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面对胡林语的疑问,沈幼楚眼神里已经黯淡无光,不过语气还是那样的温柔:“她有宝宝了呀,小陈是爸爸。”
这件事是瞒不住的,沈憨憨选择离开陈汉升,如果没有一个足够的理由,胡林语可能以为沈幼楚又被诊断出“癌症”了。
果然,胡林语听到这句话,双脚就好像沾了胶水,定定的立在原地,嘴里还无意识的重复道:“有宝宝了?”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那个“她”不用多想,肯定是萧容鱼了。
胡林语现在终于明白,边诗诗敢来财大“挑衅”的依仗,原来在关键位置上,有了她们自己的人啊。
不过与此同时,胡林语也觉得很荒唐。
小胡看过很多言情小说,她觉得这种桥段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书中情节。
如果这是一部台湾剧,那就是霸道总裁陈汉升和温柔夫人沈幼楚非常恩爱,可是某一天,陈汉升前女友突然找上门,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这才知道原来是陈汉升的孩子。
于是,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怨纠葛,就此拉开序幕。
如果这是一部韩国剧,还能更狗血一点,霸道总裁陈汉升和温柔夫人沈幼楚非常恩爱,二十年后,有个品学兼优的实习生来到陈汉升公司。
这个实习生因为太过优秀而受到小领导打压,不过因为一场意外事故,陈汉升才无意中得知,实习生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然了,如果这是央视8点档的《今日说法》节目,主持人就要对陈董事长这种行为提出反问了,到底是道德沦丧和人性扭曲……
不过这是现实,“奉子成婚”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社会现象,在大家的潜意识里,如果不小心有了孩子,第一反应就是准备结婚。
原来势均力敌的局势,因为“萧容鱼怀孕”瞬间发生变化,就连胡林语都产生这样一种感觉——陈汉升从现在开始,不再属于“幼楚党”这个群体,他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了。
下面的故事都可以想象出来,陈汉升和萧容鱼结婚生子,从此琴瑟和谐,家庭幸福,至于沈幼楚这个小憨包,谁还记得啊!
“真是够混蛋的!”
胡林语越想越气,她是陈汉升和沈幼楚这段感情的“见证人”,沈幼楚虽然不善表达,其实内心非常爱陈汉升,胡林语随随便便就能想起很多小事:
沈幼楚每年都要为陈汉升一家手织毛衣;
陈汉升饮食的口味,沈幼楚是一清二楚的,而且桌上只要有他喜欢吃的菜肴,沈幼楚都不会动筷子,一定会耐心的等到陈汉升吃饱喝足;
奶茶店生意这么火爆,可是收益账户的户头,仍然是陈汉升的名字,这说明在两人的相处中,沈幼楚是没有一丁点私心的;
现在,她又打算成全陈汉升和萧容鱼,成全陈汉升的“一家人”,自己主动退出。
“凭什么啊,越憨就要越受欺负吗?”
胡林语不忿的想着。
这就是立场不同,对事情看法的不同,胡林语只看到沈幼楚委屈的部分,在边诗诗的视角里,其实也是一样的。
明明是陈汉升出轨,但是小鱼儿为了两家关系不被影响,主动把分手的原因承担下来;
三星拿陈汉升私事做文章的时候,又是萧容鱼站出来,忍着心痛“澄清”自己和陈汉升的关系。
这样的女孩子,难道不值得被珍惜吗?
……
很久以后,胡林语才慢慢的从这个消息中醒悟过来。
沈幼楚依然在发呆,不过眼泪已经收住了,这一点倒是没出乎胡林语的意外。
其实幼楚很坚强的,面对任何生活上的苦难,她都会独自承担和面对。
“那……”
反倒是胡林语觉得千头万绪,踌躇着问道:“我们下面要做什么?”
“我回去做午饭给阿宁吃。”
沈幼楚小声说道:“她昨天说想吃莴笋。”
虽然冬儿手艺也不错,不过阿宁最喜欢吃的,还是阿姐做出来的菜肴。
“幼楚……”
胡林语嘴角动了动,已经这个时候了,沈幼楚还在想着妹妹。
“我们不能就这样认输!”
不知怎么,胡林语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愤怒:“我和你去找陈汉升,陈汉升虽然是个痞子,但是谁都看得出,他其实很看重你啊,萧容鱼有了孩子又怎么样,咱们逼着他做一个选择。”
“宝宝要爸爸的啊。”
沈幼楚摇摇头,软软的长发在肩膀上轻轻摩擦:“我也不想小陈为难……”
“你就不能自私一点,为自己多考虑一下吗?”
