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不知道姐姐那里发生了什么, 当天认真回了李家的帖子, 答应到时候一定会赴宴。接着让吕娘子去一趟李吉的私宅, 给他留些钱帛。
吕娘子乐得有事做, 对梁玉道:“除了李宅,难道两位小宋先生那里不需要照看吗?眼看入秋了, 宋郎君说不定要回京述职的。”
“咦?”梁玉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不是说,县令不需每年都入京述职的吗?”
“当然, 那是有轮换的, 焉知今年他不会入京呢?”如果是别人,可能就回不来了,但是宋奇, 既然名字被写在了屏风上, 他就有很大的概率回来。所以得把面子情做足!
梁玉摇头道:“不啦,他们那里再不要去了, 宋郎君回来了咱们也不要主动找他。我既说了, 不叫他们沾上裙带, 就不会再搭理他们。吕师, 不要联络他们!你要真闲得发慌, 我再给你一件事。”
吕娘子问道:“什么事?”
“圣人身边的程为一,他的私宅在哪里?”
梁玉才问了一个问题, 吕娘子就答了一串, 这是她在应聘梁府前就关注过的:“当然是在京城, 且宅院很大, 他还娶了一房娘子——算得上美人。还养了子女。三娘,他的家业,比一般官员还要大些。”
梁玉扶额,笑了:“宝贝,宝贝,你真是宝贝,我不再说别的了。”
吕娘子也笑了:“那我去了?”
“静候佳音。”
梁玉送别吕娘子的时候,心情不好不坏,梁婕妤在宫里肯定面临着困境,在外面急也没用。这个时候不能慌乱,只要太子还是三郎,梁婕妤的危险就不大。眼下要应付的,还是李家的这场宴请。
李家下的帖子,请的还是南氏和梁玉两个人,梁玉也乐意陪着母亲去探探路。探完路之后,也不能把嫂子们都落下了。家里还得设一场宴,顶好让家里人都露个脸。这脸是美是丑另说,它得正经出现。梁玉忽然想了起来!梁满仓的生日快到了!
穷人家就这样,大概齐只有子孙满堂了,才能想起来过个生日。梁满仓之前过过一个五十“大寿”,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梁玉那时还没去当学徒呢。今年不是整寿,但是想找理由,这就是个现成的!
行!就准备这个!大门外的世界,还是男人上场的居多,自家男人都关家里,这像什么话呢?
梁玉第一件就是把王管家给叫了来。
王管家为了梁家秋装的事情忙得不亦乐乎,自然也从中抽了些油水。梁玉一看他就笑问:“衣装油水丰足否?”
吓得王管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了:“三娘,三娘,这个话可不敢随便说。”
梁玉道:“都说梁家是泥腿子,其实呀,我就小时候下过几回地,后来呢,我跟裁缝当学徒去了。”
王管家先前跪倒是假的居多,此时咚咚地磕起头来,那就是真的讨饶了:“三娘,小人罪该万死。”真是该死,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懂行的了!
梁玉却不再追问别下去了,只问:“京城现在做寿,是个什么行情?”
王管家懵懂抬头,旋即顿悟:“要看您想做什么样的寿了。”
“屁!我也配做寿吗?不怕夭折哦。是阿爹的生日快到了。不是整寿。你办得来吗?”
