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蒙礼和施罗面色大变, 便是大周众人都惊掉了下巴。
蒙礼怔愣一瞬,怒极反笑,“自杀?你说阿月是自杀?!一时是意外, 一时又说阿月是自杀,你们周人为了给自己人脱罪, 可真是花样百出!”
蒙礼神容冷厉,秦缨却毫无惧色,“没错, 是自杀,或者说, 是利用自杀栽赃五殿下。”
秦缨一字一句, 掷地有声, 本已绝望的德妃与崔慕之一愣, 双双眼瞳大亮,贞元帝与李玥短暂愕然后,也都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唯独太后与皇后郑姝, 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颇为不快。
各色目光纷杂,秦缨只视若无物,“其实在五殿下道出案发过程之前, 我也不曾生出这般推测, 因现场被人为破坏,而我们缺少最重要的案发时的证供。”
崔慕之眼神暗了暗, 一丝愧疚在他面上闪过。
蒙礼冷笑道:“自杀!自杀栽赃你们的五皇子?你真敢说啊,那我问你, 阿月如此做为, 是为了什么?!崔慕之在案发现场被我们抓现行,他满手满身血污, 还有他刺死阿月的匕首,这些又作何解释?难道这些都是他伪造的?!”
“不错,的确是我伪造。”
沉默了一天一夜,至此时,崔慕之终于愿意说出实情,他脉脉看了秦缨一眼才对贞元帝道:“请陛下恕罪,微臣的确撒了谎——”
他愧责道:“殿下说的是真的,当夜的确是他先跟着公主进了花房,微臣当夜负责南诏几人护卫,本就注意到了公主往花房去,自然也看到了殿下之行,微臣在观兰殿等了片刻,见殿下还未回来,有些不放心,便跟了上去,刚走到花房外,便听漆黑一片的花房内,殿下在呼喊公主的名字,微臣这才掏出火折子走了进去——”
想到前夜惨象,崔慕之顿了顿才道:“六架花架倒地,公主也躺在地上,那把西羌王的匕首,正刺在她下腹,匕首刺至刀柄,血流如注,微臣试过施救,但为之已晚,公主已断了气,彼时殿下被吓得六神无主,微臣自然第一时间问他出了何事。”
崔慕之看了李玥一眼,“当时殿下便说,是公主与他有约,是花架倒了,一切是意外,当时满地狼藉,殿下身上也沾了不少泥渍,可好端端的,花架怎会倒?还正好刺死了公主?”
崔慕之苦涩道:“说实话,微臣当时也是存疑的,但不远处响起了说话声,微臣知道,再过片刻,花房便会来人,第一反应,便是不愿殿下卷入其中。”
太后忍了半晌,冷声问:“若是意外,为何当时不说?”
崔慕之语声更是沉重,“五殿下所言,便是微臣都不尽信,更何况是其他人呢?再者说,不管是否为意外,公主都死在五殿下手上,别说南诏两位殿下,便是我们自己人,也不能轻易原谅他,因此,微臣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五殿下背上杀害公主之罪。”
他看向贞元帝,恳切道:“后来我拔出匕首,让殿下速速回宫,见地上多有印痕,我便利用散落的泥土,将属于殿下的痕迹掩盖住,正在此时,微臣听到了公主侍婢的呼唤声,微臣明白,此时便是翻窗逃脱,微臣身上的血迹和留在现场的痕迹,也难消除,而殿下回宫,说不定也会漏出马脚,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这桩凶案担下!”
