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捏一捏。◎
-
教练最后有一种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感觉。
其实他是教练, 按理来说是他说了算,但他也很清楚,贺洲这小孩儿是有点叛逆的, 真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坚定——
所以才有了Desire。
如果贺洲从出道来就是听别人的安排,那他也打不出现在这样的成绩。
“行, 那你们就试一试。”
反正这就是个训练赛,训练赛还不让他们试,那之后还什么时候试错呢?
跟PLG打的时候, 他们的风格还没改过来, 依旧是保守的打法,也没有让尤禾去玩那种比较激进的英雄, 是直到后面PLG叫他们打娱乐赛,才拿了一把。
虽然那一局看得出来尤禾的风格, 但因为大家都打得比较娱乐阵容, 教练只能作参考, 不能就这么定夺整个队伍的风格。
不过尤禾的确有点实力,这毋庸置疑。
突然要改一下风格, 对ED整个队伍来说都是个很大的挑战,说起来只是野辅改变一下打法,但这比赛本来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事情定下来以后,晚上的训练结束以后, 其他人可以先去休息, 但尤禾和贺洲是要等的。
他俩这个夜是必须熬了。
今天晚上要反复看MG之前的比赛录像, 分析许嘉年的野区打法, 研究差不多以后明天直接上手对阵。
虽说打比赛就是录像看得再多, 对手的时候都不一定能打, 但看了总比不看好。
凌晨两点后,大家都结束了排位先去睡觉,最近的训练强度高,大家也都困得稍微早了一些,之前休闲的时候有的人要熬到五六点,甚至好几次尤禾起床了碰到有人刚睡。
“你们俩也早点睡啊。”卢子明走之前还像个老父亲一样叮嘱了他俩。
“没事,我们就是看看录像,不操作,应该会好点。”尤禾端了一杯刚泡好的龙井茶过来。
谁这个点喝茶?
也就只有她了。
平时尤禾睡得不算晚,她是队员里作息最稳定、最健康的,虽然打职业必熬夜,但是她也基本不会超过两点,一点左右就结束排位去睡觉,第二天也会起来得格外早。
她每天睡七个小时就很足够,比大家多出一个上午的时间来打。
今天也算是难得要熬夜的日子。
尤禾去泡茶的时候,还给贺洲拿了一瓶酸奶,而贺洲已经把MG那边的几场重要录像给整理出来,光比赛就是六局,他们还要一边看一边暂停,一边复盘。
看来今天得看到天亮。
尤禾看了一眼他准备的部分,说:“好了,我准备好了!抓紧时间开始吧!”
比赛录像就用贺洲的电脑看,尤禾索性把自己的电脑往他身边挪了些,位置紧紧地靠在一起,她刚挪过去的时候,空气中掀起了一阵温热。
洋洋洒洒落在贺洲的手背上。
他忽感有些轻微的痒意,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小声问她:“看得清吗?要再挪过来点吗?”
其实分明他们现在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就这样,看得见的。”尤禾说,“我们先看哪场?”
“先看MG打PLG吧,春季赛的四强的时候的比赛。”贺洲点开,准备播放,“毕竟我们刚刚跟PLG交手过,你也可以更好地对比。”
“好。”
两个人认真看着录像,倒也没有怎么分神,偶尔才会出声沟通。
许嘉年刚刚打完自家的野怪,对面的KIO出现在下路。
贺洲微微侧身:“姐姐,这波你来,怎么打?”