“能!能的!”王管家马上保证,“一定妥妥当当!绝不中饱私囊。”
梁玉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你呀。忙去吧。”
王管家还想解释,梁玉已经摆手,示意不用再提。王管家提着一颗心走了,梁玉则哼着小调,翻看讲了一半的《史记》,忒长,有点担心自己背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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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梁玉一早起来去找南氏通气:“李家的帖子到了,我想,不能总叫旁人请咱们,咱们也得回请一次,阿爹生日快到了,咱也给他做一次寿。”
南氏道:“是这个理。就怕请不来多少人。”
“那不是难事儿。您看,哥哥嫂子们都憋在家里,也没个事干,多不好?也好趁这个机会,多见见人,以后也能出去走动走动。”说这话的时候,她往嫂子们身上一看。果然,四个嫂子颇为意动。
南氏也看到了,叹了一口气:“也罢,以后这个家总是要交给她们的。”
梁玉就说,她要再出去转转,再找几个合适交际的地方:“不止是请宴,譬如礼个佛、看个景儿,都好与人结伴儿。”
“上回那个普济寺就很好,就照那样的找。”
梁玉笑道:“好。”
她也不跟南氏提大长公主之类的事情,把嫂子们支开,做得太明显了。不支开,叫她们听了去,她们未必能保密。不若等她们熟悉一下京城,再来说这些事。
与嫂子们打过招呼,梁玉回房准备出门。才与吕娘子说了一句:“宝贝跟我去吧。”王管家来了。
王管家殷勤备至,一溜小跑地跑了进来:“三、三娘!宫里来人了。”
梁玉从帘后斜出半个脑袋来:“宫里来人有什么慌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不是,这回是咱们家婕妤派来的,挺标致一个小娘子。”
“哦?”这倒奇怪了,她从帘后闪了出来,“为的什么事?”
“没说。”
梁玉与吕娘子对望一眼,冲王管家做了个手势,一齐往前奇去。到了一看,是梁婕妤从掖庭里带出来的一个宫女,姓冯,大家都叫她阿冯。梁满仓夫妇已经在子媳的簇拥下也到了。
冯宫女给两位叩了头,又给梁玉行礼:“三姨,婕妤今天被贤妃娘娘请到昭庆殿去,接着,圣人也到了。贤妃娘娘三言两语,要跟婕妤结拜。圣人他……”
“圣人乐见其成。”梁玉代她说完了下文。【那他娘的现在跟我说这个还有屁用啊?!徐国夫人不把她俩扎成小儿捆一块儿烧了不算完!】
冯宫女也知道这事不大妙,缩着肩膀立在一边,不敢说话。梁满仓当时就站了起来,一句粗口在喉咙里滚了两滚,又咽下去了。南氏紧张得攥住了念珠,这他娘的跟那个妖精结拜,能有好吗?南氏想了想,问道:“那,婕、婕妤说什么了没有?”
“请三姨进宫呢。”
全家一齐催着梁玉:“你快去吧!”
梁玉没好气地道:“催什么呢?你们自己也准备着吧!当心圣人叫你们跟凌家都结拜了!他娘的!”还想等从李家出来再去拜一拜大长公主的呢,现在看来,一从宫里出来就得办这个事了,就算犯宵禁,也得在今天见到大长公主!
进宫怎么也得收拾一下,梁玉又回房去穿衣打扮。吕娘子一边给她挑簪子一边说:“这只是个开始,三娘一定要稳住。”
梁玉长出一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呢?你说得对,那一位是越来越难对付了。她摸着边儿了。”
吕娘子道:“还有一件事。”
“嗯?”
“三娘要为梁翁做寿?”
“是。”
“梁翁没个官职,恐怕也不大合适。”
“我再想想吧。这得说动圣人,我还不想领贤妃这个人情呢。她的人情,好欠不好还。”
吕娘子还有话要说,索性就陪她上车,还在宫外等她。车上,吕娘子问梁玉:“三娘见了婕妤要怎么说?见了圣人又要怎么讲?”
“我只能欢欣鼓舞。”
“也不要太高兴了。今早的邸报,没来得及读给你——杜皇后的叔叔被贬了。就是三娘听到的那个,动手何其快?凌贤妃真是……”
梁玉摇摇头:“她还有这本事?”
吕娘子一点就透,惊诧地问:“难道?”
梁玉道:“我看是。”
吕娘子喜上眉梢,压低了声音,神秘地道:“恭喜三娘,大好的机会。这样,婕妤就重要了。三娘也就更重要了。能做的事情也就更多了。”
梁玉握着她的手,诚恳地说:“不,吕师,我不重要。”
“三娘何必自谦?”
