求你——
哗啦——
玻璃终于在于深凶狠执着的锤砸下如蛛网般碎裂。
碎玻璃随着水一起倾泻而下,玻璃的碎渣划破了于深的手臂和手掌。
鲜血汩汩,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在水泊中一把抱住那个被冲出来的小人鱼。
他面色苍白,嘴唇也早就变成了青紫色。
平时总是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此时却紧紧闭着。
于深一口气哽在胸口,他不敢松懈,连忙去探乔昔的鼻息——
呼吸没了。
又去探他的脉搏和心跳——
心跳也没了。
不!
他是人鱼!人鱼或许和人类是不同的!
于深开始拼命地给乔昔做心肺复苏,又扒着他的唇-瓣人工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可怀里的小人鱼却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
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过来。
从开始的惊讶好奇围观拍摄,变成了紧张动容潸然泪下。
那个男人……一定爱惨了这条小人鱼吧。
他足足做了一个小时的心肺复苏,即使对方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他仍然捧着他的脸,将呼吸度进他口中。
满眼都是绝望的爱意,他终于停了下来。
高傲理智的男人早已泪流满面。
只是捧着那张苍白的小脸,轻轻厮磨着他的唇,绝望地祈祷他能醒过来。
不要离开我,宝贝。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爱你,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却爱上了一条人鱼啊。
【叮——】
【恭喜玩家乔昔完成获得真命王子的真爱之吻任务,任务奖励四万金币已下发。】
【叮——】
【于深好感度+21点,目前于深总好感度99点。】
混混沌沌中,乔昔的思绪被系统播报声唤了回来。
那个插科打诨的系统看样子是真的下线了,接下来他只能独自面对冰冷机械的播报。
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他仿佛重新回到了波涛翻滚的巨浪中,而那个属于他的“真命王子”,竟一直牢牢地抱住他,从来没有松过手。
……
“乔昔!乔昔!”
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乔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小屋里。
“怎么……回事?”
面前围着的是顾城亦和卢航一,而他居然能说话了,双-腿似乎也变了回来。
“可吓死我了……”顾城亦摸摸他的脑袋,“你被海浪卷走之后,于深也跟着下去,结果还没等我俩冲进水里,海浪又把你俩都送回来了。”
“你没了尾巴,于深重度昏迷。”
“于深还没有醒过来?”
乔昔连忙跳下床,推开两人,急匆匆地往于深的房间赶。
他还好吗?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记得那些可能发生在他未来的事情?
他会和徐擎一样……离开他吗?
带着满腔的委屈和疑问,乔昔就这样冲进了于深的房间。
只是令他没料到的是……对方不但醒了,还在换衣服。
上衣刚脱了一半,露出精壮的胸肌和腹肌,看到他进来,干脆直接扯下身上的T恤,笑道:“我打算去洗澡的。”
乔昔小脸有点红。
垂着眼睛不敢看他,手放在门把上,正打算转身:“那我等会儿再来……”
话音未落,身后的男人已经贴了上来。
耳侧是他低低的笑声:“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看我洗过。”
乔昔一怔,绯红的云霞迅速爬满整张脸。
所以……所以于深什么都记得?
包括他醉酒之后,两人之间的那些荒唐事?
原本还抱着一丝隐秘期待的乔昔彻底绝望了。
他是个遇事喜欢逃避的鹌鹑性格,连忙要开门逃跑,谁知身后的男人竟牢牢抵住门板,将他挤在狭小的空间里。
满腔都是属于小家伙的甜腻香味。
于深突然觉得,幸亏自己电梯事故死了。
如果没死……如果真的碰到小人鱼,他该经历如何绝望的下半生?
幸好,他还有弥补的余地。
没有爱上任何人,却爱上了一条鱼。
天知道当系统宣布他完成隐藏任务【不爱上任何人】的时候他有多绝望。
他以为乔昔就那么死了,他彻底失去了爱人,才会被迫完成这个操-蛋的隐藏任务。
谁知道上天居然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能够在这里,重新爱一次乔昔。
“乔乔。”于深轻嗅着那股熟悉的奶糖似的甜味,温柔的目光洒在对方羞红的小脸上,“我有点……想继续我们当初没做完的事。”
“可以吗?”
