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乐很快来了,她穿着妃色襦裙,臂弯上挽着鹅黄色的披帛,鲜嫩的如春天的花骨朵。
李常乐给女皇行礼,乖巧坐在下首:“阿娘,您找我?”
女皇看着李常乐这一身衣服,目光中露出感慨:“你都十七岁了。一眨眼,你也长大了。”
十六七的女孩子,无论穿什么都青春鲜亮。李常乐不知道女皇为什么突然提起她的年龄,她像以前一样,习惯性撒娇:“阿娘,我才不要长大。我要永远都待在你身边。”
女皇浅浅笑了:“你想在宫里住多久都行,但你已经年满十七,再不给你招驸马,旁人就要说道了。阿乐,你喜欢什么样的郎君?”
乍然听到这个话题,李常乐不觉得羞涩,只觉得反感。李常乐脑海里一个个盘点世家儿郎,发现相貌好的,小小年纪身边就有一帮姬妾,而洁身自好的,才貌却很一般。
尤其是有顾明恪和裴纪安珠玉在前,李常乐看谁都觉得庸碌普通。但这两个人都不可能了,一个是她的姐夫,一个拒绝了她。
李常乐颇为意兴阑珊,她是公主,理应享有最好的选择,可是现在却让她见过真正的陌上人如玉后,再去屈就其他人。李常乐心里厌烦极了,再生不出曾经躲在屏风后看郎君的热情。
反正最好的都不是她的,李常乐垂头,佯装害羞,说:“女儿年纪小,哪注意过郎君。阿娘安排就好。”
女皇点点头,道:“我想来也是,你不知世事,哪会考虑婚嫁。我给你看好了一个人选,你觉得你二表兄魏王怎么样?”
李常乐愣住,她顿了一下,抬头笑道:“阿娘,你又拿我开玩笑。我和魏王怎么可能……”
李常乐看着女皇的神情,笑容一点一点僵住:“阿娘,你说真的?”
“君无戏言,朕自然不会骗你。”女皇之前自称用的是“我”,不知不觉,变成了“朕”,“朕知道裴纪安退婚后,你一直走不出来。但已经变心的男人,你再惦记也无用。魏王和你也是青梅竹马,你们小时候常在一起玩,跟裴纪安相比不差什么。你们又是表兄妹,亲上加亲,比外嫁裴家更好。”
李常乐半边身子都是凉的,母亲竟然让她嫁给武元庆?武元庆他怎么配!李常乐生出一种被冒犯的恶心,但念在女皇面前,李常乐忍耐着说:“我父孝还没有守完,现在考虑成婚不妥,还是让魏王去找其他人吧。”
李常乐城府浅薄,她那点心思在女皇面前都不够看的。女皇看出来她不愿意,慢慢说道:“你外祖母病又重了,御医说,很可能熬不过今年冬天。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在生前看到你们成家立业,元孝、朝歌、皇储都已成婚,贺兰敏也定了夫家,只剩你和元庆,现在还没有着落。”
李常乐愕然,许久说不出话来。她讷讷道:“可是,洛阳女儿有那么多,为什么要将我们两个凑在一起?”