“吕师你说,什么是重要?重要,不是有你能行,而是没你不行!”梁玉握着吕娘子的用更加用力,“你照这个再来看看?如今哪件事情是没我不行的呢?没有我,一家子人照样是太子舅子自居,没有我,姐姐还是她的婕妤、三郎还是他的太子……”
梁玉数不几个人,吕娘子叹道:“何其难也!”
梁玉道:“所以,杜皇后重要,徐国夫人不重要;三郎重要,阿姐和我们梁家不重要。萧司空也不重要,因为圣人可以找得到替代他的人。对圣人而言,如果他要欢愉,贤妃也是重要的。只是比起他的江山社稷,贤妃就是可以舍弃的了。吕师对我,很重要。这么一看,是不是什么都明白了?”
一旦明白了,就知道对什么人该是什么样的态度了。
吕娘子情不自禁地道:“三娘真是瑰宝。”
“所以,今天这场结拜,本身没那么重要,”梁玉没有笑,“但是对阿姐能不能在宫里过安稳,就很重要。司空府还是要去的,我得为阿姐去一趟。”杜皇后与徐国夫人,两个人都要安抚到了。至于杜家,人家不稀罕跟梁家计较这个破事。
吕娘子默默地点头。有个梁婕妤是比没有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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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嘉殿里,梁婕妤也在急切地等着妹妹。
凌贤妃打的主意,即使猜不透八分,梁婕妤也能看出个五分来。昨天那就是拉拢自己,自己呢?虚与委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事,在这宫廷里面,多这一桩不多、少这一桩不少。平平安安糊弄到回自己的地方,齐活。
谁还能找后账是怎么的?
重要的是凌贤妃态度是明确的变了,至少装出来变了,这得跟自己人通通气。梁婕妤也没含糊,头一样跟儿子说了,接着准备第二天告诉妹妹——我把贤妃先哄过去了,大家对好词,别说漏嘴。至于昭阳殿,也就那样吧,把贤妃卖给她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大家还是保持距离,互不打扰的好。
没想到呀,今天一早,妹妹还没叫进来,凌贤妃派人来请了!忒不幸了,今天桓琚神清气爽,前朝晃了一晃他就溜回后宫了。把杜皇后叔叔贬了,怎么能再留在前朝?那不是等着被一大帮子人群起反对吗?当年贬刘尚书的时候,桓琚跟萧司空为首的重臣们大战九场,怄气半月呢。
桓琚到了昭庆殿,凌贤妃就又贤惠上了,邀请了梁婕妤过来见桓琚。桓琚正在想要她们俩交好的时候,自然是应允的,还夸了凌贤妃:“你真是不妒嫉的贤良妃子呀!”凌贤妃又夸了梁婕妤真是一个温柔本份的好人。
等梁婕妤到了,凌贤妃套儿也设好了,架子也搭完了。当着桓琚的面,梁婕妤连原本的“婉拒”都得把“拒”字给去掉。她不能当着桓琚的面给凌贤妃没脸,于是眼睁睁看着凌贤妃向桓琚撒个娇,说:“我与梁姐姐很有缘份,当年在昭阳殿,是梁姐姐照顾过我。当年不敢,如今可敢说,梁姐姐就做我姐姐吧。圣人可要为我们做个见证呀!”
【我妹才不是你这样的呢!】梁婕妤心里把凌贤妃撕成八百块,落入桓琚眼里,她还得是那个敦厚怯懦的梁婕妤。既是敦厚怯懦,梁婕妤就不能反对。
昭庆殿里搬出香案,桓琚成了个见证人,凌贤妃顺理成章与梁婕妤结拜了!