德妃听得万分动容,李玥也轻唤了声“表兄”。
崔慕之又道:“既要担罪,不可能没有凶器,微臣便拿出自己的匕首,对着公主伤处刺了下去,还未站起身,公主的婢女便进来了,后来发生的事,陛下已经知道了,事发之后,我不敢多言,因我也不明白为何现场为何如此混乱,而五殿下所言似有漏洞,我只能死死认罪不谈其他——”
他说至此,又看向秦缨,“今晨县主来时,我又编造了些说法,再加上殿下所言,只以为能应付过去,却不想仍是破绽百出。”
秦缨道:“死者不能说话,活人可以撒谎,但现场证据骗不了人,这件案子古怪之地太多,若你们能早些道出实情,我们也不至于乱无头绪。”
她如此说,崔慕之面上愧色更甚,蒙礼愤然道:“那又如何?你们周人耍着花样替罪,但连五殿下自己都说是意外,你崔慕之也说,不管是不是意外,阿月都死在他手上,你说的没错,他就是凶手!”
蒙礼陡然看向秦缨,“你也休想说阿月是自杀,这意外是阿月自己造的?按五殿下的说法,当时阿月站在他对面,花架则在五殿下背后,阿月还能隔着他把花架拉过来不成?”
秦缨目光雪亮,“这意外,还真就是阿月自己造的!”
蒙礼自是不服,但秦缨快速道:“倘若是花架自己倒地,五殿下避之不及误伤了阿月,那你南诏还可追究一二,但昨夜这场血案,一切皆是阿月自己安排,她算好了每一步,而她设计这一切的目的,便是要让五殿下以为是他自己刺死了阿月!”
德妃急切地望着秦缨,前一刻还绝望的脸上迸发出看到救命稻草般的希冀,李玥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什么叫是阿月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秦缨看向他,“殿下昨夜进花房时,是阿月将你拉到了花架之后?”
李玥点头,秦缨又问,“那殿下可能看到花架有何异样?”
李玥忙摇头,“屋子里漆黑一片,我又从外面进去,几乎是眼盲一般,连走到花架之后,都是阿月拉着我站过去的,我与她说话,适应了半晌,也只能看到身前她的轮廓,还是表哥打折火折子进来之后,我才见屋子里竟是满地狼藉。”
秦缨颔首,“那便对了,阿月提前到了花房,前面五个花架,皆是她自己推倒,为的便是制造混乱,给人一种此处生了争斗之感,而更重要的,是为了将她布置自杀而留下的线索全部掩盖——”
李玥瞪了瞪眸,“她如何布置自杀?”
李玥所问,亦是众人之疑,蒙礼更是目光狠厉地盯着她,似乎只要她露出破绽,便要扑打上来!
秦缨定声道:“花架、兰草,瓦片,冰凌。”
秦缨道出八字,贞元帝道:“这些东西,花房之中随处可见。”
“不错,正是这随处可见之物,才最容易被人忽视——”
秦缨目光晦暗起来,“昨夜第一次探查现场,我一直觉得花架倒地的十分古怪,前面那五架花架的排布,都十分靠近阿月的尸体,再加上最后倒塌的那一架,便似将阿月的尸体簇拥起来一样,而她如此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第六架花架倒的方向不显突兀,亦是为了让五殿下说出是被花架压倒之时,大家不会信他!”
秦缨刚说完,蒙礼便驳斥:“可好端端的的花架怎会自己倒?又怎会压的他一个身高五尺的男子直扑下去?!”
秦缨面不改色,“这便是接下来我要说的重点,也是阿月的聪明之处!”
秦缨看向贞元帝与太后,“花房内的花架高五尺多,每一个花架上,都摆了十来盆兰草,只凭这些,五殿下尚可支撑,就算花架倒了,他也能堪堪扶住,不至于径直被压倒,但倘若,一个花架不止摆了十来盆兰草,而是摆了二十盆呢?”
“多盆兰草加了花架的重量,自然能压的人起不来身,而花架坠地后,泥土瓷片堆在一起,叫人分不出到底是哪架花架掉落下来的,自然无人信五殿下所言。”
众人面露惊疑,似乎还是未懂,秦缨便道:“这也是我今日才知道的线索,且起初知道之时,我也并未放在心上,白日花房老花匠前去救尚能挽救的兰草,曾呵斥两个徒弟,说他们将金嘴兰与银边兰摆错了架子,当时我注意到,花房内的的花卉,的确每一架摆一样,十分分明,但我也未深思,因我没想到死人与花架的倒塌有关。”
此言落地,崔慕之忙道:“我进去之时,五殿下已挣开了花架,他走后,我又做了伪造现场之行,因此更难令你看出关窍。”
前有阿依月布置现场,后有李玥与崔慕之破坏伪造现场,这才造就了诸多怪异之处,亦令秦缨未想到花架与兰草花盆还可杀人。
崔慕之话音刚落,谢星阑道:“瓦片和冰凌便是花架倒地的机关?”
