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

多么简单的答案。

文明的第一目的是生存。

这是不证自明的公理。

祂们原初文明耗费大量资源做出来这一系列实验，也只不过是为了多生存一段时间。

祂们甚至不敢奢望永恒，只希望找到最优解，把宇宙毁灭的时间尽量往后推迟。

按照秦命的描述。宇宙意识虽然独立于现有的宇宙规则之外，但本质上还是依托于宇宙生存，和宇宙同寿。

宇宙在，祂们就在。

宇宙毁灭，祂们就毁灭。

祂们虽然不能算是一个文明，但祂们是整个宇宙的上位者，凌驾于一切之上，应当比其它所有文明都渴望生存。

对于原初文明而言，祂们想要生存下去，但宇宙毁灭会让祂们无法生存下去，所以祂们倾尽所有也要去延长毁灭那一时刻的到来。

在这一点上，宇宙意识的情况和祂们差不多，所以祂们合理猜测，宇宙意识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自救”。

为什么只能猜测？

因为眼前这个也是宇宙意识的秦命对毁灭毫不在乎。

这让原初文明不敢肯定“自救”这一目的，只能作为一个猜想提出来。

但光幕上的两个大字出现之后，秦命却久久没有给出回应。

机器人仿佛被绝对静止场影响，没有丝毫的动作，它变得和周围其它机器人毫无差异，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塑。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流逝，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个瞬间。

整整半个小时过去，机器人秦命仍旧矗立在月球表面上，保持着光幕上出现最后两个文字时的状态。

不仅仅是他自己，他周围的一片空间都保持这种状态，沙尘甚至被静止在了半空中，没有受到任何力的作用。

原初文明收起了光幕，解开了一片区域的绝对静止场。

刚刚还在与祂们对话的机器人恢复了运动，但它的运动非常机械且程序化，就像没有被静止一样，继续进行着人类设定的程序。

毫无疑问，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

原初文明终于可以确定。

宇宙意识秦命已经离开了。

但秦命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难道祂们真的猜对了天机的目的？

可原初文明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十分得有十一分不对劲。

如果祂们真的猜对了天机的目的，那么天机让秦命直接消失，或者秦命自己消失，不都是在变相肯定这个猜测吗？

奇怪。

很奇怪。

非常奇怪。

但秦命已经消失，只要秦命不自己现身，祂们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秦命。

现在，祂们是被动的。

祂们没有任何办法去寻找宇宙意识的存在，甚至连验证宇宙意识是否存在的办法都没有。

无力。

一直站在大宇宙顶端的祂们第二次感受到无力感，第一次是在确定宇宙必定会毁灭之后。

月面上那个曾经被秦命意识寄居的机器人还在按部就班的运行，每一步都在计算机的计算当中。

除了绝对静止场之外，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原初文明的共鸣集成态甚至都要开始怀疑刚刚那段对话是否存在了。

但蓝星上消失的人类秦命和消失的人类叶泠然却在提醒着祂们刚刚的一切都发生过。

绝对静止场覆盖太阳系。

秦命在天台自言自语。

松开红绳，开枪自杀。

叶泠然在绝对静止场之中接住红绳，消失不见。

秦命在月球以机器人的形态出现。

月球对话。讨论毁灭，讨论未来。

秦命透露出宇宙意识的存在。

这一桩桩事件都被储存在了共鸣集成态当中，每一个细节都无比的清晰。

原初文明颇有自知之明，没有耗费时间和资源在整个大宇宙内寻找秦命的存在。

秦命虽然突然消失，但祂们接收到的信息也足够多了。

如果祂们的猜测真的正确，那宇宙意识应该和祂们是同一阵营的才对。

现在，摆在它们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

被静止的太阳系怎么办？

这个已经被变量干扰了的实验组怎么办？

原初文明最终还是解开了绝对静止场，任由这个实验组自由发展下去，把这个实验组的小宇宙真真正正变成一个存在于大宇宙当中的小宇宙。

文明的第一目的是生存。

祂们不敢确定毁灭这个小宇宙之后，秦命或者叶泠然会不会做出什么危害到祂们生存的事情。

尽管祂们是宇宙最顶级的文明，但对于和宇宙底层运行逻辑同层次的宇宙意识而言，毁灭祂们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功夫。

保险起见，还是不动这个实验组为好。

祂们不能和宇宙意识为敌。尤其在祂们可能处于同一阵营的情况下。

……

绝对静止场解开，太阳系所有粒子重新恢复了静止之前的状态，按照由单位显量子态之间的纠缠决定的底层运行逻辑开始继续运动。

冻结的时间在重新恢复了流动。

虽然静止了很长时间，但对于太阳系而言，却不过是在时间轴上卡顿了一下。

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太阳系内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蓝星上大部分人类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路上的行人终于迈出了下一步，讲课的老师也终于说出了下一个字，祂们并没有感受到自己被静止过。

在祂们的感觉当中，时间还是连续的，完全没有被暂停过。

首先感受绝对静止场消失的是古蓝星文明。

祂们倒计时结束之后仍然没有被静止。

“整个太阳系的绝对静止场都消失了！”

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通过祂们的大脑全息互联网络传播，出现在祂们每个人的大脑中。

古族最高指挥官环顾了一遍四周。

“我们是没有被静止？还是刚刚解除了静止状态？”

祂也分不清，因为祂感受不到自己是否静止。

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绝对静止场危机解除了！

祂通过大脑全息互联网络给全族下达了的命令。

“迅速联系蓝星。天工计划总负责人办公室和夏国中枢一起联系！”

……

蓝星，夏国，天工计划总负责人办公室。

办公室内寂静无人，只有一杯热茶被孤独地置于办公桌上，仍在缓缓升腾着热气，仿佛在述说着曾经的繁忙。

茶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宛如一份寂寞的余音，静静弥散在空无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