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炳顿时来了兴趣。
刘逍遥的身份很透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锦衣卫派到东印度公司这边来的,现在刘逍遥突然说要换一种更直接的办法,估计是得到了新的指示了。
不等刘文炳开口发问,刘逍遥就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刘文炳之后开口道:“如今的局面,陛下已经知晓,为了保证我大明百姓的安全,锦衣卫将直接派人执行解救行动,苏伊士运河舰队方面全面配合。”
刘文炳看过了手中的纸之后,右手忍不住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斟酌道:“一支十二人的小队?给他们提供地点,他们进行奇袭救人,然后再撤回海上?风险是不是大了些?”
见刘逍遥满脸的疑问,刘文炳便解释道:“哪怕这十二人的小队作战能力能够以一当十,想要从伦敦把人救出来,然后再撤回海上,这其中的难度可都不低。而且咱们现在所在的是南安普敦港,而不是直接挨着伦敦那边的港口,走陆路的风险又大了许多。至于再派战舰前往伦敦那边的港口进行接应,你确定英格兰的蛮子不会提前发现,然后狗急跳墙?”
刘逍遥道:“侯爷的担心,其实大可不必。锦衣卫在伦敦这边动用的人手里面有本地人,无论是语言还是长相甚至于行为举止,都和那些英格兰蛮子们一无二致,有他们在,想要藏匿形迹并不难。另外,为了保证他们行动能够成功,苏伊士运河舰队需要加大对克伦威尔那边的施压,转移开他们的注意力。”
挥了挥手,命船舱中的人都退出去之后,刘文炳才道:“兄弟,我也不瞒着你,一个小埃利斯和两个商人,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刘逍遥闻言,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次的行动都不值得,因为这支十二人的小队,培养起来的成本几乎是和他们等重的白银,甚至于是黄金。
从我个人角度来看,这支十二人的小队完全可以去干掉克伦威尔或者是查理一世,而不是用来解救小埃利斯和两个商人。
但是,陛下不会同意的,五军都督府上上下下也不会同意,哪怕是这支十二人的小队全军覆没,也绝不能坐视小埃利斯和那两个商人出问题。
或者换一个说法,小埃利斯的死活并没有人关系,从陛下到军府,始终关心的就是那两个大明百姓的生死。
如果不是侯爷已经开始向查理一世和克伦威尔那边卖军火,只怕现在南海舰队已经过了苏伊士运河了。”
刘逍遥知道崇祯皇帝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两个大明百姓的生死,哪怕换成自己都不太在乎的两个人,因为当初崇祯皇帝第一次北征林丹汗归来的时候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此朕之过也。你放心,以后,朕定然会给你个交待!”
后来的事情,刘逍遥没有再跟任何人提起过,但是从那天开始就加入了军中的刘逍遥却知道,崇祯皇帝确实给了自己一个交待,而且是提前给的。
漠北的部族有一个算一个,除了那些老老实实归顺的之外,剩下的全部被筑成了京观,就连漠北最为强大的林丹汗也没讨得了好去。
察哈尔部被大明怼了一波,又被建奴搞了一波,其后夏额哲无奈之下只得归顺成了崇祯皇帝座下的忠犬。
倘若换成其他帝王,先不说会如何对待归顺的夏额哲等人,起码不会对漠北的部族进行灭族式的屠杀,更不会大筑京观,尤其是林丹汗王庭还有鞑靼人的王庭。
对于这个交待,刘逍遥很满意,换成任何一个大明百姓都会满意。
而大明所有的卫所里面都有人在教导,大明的军队除了誓死效忠崇祯皇帝以外,还应该心向百姓,哪怕是为了百姓牺牲自己。
因为,没有谁能保证自己的父母妻儿不需要的保护。
而崇祯皇帝登基之后的二十多年里,这些不断的天灾已经完全证明了这一点——当遇到天灾的时候,军队会首先出动去救人,维持秩序,而很多人的亲眷就处于被求助的那些人之间。
大道理说上一万遍也未必有人会听,但是当实打实的体验到了这种救人就是救己的感觉之后,大明的军队就开始了彻底的蜕变。
所以刘逍遥也很清楚,崇祯皇帝为什么会派谴这支十二人的锦衣卫小队冒险救人,哪怕培养这一支十二人的小队成本远远超出了救人得到的回报。
刘文炳不太清楚,是因为他的身份已经注定了他不会理解这种感觉,他没有面临过家人被杀光之后剩下自己等死的绝境。
而刘逍遥知道在这样儿的绝境下,人会变得如何绝望,哪怕是有一丝丝希望都想牢牢抓住不放的那种感觉,刘逍遥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回。
如果把那两个大明的商人换成是自己,现在的局面下一定会盼着有人能来救自己出去,然后回到大明,再也不跑出来了。
以己推人,那两个大明商人的想法肯定也是这样儿的。
因为没有任何人希望自己是作为被牺牲的那一方。
刘文炳见刘逍遥一直沉默着,便没有开口再劝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自己除了遵照五军都督府和锦衣卫的意思来办,剩下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克伦威尔现在就是光脚的,所以在求和不成之后有胆子继续扣押小埃利斯和那两个大明百姓,因为这是他的一道护身符。
而强大无比的大明就只能投鼠忌器,除非完全不顾忌那两个百姓的生死。
到了晚上,刘文炳看着与海面完全融为一体的小船,忍不住开口道:“他们,能成功吗?”
刘逍遥道:“肯定可以的,锦衣卫出马,向来没有失手的时候,无论是在大明还是在海外,从来没有!”
