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李荷君躺在太师椅上,正听侍女汇报账目。
临涛阁近来生意红火,若单论店铺的灵石流水,甚至能跟港区那几家老牌店铺相较。
只是她也知道,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若诚德商会真断供货物,临涛阁立马就会被打回原形,这就是没有根基的结果。之后就算找到其他供货商,生意也会难免大受影响。
不过这又如何?
只要自家老爷喜欢就好。
想到这里,李荷君不经意叹了口气,随手摸出一块雕花铜镜,望着镜中芳华依在的美人容貌,停滞在服下养颜丹时。
表情有些惆怅,又略有些伤感。
“老爷,妾身已经四十有一,距当初相遇已是过去半个甲子,都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妾身真不知还能陪你多久?”
早年误食灵果之事,并未毫无后患。
尽管灵果药力后来被吕仲吸走,但失去的寿元却是回不来的。
这时前门方向传来脚步声,侍女来传老爷带回来一个女人。
“又带女人?”李荷君见怪不怪,毕竟自家老爷的性子,她是十分清楚的,与其说是个色胚,倒不如说整个人就是黄色的。
令侍女将在房中打坐的两名侍妾唤出来,李荷君也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又招呼另一名侍女,提前将一壶灵茶冲泡好,老爷他除了好色外,唯一的爱好便是喝茶,每月光是购买灵茶叶,便至少要花费百枚灵石。
不一会,两道身影出现。
吕仲领着于凤儿,进到庭院中。
望着灰头土脸的于凤儿,李荷君险些忍不住笑出来,若不是这位一看便知姿容是绝色,身材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还穿着一身灵光熠熠的法袍,她真要以为自家老爷玩性大发,不知从哪捡回来一位侍女。
“夏荷,秋香,你们两个帮她梳洗一下。”吕仲吩咐道。
此女不愧是于家家主,当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如何整理自己的仪容也不会,若不是他路上给了几张清洁符,只怕模样还要再狼狈几分。
“老爷,还是让妾身来吧。”李荷君掩嘴道。
说着,便牵住于凤儿的手,朝侧院厢房拉去。
于凤儿有些不知所措,之前强装出来的家主威严也不知去了哪里,脑子此刻一片空白,没有丝毫抵抗便被带到了厢房中。
厢房不大,飘着胭脂水粉的香味。
这里是李荷君日常起居的地方,梳妆台上有刚从中土运来的云霞水粉,也有产自北疆的冰雪芙蓉膏,旁边的衣架挂着数套崭新衣裙,俱都是由名家裁缝精心缝制而成,附有“避尘”“避暑”等法阵。
小小厢房,竟有如此多豪奢之物,令于凤儿也是看呆了。
要知道,因为于家连年衰落的缘故,财政已是极为吃紧窘迫,她要带头作家族表率,所以除了身上这件装点门面的华服外,平日里都只能穿普通衣服出门,也用不起那些据传效果极佳的水粉胭脂,只能用普通妆品。
注意到她的目光,李荷君暗暗感到奇怪。
眼前这位,一看便是出身不低,怎会露出这种表情。
“妹妹来,让姐姐替你换件衣服。”
见她不说话,便要动手。
于凤儿吓了一跳,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惊叫着连连后退道:
“啊,不要!”