桓琚心中大慰:“这样我就放心啦!”厚赐二人。
梁婕妤领了赏,可不敢再跟凌贤妃鬼混了,再混下去,不定进什么坑呢!看桓琚心情正好,眼睛长在凌贤妃身上摘不下来,极有眼色地向桓琚告辞。“要欢愉的时候凌贤妃就很重要”,梁玉年纪虽小,眼睛却毒,桓琚没有犹豫地就放了梁婕妤走。
梁婕妤一回到延嘉殿就知道事情不妙,派了李吉去东宫告诉桓嶷,再派了冯宫人去梁家,搬妹妹过来!【我能在宫里平平安安活过这么些年,看来真是没有人认真跟我计较!】梁婕妤悔恨不已!
梁玉进到延嘉殿,就被梁婕妤一把攥住了:“玉啊!我!”说了三个字便说不下去,恨得提起右脚在地上连跺三下。
梁玉已想明了关节,将手覆上梁婕妤的手,安慰道:“慢慢说,不急的。不是什么大事。”
梁婕妤道:“还不是大事呢,昭阳殿……”
“她会怎么样你呢?”梁玉握着梁婕妤的手,将她扶到榻上,按下坐好,“阿姐,别慌。皇后娘娘既然是母仪天下,自然会有她的气度。”
“叛徒比敌人更招恨。”
梁玉道:“你又不是叛徒。”
梁婕妤在榻上坐不住,来回挪动:“天地良心,你知我知!可事儿是已经做下了的,还能指望别人体谅吗?”
梁玉对李吉道:“李吉呀,你怎么说呢?”
李吉上前道:“奴婢会对皇后娘娘说,婕妤是被逼无奈的。请皇后娘娘不要中了别人的挑拨离间之计。”
梁婕妤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你。”她当然知道李吉身上会有任务,但是她就不敢像梁玉这样的跟李吉说这个话。看一眼妹妹,心道,唉,我白活这把年纪了,还不如玉能干。又是欣慰,又觉得妹妹能干,又觉得妹妹的担子也太重了。
梁玉道:“那有劳你再跑一趟啦?”
李吉正是表现的时候,慨然允诺:“奴婢这就去。”
梁玉笑道:“阿姐看,没什么难的。”又压低了声音对梁婕妤说:“等会儿我出了宫就去……”
一语未毕,桓嶷赶来了。
桓嶷对母亲还算是比较放心,梁婕妤虽然怯懦,但是十多年来把自己、儿子也照顾得还算可以,哪怕蜷着,也是安全的蜷。如今不大一样了,当年是没人故意针对,现在有人要拿梁婕妤做文章了,桓嶷也着急。
到了延嘉殿,一看梁玉也在,桓嶷先笑了:“三姨也在?”说着,给梁婕妤行了个礼,转脸扶起了给他行礼行了一半的梁玉:“三姨,别挤兑我啦。阿姨面前,咱们行家礼。”说完,还给梁玉做了个揖。
梁婕妤开心地一拍手:“哎哟,我这心里,突然就有底了。”
寒暄毕,三人飞快地将正事说完。桓嶷听完姐妹俩说的事,赞许地对梁玉点点头:“有劳三姨了。”然后说了杜皇后的叔叔被贬,恐怕气要不顺:“但愿能够因此收敛,不要再生事端了。”他并不看好徐国夫人能一装到底。
梁玉道:“我等会儿就去办那件事。”
李吉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徐国夫人虽在宫里,现在正跟杜皇后商量杜家的事情,且顾不上跟梁婕妤置气。事有轻重急缓,保杜家是第一位的,“不能被挑拨”也是实情。
徐国夫人心里厌恶,还是皱着鼻子对李吉道:“知道啦,你是昭阳殿里出去的人,要时常提醒梁婕妤,她,也是昭阳殿出去的人。人,不能忘本!”杜皇后听母亲说得生硬,急急补了一句:“只要婕妤一如往昔,我自待她如初。”
李吉点头哈腰,陪了许多好话,安全地回来了。
桓嶷侧耳听了,唇边挂起一抹冷笑。余光瞥到梁玉也在冷笑,他反而真的笑了,说:“如此,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得回去啦。对了,朝上的事情,你们只管说不明白、不知道。唉,现在能看明白的又有几个人呢?”