小船上的人却很镇定,除了划船的水手是苏伊士运河舰队的人之外,还有十二个完全看不出面貌的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和装备也完全和其他的大明士卒不同,惹得水手们不断观看。
然而再怎么看也没有用,这十二个人就仿佛是哑巴一样,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只是闭目养神。
直到快近了岸,为首之人才突然睁开了眼睛,吩咐道:“准备登岸!”
其他十一个人闻言都是默默的整理检查装备,一直待在为首之人身边的一个小旗则是满脸懵逼。
刚刚只是接近了岸边,但是船往前划行的速度一直没有任何的变化,而这人却直接在快要靠岸的时候吩咐手下人准备登岸,他是怎么知道快要靠岸的?
如果说这个人一直在睁着眼睛也就算了,可是待在此人身边的一个小旗却看的清楚,这十二个锦衣卫都是闭着眼睛的。
也就是说,此人完全就是凭借着在登岸时看到的距离还有小船前进的速度得出来快要靠岸的结果。
这个能力就很可怕了,晚上没有多少月光,又是在海面,还是闭着眼睛!
等到十二个人都上了岸之后,负责这艘小船的小旗才忍不住向着一行人敬了个礼,低声道:“祝你们马到成功!”
然而小旗的敬礼除了换回来十二人的回礼,还有重重的点头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似乎这十二个人真的是哑巴一般。
向着小旗回了礼,十二个人就转身向着远处的暗处奔去,其速度和前进之间的互相配合更是让小旗瞠目结舌——自己几乎无法在他们的行进间找到任何可以进攻他们的破绽!
小旗知道这是一种自己的错觉,因为世界不没有任何破绽的行军方法根本就不存在,自己之所以没有发觉,可能只是因为自己水平不够而已。
然而即便如此,这也足以证明眼前这十二个人的可怕了。
连续向前跑了一段路,直接已经看不到舰队的影子时,为首之人才减慢了速度,右手握前举起,同时慢慢低下了身子。
几乎没见任何喘息和疲惫之色,为首之人直接开口道:“现在咱们的位置是在南安普敦的东北方向,下一个目标是特怀福德,在那里已经有人为我们准备好了马车和身份证明,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尽快赶到特怀福德。再重复一遍,此行任务目标,伦敦塔监狱里面关着的小埃利斯和那两个大明的商人,都记住了没有?”
见其他人都点头示意表示已经记下了自己所说的话,为首之人才接着道:“伦敦塔监狱原本始建于故宋治平三年,是英格兰蛮子们的王宫,后来才废弃为监狱的。这座监狱原本的规格是一座王宫,里面的房间不在少数,而且还有护城河,再加上里面关押了很多英格兰蛮子们所谓的大人物,防守力量绝对不会太弱。最后再跟你们说一遍,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放弃小埃利斯,但是必须要求出那两个商人,除非我们全部牺牲,否则任务不会终止,出发!”
依旧是沉默,在为首之人起身后,剩下的十一人都是沉默不语,默默的跟着为首之人身后继续向前奔去。
直到几天的时间过后,一行十二人才出现在离着伦敦塔不远的一座小房子里面,而此时的十二个人基本上跟英格兰本地人没什么区别了——除了几个人的面相和眼睛略显不同,剩下的几乎完全一样。
又是夜深人静,一行十二人才换回了最开始从南安普敦出发时的装备和打扮,出现在了伦敦塔的护城河外。
此时伦敦塔外的护城河里已经满满的都是水,而城头上也不时有守卫的士卒打着火把来回巡逻。
一行人偏向于黑色的衣服很好的隐藏了身形,潜伏在护城河的边上足足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都没有被人发现。
等到城头上巡逻的士卒再一次打着火把走过去之后,为首之人才低声道:“一刻钟的时间,登上城头,然后下去,寻找关押他们的房间。”
旁边那人伸手比划了几下,开口道:“找到他们之后呢?咱们能在一刻钟的时间里攀上城头,他们几个未必有那个本事吧?”
为首之人点头道:“没关系,到时候直接破开城门,接应咱们的人手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先把他们藏起来,然后再想办法带他们回南安普敦港。”
旁边众人点了点头之后,为首之人便伸直了胳膊,直直的指向了城头,其他十一人也是一般的动作。
几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十二支飞爪就牢牢的固定在了城头上,用力拽了拽确认安全之后,十二个人才一起向上攀援而去。
等到进了伦敦塔内部之后,一行十二人就各自分散开来,分头去寻找关押小埃利斯和那两个大明商人的房间。
对于这十二个人来说,登上城头很容易,潜入到伦敦塔内也很容易,毕竟能够拿到伦敦塔的图纸和结构图,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真正麻烦的是要避开伦敦塔里面的守卫,还有如何找到被关押的小埃利斯,还有那两个大明商人。
这三个人的身份不同,但是对于英格兰人来说却同样重要,关押的地点也不可能让别人知道,潜伏在伦敦的锦衣卫也没办法弄到具体的关押地点。
所幸老天爷保佑,或者说是崇祯皇帝保佑,小埃利斯和那两个大明的商人被关在了一起,并没有分开关押。
眼看着到了约定时间,再一次集结到了院子里之后,为首之人开口道:“防守力量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机关,直接解决掉守卫,然后救人!”
对于这十二个人来说,伦敦塔的防护力量几乎接近于零——对比起诏狱那种严密到变态的防护,伦敦塔显然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处处都是漏洞。
而最大的麻烦也不是救人,而是如何在救人之后冲出伦敦塔,并且成功的将人送走,因为伦敦塔好歹还有一道护城河,而城门那里的防守始终要严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