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朋友。”
“特鲁次组长,今晚喝的可还开心?”
特鲁次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棕发碧眼。
关键是,他能说一口磕磕绊绊的普通话。
此刻,特鲁次明显带着几分醉意,脚步也有些虚浮。
“开心,谢谢你,我最好的朋友,郝!”
特鲁次过来,直接给了郝三雷一个夸张的拥抱。
而郝三雷明显有些不适应这种‘亲热’的友情,整个人僵在那里。
“郝,这个小朋友是?”
随后,特鲁次松开郝三雷,似乎因为喝太多,而导致眯着眼看向李卫东。
但李卫东分明感觉到,对方在很认真的审视自己。
而他之所以找上自己,恐怕也跟郝三雷有关。
毕竟郝三雷既是副厂长,又是化工厂的总工,能让郝三雷拉着聊天,又怎么可能普通?
特鲁次的醉意,也明摆着是装的。
“哦,这是我一个侄子,这次正好跟领导出差来这边,许久没见,所以唠叨两句。”
郝三雷也不傻,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李卫东。
“郝,你的侄子就是我的侄子,来,小朋友,这块手表送给你,作为我们初次见面的礼物。”
特鲁次摇摇晃晃的把手表摘下来,硬往李卫东手里塞。
“特鲁次组长,我们有纪律的,外方送的礼物,不能收。”
李卫东似乎呆了两三秒,才开始拒绝。
而且他说出来的话,也像极了那种刚刚参加工作的人,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
尤其是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块手表,推辞的力度也不是很大。
这一幕,同样被特鲁次看到眼里,嘴角似乎露出一丝笑容,随即脸色一板:“怎么?你们中方不是讲:长辈给的,不能拒绝吗?是不是,郝?”
“特鲁次组长,这个真的太贵重了,您的好意,我替他谢过。”
郝三雷也看出李卫东似乎有些心动,不想年纪轻轻,有着大好前途的李卫东犯错误,急忙为其挡驾。
“一块用过的手表,不贵。”
特鲁次却非要送出去。
这里的一幕,也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纷纷把目光投向这边,但却没人过来打扰。
“怎么了?”
就在这时,孟冬青走了过来。
“处长。”
李卫东看到孟冬青后,脸色一白,略显慌张的叫了声,并且往后退了两步。
“孟处长,跟小李秘书没关系,是特鲁次组长见到他,非得送礼物,小李秘书一直推辞呢。”
郝三雷看着李卫东害怕的模样,为其说着好话。
他这边刚刚才拉拢了李卫东,不能看着他受处罚。
要不然之前的话岂不是白说了?
“连纪律都忘记了吗?回去写份检讨书交给我。”
孟冬青脸色一板,直接训斥道。
“是,处长。”
李卫东不敢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灰溜溜的离开。
“孟处长,真的跟小李秘书没关系。”
看到这一幕,郝三雷也急了。
而特鲁次也把手表收了回来,反倒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好像刚刚的事情跟他没半点关系,但他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不少。
离开举办欢迎会的食堂,李卫东脸上的慌张也消失不见。
刚刚特鲁次几次试探,也更加让李卫东确定,对方有问题,因为对方的情绪,一直都是怀疑。
很显然,乔治刚刚离开没多久,他们就赶了过来,也难怪对方会疑神疑鬼。
而通过这次试探,特鲁次应该放心了不少。
至少也给李卫东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总……”
突然,黑暗中走出一人,正是孟从伟。
“李秘书。”
李卫东点点头,两人越走越远。
“李秘书,已经查明特鲁次的宿舍,就在北边那栋小楼二层最里面右手边那间,正门有人值班,可以从外面翻上去。”
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孟从伟才小声的说道。
在李卫东参加欢迎会的时候,孟从伟便奉命查清楚特鲁次住的地方,为李卫东的潜入做好准备。
“好,你去我的宿舍,把灯打开,假装在写东西。”
李卫东直接吩咐道。
他跟孟从伟的身形差不多,如果只是从窗户的影子看,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明白。”
孟从伟点点头,然后两人分开。
李卫东借着夜色,悄无声息的靠近厂区一角的小楼。
这座小楼通体白色,一共有三层,门口悬挂着一盏路灯,将小楼的入口照亮,那岗亭中,隐隐可见有人在站岗。