“去反蹲来不及的,虽然可以尝试一下赶到战场,但是PLG的下路反应很快,而且KIO抓人也不是一个喜欢蹲伏很久的选手,他一定是尽快动手,所以不如直接去她的野区反野,争取最多的资源。”
尤禾刚说完,就看到许嘉年做了跟她一样的决策。
“不错。”尤禾勾了勾唇,“这许嘉年的思路和打法跟我还挺像的。”
观众视角会觉得打野的决策不过如此,只有他们这种上过赛场的选手才知道,每一个细微的决策,都是带着选手强烈的个人风格的。
稍微一点点的不同,都会让整个局势改变。
贺洲继续跟他说:“MG打PLG的时候,最受关注的就是打野这个对位,毕竟许嘉年是一个能在野区压制KIO的选手,这一局KIO的压力会很大。”
别的路没什么好说的。
像PLG这样的队伍,对线大多数队伍的时候都是优势,看起来没什么悬念,只有势均力敌的时候才会被格外关注。
许嘉年在拿完KIO的一组野以后,尤禾都以为他这个时候会回城或者回到自己的野区和线上。
毕竟KIO抓人成功,而且PLG的中上都已经在线上消失。
队友给过许嘉年信号。
他现在就是一个被包围的状态,PLG打算瓮中抓鳖,但是——
许嘉年还是每走,明明是别人的野区,明明他没有任何视野,但是还是卡着时间,把人家那几个野都刷了。
尤禾有些惊讶,她自认是比较激进和冒险的选手了,没想到还有人比她还勇。
尤禾说:“许嘉年有点太敢了吧?本来他刷完一组很赚的,继续往下刷别人的野有点过于莽夫了,要是被抓,队友其他线蝴蝶效应是会炸的。”
“这就是许嘉年这个人的恐怖之处。”贺洲拿起酸奶喝了一口,“野兽,通常都是这样不是么?”
“他这情况…打得好就是神,但凡有一个失误,是会把队伍推向深渊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确是年轻人干得出来的事情。
尤禾一直都不是这样盲目向前的,年轻的时候也不会,毕竟那时候她带队,作为队长,她需要压得住队友,当然不会这样玩。
再勇敢,也不能这样硬着头皮往前。
尤禾在这一点上,还是有点理智在的,但是许嘉年的打法真的很没有理智。
这样看的话,MG现在的实力的确是差不多四强。
“是。”贺洲轻笑,“别人一直觉得他很恐怖,这样的侵略性,但我反而觉得这样的侵略性,也是他的弱点之一。”
尤禾点头:“像博弈的时候,谁先动手谁更容易落败,许嘉年这样打的确很容易被人看出漏洞。”
“只是现在,没有人能抓到这个漏洞,所以都拿他没办法而已。”贺洲说着,侧头看向尤禾,“你…”
“我可以啊。”尤禾随意地应着,“这漏洞,我来看。”
相信尤禾是没错的。
这句话不需要尤禾自己来说,贺洲本来就相信她。
因为一直都在准备着回到赛场,尤禾这些年什么打法都尝试过,所以现在她跟ED的磨合才会这么快,所以她看人才那么准。
没比赛打的时候,也是一直都在反复看各种录像。
她想,总会用得上的。
许嘉年是新来的选手,她没有研究太透彻,但,应该不难。
新选手的厉害之处在于操作和反应力,还有年轻人的冲劲儿,但实际上没什么城府,还是很好看破的。
…
六局录像,他们是真的打算看完,好在他们俩看得还比较顺利。
尤禾和贺洲的反应都很快,记性也好。
他们俩几乎不用回放,也不用随时暂停,很顺利地就往下播放着走了,不过虽说是顺利,尤禾看完第五局的时候还是困得不行了。
前面几局都是很焦灼的拉扯局面,打了足足四十几分钟,这在英雄联盟赛事上,四十分钟就被大家称为膀胱局。
她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困得不行。
“最后一场比较短,二十几分钟,是许嘉年个人秀给对面节奏完全打崩了。”贺洲听她在打哈欠,不自觉地把声音放轻柔了些,“很困的话…要不要休息了?”