胡林语大声打断,因为沈幼楚的“软弱”,小胡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偏执中,有些自责,有些懊恼,甚至还有些不甘。
自责的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沈幼楚,让边诗诗轻而易举的“偷家”成功;
懊恼的是,沈幼楚一直想着牺牲,不愿意争取自己的幸福;
不甘的是,当萧容鱼幸福的时候,她知道其实是沈幼楚成全的吗?
面对胡林语“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沈幼楚只是沉默不语,她不认同,但是也不会反驳。
“哎!”
胡林语很清楚好友的性格,叹一口气说道:“那我们先回去吧。”
从财大回天景山小区的路上,时常有大学生情侣迎面走过,他们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莺飞草长的三月,本来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季节,不过对沈幼楚来说,已经提前进入寒冷的冬季了。
胡林语走在后面,她突然发现,沈幼楚的头又低下去了,就好像四年前,大一开学报到时的自卑模样。
那个时候,沈幼楚没有陈汉升,只有婆婆和妹妹。
现在,沈幼楚同样只有婆婆和妹妹了。
随着陈汉升一同失去的,大概还有沈幼楚对生活的希冀,胡林语突然有些担心,如果没有婆婆和阿宁,幼楚说不定会做傻事啊。
“幼楚……”
胡林语追上几步问道:“你恨陈汉升吗?”
沈幼楚神情有些迷茫,大概对这个问题很疑惑,她怎么会恨陈汉升呢,她又怎么舍得恨陈汉升呢。
胡林语从眼神中就明白了,继续问道:“那你恨萧容鱼吗?”
沈幼楚摇摇头。
“边诗诗呢?”
胡林语似乎很想听到那个“恨”字,不过让她失望了,沈幼楚依然在摇头。
她太善良了,以至于任何人都不恨,也没有对生活的抱怨。
直到在天景山小区的门口,胡林语说道:“你想哭就再哭一会吧,一会就要到家了。”
这句话宛如在湖水中投入一颗石块,终于起了作用,沈幼楚眼眶瞬间被泪水填满,她走到小花坛的偏僻处,任由眼泪肆意的流淌,偏偏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枝罅隙,没心没肺的挥洒下来,光斑照在叶上,照在地上,还有照在沈幼楚的脸上,折射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这是一副安静但是悲伤的景象,绝美的沈幼楚在哭泣,可是没有任何声响,如果有个画家在身边,说不定能够描绘出一副“阳光下哭泣的少女”。
画面是无声的,不过很有力量,胡林语早就被触动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沈幼楚这样伤心,原来沈幼楚并非没有情绪,只是为了婆婆和妹妹,她把情绪隐藏的很好而已。
胡林语没有安慰,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把指甲掐在手背里,仿佛也在做一个重要决定。
十五分钟以后,沈幼楚擦干眼泪,又去小区的水龙头边上洗了洗脸,有些歉疚的对胡林语说道:“不好意思……”
胡林语沉着脸摆摆手,踮起脚尖帮沈幼楚整理一下衣领,直到看不出太多端倪,她才走上楼敲门。
“阿姐!林语姐姐!”
阿宁正在家里做数学题,看见沈幼楚和胡林语回来了,开心的跑过来搂抱。
小孩子就是这样无忧无虑,高兴了可以大声笑,难过了可以大声哭,没有一丁点烦恼。
沈幼楚像往常一样,先把阿宁的头发扎好,又去看了看婆婆,接着走进厨房做菜。
冬儿说着买菜时遇到的趣事,沈幼楚偶尔“嗯”的回应一声,一切都没什么不同,家里还是像以前那样热闹。
沈幼楚是这个家的灵魂,她好了,家才会好。
胡林语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她根本没办法做到沈幼楚这样平静,将一切都埋藏在心里。
“也许。”
胡林语在心里想着:“我所追求的女权,在沈幼楚这样的女性面前,着实有些可笑。”
“林语姐姐~”
阿宁把作业本拿过来,小胡是位严格的好老师,她每天都要检查作业的。
只是胡林语今天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总是闪过那副“阳光下哭泣少女”的画面。
“阿宁。”
胡林语突然问道:“你说,要是有人欺负阿姐怎么办?”
“嗯?”
沈宁宁没想到有这个问题,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脆生生地说道:“没有人会欺负阿姐,因为阿哥会保护阿姐的!”
看着阿宁对陈汉升无比信任的神态,也为了不打破沈幼楚努力维持的“小家庭”,胡林语没有说出“欺负阿姐的,正是你阿哥啊。”
“陈汉升是一方面,我们也要保护呀。”
胡林语揉着阿宁的小脑袋,说着一些沈宁宁听不懂的话:“谁来欺负幼楚,我们就要以同样的方式反击回去,至少也要让她们知道,你的幸福是沈幼楚成全换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