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外,电话里的自然就是罗璇了,她半年前去韩国女子大学读书,在生活和学业上慢慢的适应以后,也结识了同校留学生师姐的颜宁。
颜宁觉得大家都是中国人,还听说了罗璇因为一个男生,被迫被母亲带来韩国,心里有些同情,两人关系倒是相处的不错。
不过在电话里,罗璇感觉到颜宁语气里的诧异,奇怪地问道:“颜师姐好大的反应啊,你认识沈幼楚和萧容鱼吗?”
“……不认识。”
颜宁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说实话:“就是觉得这两个名字很好听的样子。”
“哪里好听了!”
罗璇不满地说道:“我的名字才好听呢,《楚辞》里‘谣吟兮中壄,上察兮璇玑’就是我的名字由来,陈师兄以前也夸过的。”
“好好好,你的名字最好听。”
颜宁无声的摇摇头,她是万万没想到,罗璇口中的“陈师兄”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陈汉升。
毕竟去韩国的留学生很多,但是陈汉升只有一个,即使罗璇很漂亮,也很难想象这两人之间会有关系。
一时间,颜宁心里有种“世界真是小”的荒谬,还有“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感慨。
早知道这样的话,自己可以请罗师妹从中斡旋,也不必找到沈幼楚和萧容鱼的地址,利用这两个女孩威胁陈汉升了。
颜宁当然看得出,陈汉升对这种行为非常恼火了,他谈生意的时候态度都是不咸不淡的。
“得罪了国内一个非常有潜力年轻的富豪。”
颜宁默默叹一口气,又和罗璇闲聊几句挂了电话,情绪上却莫名其妙的有些焦虑,这种感觉就像搭乘电梯下楼时,忘记自己有没有锁门一样。
“有什么东西遗漏了吗?”
颜宁检查了一遍近期待办事项,除了电脑上刚刚发过去的个人简历邮件,似乎和平时都没有异常。
“也许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吧,所以精神有些恍惚。”
颜宁把原因归咎于这方面,叉掉邮件准备上班。
……
其实,人的第六感有时候还是很准确的,颜宁把个人简历发给了“千里马猎聘公司”的副总经理John金,也就相当于落到了陈汉升的手里。
陈汉升把简历打印出来,仰在椅子上,看着颜宁的家庭背景。
“颜宁原来是扬州的,那应该算半个老乡啊,为什么要帮棒子对付我呢?”
“父亲是粮油站的副站长,母亲是医生,难怪当年可以送颜宁出国留学。”
“有个妹妹在新华中学读初三,不过看颜宁那样子,妹妹也是一般吧。”
“综合来看,这是一家幸福指数很高的中国式家庭,那么颜宁想回国工作也可以理解了。”
“可是你惹我这种混混做什么呢?”
……
陈汉升漫不经心的分析着,以他现在的财力和手腕,想对付颜宁这一家实在太简单了,而且也没什么心理障碍,总之也是颜宁先采用的不正当手段。
“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陈汉升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唉声叹气的有些烦躁,但是又不敢不接,最后只能按下通话键:“妈,你找我什么事啊?”
全世界能够让陈汉升这样纠结了,只有梁太后了。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梁美娟一点不客气。
“能找,但是你也不能一直找啊。”
陈汉升抱怨道:“最近要期末考试了,这是我蝉联‘校三好学生’的重要时刻,不要影响我的复习状态了。”
自从上个月回港城,萧容鱼在四位父母面前斩钉截铁的说出“分手”以后,梁美娟经常一天打给陈汉升好几个电话。
陈汉升知道亲妈是放不下心,不过说多了也不能解决问题,陈汉升也不乐意讨论。
“今天老萧来区里开会,你爸原来还想去打招呼的,结果老萧直接不搭理,撇着头走进会场。”
梁美娟絮絮叨叨地说道:“你爸心里也不舒服,中午都没在单位食堂吃饭,一个人跑回家下面条了,吃完就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电视,你说这事弄的,没成为仇人也成为陌生人了……”
在梁太后的眼里,陈汉升可不是什么身家上亿的老板,只是从小调皮到大的儿子,自己心里憋闷了,就愿意和儿子说说话。
“哎,具体原因我也不想说,总之正在努力挽救,你们不要胡乱担心了。”
陈汉升想起一个事,这时说出来也比较合适:“既然在港城碰面会尴尬,你们今年不如来建邺过春节吧。”
“建邺过年?”
