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皇子趴在榻上。
枭看着他。
他的胖麻雀蹲在枭的肩上, 也看着他。
“你在想什么?”
皇子被问得红透了脸颊,把自己内心的龌龊唾弃了千百遍, 结结巴巴地抽回袖子:“我……我什么都没想……”
他绝不能被枭发现他的龌龊心思。
枭被他气笑了:“刚才胆子这么大,现在怎么怂成这样了?”
那只麻雀也跟着枭叽叽喳喳地叫唤。
皇子挪着步, 悄悄把麻雀拢到袖子里, 藏到了背后,生怕枭一气之下把自己的麻雀给捏死红烧了。
枭看着他, 眼神又忍不住软了, 捏着他的嘴脣儿来回□□, 挨个儿数着他干的坏事:“在我身边儿安人,故意找人来试探我, 还冲我发火……”
皇子被他越说越怂, 身型足足小了好几圈,眼神游移不定,飘来飘去。
却躲不过枭那轻佻又漫不经心地笑。
“你打算怎么摆平我?”枭问他。
他与他相同的面孔, 近在他的眼前。
皇子的喉结动了动。
一剎那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最后却只轻轻碰了碰他的嘴脣。
浅尝辄止的亲吻。
他看到枭的眼里, 有自己的影子, 晕红一片的脸,满眼都是化不开的贪恋和渴求。
因为求而不得,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藏不住的贪婪。
枭在他的耳边慢悠悠地说:“小朋友, 你这可不是摆平我。”
“……你这是在勾引我。”
皇子吓得落荒而逃。
那一晚上,都在翻来覆去的想, 如果他留下来, 会发生什么。
想着想着, 就在被子里拱成了鼓鼓囊囊的一团。
梦里他似乎又一次见到了枭戏嚯的眼眸,终于发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
和晕红的耳尖儿。
他不敢问的是。
如果他想勾引他呢?
如果他还做了很多不敢让他知道的事儿呢?
如果……
他要是成了他最厌烦的混蛋样子,他还能喜欢他吗?
龙床上又响起了长吁短嘆,宫人们鼻观眼眼观心,充耳不闻。
宫外的树上却坐着一个人,披着月光,听着那哀嘆的声音,一下一下晃悠着小腿。
笑得比月华还要惊艷三分。
这小混球又自己想什么呢?
枭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可以搞清楚,这个小朋友到底在害怕什么。
6
皇子睡醒的时候,正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的身边正躺着一个没骨头似的的人,穿着他的赤色绣龙的衣袍,戴着他的冠冕,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注视着他:“醒了?”
皇子瞪大了眼睛:“枭?”
枭就一边儿把他的头髮撩到耳朵后头,一边垂首吻住了他的嘴脣,给他了一个黏黏煳煳的亲吻。
“我替你上朝好不好?”枭粘在他的身上,笑吟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皇子愣愣地红了耳尖儿,抓着他的衣袖:“你,你这是干什么……”
枭懒洋洋地戳着他的额头:“不同意也没办法,你今天是出不去这个屋了。”
皇子不解地看着他,实在不明白他打算怎么困住自己。
连条绳子都没有。
“我昨晚连夜,把你裤子都给烧了。”枭揭晓答案。
“……啊?”
皇子钻进被子里,果然看见了自己光着屁股。
“别看了,”枭甚至还补充:“这屋里唯一一条,穿在我身上了。”
“我吩咐他们不许进来,有多远滚多远。”枭懒洋洋地说,“你要不就光着屁股去喊人,要不……就扒我的试试?”
皇子目瞪口呆,从脸颊红到了脚尖,抱着被子差点没哭出声来:“我我我……我的裤子……”
“我扒的。”枭本来还想赞美一下,但看到皇子蒸熟了似的样子,终究只是笑了一声,舔了舔他的耳垂儿。
“你到底想干嘛?”皇子被他气得没了脾气,在被子里只冒出一张红彤彤的脸来。
“你不敢做的事,我帮你做。”枭笑得好看极了,“你要是恼了……就罚我罢。”
枭哼着歌儿出门了。
门外头三唿万岁,把枭这个冒牌货就给抬着远去了。
皇子裹着被子,喊了一声暗卫的名字。
紧接着,他就听见屏风后一声巨响。
暗卫用屏风挡着自己大腿就出来了,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圣上。”
他找谁惹谁了呢?
没人说过,
告密也是会丢裤子的。
9
大臣们认识枭。
他从不掩饰自己跟圣上的不同,也从不避讳自己喜怒无常的脾气,和荒淫无度的做派。
在圣上刚刚登基的时候,朝政不稳,这位替身大人出于圣上的授意,是经常出现的。
而且几乎每一次出现,都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前兆。
那位贪污赈资的钦差,是被这人亲自砍下了头颅,抛在堂前,骨碌碌滚了一圈。
连“圣上三思”都没来得及出生,卡在了喉咙里,就瞧见那人笑得祸国殃民,问他们要钱还是要命。
连“梦中好杀人”的谎话都省了,皇帝不要脸起来,谁也没有法子,吓得众人把钱原模原样地吐了出来。
风波过后,那位清隽温和的皇帝就重新出现,一本正经地下了罪己诏,绝口不提那日上朝的到底是谁,只说都是自己一时激愤。
大臣们还能说什么?
一肚子苦水,只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
从这人坐上龙椅的那一刻起,大臣们就在战战兢兢,生怕这人忽然发难。
谁料这人还真就安安稳稳地上完了朝。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谁料到,在一个时辰以后。
众臣齐聚御书房。
瞧着那人无法无天地坐在桌子上,挨个儿点过了他们的人头,慢悠悠地数着:“……到齐了?”
旁边的内侍也垂首禀明:“到齐了。”
“关门。”
枭笑得灿烂。
“讲讲……后宫的事儿?”
10
大臣们出去的时候,脸都是白的,嘴脣到腿直打哆嗦,总算明白为什么要避开前朝到后头去讲了。
有这么一个人在,谁肯让女儿嫁到宫里,怕不就是疯了。
只剩下一个世子,留在最后,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我不会让三妹进宫了。”
枭“嗯”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似乎在等他后头的话。
世子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你这么做……若是让圣上知道了……”
枭舔了舔嘴脣,嘴角一个灿烂的弧度:“圣上被我囚禁了。”
“……什么?!!”
枭嘴里咬着果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弯了眼睛:“嗯,现在连床都下不去。”
世子嗔目结舌,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篡权夺位把帝王变做禁脔的皇家辛密。
然后就瞧见。
枭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勾着手指让他过来。
他瞧见那眼睛,就晕乎乎不知东南西北地走上前去。
就听见那声音擦着他的耳边儿。
“你们这儿,有娶男人做皇后的先例吗?”
他得替自己娶自己当皇后。
他真是太难了。
枭假惺惺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