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我也觉得,用车偷孩子这种事儿,发生在大城市比较多,”陈区长点点头,搁在老年间,交通和信息不畅,拍孩子这种事儿,在下面农村很常见,但是现在交通和信息很发达了,谁在乡镇里拍个孩子,不等他走出十里地,电话就通知得满世界都知道了。
而这拍花子的不是通缉犯,一个人躲起来全家都安全——他还带着孩子呢。
就算用车抢孩子,乡镇也不是首选,像北崇这里的乡镇,随便过辆车,都要引起别人的关注,搁在古代那就相当于骑着高头大马拍花,目标太大。
正经是在大城市里,车多人多,随便拍个小孩走,不一定会引起别人注意——就算有人注意到了,在车水马龙中脱身,倒也不算多难的事儿。
“这倒是未必,”高局长摇摇头,目前的警察队伍里,还保留着一个良好的习惯,那就是在讨论案情时可以各抒己见,不需要刻意迎奉领导——这也是尽快尽早破案的保障。
所以他不怕表示反对意见,“用车偷孩子,村里不是没有发生过,村民对外来车辆的警惕,这也是原因之一,偷村里的孩子,风险是比较大,但是同时,村里的孩子比较皮实,偷的时候没人发现的话,家长未必会认为是孩子丢了,很可能三五天之后他们才报警。”
说到这里,高局长一摊双手,“这种事儿不是没有发生过,家长以为孩子去别人家玩了,要是搁在城里……当天不见孩子回家,家长肯定报警了。”
“确实是这样,”朱局长点点头,“我在市局的时候,敬德就发生这么一起,孩子失踪了半个月,家长才想起来报警……黄花菜都凉了。”
“这个倒是,”陈太忠点点头,他倒是不介意承认自己的错误,“现在城市里,很少有这样的家长了……就算那个李思怡,她母亲也是很惦记……唉,不说这事儿了。”
朱奋起不知道李思怡三个字代表了什么,就懒得关心,“所以这些人在偏远地方,一旦发现周围没人,偷孩子的胆子更大……啧,绿色面包车也敢下手,我一年也看不到几辆这种车。”
“这车还真是少见,”陈太忠点点头,在他印象中,只有邮政的面包车是纯绿色的,至于说部队武警啥的——他们有面包车吗?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子就是猛地一抖,“我操,这孩子有没有可能是红绿色盲呢?”
“我日,”朱奋起听得狠狠一拍桌子,绿色面包车少见,红色面包车可就不算少见了,“区长你这个假设太及时了,我就说嘛,感觉什么地方不对。”
“我马上给临云打电话,落实一下孩子的情况,”高局长一听也坐不住了,这个假设要是成立,很可能就放走元凶了,“局长您……先让他们把红色面包车也细查吧。”
“这个交给我了……你快去落实吧,”朱奋起不耐烦地一摆手,随手就抓起了电话,“是辆车就得细查,这个必须要强调了……”
十分钟后,高局长回来了,带来了一个令人窒息的消息,那孩子就是红绿色盲,检查的人是卫生所王医生,此人不但是报案者,更是原乡党委副书记王鸿的儿子——丫甚至给陈区长做过一道炸蘑菇的菜。
“这还真是……”陈区长真的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孩子是色盲,别人都不知道,大家都相信这唯一目击证人的话——但是这能怪谁,怪孩子吗?
事实上,这时候大家也没有生气的时间,还是抓紧机会通知人吧。
陈区长光打电话通知人,就花了五分钟,他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是小岭乡的乡党委书记皇甫一尘,他兴奋地汇报,“区长,人已抓到了,多亏了您通知……我操,挟制孩子做人质了?尼玛!”
合着皇甫书记是一边接电话,一边打电话,这喜讯还没报完呢,猛地听说那边劫持了孩子做人质……特么的这都是神马事?
“不着急,慢慢说,”陈太忠听说有孩子的下落了,这是真不着急了,至于挟持人质什么的,这也算事儿吗?
一边说,他就一边示意朱奋起,带上枪跟我走,同时他还用手卷个圆圈,在眼睛上比划两下——最好是有瞄准镜的狙击步枪。
“没有那玩意儿,”朱局长苦笑着一摊双手,“局里也就两支五六冲锋枪,六十发子弹……就算去武装部,也是五六,好像还有门迫击炮。”
“我要迫击炮干什么?”陈区长气得哼一声,“神枪手总有吧?”
