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翰大怒：“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时立爱说道：“元帅，怎么了？”

完颜宗翰将完颜杲的信给时立爱，后者看完，脸色也阴沉下来。

“娄室在陕西竟折损五万精锐！”

完颜娄室一共率领了十万大军，折损过半。

战争是简单的算数问题吗？

派出背后政治的影响，仅说折损过半这件事，就意味着娄室此时危机重重。

看起来宋军死伤是金军的好几倍，但金军毕竟是客场作战，深入大宋腹地。

而且这个腹地不是一般的腹地，是大宋军事重镇密集的腹地。

金军危机如下：

一、粮草可能随时断供。

二、士气低迷到极点。

三、宋军一旦重新集结，娄室危矣。

所以，战争从来不是简单的数学问题。

完颜娄室乃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心腹爱将，女真部最能打的诸多将领中，他的军事指挥能力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连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都不敢跟他比指挥才能。

如果连他都打不了陕西，说明陕西比金国朝堂想象中的要更难啃。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宗翰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继续留在大宋境内，烧杀抢掠，大发战争横财，掠夺足量人口、财富到河北，充实三镇。

这也是在充实他自身实力。

如果他继续留在大宋境内，算是违抗谙班勃极烈完颜杲军令。

完颜宗翰是完颜杲的人，他不会违抗完颜杲的命令，就像明朝的蓝玉不会违抗朱标的命令一样。

二、迅速回援太原，击溃太原宋军，再西进支援娄室，彻底扫平陕西。

完颜宗翰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果断选择回援。

这不仅仅是完颜杲发军令的原因。

放任完颜娄室在陕西苦战，甚至战死，完颜宗翰必然会被金帝完颜吴乞买以不听调令为由而夺权。

金帝完颜吴乞买早就对完颜宗翰很是忌惮，天天拿着个放大镜到处找宗翰的错误。

娄室是太祖爱将，娄室战死，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

正月二十七日，宗翰放弃襄阳，立刻原路北上。

他甚至扔掉了许多战利品。

对他来说，只要扫平陕西，来年还能在南下。

宋军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而已，现在肉最硬的地方想反抗，那就击中力量把最硬的砍掉，其他的部位是逃不掉的。

正月二十七日中午，兀术也收到了完颜杲的军令。

中线金军开始果断北撤。

但是，赵宁却不打算就这么结束。

他早在正月十五，就陆陆续续收到了来自陕西的诸多情报。

当然，送过来的还有诸多弹劾张浚的奏疏。

在这些奏疏中，张浚被描述成了一个败光陕西大部分家底的奸臣。

正是由于他在陕西的胡乱指挥，导致西线大败。

甚至有人在奏疏中恐吓赵官家，说陕西危矣，国朝百年积累，将付之一炬。

看完这些奏疏，赵宁也是捏了一把冷汗。

陕西若是真的败了，西夏转眼就会出兵，那才是灾难的开始。

但张浚的奏疏，却是另一种说法。

陕西不但没有丢，还重创了敌军，并且在其中还列出了长安会战的诸多功臣。

其中刘錡的名字赫然在其列。

果然啊，刘錡这种人才是真正能打的。

他找了半天，找到曲端的名字了。

好家伙，张浚直接告状曲端不听调令。

果然啊，张浚和曲端不对付。

但好在没有把曲端给砍了。

从张浚的奏疏里，赵宁再次捕捉到了战机。

金军必然会撤军支援西线。

撤军和进攻，就是两码事了。

在冷兵器时代，撤军到底有多难？

为何所有名将撤军，要么连夜撤，要么使用障眼法留下营寨，然后带着人快速开溜？

假设你跟着一位名将去打仗，开打之前，必然会接到各种信息告诉你敌国都有垃圾，有多么罪恶，我们是正义之士，是可以去发财的，只要攻下城，会有多少财富。

你会非常兴奋。

但如果打着打着，你忽然接到一条命令：撤军，而且是立刻撤。

你会怎么想？

卧槽！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撤？难道主力已经败了？

是不是主力已经败了？

是不是？

有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各位，是不是主力已经败了？

怎么办？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找翠花！

大概率，你可能会忧心忡忡地跟随大部分一路撤离。

至于来时的那种立志要干死敌国的雄心壮志嘛……

就和你18岁非白富美不找，30岁只要是雌的就可以是一个状态。

所以，在冷兵器时代，撤军从来都比进攻更难。

稍微不注意，就可能玩成大溃败。

再强的军队，都是如此。

现在正是金军最虚弱的时候，赵宁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立刻派出了大量的探子，并且给河北诸镇传消息，只要侦查到金军北撤，立刻开打。

正月二十八日，兀术留下所有营寨，布下障眼法，连夜渡河。

又在河北布下障眼法，派各路人马，假装去攻城。

实际上各路人马数量有限，但所带旗帜颇多，又用木头做了许多假人，混在军中，欺骗宋军。

古代没有望远镜，也不可能近距离去看，大多数根据脚印、留下辎重、远观旗帜数量等等来判断敌军人数。

而兀术则日以继夜开始北撤。

正月二十九日，大名府。

刘浩快速进制府，他说道：“宗帅！我们发现金军行踪，大规模金军准备围攻磁州！”

宗泽正在筹备正月的粮草，一听刘浩带来的情报，顿时感觉不太对劲。

“围攻磁州？金贼此时围攻磁州作甚？”

刘浩说道：“必然是发现东京城攻不下来，所以要围攻磁州，毕竟金贼深入我大宋已有数月有余。”

“不不不，如果我是金军主帅，我必然深入南方，那里的防御薄弱，既然之前就选择了绕道，没有再回来的道理！”

宗泽霍然站起：“莫非真如官家所言，金贼撤兵，围攻磁州只是障眼法！”

“传我命令，立刻集结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