梁美娟愣了一下问道:“和幼楚一起吗?”
“是啊,沈幼楚都帮你和我爸织毛衣了。”
陈汉升继续劝道:“港城市区那么小,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如出来散散心吧,我带你们逛逛建邺,这边地铁1号线刚刚开通,你和我爸都没坐过这个交通工具。”
“这样也是可以的。”
梁美娟有些心动,她这段时间心情最是彷徨不定。
去年11月份陈汉升买别墅当“婚房”的时候,梁美娟觉得儿子的大事算是定下来了,还因为舍不得沈幼楚还偷偷哭过两次。
再后来陈汉升跟着萧宏伟和吕玉清去见亲戚,两家之间相处很融洽,并且谈妥让孩子们大学毕业后就结婚,俨然就是亲家一样的关系了。
梁美娟那个时候已经不敢想沈幼楚了,除了心疼以外,还觉得对不起“儿媳妇”萧容鱼。
哪知道就在去年的最后几天,陈汉升和萧容鱼突然分手,原因是小鱼儿“不爱陈汉升了”。
这个理由,四位父母都没有相信,不过结果就是这样,梁美娟深夜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也未尝没有想过那个憨憨的川渝丫头。
现在听到儿子的建议,梁美娟走到客厅和丈夫商量,不过平时很温和的老陈直接拒绝了:“汉升不懂事,你也变糊涂了吗?”
“我怎么了?”
梁美娟很疑惑,她“啪”的关掉电视问道:“你说得清楚一点。”
“我们去建邺过年了,老萧和吕玉清那边怎么说,他们会觉得咱们没有担当,遇到事情家都不敢回。”
陈兆军皱着眉头说道:“再说你去建邺就是为了见沈幼楚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时机不合适。”
“我是想见幼楚,时机怎么就不合适了?”
梁美娟和丈夫说话也不用藏着掖着,很坦然的承认了,不过她也生气的反驳:“我们只是散散心而已,为什么和‘没有担当’扯上关系了,难道出去过年还需要老萧批准吗,这也太霸道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陈不愿意和妻子吵架,主动放低姿态:“我的意思是,小鱼儿和汉升说不定还能和好的,你现在去找沈幼楚,怎么样都说不过去吧。”
“那万一不能和好呢?”
梁美娟反问道:“难道就这样一直等着吗?”
陈兆军滞了一下,他也快50岁了,陈汉升又是独子,老陈也很想抱着肉嘟嘟的孙子或者孙女在楼底下遛弯散步啊。
“汉升啊……”
陈兆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面容上露出一丝疲惫,看来陈汉升的感情变化,也让这个向来很有分寸,具有生活智慧的中年父亲很忧愁。
“他上了大学以后,给我感觉就有些奇怪。”
老陈缓缓地说道:“做事情有了很大进步,能力也提高了很多,就是对待感情上依然不够成熟。”
要不怎么说“知子莫若父”,老陈虽然平时话很少,但是观察的很仔细,心思也很通透。
陈汉升上了大学以后,突然很会做生意了,尽管以他的性格和处事方式,事业发达其实是迟早的,这一点老陈对儿子很有信心。
不过奇怪的是,陈汉升骤然赚取几百万几千万的资产,居然一点都没有膨胀。
再有就是,他似乎很习惯“脚踏两只船”。
这是最让老陈费解的地方,这种情况好像就是,有人突然告诉陈汉升,做生意如何迅速成功,但是偏偏没教会他正确的对待感情。
其实这倒是符合陈汉升的状态,他重生前也不过才35岁,尤其并没有成家,满肚子做生意和花天酒地的经验,仅有的家庭观念,居然还是这一世和沈幼楚相处的时候,慢慢体会出来的那一点温馨。
“还是让汉升早点生孩子吧,老陈。”
梁美娟认真地说道:“这个样子,只有孩子能够让他成熟一点。”
“嗯……”
老陈也同意这个看法,不过他仍然很坚持地说道:“但是我不同意去建邺。”
“那你就一个人在家!”
梁太后看见丈夫还是“冥顽不灵”,也堵着气地说道:“我自己一个人去建邺过年!”
梁美娟说完,拎起包就去单位了,老陈对着空荡荡的墙壁,自言自语地说道:“不会真把我留在家里过年吧,那可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