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还有两人在村子铁皮房居住的生活照。林青母亲在吃饭,林天明在一旁所拍。桌上只有一碟咸菜,林青母亲很没好气的笑着,像面对个让人无奈的调皮孩子。面前的碗里是白米稀粥。
看更多时,就知道铁皮房很小,什么家具也没有。更没有电器。蚊帐很老旧,桌椅都是如今可能在S市哪里都找不到的竹制那种。
如林青所说,林天明夫妻当时非常贫穷。但也非常幸福融洽,愉快的仿佛没有忧虑。还有些让陈依看着难以置信的、透着大孩子气息的、林天明刻意摆酷耍帅姿势的照片。
“他们当时很幸福吧?”被陈依抱怀里的林青如是说。
陈依不由自主的点头答应道“整本相册就是对患难与共、完美爱情的诠释。”末了又道“现在也很幸福。”
“是呀。虽然现在他们的感情经过沉淀不会如当初那样透着青春飞扬的奔放,但是变的更醇厚,透着细水长流相伴此生的温馨和宁静。”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没有带走?”
“当然不带走!这类东西会一直放老房子里,今天他们看完了又会拿回来。这间老房子当初得到时你不知道他们有多高兴,同心协力奋斗了很久才得到的家。无可替代。如果不是现在的现实情况不允许他们继续居住,绝对不会搬。”
确实有这种现实需要。以林天明的情况必须聘请保镖,也不可能愿意看林青母亲忙碌家务琐碎事。住家工人需要,保镖需要,有了这些又需要管家,安全考虑又需要避免居住环境复杂的地方。也就不得不搬进如今的大别墅。
这也是林天明现实情况中无法随心所欲的体现。以他的知名度和身家居住在老房子根本不现实,即使他没有追求豪宅的欲望也无可奈何。
对此陈依早已有些体会,安置林家的保镖就需要购置他们居住处相邻的房子,请人做家务事只靠钟点工根本不够。长住的才是解决之道。这就又必须不止一个,因为别人也需要假期。这当然又要购置一套临近的房子。
工人两个勉强够用,饮食的问题谁办?还是晓月。管家不能成为厨师,理当要请做饭的。做饭的与工人性别如果不一样,又需要再购置一套临近的房子。房子多了,家务活增加了,工人必须再加。做家务的归家务,厨师归厨师,购买采购之类的杂活能让他们做吗?于是杂工又要了……
人多了,两个保镖不够照应,保镖必须再加。
车也不够用,时常会有多件待办的事情都用车。车理所当然的也要增加。多了车司机就不能没有。
人多了,饮食居用的备用必须准备和考虑,存放需要空间,又多套房子。专门清点管理这些的人必然需要……
这种环环相扣的递增现象就是种无奈。
过去陈依觉得那些有钱人家里有一群佣人,多辆车很夸张。但事实上理所当然。
这种累加又让人必须面对开支增加的问题。
因为有多少多少钱所以毫不担心,只考虑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这种思维模式实际上根本不可能是林天明这种所有。这是败家者的思维模式。如果一个月开支五千,林天明这种人的思维模式就会设法一个月赚到一万,以确保开支的正常使用,并且能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计划外开支。一万是种基础,两万,三万的时侯面对每月五千的开支才会产生安全感。
但这种时侯开支不会继续维持在五千的水平。于是必须设法努力赚取的收入也不再是两三万。
五千开销能得到安全感的收入至少是两万,两万开支能得到安全感的收入则是十万以上……
然而这种思维模式中开支的实际情况是无法在两万收入后继续维持在五千水平。
雪球越滚越大,最后变成庞然巨物,耸立如山岳。
如林天明的现状,他衣用住行相关的必要开支已经趋向于稳定状态。林天明不爱珍宝,林青的母亲也不爱。然而他们所接触的人家里都摆设起古董字画,这是种对他们而言的无形压力,促使他们必须也购买这些奢侈品。不是摆给他们自己看,是给别人看,给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看,给依靠他们赚钱的人看,给来往接触的官员看……
那是种资本的象征,也是种社交的必要。
就如穿路摊衣服的人和穿品牌店衣服人予人看法的区别;就如流行的电影电视服装,别人在谈而你完全不知道,跟大家一起谈论和只能听的区别;犹如别人介绍谈论时,有车有房高职薪和无车无房打杂工的区别。
这就是欲望让人进步的一面。也可以说是有压力才有动力的体现。
但陈依厌恶这种欲望无限扩大到成为庞然巨物的结果。但是他也不喜欢如陈父般——几乎是林天明情况的另一个鲜明对比。陈父没有挖空心思谋求更多钱财的思维模式。过去收入不错,应付家里开支绰绰有余时花钱大手脚,安逸的绝不会考虑设法赚更多钱。
近两年开始感到压力增大,就以压缩开支的方式减压。初时还好,现今已经到了让陈母和文文难以忍受的程度。
生活费从过去两千减到八百。晚上不准开灯说浪费电。陈母洗完菜的水必须留着冲马桶……最近陈母向陈依抱怨说陈父已经极端到起夜去洗手间开灯都要抱怨责骂不休的程度。陈母当时气愤的抱怨说陈父现在像个神经病。
这两种极端都不是陈依所愿。他感受得到林天明被可怕的压力压到何等不能轻松喘息的程度。多少次在他家里,林天明满怀期待的要尝试林青表孝心而亲手做的新菜式,甚至还非要陪着林青和她母亲在厨房等着吃。
一个电话过来,他黑着脸就出门。没有选择,没有说不的权力。那是他应对压力所必须面对的、必须亲自处理的问题。林青更告诉陈依以前父母经常明显兴致极高的洗澡罢了催促她早点睡觉,进了睡房只等温存的时侯家里电话叫响。
然后她就看见母亲满脸失落的为父亲穿上外套,送同样一脸无奈又满怀歉疚之情的林天明出门。
林天明夫妇很愿意追忆往事,或许就因为只有往昔的时光才容他们毫不受打扰的静静偎依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