见李荷君表情不对,她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件法衣有些特殊,我要用它来遮掩冰魄灵体的气息,没有修为若是接触到那些气息,连神魂都要被冻伤。”
说着,稍稍拉开衣角。
下一刻,一股惊人寒意席卷厢房。
李荷君恍若置身于万载冰窟,整个人直接像是要被冻结一样。
还好于凤儿知道深浅,连忙又将法衣遮掩上,才没让房中三人受到伤害,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不好回忆,神色有些黯然道:“你也看到了吧?冰魄灵体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冰魄灵气,必须施以封禁,所以衣服是真不能换。”
“真是,辛苦妹妹了……”李荷君挽住她的手,表示十分理解,又笑道,“既是如此,也只能重新梳妆打扮一下了。”
“嗯。”于凤儿点头,没有表示反对。
庭院中,吕仲将一个储物袋放下。
它来自于那名魔修,里面装着不少东西,大部分都是魔修所需之物,此外就是一些不明来历的灵药灵矿之类,还有成箱贴着封条的货物,不少还沾染着血迹,外加上万余枚灵石。
“收获还算不错,至少比化一观那三个道士高。”
一想起那三人的储物袋,吕仲就感到有些来气,堂堂化一观筑基真修,除开产自长牙地穴的灵物,便只有一些丹药符箓,预想中的功法秘术是一样也无,所有东西加起来连千枚灵石都不够,若不是有三滴幽邃灵乳,那他大战一场的结果,是连裤子都要亏掉。
小饮一口,让自己稍稍冷静下来。
吕仲在想着今后打算。
路上他已是跟于凤儿达成约定,条件算是互惠互利。
诚德商会以二成净利为报酬,邀请吕仲成为商会客卿,主要负责解决一些激烈冲突,诸如贸易纠纷之类的,也要出面站台一番。
总的说来,吕仲是绝对不算亏的,反倒是占了不小便宜。
毕竟一般的客卿,每年能领的只有固定月俸,顶多有时多笔分红,哪有像他这种直接分纯利的。
“等诚德商会生意重新步入正轨,我的修炼资源便不用再发愁,制符炼阵也能暂时停下,只需时不时练习一下,保证不会手生便可,接下来就能将精力全部集中在炼丹,跟自身的实力提升上。”
吕仲已是想好,等自己有能力炼造化灵液了,就花大价钱买一条灵脉回来,亦或者直接借用于家灵脉,以解决自身修为无法快速精进,跟玉脉功第二层难以凑齐灵药修炼的难题。
思绪间,一阵香风袭来。
李荷君带着梳妆好的于凤儿回来,两人姿容样貌尽管远超常人,但终究是长年有仙灵气滋润,有修为在身的于凤儿略胜一筹。
见于凤儿眼角带着泪痕,神情似乎也有些不对,似是在躲闪自己的目光,吕仲不禁转身对李荷君道:“你把她怎么了?”
“吕道友,妾身无事,只是蒙姐姐开解,消去心中不少苦闷而已。”于凤儿抢先解释道。
“哦,那便好。”
吕仲见状,也不再多说。
只是两人的关系,何时好到以姐妹相称了?
罢了,多想无益。
于是又道:“你考虑得如何,我家这位可谓是商业奇才,若有她为大管事,将诚德商会经营到往日状态,属实易如反掌。”
此言一出,两女同时脸红。
李荷君听到“我家这位”几字时,不禁暗想吕仲这话到底是何意,是如凡人夫妻那般意思,还是纯属口误。
另一边,于凤儿支吾半天,怯怯应了声:“没问题。”
这又是闹哪样?
吕仲心想还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估计真要用上那门读心术,才能知道她们脑瓜子里在想什么。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还有事要忙,你们两个先聊。”
“是,老爷!”李荷君欠身行礼道。
等吕仲身影消失在后院,眉中带笑捂着小嘴,双手则是啪啪拍出声来,然后又给于凤儿一个揶揄眼神。
后者脸红到脖子根,羞涩地低下头去。
……
半月后,一副大周天篇淬脉方灵材送来。
这是吕仲跟于凤儿约定的报酬,有一个商会专门负责收集就是不一样,那些一般人有灵石也难买到的资源,收集起来能轻松不少。
当日,吕仲便让夏荷将药汤调制好,准备开始玉脉功第二层功法的修炼。
要说这大周天篇的淬脉方,真不愧是加了七株三百年份及以上的灵药,散发出来的灵气如狂涌般,泡进去顿觉滚滚药力如洪流般袭来。
“嘶,这药力着实离谱!”
吕仲不敢耽搁,急忙运转起玉脉功法门。
唯恐浪费药力分毫。
整个人再次通红一片,隐隐间甚至发出红光来,一股接一股的滚烫药力涌入,开始周而复始的锤炼着大周天经脉,使之变得更加坚韧致密,所能承受的真元负荷越来越高。
只是跟小周天淬脉方一样,大周天篇淬脉方同样存在副作用。
不但存在,还更加剧烈。
此刻阳气上冲,一股难言燥热感汹涌袭来。
吕仲本想唤来侍妾帮忙解决,但见感觉来得如此剧烈,还是决定自己强忍,否则真要唤进来侍妾,她们还不知道有没命出去。
拿人命练功,显然超出了他的底线。
而吕仲的底线,素来没有魔头那般灵活。
坚持练功到第一次加水,他能明显感觉到经脉强度有明显增加。
用迟阳法剑术来说明,是斩出的数量又多了一次。
这是好事。
因为经脉强度的增加,同时也意味着修炼速度的提升。
“怎么还站着,加完水就赶紧出去,莫要在此停留!”吕仲见侍女加完水还不出去,忍不住出言呵斥道。
这时,却感一股料峭寒意袭来。
神智一下子清醒,他才发现外面站的哪里是侍女,分明是于凤儿。
“于道友,你这是?”