可这六局本来就是贺洲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们就一晚上的时间可以看,贺洲当然选的都是一些必须要看的关键局,尤禾摇了摇头,又猛灌了一口茶水:“没关系,我们继续看吧,反正也不长,我应该可以坚持一下。”
只是脑子现在反应稍微有点慢了。
贺洲也是打算把这局看完的,就算尤禾不看,贺洲一个人也会坚持到最后看完,明天既然要打野辅的配合,那他也很重要。
贺洲把许嘉年的情况给摸得再透彻一点的话,明天就可以在野区帮尤禾分担许多压力。
这本来就不是尤禾一个人的事情。
“嗯。”贺洲点头应着,“没关系,你觉得累的话少说点话,我们就不交流了,有什么情况,我就分析给你听。”
他的分析是准确的。
尤禾在这一点上对贺洲还是很信任的,一方面是因为贺洲的能力本来就摆在那里,另一方面是因为最近接触下来,贺洲的风格跟她还是比较像的。
很多时候,他的想法就是她的想法。
简直就是她的嘴替。
尤禾轻声嗯了一声,觉得现在的空调有些冷,她蜷缩了一下身子,索性把腿收起来抱着,下巴放在膝盖上继续看。
贺洲看她这个姿势。
“冷吗?”他问。
“还好,就是腿有点凉飕飕的,都是小事,无所谓的。”尤禾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真是让人忍不住的困意。
突然熬这种夜,她现在过了平时睡觉的点,就困得不行了。
她脑子糊糊涂涂的,已经不能处理太多事情,把最后一丝清醒和脑容量都丢给了面前的游戏,正看着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膝盖上一热。
还有掀起来的一阵风,带着香味扑面而来。
很淡的薄荷清香钻入鼻息之间,尤禾还在那一瞬间清醒了半分,但很快又被困意席卷给压了下去。
“那先将就盖一下?”贺洲又整理了一下边角,往下压,让它盖得尽量严严实实不漏风。
他丢过来的是一件外套,平日里搭在椅背上也没穿。
“嗯,谢啦。”尤禾的声音有些飘忽,听着好像是软乎了几分。
难得听她这样的语气,困得像在撒娇。
虽说知道只是因为困了,但贺洲还是没由来的一阵心颤…就觉得,原来姐姐也这么可爱吗?
尤禾偏了下头,靠着膝盖继续看。
贺洲赶紧点开播放,马上开始了这最后一局的录像,又生怕惊扰到她,声音放得很轻很轻。
“这一局其实跟第一局有点像,许嘉年就是胆子很大一直去拿节奏,因为对手拿他没办法,也没能压住他的节奏。”
“KIO倒是可以在野区给许嘉年一些小压力,不会让他这样肆无忌惮地拿节奏。”
“但是一旦对方给不到许嘉年压力,他就会这样起节奏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明天一定要在野区好好地抓一下许嘉年的节奏。
别人可能不知道怎么抓许嘉年,但是他们俩配合,一定可以的。
贺洲这句话还没能说完,突然感觉肩膀一重,耳畔传来她平缓的呼吸声——
睡着了。
刚才他一直认真地在看录像,想着尤禾困了要早点结束,也没分神,认真看,也认真跟她说着话。
后面要说的话全部都哑在了嗓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说完的话堵住了喉咙,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喉间发紧,分明空调也没关,空气却突然燥热起来了。
她稳稳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一些温热的鼻息顺着钻进了他的脖颈。
竟然会让人觉得有点烫。
发丝垂落,有一些说不出来是什么香味掠过,但就是让人觉得香香软软的。
女孩子这么香这么软的吗?
好可爱。
好想捏一捏。
现在明明人已经靠着他了,却还是想要再近一些…
耳机里的比赛还在继续。
可世界又安静地可怕。
他听着她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却又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吵闹。
贺洲的身形这么僵了有两分钟。
他这人看东西还是很专注的,不太容易分神,但从刚才开始就是真的什么都没能看进去了。
尤禾也是睡得挺熟。
本来就困,这衣服一搭,暖呼呼地包围着,再加上贺洲的声音还很轻,她直接就睡了过去。
这个年纪了,却还是有个优点——
睡眠质量很好。
又等了一会儿,尤禾还是没有醒的迹象,倒是外面的天色倒是快醒了,青宜的夏天本来就日出早,这个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
贺洲余光扫到窗外的天色。
真是一个不留神,天就亮了,就像他自己一个不留神,就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在喜欢她了。
天亮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从来都不是一瞬间突然亮起来的。
只是某一刻,才发现天亮了而已。
作者有话说:
先更一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