李卫东辨别了一下方位,迅速锁定一个二楼的窗户。
如果孟从伟的情报没出错,这个窗户就是特鲁次的房间。
李卫东环顾一圈,迅速靠近小楼,然后脚尖在墙上一点,猛地一跃,一只手已经抓住二楼的窗台,接着也没见怎么费力,就已经翻上阳台。
李卫东试着推了一下窗户,应声而开,整个人直接钻了进去。
整个过程,只有三四秒,别说眼下周围没人,就算有人,估计也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进入房间,李卫东首先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实际上,特鲁次身上也有这种味道,但要淡很多。
很快,李卫东就发现了源头,应该是特鲁次用来清洗照片的一些化学药剂。
并且其中一面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照片。
借着微弱的光芒,李卫东扫过这些照片,基本都是戈壁滩上的各种风景原貌,还有兰市不少特色的建筑,以及一些当地人物。
可以看出,特鲁次摄影技术还是挺不错的。
随后,李卫东开始在房间里四处观察,并且他的动作很轻微,倒不是怕弄出动静来被人听到,而且像特鲁次这种人,警惕心必然很高,说不定房间里一些不起眼的摆设,就是对方故意的,用来判断是否有人偷偷潜入。
所以,就连刚刚推开窗户,他都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潜入进来。
在桌子上,李卫东看到了不少书籍,基本都是一些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
甚至还有几本小说。
如果特鲁次真的都看过,并且认识上面的字,只能说明对方的汉语掌握的很扎实,比他想象中,还要精通。
对于这些书籍,李卫东并未翻阅,甚至都没有移动。
接着,抽屉,衣橱,能存放东西的地方,李卫东全部小心翼翼查看了一遍,但却没有任何发现。
但李卫东并没有气馁,如果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找到,那特鲁次也就不配当这个组长。
就在李卫东准备进一步寻找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并且直奔这边。
他当即闪身从窗户跳了出去,然后小心把窗户关上。
在窗户关上的同时,他也听到了开门声。
随后,屋里的灯被打开,并且传来一阵抱怨声,正是的特鲁次。
按理来说,这会他应该在欢迎会喝的开心,而孟冬青也会配合他将对方留住,可偏偏,对方却回来了。
紧接着,对方的脚步不断靠近阳台的窗户。
下一秒,窗户被打开,特鲁次出现在阳台上,似乎是因为喝的太多,想要透透气。
他站在阳台前,足足过了半分钟,才重新关上窗户。
整个过程,特鲁次并没有发现,在阳台下面,贴着墙壁的阴影中,一直吊着一个人。
足足又过了五分钟,特鲁次房间的灯才熄灭,然后又传来开关门的声音,隐约间,对方的脚步随之远去。
很显然,特鲁次这趟回来应该是拿什么东西,或者说,因为不放心,所以借故回来看一眼。
李卫东悄无声息的重新翻上阳台,再度小心打开窗户,钻了进去。
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桌子上,在那里,多了一只手表。
正是先前在食堂的时候,特鲁次从手腕摘下来,硬要送给李卫东的那块。
难不成对方特意回来把手表放下?
这个举动明显就有些不正常。
李卫东上前,俯身观察桌子上的手表,以他的视力,即便只有微弱的光芒,也照样能够看清。
所以,他清晰的看到,在手表的下面,压着一根短发。
如果不开灯,不仔细观察,恐怕很难发现这点。
毫无疑问,特鲁次先前在食堂的试探还没有结束,这次半路回来,就是为了布置陷阱,看看到底是自己多心,还是有人来者不善。
李卫东没有去动那块手表,而是重新打开一个橱门,根据之前的记忆,果然发现里面少了一瓶酒。
这应该就是特鲁次回来的借口。
随后,李卫东没有继续翻找,因为以特鲁次的谨慎程度,不可能把对自己不利的东西藏在这个房间里。
对方不但狡猾,并深具反侦察的能力。
明白这一切后,李卫东重新回到那面挂满了照片的墙前,对着上面的照片,一张张仔细的观察起来。
他相信,一个人不管谨慎到什么程度,其行为中或多或少,都会暴露出一些倾向。
比如特鲁次真的是爱好拍照片吗?
他的拍照,是喜欢还是掩饰?
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跟那只蛀虫,又是怎么接头联系的?
带着这些疑问,李卫东大脑快速的转动,然后根据墙上的照片,逐张进行分析。
当其中一张照片映入他的眼帘后,脑海中那根敏感的神经,突然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