“在下不好人妻,你还是出去罢。”
于凤儿没想到,吕仲竟还有这种原则,脸颊羞红半边天,小声说出一个秘密,“妾身……妾身,还是处子身。”
开玩笑的吧你?
那张海除非是天阉,否则入赘于家三十年,怎会让她还是处子。
吕仲一脸的不信。
见她不信,于凤儿脸红到滴血,竭力解释道:“妾身乃是冰魄灵体,吕道友也是知道的,若此时无淬脉方药力作加持,只怕道友心中也断然生不出旖旎之意,之前那张……张海,莫说是与妾身,就算是触及肌肤,被冰魄灵气一激,心中顿时就变得如圣贤一般,哪里,哪里还有做那事的念头?”
“你说的,好像还真有道理!”吕仲无法反驳。
冰魄灵气的厉害,他现在是心有体会。
若无淬脉方药力相助,此刻心中当真是会波平如镜。
念药力难忍,吕仲不再推辞。
……
天明,吕仲才从药浴房出来。
得了于凤儿帮助,大周天篇淬脉方的药力,他可是吸收得一点也不剩,由此得到了莫大好处,修炼速度较进行药浴之前,足足提升了千分之一,这是他完全没有料想到的。
可不要小看了这点提升。
若是吕仲淬炼个一百次药浴,效果体现在修炼速度的提升上,便是足足一成,再加上他以前的提升,那么单论修炼速度,已是及得上三灵根资质的修士。
“或许,是冰魄灵气起了大用!”
吕仲默默想到,而后朝门口方向走去。
今日是东卜真人开课的日子,学炼丹关系道途大事,他可不能错过。
等脚步声远去,于凤儿才探头探脑出来。
回想昨夜,她便感觉身子不住发软,天明时为了保留面子,也强硬要求自己走出去,此刻忍不住有些后悔,但现在为了面子只好扶墙走出。
边走,边感受自身修为。
“想不到,药浴居然对我有如此好处!”
于凤儿暗暗心惊。
成是冰魄灵体,让她在三十岁未到,便修炼到了炼气期圆满,昔时也称得上是一个出名天才,但坏也坏在冰魄灵体上,导致她迟迟无法筑基,数次冲关皆是以失败告终,若不是次次都有筑基丹相护,外加大量珍稀灵药休养身子,只怕早已经是死在冲关中。
可现如今,心中却是涌现出一股强烈筑基冲动。
于凤儿明白,这就是她渴盼已久的契机!
……
东卜庐。
吕仲刚下车,便有人打招呼。
“吕兄,好久不见!”一名华衣中年人,携着两名仆人走来。
中年人名唤做陆仲正,是一个金丹家族的支脉次子,为了日后能自食其力而拜师学炼丹,一来二去跟吕仲相熟。
“见过陆道友,我们一同进去吧?”吕仲笑着拱手,伸手示意道。
“走,一起一起。”
路上,陆仲正请教道:“吕兄,关于上堂课座师所讲的‘药灵气构效’,不知你是作何种理解?”
丹道一途,若是想走得长远,那么光埋头炼丹是不行的。
外面的炼丹师,基本都是“野路子”炼丹师,他们或是靠着意外得来的炼丹传承,或是靠着家族门派浅传的粗陋炼丹术,掌握了一两种丹药的炼制方法,及不完善的部分炼丹理论,从而得以涉足丹道,但若是让他们炼制新丹药,则通常要花极大代价才能学会。
而似东卜庐这种正经学习的炼丹师则是不同。
有道是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
正经炼丹师,在经过一系列的学习之后,只要有了正确丹方,便可以借助自身掌握的知识,一步步推敲出丹药的炼制方法,再经过几次低成本的试错,通常都可以顺利炼出新丹药。
并且丹方的推陈出新,也唯有这种炼丹师能做到。
“药灵气构效啊,这个在下也只是粗懂,我是这样理解的,在同一基本性质的一系列药灵气中,引起药灵气性质变化的规律,称之为……”吕仲将自己的理解,毫无保留的说出。
两人的关系,称得上是互惠互利。
论理论的理解,吕仲得益于前世记忆要略胜一筹,而陆仲正则更擅长药灵气的糅合转化,其思路常有惊人之处,经常以极高的转化生成效率,完美达成目标药灵气的产出。
像这种人,足以被称为炼丹天才。
跟他交流心得,吕仲收益明显要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