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臂飞出一符,将这鬼魅身影给定住,走到近前,踮起脚打量他头上伤口,看了许久都看不出端倪,只好将符取下,问他:“谁害的你?你怎么会到这来的?”
那男人面无表情,重又在原地打起转来,不断重复道:“我在找我的夫人,她生得很美,名唤丽娘,你瞧见她了么。”
沁瑶轻叹一声,这魂魄怨气虽重,煞气却一点皆无,灵力极为低微,显见得生前是个良善之人。
而且照这男人的所作所为看来,这人恐怕直到死前最后一刻都在找他的娘子,因抱着这番执念,死后怎么也不肯去投胎。
可惜光看这鬼魅的怨气,一时也分辨不出到底是新死的,还是死了有一段时日的,又不知为何游荡到了书院里。
若任由他在此处徘徊,就算他不害人,不小心被书院里其他人瞧见,难保不会吓出一场大病,还是先将他收了来得妥当。
沁瑶便重新用符将他定住,又从怀中掏出个放丹丸的玉葫芦,将里头丹丸倒了出去,引了这鬼魂进去,随后在玉葫芦上贴上一符,将鬼魂暂且封住,打算等哪日出书院时,再给师父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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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刚过寅时,沁瑶和裴敏便被外头的敲门声给惊醒了,采蘋等人开门,原来是陆女官。
陆女官依然年轻的脸上不施脂粉,神情严肃得有些过头,替卢国公夫人传话道:“今日怡妃娘娘会到书院察视,德荣公主和澜王妃也会随行,你们早些起身,等收拾妥当了,速来葳蕤堂迎驾。”
沁瑶和裴敏忙应了。
等在房中用完早膳,两人不敢耽误,紧赶慢赶到了葳蕤堂。
卢国公夫人一早便在堂前坐着了,瞧见沁瑶进来,原本肃穆的神情明显见缓,难得含着一点笑意道:“一会怡妃娘娘和德荣公主来了,你们莫要害怕,她们问你们什么,你们答什么便是。”
众女齐齐应了。
在堂前无声候了许久,康平正抻着脖子往外瞧呢,外面忽然急急跑来一个瘦小的宫人道:“来了来了!”
沁瑶等人忙挺直身子,垂眸敛息静候着。
忽听康平欢呼道:“母妃。”
一阵环佩叮咚,两列宫人簇拥着怡妃等人进来了。沁瑶等人忙屈膝行礼。
怡妃扶着婢女的手缓缓而行,姿态从容,面容艳丽,远看直如二八少女。
见康平言行无状,怡妃停住脚步,警告地看一眼康平,等女儿老老实实重新归队站好,这才进了厅内。
德荣公主和澜王妃也各自扶着身旁宫女的手,在怡妃身旁一左一右坐下。
德荣从进门便将眼睛落在夏芫身上,见女儿目不斜视,身姿笔挺,如一株玉兰花一般立于众女之首,不知比康平懂规矩多少,心下便很是欣慰。
沁瑶未敢抬头,依旧半屈着膝,只听怡妃出声道:“都起身吧。”
她刚依言起身,忽觉一道目光落到自己脸上。
她习武多年,五官较旁人来得敏锐,只觉这道目光极为锐利,带着灼人的温度,她真怀疑再任由那人盯下去,这目光能在自己脸上灼出个洞来。
她忍不住抬头,正对上一双打量自己的眸子,这眸子的主人她再熟悉不过,前几日还曾见此人跟男子在富春斋幽会,不是澜王妃是谁。
惊讶于崔氏目光中的不善,沁瑶暗自琢磨,莫不是澜王妃已认出她便是那个曾帮着蔺效对付她的小道士?
正想着,忽听门外传来一叠声的请安声,怡妃和德荣讶道:“咦,难道老七和十一也来了。”
崔氏本正目光不善地上下打量沁瑶,听到这话,忙抬头看向堂外。
便见吴王从外头大步进来,走至堂前,先看一眼夏芫,这才笑着对怡妃等人道:“父皇不放心母妃、姑姑和六婶娘独自出行,特令我和十一前来护驾。”
怡妃笑道:“怎么就见你,十一呢?”
吴王道:“在外面跟底下将士交代事宜呢,这便进来了。”
他刚说完,大门外果然进来几位年轻将领,当先一人身紫袍银甲,头戴墨玉冠,手扶于腰间剑上,边走边跟身后几名将士低声说话,正是蔺效。
进了院子,那几名将士为着避嫌,自觉止步,蔺效却径直进来,给怡妃等人请安道:“皇伯父一会也会移驾书院,特令侄儿前来布防。”
众人都是一惊。
怡妃脸色变了一变,忙又笑道:“呀,这可真是想不到,皇上难得这般好兴致,得了,云隐书院今日可真是热闹了。”
康平这会再耐不住,跑到怡妃跟前道:“父皇也要来?是想我了?还是同意冯小姐来书院读书了?”
怡妃用涂了蔻丹的纤纤玉指点她额头道:“你想得美!”
夏芫虽站在原地未动,却娇滴滴地对德荣公主撒声娇道:“阿娘。”
等德荣唤一声:“阿芫,快到阿娘这来。”这才袅袅婷婷走到近前,笑着给吴王和蔺效屈膝行礼道:“七哥哥、十一哥哥。”
吴王忙扶她起身,柔声道:“自家兄妹,莫讲究这些虚礼了。”
他见蔺效未曾理会夏芫,有些讶异地转头,便见蔺效身子不动,眼睛不知看着某处,顺着他视线往下看,便见众女当中一位双髻少女,生得雪肤花貌,极为明丽。
他暗暗好笑,怪不得康平最近总说十一哥有了心上人,他还当蔺效不过是一时兴起,可看这架势,多半是真的了。
只不知为何觉得这少女颇为眼熟,他记性极佳,在脑海中搜索一番,恍然道,不是当日在东来居险些跟昆仑奴打起来的那位少女么,记得当晚十一还亲自送他们兄妹回府,当时就让他好生纳闷,如今看来,十一对这女子恐怕起意不是一日两日了。
他大起兴趣,重又认真端详起沁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