女皇心里暗叹,说了这么久,李常乐还是没听出来。女皇想让李常乐嫁给武元庆,一方面是圆杨氏的心愿,但更重要的,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
不查不知道,和李元嘉那个老匹夫密谋造反的人竟然有那么多。女皇也意识到,无论她政绩做的有多好,给朝臣谋了多少利益,在那些人心中,她都是一个大逆不道的女流。朝中臣子心心念念的,都是将她推下去,换李怀登基,即便女皇远比李怀更适合当皇帝。
忠君爱国,相夫教子,即便是女皇亲手提拔起来的寒门举子,他们心里也认可儒家那一套。政治是男人的世界,一个女人连参政都要被世人戳着脊梁骨骂,何况女皇胆大妄为,竟想站在所有男人头上称帝。
女皇现在是靠威望恐吓住朝野,坐上了帝位,但她知道,那些臣子口里喊着万岁,心里却从没有真正视她为君王。他们在做戏,等待那个将女皇推翻的机会。
女皇这辈子最不服的就是命,世家臣子也好,前朝皇室也罢,敢反她那就杀掉。满朝文武,真正和女皇命运与共的,唯有武家。
女皇思来想去,觉得巩固局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李常乐嫁给侄子,这样李武两家融为一体,生下的孩子既有女皇的血脉,又有武家的姓氏,女皇才能真正无后顾之忧。
但是李常乐一身小女儿习气,满心满眼只看到自己。女皇懒得再说了,淡淡道:“你虽然要守父亲的孝期,但外祖母的心愿也不能罔顾。你外祖母撑不了多久,她唯一的愿望就是看你和元庆结为连理。她疼你那么久,你总不至于连她最后的心愿都不满足。”
李常乐惊骇,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阿娘,这不一样!如果外祖母有其他心愿,让我做什么都行,唯独这个不可以!魏王已经娶过一次妻,难道我还嫁过去做继室吗?”
“朕意已决。”女皇不想和李常乐生气,冷冷打断她的话,对女官说道,“送广宁公主回去,让她冷静冷静。”
女官一直贴在地上,不敢抬头。听到女皇的话,她们悄悄瞥了激动的广宁公主一眼,无声地上前,想拉李常乐离开。
“广宁公主……”
“你们放手!”李常乐用力挣开女官的手臂,绝望又凶狠地盯着女皇,“武元庆是你的侄子,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我是公主,我的驸马就算不千挑万选,也不该像个礼物一样,随随便便就赏给武家啊。阿娘,难道在你心里,我的终生幸福,还比不上武家的颜面吗?”
“你放肆。”女皇怒喝。内外的宫人被吓了一跳,慌忙跪下:“女皇息怒。”
李常乐也被吓住,眼睛里一下子涌出泪。泪水从她脸边扑簌划过,李常乐带着哭腔,哀求道:“阿娘,我不要嫁给武元庆,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求求你,收回成命吧。”
李常乐从小多么娇气,要星星宫人不敢给月亮,可是现在却哭成这样。侍奉的宫人面有不忍,然而女皇始终冷静地看着李常乐,过了一会,说道:“送广宁公主回去。”
“阿娘……”
“元庆是个好孩子,等你嫁过去,自然会明白他的好。”
“不要!”李常乐突然崩溃,嘶吼道,“他无才无德,不学无术,还喜欢逛花街,我竟然要嫁给这种人做继室?我宁愿死,也不要受这种侮辱。”
女官吓得不轻,连忙去拉李常乐。在女皇面前骂武家侄子不学无术,女皇怎么会开心?但女皇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她重重拍了下扶手,怒道:“放肆!朕怜惜你是幺女,处处宠溺你,没想到竟养出你这么一个不识恩的混账。朕生你养你,好心为你日后考量,却还要被你怨恨。你就是这样报答父母之恩的?”
李常乐瞪大眼睛,眼泪直直从眼眶中落下:“若阿父在,他绝不会让我嫁给不喜欢的人。”
内侍听了,吓得浑身发颤,他想要提醒广宁公主不要犯女皇忌讳,但是女皇就在上首,内侍干着急却不敢说。女皇冷冷看着李常乐,怒道极致反而平静下来:“好啊,原来你心里有气,你也在怨我夺了李家的皇位?”
李常乐感觉到危险,嘴唇嗫嚅道:“我没有……”
“可真是好女儿。”女皇冷笑,她突然神色一厉,道,“你忘了裴纪安退婚那天,先皇怎么和你说的了吗?”