秦缨看向他,眸似点漆,亮得惊心,“不错,瓦片本是花房内移盆所用,寻常就叠放在花架之下,谁也不会想到此物有何杀机,而花房之下有热泉,亦令房檐结了冰挂,适才我看到房檐之后两柱冰挂断了,还想找冰挂落在了何处,但我现在知道,那冰挂并未落在檐沟,而是被阿月徒手掰下,用在了花架倒地的延时机关之上——”
秦缨又道:“白日里,老花匠曾说浇花的水不干净,落了枯叶,埋怨徒弟们未曾及时换水,当时两个徒弟有些迷惑,说可能是储水的水缸不够干净,但我想,那枯叶其实不是水缸不干净,而是枯叶落在房檐上,又随雪水流下来凝结在冰挂中,后被阿月带进了屋子。”
谢星阑已想明白了一切,他快速道:“花架不会自倒,但将花架一侧垫瓦片一侧垫冰凌便不同,花房暖热,冰凌会快速融化,便会使花架不稳继而向冰凌一侧倒下,又因花架上本就放着水壶,届时满地水泥混杂,谁也不会想到地上有冰!”
秦缨重重点头,“正是如此!花架虽是实木,但花盆皆可移动,只需先垫好花架,搬上花盆,便算造好了机关,只等五殿下入门便可,他与阿月说着说着话,花架便会毫无预兆地自己倒过来——”
秦缨看向李玥,“而这一切在五殿下看来,只觉是意外杀死了阿月,他自己也会害怕心虚,这才有了后来的逃走与替罪,殊不知,这一切都在阿月掌控之中!”
蒙礼不住地摇头,“不可能,荒谬!简直荒谬,阿月凭何布置这些?!你说的这些,不过是用现场之物胡乱拼凑出一个故事,不过是自圆其说罢了!”
秦缨面无表情道:“花房一直有人守卫,现场尚未变过,我适才说的这些,你们和陛下,都可自己去查看,届时便知我说的是否为真。”
蒙礼胸膛剧烈起伏,“好,我这就去——”
他转身夺门而出,贞元帝亦立刻站起身来,“摆驾花房!”
纵然秦缨所言已合情合理,但也不能当真空口推演,贞元帝一声令下,德妃连忙拉着李玥站了起来,如今有法子证明阿月之死与李玥无关,没有人比德妃更着急去验证,而只有得了铁铮铮的实证,才能彻底将李玥的罪名洗清!
“玥儿,快,跟着你父皇去看——”
德妃推了一把,李玥连忙跟上贞元帝,秦缨与谢星阑对视一眼,反倒不急,这时崔慕之也站了起来,不着急去花房,反而直直地望着秦缨。
其他几位重臣面面相觑一瞬,也跟出殿门,这时,太后才缓缓站起身来,虽然未去花房看,但秦缨绝无可能发表这番毫无凭据的说辞,她打量了秦缨一眼,跟在了贞元帝仪驾之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观兰殿而来,等秦缨与谢星阑后一步赶到之时,便见蒙礼气急败坏地绕去了花房之后,黄万福见状,连忙带人打着灯笼也跟了过去。
来的人太多,花房外一片灯火通明,谢星阑本想叫几个花匠来补足证供,却不想一个御林军带着冯萧忽然从南面廊道上快步而来,见到谢星阑的刹那,冯萧立刻面露急迫之色,谢星阑剑眉拧了拧,快步迎了上去。
蒙礼去得快,回来的也快,但他仍不服,“就算你说的行得通,但……但也只是一种可能,没有人能证明这些是阿月做的,阿月已经死了,她无法为自己辩驳,或许是杀人之人,故意让大家以为阿月是自杀呢?”
