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心底总觉得怪怪的。
明明他觉得这应该是一件奇奇怪怪的事情，给姜宗主捏足，这或许都沾点闺房情趣了，但一向严肃的姜宗主，为什么现在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呢？
还不是之前有花瑶雾这么个先例在那？
姜锦倒是被他捏的舒服了，许落心里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所以气氛好像倒也和谐，姜锦微微眯着眼睛，慵懒的躺着，嘴里念念有词，“明日就是你受封成为剑宗七长老的日子，记得穿的隆重一些，断不可与平时那般玩闹做派。”
“害，何必端那么高的架子呢。”
“不断架子，就有人以为你平易近人，越是平易近人，就越没有话语权。”姜锦淡淡的念道，许落倒是相信她这一席话，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一声。
“你叹气什么？”姜锦问。
“那姜宗主这么多些年来，一定很辛苦吧？”
姜锦忽然愣住，抬起头仔细看着许落的眼睛，许落好像就只是无心之言，这句话却又仿佛忽然就在那么一个瞬间，戳中她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
“瞎说什么？”
“我看姜宗主，也不想平日里总端起个架子吧？我偶尔也有听璎珞说，其实你的威严都是给别人看的，你只是不爱说话一些，这些年您的剑宗宗主做的很好，辛苦你啦，看你这么急着想甩手，就知道肯定过的也不是很开心了。”
“你又不贪恋权势，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估摸着也不是很在意力量吧，所以啊，您真的很厉害。”
……拍马屁许落是一流。
这可是一门深沉的学问，你得先知道对方心理欲求是什么，再对症下药，许落这么念着，姜锦原本都还稍微有些绷着的眉眼，现在逐渐缓和下来。
“还好。”姜锦淡淡的回答。
“花宗主和我说了不少当年您和她的趣事。”许落顺嘴提了一句，姜锦微微愣了愣，撇撇嘴，别过脸，“那家伙真是，什么都往外说。”
“就当是给小辈讲故事嘛。”许落这么说着，又轻轻的捏了捏姜锦的足踝，接着他就收回了手，替姜锦穿好了那双高跟鞋，刚站起身打算往外走，却瞥见花瑶雾就站在门口，她的身后还站着花折镜。
两个人对视了一秒钟。
花瑶雾的眼神或许有了一个瞬间的慌乱，但是许落没有，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微微带着谦卑，接着他笑了笑，“花宗主来的正好，多谢您的灵舟。”
许落将花瑶雾的灵舟拿了出来，还给了花瑶雾，花瑶雾捏住了那只灵舟，看着他，接着便没有再言语，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许落则是走到了花折镜的身边。
他朝着花折镜凑过去，在花折镜的左脸吧唧亲一口。
花折镜原本想避躲开，可犹豫一下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脸颊被许落亲过的地方晕染起点点的绯红，小拳头捶打在许落的肩膀一下。
“我娘还在这呢。”
她小声嘀咕一句，接着就牵着许落的手往外跑，许落和她一起跑了出去。
院子里，花瑶雾收拢旗袍的下摆，坐在了姜锦的对面，她看向院子门外两个人离去的背影，眸子似乎有些空洞茫然。
姜锦察觉到了她这点小情绪，笑道，“女儿长大了，就总要嫁人的嘛，怎么，舍不得？”
花瑶雾回过神来，看向姜锦，犹豫了一下，她笑了一下，“是啊。”
……
院子里。
姜锦有给花瑶雾倒茶，花瑶雾却一直都有些许心不在焉的样子，姜锦能看出来她这副模样，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花瑶雾摇摇头。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上次从北域回来的时候，花瑶雾已经鼓足勇气，想要和姜锦好好聊一聊了，可那时在剑宗呆的那两天，在看到姜锦眸子的时候，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是因为没有勇气。
花瑶雾很清楚这一点，明明她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的，只是想要和姜锦好好的聊一聊，聊一聊这些年彼此的心路历程，聊一聊彼此心里所想，可每当她想要开口，在看见姜锦眼眸的时候，就有些喘不过气，怎么都说不出口。
桌上的热茶已经微凉。
姜锦见她这般恍惚，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可一直都不擅长关心安慰别人，只好岔开那么一个话题，“许落那家伙的戏本子你看了吗？”
“我看了。”
花瑶雾这么回答道。
戏本子写的很好，让人欢笑，有让人暖心的瞬间，也有让人提心吊胆，让人潸然泪下的时刻，戏本子还差最后一卷结局，那一卷的故事，现在瑾雅阁还没有开售。