李常乐如遭重击,瞬间脸色煞白。对啊,如今李泽不在了,李常乐日夜思念慈爱的父亲,可是当初吐蕃和亲的时候,李泽也曾强硬地拆散她和裴纪安,铁了心要将她嫁给对东宫有好处的臣子。
李泽当初所做之事,和现在的女皇有什么区别?都是帝王权术罢了。
女皇强忍耐着怒火,冰冷呵道:“这是你作为一个公主的职责。拉她下去,严加看管,在成婚前不许她出宫殿一步。”
女官们知道女皇动真怒了,低头称是,赶紧架着李常乐离开。李常乐娇生惯养,怎么敌得过众人的力气,很快就被强行拉出去。她一边哭一边挣扎,出门前,她用尽全部力气回头,看到她的母亲高坐于金銮殿上,那双眼睛严厉冷漠,竟没有任何温情。
李常乐忽然意识到,女皇不再是她的阿娘了,而是皇上。
不知道李常乐的哪一句话刺激到女皇,女皇很快安排武元庆和李常乐完婚。至于李常乐身上的孝期……本朝公主,为什么要守前朝皇帝的孝期?
女皇连理由都是现成的,杨夫人缠绵病榻,命不久矣,李常乐和武元庆大婚正好给杨夫人冲冲喜。说不定杨夫人心情高兴,病一下子就好了呢。
在高帝生前,女皇和高帝确实有过患难真情。但这点情谊不纯粹也不坚固,随着女皇登基,曾经那点温情已全部被猜忌吞噬。充满着利用和反利用的夫妻之情,怎么比得过杨夫人和女皇的母女之情。
魏王和广宁公主的赐婚圣旨很快公告天下,李朝歌听到时,怔了一下,就继续交代任务。她现在明面上在查重明鸟,暗地里已经派人去查武元庆。她怀疑武元庆在贼喊捉贼,他假造了一只重明鸟,后面怕事情暴露,就悄悄将重明鸟杀死,反手栽赃给李怀。只要查出来重明鸟的来源,武元庆那些魍魉把戏将全部现形。
至于武元庆和李常乐的婚事,李朝歌管不了,也不会管。
女皇有意给杨夫人冲喜,婚礼流程安排得很快。武家如愿以偿,得意非凡,而其他人反应都很平淡。女皇就算可以用皇权强压,孝期出嫁也不是什么光鲜事,所以女皇没有大办婚礼。李常乐的婚车很低调地驶入魏王府,和李朝歌当年完婚时的盛况不可同日而语。
洞房夜,宾客散去后,武元庆回到青庐。李常乐虽画着喜庆的新娘妆,脸上表情却冷漠至极。她指向身后一整排美貌宫女,说:“听闻魏王好美色,我特意挑了十二位美姬送给魏王。今夜我身体不便,就让她们侍奉魏王吧。”
李常乐说着要出去,被武元庆拉住:“广宁表妹,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今夜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我岂能冷落你,宠幸其他人?”
“你放手!”
李常乐身边的宫女见状,想要上前救李常乐,被武元庆冷冷瞪了一眼:“广宁虽然是公主,也是魏王妃。你们还杵在这里,是对赐婚不满吗?”