秦缨先问:“阿月的衣物与衣衫可尽在?”
蒙礼一愣,下意识点头,“自然,那又如何——”
秦缨便道:“还是那句话,证据不会骗人,阿月先后推倒花架,又去掰屋檐之后的冰挂,别的不说,她势必要倚靠在窗沿上,那她的衣裳和袖口,多少都会沾上窗沿上的灰尘与旧漆,你只需将阿月当日穿过的衣物送来,让我查验便可。”
蒙礼眸子一瞪,“让你查验?你以为我们会信你们?还有,你非要说阿月是自杀,她好端端的,又为何要自杀?再过几日她便要启程回南诏,她的父亲母亲还在等她,她凭何要自杀栽赃五殿下?”
这一问令秦缨语塞,她尚无真凭实据,只能靠推测看着蒙礼道:“她如此栽赃五殿下,是想大周成为过错方,如此一来,此前赵永繁之死便难追究,而你们更能凭此求得大周冶铁之术,至于她为何能下定决心自杀,我猜殿下比我们任何一人都要清楚。”
前几句话令蒙礼眸光一闪,但这最后一问,却只让他皱紧了眉头,“我清楚?好啊,你们如今推脱自己的罪责不够,还要说是我们南诏自己人害死了阿月?你们大周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二哥!”
蒙礼气的不轻,忙去叫施罗,一转头,却见施罗站在第一进花房门口,目光晦涩地看向花房尽头,中间尚隔三道门,他站在那里,好似在想昨夜阿月死前是何心境。
蒙礼又叫了一声,“二哥,此事不能善了!”
施罗眼瞳暗了暗,转身走了出来,他站在檐下,面上尽是沉重,望着剑拔弩张的蒙礼,却是一副欲言又止之色,蒙礼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立刻道:“二哥难道想认下这般说法?不,我不认,冶铁之术我们可以不要,那赵永繁之死,更与我们南诏毫无干系,我——”
“谁说与你们毫无干系?!”
人群最后,谢星阑快步走了回来,他所言惊得蒙礼眼皮一跳,但他却疾快地走到贞元帝身旁耳语起来,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贞元帝眉头一挑,冷沉了半夜的面色,终于一点点见了晴。
等谢星阑说完,贞元帝威势迫人地盯着蒙礼道:“蒙礼,江原已经招了,他承认是他帮忙传递消息并参与谋害赵永繁,现在我们要探查的,并非阿月有无理由自杀,而是谋害赵永繁的,除了阿月,是否还有你们?”
蒙礼通身戾气一滞,“江原是何人?我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贞元帝忍了蒙礼多日,此刻再无半分好颜色,“谢卿,你告诉他——”
谢星阑听令,眉眼冷沉道:“江原本是周人,后移居南诏,成为南诏细作,这些年一直在为南诏行事,是他帮你们传递消息,也是他诱骗赵永繁去揽月楼,按照龙翊卫此前所查,当夜施光影之术装神弄鬼的是阿依月,但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二人也与此脱不了干系,阿依月此番自杀,是为了堵大周之口,亦为保全你们与南诏使团!”
蒙礼眉梢高高挑起,还要再说,施罗抬手制止了他,施罗上前来,沉稳道:“陛下,此乃邦交要事,在此争辩多无助益,无论是阿月之死,还是那位赵将军亡故,的确都要有个说法,此刻夜深了,不若待我与三弟商议之后,再给陛下一个交代?”