“神枪手……那有,”朱奋起沉吟一下点点头,“老吕的枪法不错,吕冬子。”
“咱换个人行吗?”陈区长的嘴角抽动一下,吕局长的枪法是不错,大家都说不错,但是上一次在明信,六四小砸炮跳弹伤人的事儿,就是丫干的——因为伤的还是明信分局的警察,搞得北崇很被动。
“那就只能找武装部洪部长了,”朱局长叹口气,分局里退伍军人不少,枪法好的警察也不止一个,但那是对着靶子练出来,真要打移动靶,还是对着人脑袋开枪,这种事情……还是找专业人士来吧,“咱们可以找武警,请求支援。”
“来不及了,”陈区长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站起身向外走,“长短枪都带几支,尽快,那边狗急跳墙,孩子的脖子都被刀出割血了。”
约莫用了五分钟,分局里就取出了枪械,七、八个警察分乘两辆面包车和两辆摩托赶赴现场,后面还有警察陆续地赶来,却是只能骑摩托前往了。
陈太忠没跟他们在一起,他自己开了小车,还拿过了朱奋起的配枪,并且当场在分局大院里试开了两枪。
第一枪开得没什么眉目,第二枪他却是隔着八九米远,抬手一枪打爆了院墙上的一只壁虎,那壁虎也不大,才七八个厘米长。
“好枪法,”朱局长笑眯眯地拍一拍手,然后猛地眉毛一扬,愕然地看着他,“区长……你不是要亲自动手吧?”
“有备无患吧,你们在前面,我会跟在后面,尽量说服教育为主,”陈区长笑眯眯地拿过两颗子弹,将弹匣填满,关掉保险揣进口袋,“训练民兵时练出来的枪法,还好手没生。”
朱奋起怪怪地看他一眼,坐上了另一辆警车,这么多警车和警察,主要是要将现场渐次地封锁和控制好,同时还要尽可能地把便于追击的摩托车藏起来。
轰鸣的马达声中,警车和摩托冲出了院子,看到身后陈区长才打开车门,开车的警察嘀咕一句,“陈区长这枪法……靠谱吗?”
“这谁知道?准头确实不错,”朱奋起心不在焉地回答,“真不知道有什么是他不会的,要不是分局没有神枪手……我都不知道他会玩枪。”
“会玩枪和敢下手打人,还有差距吧?”开车的警察嘀咕一句,他可不认为陈区长的枪法能有多好,六四小砸炮的可靠性实在不值得恭维,不是玩顺手的枪,三十米外能不能打中活人,基本上是要看人品值的,跟枪法的关系不大。
“陈区长身手好,没准会给咱们点什么意外,”朱局长淡淡地回答一句,又拿起手机,“的看看武警到了什么地方。”
拦住车的路口,是小岭通向明信的一条小道,警车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停了十来辆车,四周的山头、树上满是围观群众,皇甫一尘也来了,正指挥着人跟绑匪对话。
一辆红色面包车上,车窗打开半扇,露出了一个孩子的头,孩子的下巴上,静静地架着一把铮亮的匕首,车里的人怒吼着,“快给换辆车!”
朱局长上前一打问,才知道这个路口原本是村委会几个人把着的,拦到这辆车的时候,很是没有经验,先是狂喜着把人押下车,不成想除了一个司机和一个女子,后面还藏着一个男人,直接将刀架到了孩子的脖子上。
这种复杂情况,大家都不太清楚该怎么处理,结果那一男一女乘机挣脱,回到了车上,总算是一个小伙子机警,拿刀扎破了一条轮胎,他还待扎第二条的时候,绑匪的小刀在孩子的脖子上轻轻一划,鲜血就渗了出来。
这个变化,也打破了绑匪驾车逃跑的企图,双方就僵在了这里——事实上,人贩子敢反串做绑匪,惦记的就是开了车跑路,若没有这个可乘之机,他们一开始没准就会老实束手就擒。
皇甫书记将过程低声讲述一遍,“咱警方有神枪手来吗?”
“还有一层车窗户呢,又贴着太阳膜,神枪手来也打不中,”朱局长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唉,只能指望换车的时候下手了,我先去安排一下。”
远处,陈太忠的桑塔纳也停了下来,陈区长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一边打电话,一边推开车门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