但是花瑶雾已经提前看过了结局。
她想着那个戏本子里的故事，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忽然轻轻的说。
“姜锦。”
“嗯？”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说吧……从你进门来就恍恍惚惚的，你到底有些什么想说的？”
姜锦的口气明明也很温柔，可她这么一说，花瑶雾就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她犹犹豫豫，伸出手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掐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姜锦。
“你还记得我们最开始认识那天吗？”
“当然记得。”
姜锦不会忘记的，那一年的东域大比上，她第一次遇到花瑶雾，是在擂台上，她是名满东域的剑宗圣女，而花瑶雾是花宗的一个内门弟子，并不算出名，败在了她的剑下，姜锦一不小心伤了她，所以有带着歉意去照料她。
等她伤势好了以后，便总是寻觅机会去凑到她的身边。
姜锦一直都话少，倒也不是性子冷，就只是话少而已，而花瑶雾总喜欢围绕在她的身边喋喋不休，像是只蝴蝶一般，那时候姜锦也没有嫌她很烦，大概就是想着……有这么一个朋友，也蛮好的。
直到有天花瑶雾流着眼泪，和她说喜欢。
姜锦的脑袋乱了整整半月，她没有见花瑶雾，再见花瑶雾的时候，她点了头，轻轻的把花瑶雾给搂在了怀里面，她其实分不清内心究竟是不是真的对面前的女孩动了心，只是想着，看见她眼泪挂在脸颊的样子，心底稍微有些疼。
这恋情并不为世俗所容，所以她们没法昭告天下，她们要避嫌，两个人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大概是一同寻了借口游历四域的时候，她们走过许多的路，曾在湖边赏莲，曾在雪天观雪，彼此都有不一样喜欢的东西，却又都在为此而努力，慢慢的迎合彼此的喜好，熟悉的久了，变得越来越了解彼此，越来越像彼此。
“怎么了？”姜锦轻声问花瑶雾。
花瑶雾看着她，她的心跳变得好快，恍惚了好一会儿，“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着……就是想着……”
她越是说着越是哽咽，眼眶变得有些红。
而姜锦看着杯中残茶。
她抬起头看向花瑶雾，眼眸很明亮，只是多少有几分惆怅，“就是想着……其实没那么喜欢？”
她的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花瑶雾再无言。
同样无颜再面对姜锦。
姜锦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她将杯中那一壶残茶倒去，没有言语，只是再沏了一壶新茶。
“当初说喜欢我的是你。”
“当初说只要我愿意，你可以不顾一切的也是你。”
“现在想说没那么喜欢了的，也是你。”姜锦慢悠悠的念着，抬头再看花瑶雾。
花瑶雾没有能力去言语，所以她只能低下头。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有什么难说的吗？”姜锦的眸子凝视着花瑶雾的眼睛，只是她的语调提高了那么几分。
“你以为我会生气？还是说，你以为我会怎么难过？”
姜锦深呼吸，“那我看见你现在掉眼泪的样子，我就不会难过了吗？这么多年，其实你和我，其实心里一直不都在想这件事情吗？我总想有一天，如果你不说出口，或许我也会说出口，或许我们都需要一段时间去好好的冷静，你是这么想的吧？花瑶雾。”
花瑶雾轻轻的点头。
姜锦闭上眼睛，“那就这样吧，你想说的，我已经都知道了。”
花瑶雾呆呆的望着她，而姜锦站了起来，她将桌上的茶杯倒满，接着便转过了身，“我去练剑了。”
花瑶雾看着面前滚烫的茶水，闭上眼眸，心底的情绪复杂，说不出口。
谁负心？谁贪婪？谁自私？谁背叛？
谁荒唐？谁深爱？谁勇敢？谁懦弱？
姜锦不想再做过多的言语，所以她走出了这个院子，而花瑶雾只能呆呆的坐在那，望着桌上那壶残茶，将那壶残茶一饮而尽以后，她跌跌撞撞的走到房间里面，关上门，盖上了被子。
……
“折镜姐姐的黑丝真好看。”
湖边，许落正碎碎念着，花折镜的双腿幽幽怨怨的并拢，而许落的手正在花折镜裙摆下的黑丝轻轻的摩挲着，花折镜的双腿纤细，全然少女的姿态，没有那般丰盈有肉感，但却有不会纤细的毫无美感，比例又修长无，骨肉匀停。
她的脸颊微微有些红着，伸出手戳戳许落的小脸，“别以为现在夸姐姐，晚上惩罚你就少了。”
“我可是还记得你去一趟北域，就又多了个魔族皇女墨雨清呢。”
“哎呀，这还不是说明折镜姐姐眼光高。”
“那你要是不那么花心，姐姐肯定爱死你了。”
“也没有那么花心嘛。”
花折镜幽幽怨怨的叹息一声，“你要是不那么花心，你来花宗就不会再撩拨我了。”花折镜伸出手在许落的腰间狠狠的一掐。
“你就是个讨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