贞元帝盯了施罗一瞬,“朕便予你们一夜。”
施罗恭谨应谢,蒙礼再是不甘,也不敢在此时忤逆,他也抱了抱拳,与施罗一起往未央池行去,李云旗带着人守了整日,此刻忙跟了上去。
他们前脚刚走,杜巍便上前一步,“陛下——”
贞元帝知道他要说什么,制止道:“回殿中再议。”
杜巍忍下所言,贞元帝这时看向红着眼睛的德妃与李玥,她二人好似劫后余生,见贞元帝看过来,德妃又开始抹眼泪,“陛下,臣妾有罪,此番亦皆玥儿之过。”
贞元帝叹了口气,“虽是被栽赃,但玥儿的确有错,令他禁足半月,抄《礼记》反思,德妃你护犊心切,隐而不报,甚至敢欺君,也禁足七日思过。”
说着欺君,却只罚禁足,足见贞元帝对二人偏宠,而德妃与李玥虽解了谋害公主之危,可适才在御前所言,的确是欺君之行,眼下贞元帝网开一面,当着这么多人,她自也不敢托大,连忙拉着李玥跪在雪地之中谢恩。
贞元帝又看向崔慕之,不等他开口,崔慕之已自己跪下请罪。
贞元帝长叹一声,“慕之,你身为臣子,出了这等大事,先想着保玥儿混淆视听,实乃欺君罔上,不顾法度,但体谅你初心不坏,朕罚你杖责二十,再夺刑部侍郎之职,禁足府中思过,你服是不服?”
崔慕之以额触地,“微臣罪有应得,谢陛下大恩。”
贞元帝对德妃和李玥宽宥,但对崔慕之的杖责之刑,好歹算皮肉之苦,再加上夺去刑部侍郎之职,倒也说得过去,但太后与皇后脸色阴沉,自是心有不甘。
本能令五皇子李玥万劫不复,却不想最终竟以阿依月自杀收尾,德妃与李玥的禁足无关痛痒,崔慕之的二十杖责,行刑之人多半会见风使舵,届时一点儿外伤,对崔慕之而言不过尔尔,他年轻体壮,半月又可生龙活虎,而刑部的差事今日可免,来日便可再封,左右是贞元帝一句话而已。
太后牵了牵唇,看向了侍立在旁的秦缨,“云阳,你实在是聪明绝顶,不仅救了煜儿和慕之,还令大周的处境峰回路转,实在是功不可没。”
太后温柔带笑,可在这茫茫寒夜之中,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一旁贞元帝看向他们二人,“不错,此番云阳力挽狂澜,谢卿也劳苦功高,朕明日重重有赏,但今天晚上,你们还需辛苦一番再回府,务必将所有证供查个齐备,免得南诏人纠缠不清。”
秦缨与谢星阑应是,贞元帝这才转身道:“母后与皇后今夜也辛苦了,时辰太晚了,母后身体不好,皇后还是早些将母后送回宫中歇息,免得染了风寒,南诏之事,朕与几位爱卿再行商议便可。”
太后笑了笑,“也好,哀家年纪大了,的确不宜多操心,起驾吧——”
太后与皇后起驾回永寿宫,贞元帝便与几重臣返回勤政殿,不多时,花房之外的人便散了大半,崔慕之行刑之前尚是戴罪之身,自有将他从天牢提出来的御林军上来拿人,临走之前,崔慕之又看向秦缨。
他目光深切,看得秦缨一阵头皮发麻,“崔大人有何事?”
当着谢星阑,崔慕之也不掩饰,径直道:“此番幸是有你,否则我与五殿下皆难脱身,崔氏,多半也要岌岌可危。”
秦缨蹙眉,“我并非——”
“我知道你不是为我。”崔慕之打断秦缨,又扬了扬唇,“但我仍十分感激你,待我解了禁足,我再去登门致谢——”
秦缨无奈道:“我既非为你,你便无需如此。”
崔慕之只温文看着她,并不多言语,但如此,愈发显得他十分坚定,见一众御林军侯着,他不再耽搁,转身前往天牢受刑。
秦缨摇了摇头看着崔慕之走远,一转身,却见谢星阑站在飞檐阴影之下,眉头紧紧拧着,似在极力忍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