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 这场晚宴没解决任何问题,凌悦也该得继续出场才是,但实际上是长公主再未叫过她。
在这之后她也见过陆薇莹几次, 但和前几次不同, 陆薇莹没再纠缠她,甚至看见她就想往人多的地方跑。
那日凌悦说的话她果然听了进去。
没过几日,两国之间通商的事情竟然成了, 这又是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走向, 凌悦想起即将出发去往北方边境的王澜。
北国估计会安分很长一段时间, 凌悦的心自然也就放下了。
凌悦虽然被封了将军, 可她这位置与前世不同, 前世她常年驻守边疆非召不得回蓉城, 可今生换了另一种。
她管禁卫军, 总感觉这一世与皇权联系得更加密切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从现在来看还是利大于弊的。
但这皇宫太空了, 偌大一个皇宫里就只有两位需要伺候的主子,以前凌悦总待在养性殿还没有实在感受, 如今换了职责才知晓这里空得可怕。
结束了一天工作, 凌悦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上,一想到明天还要上朝她就早早吩咐人备了热水。
褪去衣物没入水中,凌悦突然朝着窗户看过去。
窗是开着的,能够看到外边的风景,虽然换了新的房间, 但外头的墙壁上也爬满了蔷薇,这个时候已经能看见零星的花苞了。
过于忙碌的人生已成过去, 凌悦今生才有心情停下,欣赏那些美丽的事物。
她忍不住感慨一声:“愿生活如此下去。”
舒舒服服洗完澡, 凌悦换了衣服便准备睡下,却又听到院中异响。
凌悦眼神一凛,她拔出墙上挂着的长剑,放轻脚步循着那异常的响动靠近,看见墙边鬼鬼祟祟的人影后凌悦无语道:“换了一个房间你也爬墙。”
没错,来人正是钟爱爬墙的王澜,被人吐了槽她也不恼,只是拍拍身上的灰尘,依旧笑得没心没肺。
见凌悦拿着剑,她忍不住不满,大声道:“都那么多次了!你总得听明白我的脚步声吧。”
凌悦看着这个活宝,随后面无表情地回答:“没这个兴趣。”
“啧!谁稀罕你有兴趣!”
凌悦没理她,径直走回房间后将剑塞回剑鞘中,而活宝也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可惜茶水是冷的。
王澜喝了一口就没喝了,又有些纳闷:“鸢鸢不是说也要来的,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影。”
凌悦眉头一皱,“估计是迷路了。”
说完就要去找,结果还没出门又听见了异响。
还有完没完!
凌悦再次拔剑,出了门就看到文鸢鸢从墙上翻下来。
……
先不感慨对方找到了路,凌悦握紧手中的剑柄,实在忍不住大声了些:“你们不知道门这种东西吗!”
文鸢鸢差点被吓得跌倒,她转过身似乎有些难为情的模样:“这里更近些,且也不会被人知晓。”
凌悦简直无语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转身回屋,再次将剑塞回剑鞘中。
没过多久文鸢鸢就进来了,她坐在王澜身边,倒是比王澜这个不要脸的要客气些,轻声道:“打扰了。”
凌悦坐两人对面,本来想睡的她没了睡意,看着这一对可恶的情侣咬牙:“你们最好有合适的理由。”
王澜可不会被她吓到,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她兴奋道:“要打架吗?来!就现在!”
文鸢鸢无语地揪了她的大腿,然后王澜的兴奋劲就换成了一声尖叫。
凌悦看着她们两个,严重怀疑对方半夜来这是为了在她面前打情骂俏。
这不是欺负人!
不过凌悦想多了,两人停下来后王澜就笑嘻嘻地问:“你有没有忘记什么?”
忘记什么?凌悦想了想,突然脸色就是一白。
王澜也被她这模样给吓到了,还以为对方突发了什么恶疾,她担心地询问:“你怎么了?”
凌悦头发散开,手指没入那头乌发中,似乎有些崩溃的模样。
这样弄得王澜两人更加紧张,她们一同询问,“到底怎么了?”
凌悦苦着脸,崩溃着说:“我忘记吃药了。”
那药吃了有安神的效用,青鸟开的,她喝了以后是不怎么梦到前世之事了,没吃的话今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王澜有些紧张地问:“不吃会有什么后果吗?”
凌悦一下趴在桌上,闷声道:“会做噩梦。”
王澜睁大眼睛,“就这!”
什么叫就这,凌悦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她无语道:“跟你简直没有交流欲望。”
文鸢鸢倒是没有吵嘴,她直截了当道:“可以现在煎吗?”
凌悦诚实回答:“行。”
王澜笑道:“那你吩咐人去不就行了。”
凌悦叹息一声,她叫了人去煎药,只是煎药还得一段时间,喝过药起效又得一段时间。
今天估计得晚睡。
寻常春桃在时事事都替她考虑完全,但春桃近些日子身子不好,还是得养养。
对方分化突然,根本就来不及准备,自然也没办法和后来的丫鬟交代清楚。
想来想去,凌悦突然想起她还没问这两人来这里干什么。
她抬头见两人挤眉弄眼,忍不住唾弃,当然这只是玩笑想法,实际上她还是很开心的。
前世两人先后离世,最后凌悦做主将两人合葬在一起。
朋友说过的话她都记得很清楚,以前笑闹时t她们表露过这个意愿。
可惜另外一个愿望她没法帮忙,那就是照顾已经老去的王拂将军。
说来有些愧疚,凌悦觉得前世的自己死得太早了,违背了许多誓言。
想着想着,凌悦就原谅了这莫名其妙的两人,说到底她也不可能真的生气。
只是这样干坐着也很是尴尬,凌悦开始询问两人来此的理由。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王澜开口:“今天你的生辰啊?你该不会忘了吧!”