宫女们哪儿敢。后面那一排宫女左右看看,低头行礼,快步走出去了。
李常乐眼睁睁看着所有人离开青庐,红彤彤的空间里只剩她和武元庆两人。李常乐看着头顶刺眼的红绸,一行泪水慢慢从眼角渗落。
可能是心愿已了,武元庆和李常乐成婚后没多久,杨夫人的病急转直下,眼看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今日早上侍女们醒来,不住搓手呵气。外面天气冷极了,地上凝着冰霜,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太阳照在冰晶上,连光都是苍白的。
侍女一边暖手,一边赶紧去杨夫人身边侍奉。但是今天杨夫人早早就醒来了,面色红润,精神头难得的好。侍女们不约而同想起回光返照,她们默默缄口,赶紧去禀报主子。
武孟氏听到杨夫人回光返照,不敢耽误,赶紧派人去宫里和魏王府送信。
女皇登基时,追封自己的父亲为皇帝,封母亲杨氏为太后。但是朝中并不同意,女皇屡次想将武家的祖宗牌位迁到太庙,朝臣都坚决反对,就连杨氏这个太后都没多少人认可。
杨夫人虽然是二嫁,但也是世家出身,十分深明大义,女皇喜欢读书的习惯就是跟杨夫人学来的。当年女皇筹谋立后时,杨夫人没少在宫外出力。如今女皇虽然登基,但根基并不稳固,杨夫人没有被外人的吹捧迷住眼睛,她推辞了太后的尊号,不肯随女皇住到宫里,依然和继子儿媳住在一起。平时清醒时,她也不让人叫她太后,而是叫荣国夫人杨氏。
杨氏、武孟氏都在,武家按理不该分家,但是武元孝和武元庆分别封王,而且武元庆还娶了李常乐,所以兄弟两人分两个府邸住。平时武孟氏留在大儿子府邸照顾杨夫人,偶尔去武元庆府上看小儿子夫妇。
魏王府离梁王府不远,没过一会,武元庆和李常乐来了,之后女皇、李朝歌和顾明恪也来了。
杨夫人的消息送到宫里时,女皇正在上朝,女皇立刻中止朝会,并且要微服出宫。女皇作为皇帝,本来不该轻易离开禁廷,但她执意要来送母亲最后一面,李朝歌只好亲自护送。
杨夫人在病榻前,看到众多孩子齐聚一堂,她的三个女儿,她的继子继媳,她的一众孙子、外孙、外孙女,全守在她跟前。杨夫人再无遗憾,她颤颤巍巍举起手,武元孝立刻握住,问:“祖母,您想说什么?”
杨夫人费力说道:“你们都在,我就放心了。以后我走了,你们要相互帮助,单则易折,众则难摧,只有你们齐心协力,才能发扬武家。”
武孟氏和武元孝夫妻应是,李朝歌垂下头,掩藏在人群中,不应声也不说话。她悄悄扫过周围的人,女皇一脸悲色,卫国夫人拿着帕子擦眼泪,武元孝夫妻作为长子嫡孙跪在杨夫人塌边,一脸家族振兴舍我其谁的姿态。武元庆跪在靠后半步的位置,他身边跟着李常乐,两人中间隔着一条长沟,要不是身上的衣服,很难认出来这两人是新婚夫妻。
李朝歌眼睛无声扫过,突然发现,这一圈中似乎就她一个外人。女皇、卫国夫人、韩国夫人是武家的女儿,武元孝兄弟是武家的香火,而李常乐新晋为武家的儿媳,数来数去,就李朝歌是门外人。
杨夫人交代完子孙后,溘然长逝,孝孙孝媳们围在她身边,立刻开始哭号。
女皇送走了母亲,精神大受打击。女官连忙侍奉女皇回宫休息,李朝歌跟在后面,最后望了一眼,道:“梁王魏王节哀,但女皇安危不容有失,我先护送女皇回宫,一会再来吊唁外祖母。”
武家没人敢拦着,万一女皇在宫外出事,谁都担当不起。李朝歌离开,顾明恪自然同去,李常乐送女皇到门口,目送着女皇登上御辇,李朝歌和顾明恪并肩跟在后面,一起离开。
唯有她,被留在武家。她作为武家媳妇,侍奉逝去的太婆婆才是她的本分,皇宫已不再是她的家了。
李常乐在门口站了很久。武元孝的妻子徐氏换孝衣回来,看李常乐还站在中门,一动不动望着宫里队伍离去的方向。徐氏很能理解这种心情,她走到李常乐身边,轻声说:“广宁公主,你还在看女皇吗?刚嫁人都这样,我刚出嫁的时候,一想到夫家全是陌生人,而回娘家就是做客,便忍不住蒙在被子里偷偷哭。你和魏王亲上加亲,婆母对你和善,家里也没人敢欺负你,等再过些日子,你就习惯了。”
“习惯?”李常乐讽刺地勾了勾唇角,“同样是公主,她出嫁时举国庆祝,没成婚就有自己的公主府,从不用给婆母请安,也不用给丈夫安排妾室,阖府上下全是她一人说了算。为什么她就不用习惯呢?”