乔昔懵懵懂懂地抬起头,好像不太明白的样子:“什……什么事?”
“我……”
于深刚张开口,虚空中突然突兀地响起一道机械声:
【叮——】
【各位玩家请注意!各位玩家请注意!第二轮博弈游戏即将开始,请玩家们到一楼大厅集-合——】
又来了。
每一次博弈游戏,就意味着要打乱各个玩家的金币排名。
果不其然,这次的游戏目的仍然一样。
只是……残酷的淘汰来的更快一些。
【本轮博弈游戏为:金木水火土】
【游戏规则:每位玩家将获得代表金木水火土不同属性的五张技能牌,在手中拥有技能牌的情况下,玩家可申请挑战另外的玩家,每次对决将消耗一张卡牌。】
【卡牌对决规则:五种技能相生相克,申请挑战方为攻击方,被挑战方只有在选中克制对方的卡牌时,才能获得胜利,否则一律为攻击方获胜。胜利方可以抢夺走败方一定数额的金币。】
【注意:本轮游戏将公布所有玩家的金币数额,游戏结束后,金币排行最后一名的玩家将直接淘汰。】
规则不算太复杂,乔昔很快就明白了。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剩下的七个玩家每人都会拿到五张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的属性牌,金币排行靠后的玩家肯定会率先发起攻击,但如果每次都被攻击,消耗到最后手里没牌了,就不能成为挑战方了。
那么面对的唯一结果就只有淘汰。
所以在这个游戏中,至关重要的是保证自己手里有牌。
至于怎么打,规则是固定的。
如果攻击方拿的是【木】,防守方只有拿出【金】才有可能获胜,否则不论拿出哪种牌都得接受失败。
乔昔正在思索该怎么排兵布阵的时候,大厅中央突然闪过一道光,紧接着,每个人手中都出现了五张写着【金木水火土】字样的卡牌。
与此同时,金币数额排行榜公布。
乔昔因为刚刚完成人鱼任务,手里有四万块金币,排行还算靠前,排在第三名的位置。
第一名是于深,他竟然有十二万多金币。
至于排行靠后的几人,乔昔只注意到最后一名——
沈郁。
那个坐着轮椅气质阴郁的古代人。
他手中只有不到一万块的金币。
【叮——】
【游戏开始——】
光束在几人头顶来回轮转,最后停留在沈郁身上。
果不其然,和乔昔预料的一样,金币排行末尾的玩家会率先发起攻击。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看似气质冷淡柔弱的古代男人竟然先挑软柿子捏。
他两指夹起一张卡牌,神色淡淡地朝乔昔看过来:“我选择挑战乔昔。”
没等乔昔说不,下一瞬,眼前场景一转,他竟然和沈郁一起来到了一片竹林。
两人中间多了一张石桌。
桌上还摆着黑白色的棋子,看样子对决方式是下棋。
沈郁将自己的卡牌扣在桌面上,抬眼看向乔昔,冷冷淡淡地说:“快出牌吧。”
他不知道对方拿的是什么牌。
但乔昔知道,自己的胜率只有五分之一。
除非他能准确挑中克制对方卡牌的属性,否则选什么都是输。
这实在是一个低到让人绝望的比例。
捧着五张牌纠结了好久,对面这人也实在过分的深不可测,一点多与的表情都没有,乔昔根本无法判断他选了什么牌。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乔昔闭着眼睛随便抽了一张,像沈郁一样把卡片扣在桌上——
下一瞬,周遭突然刮起了淡淡微风。
而两人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
对面的沈郁身上开始出现金色的羽衣,而乔昔的皮肤上……竟缓缓出现属于围棋棋盘的纹路。
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明该是对弈的对决,他没有变成沈郁的对手,反而……成了即将被按在桌上的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