凌悦一愣,她的生辰吗?
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她的生辰。
她揉着太阳穴皱眉,“额,我给忘了。”
生辰这种东西许久都未过了,前世王澜和文鸢鸢还在时,她对自己的年龄增长还有感觉,她们两人死后她的生命之中就只剩下战场的黄沙。
不过也有人在她生辰时送礼,只是凌悦太迟钝,忘了那天是她的生辰,而且礼物是突然出现在营帐内的,比起惊喜来说更多是惊吓。
凌悦也试图找出这背后的人来,可毫无收获。
不过说起来,前世她死时,王澜已死了七年,文也离开快六年了。
时间长到她淡忘了悲伤,长到重生之后她也没有第一时间想起两人。
凌悦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两人,忍着眼眶中的热意轻道:“对不起。”
这窝囊样子惹恼了王澜,她一拳打在凌悦肩膀上,但不疼。
“对不起个屁!连生辰都忘了!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好吗!”
白日里几人都要值班,所以文王两人才挑了晚上来。
她们自然希望在凌悦脸上看到惊喜,最好是感动到痛哭流涕,但她们想要的是痛苦绝对不会是因为痛苦。
凌悦被打醒了,她调整心态笑道:“哼!说那么多废话,赶紧把礼物交出来!”
几人笑闹一番,凌悦收下两人的礼物,目送两人相伴离去。
等人走后凌悦才忍不住嘟囔,“这点事让下人送来不就是,非得晚上亲自来爬墙。”
虽是吐槽,但凌悦却是笑着在说。
她转身准备喝药,却被屋内突然出现的人给吓了一跳。
长公主!
这大晚上的又穿一身白衣,乍一看还以为闹鬼了,不过哪有这么好看的鬼。
凌悦不敢怠慢,她几步走近行礼:“殿下。”
长公主看着桌上放着的两份礼物,礼物都放在精致的木质盒子里,按这个大小来看应该是首饰一类的东西。
光看那盒子的价值也不菲了,是螺钿漆器。
“你们关系不错。”
听不出情绪的一句话,凌悦以前便解释过几人关系。
她笑了笑:“嗯。”
长公主看着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的那点醋意也就消失了。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秀气的小盒子,盒子上雕着一些花鸟纹样,又将盖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药丸一样的东西。
“生辰礼物。”
凌悦接过,凑近些能闻到好闻的草药香味,她忍不住问:“这是?”
“放在香囊中,有安神作用。”
长公主许久前就在准备这东西,为此还折磨了青鸟许久,那盒子也是她自己刻的,许久没刻了,手艺倒是没生疏。
凌悦眼睛一亮,“是不是以后就不用喝药了?”
长公主点头一笑,“那药太苦。”
凌悦见她笑得温柔忍不住心中一动,她不敢抬头,却见那桌案上又放了一样东西。
看着长公主缩回手,凌悦看着对方放在桌上的东西,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我去庙中求的手串,你也带在身上。”
“谢殿下。”
凌悦拿起那桌上那串朱红的手串,手串上有两颗珠子刻了字,连起来正是凌悦二字。
凌悦越看越熟悉,可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夜深了,长公主不打算继续打扰,她看着凌悦笑了笑:“我走了。”
凌悦回神,她赶紧追了过去却被长公主制止。
“明日还要早朝,先睡吧。”
说罢便运起轻功消失在夜色中,凌悦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忍不住有些担心。
可耐不住困意上涌,她转身回屋,将放了药丸的香囊放在枕边,抬手看见手上的串珠。
熟悉感再次涌了上来,她皱眉思考良久,突然坐起身来。
她看着那手串,用震惊且不敢相信的语气说:“前世那是长公主吗?”
凌悦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她甩甩脑袋。
这样的珠子去寺庙求就会有,很难说前世送礼之人就是长公主。
而且前世她们因为立场不同关系很糟糕来着,对方怎么可能给和自己对着干的敌人送礼。
“不可能的,别想了。”
凌悦叹息一声,突然又想起前世的长公主来。
冷漠强势神秘,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生恐惧。
是不是前世的身体原因,所以长公主就没怎么开心过?
不过都已经重生了,那个长公主也不再存在了。
凌悦发现自己想多了,她重新躺下,却没有立刻闭上眼睛。
辗转反侧许久后,她终于又有了睡意,这一次她终于进入了梦乡。
奇怪的是她换了这安神的香囊却还是做梦,不过并不痛苦。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凌悦梦到了前世的长公主,对方比现在要瘦上很多,正愣愣看着桌上一个红色的手串。
青鸟的声音也出现在梦中,“干嘛这样偷偷摸摸,这不像你。”
长公主没说话,良久才道一声:“将死之人,不必给她留下回忆。”
“这样,我就不会让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