这……徐氏沉默了。这话让她怎么说呢,李朝歌成婚那叫招驸马,顾少卿本就是她中意的,男子尚公主也不能再纳妾,婚后生活可不是由着她来。但李常乐却是嫁给魏王,虽然李常乐也是公主,但武家媳妇这个身份要高于公主,婚后她住在魏王府,自然不能像李朝歌那样随心所欲。
明明是一样的姐妹,婚姻生活却截然不同,难怪李常乐不甘心。
徐氏想到刚才在杨夫人病床前看到的那一幕,心里暗暗叹息。也不怪李常乐意难平,盛元公主和顾少卿年岁相当,俱是一样的年轻貌美,并肩坐在一起美好的如同画卷。而顾少卿本人家世清贵、清冷貌美、手握重权还洁身自好,虽然是被李朝歌强抢的,但相处时看不出一点勉强。而李常乐却是被强行指给武元庆,武元庆首先年纪就比李常乐大了九岁,先前娶过正头娘子,后院妾室好几个,外面还有好些红颜知己。私德差了一大截,若是再算上容貌、身姿、才学、谈吐等,那就差更多了。
武元庆和顾明恪站在一起,就像大型羞辱现场,谁见了都要心态失衡。想到这里徐氏颇为羡慕李朝歌,先前女眷们私底下都说盛元公主不守妇德,竟然干出强抢男人这种事,简直丢女人的脸。但是现在徐氏对比这对姐妹花的命运,发自内心地觉得,李朝歌用摸不着的名声换一个实打实的佳婿,委实太聪明了。
但是这些话徐氏不能说,她低叹一声,用力握了握李常乐的手,道:“人各有命,惦记别人的事只会让自己不痛快。广宁公主,你接下来的日子还长呢,慢慢过就是了。”
“人各有命……”李常乐喃喃,不知为何突然落下泪来,“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
徐氏看着面前娇娇弱弱的李常乐,就像看到了自己妹妹一样。她心里怜惜,给李常乐擦干眼泪,也不顾为尊者讳了,劝道:“广宁公主,你已经嫁给魏王了,不要和女皇、魏王对着干,跟着武家,日后未必比别人差。你现在和魏王不冷不热,女皇见了怎么会高兴?你多为自己想想。”
李常乐平静下来,徐氏见李常乐听进去了,松了口气,似叹似吁道:“皇宫那个地方最是吃人,慢慢的,会把人变成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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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宇谋反一案查了四个月,顾明恪翻阅了长孙家内外所有书信、藏书、资料,探访了许多证人,最后并未发现长孙宇勾结韩王的痕迹。顾明恪将查案结果汇总成折子,递给女皇,然而许久都没有反应。
女皇似乎很忙,还没有看到这个折子,但李朝歌明白,女皇是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后来女皇借故将顾明恪调走,长孙宇谋反案便由其他人接手了。
来俊臣自告奋勇,随着来俊臣介入长孙家的案子,谋反风波如在烧火的房子上浇油,一下子失控了。许多长公主、王爷被牵连,但凡和李元嘉、李冲等人有联系就会被打为逆党,重则抄家斩首,轻则全家流放。
来俊臣的逻辑非常简单,他们收到了韩王的书信,却没有立刻向女皇举报,这不就是暗中支持韩王造反吗?这样的逆贼,还留着他们做什么。
李氏宗室血流成河。女皇大力清算宗室力量,对洛阳中的臣子也没有放过。识趣的留下,不识趣的杀掉,反对她的臣子,越有才干就越危险,应当尽早斩草除根。他们走了,有的是人顶替。
火越烧越大,最后,竟然牵连到裴家。
裴相被弹劾和长孙宇有姻亲,疑似参与谋逆。来俊臣提议把裴家人抓到牢里,一起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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