梁玉摸摸鼻子,低声道:“圣人怕是不大乐意别人说话太顶用。你……”
桓嶷一点就透:“我懂的。”
梁婕妤见杜皇后吃瘪,心里也是小有痛快的,又担心儿子:“杜家这样,你会不会为难?”
桓嶷道:“我还读书呢,又不能理政,只管看阿爹怎么处置。”就算杜皇后死了,凌贤妃她也未必就能上位,不!我不会让她上位的!
梁玉上前一步,给他理着衣领:“路上小心。圣人,排在所有人的前头。”
桓嶷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只要将他看作大哥敬爱的父亲,我就能处置好一切事。”
梁玉一怔,要说什么,桓嶷已经走了,手侧到背后,还拍了李吉的肩膀一下。
桓嶷从视线里消失,眼前一空,旋即又被填满——凌贤妃杀到了。
非常的巧,桓琚在后宫里也没能躲太久,杜皇后为了她的叔叔找上门来。在宠妃宫里取乐、让皇后站在宠妃的宫门口,这事不像话,桓琚只能极不情愿地与杜皇后回了昭阳殿——分乘两辇。
凌贤妃笑着送走了二人,转脸便得知梁玉来了。心道,果然如此,“凡品”是梁婕妤的谋主!赶紧去延嘉殿。半道上知道桓嶷也来了,她做好了两人都在的准备,不意桓嶷人已经不见了。
没关系,太子终躲不了表态的。凌贤妃笑吟吟的进来,还没开口,梁玉就抢了话去:“见过贤妃娘娘!今天一早就听到个好消息,怪不得喜鹊叫呢。”
凌贤妃反应也快,一手一个,握着梁氏姐妹的手:“我与梁姐姐结为姐妹,你也是我妹妹啦。”
“那我以后就又多了一个去处啦。”梁玉笑得比凌贤妃还要灿烂。
凌贤妃信誓旦旦:“自今而后,咱们同舟共济,患难与共。”
梁婕妤姐妹俩也依样说了相同的话。三个人里,有一对半没打算履行这个誓言,好在这种戏码老天爷见得太多,也没兴趣因此把她们仨全都劈了,还能叫她们仨安全地瞎说鬼话。连这里面最实诚的一个梁婕妤都想,【放在掖庭,十个结拜有六个真。贤妃?她现在发一百回誓,能中一回,都算她实诚。】
凌贤妃动情地说:“从此我在宫里也有姐姐,再不孤单啦。又添了一个妹妹,心里更踏实啦。”
至此,凌贤妃完成了:卖好卖惨结盟的一整个步骤,认为大功告成。“凡品”一定是梁婕妤给叫进来的,“凡品”既是梁婕妤的谋主,她的态度也就说明了梁家决定与她联手了。这样才对嘛,谁能在听到徐国夫人容不下自己全家之后还稳坐钓鱼台?
梁玉心说,你哄鬼吧!在宫里这十几年你都单着呢?你别叫穆士熙他媳妇儿总往你屋里钻,我就信你!别的都是虚的。【还得盯着凌家,不叫他们作妖!哪怕杜皇后必须死,那也得死在凌贤妃后头,不然大家一块儿玩完。】
口里还说:“是呢,阿姐嘴太笨,我就不放心她。现在有了娘娘,我也放心啦。”
梁婕妤一巴掌拍在妹妹身上:“谁不放心谁?没大没小的!你又人来疯了。”心里却想,反正咱俩都不信她!谁比谁傻是怎么的?
正在这里,锦上添花的又来了,桓嶷回到东宫,转脸派人送了礼物来,祝贺凌贤妃与梁婕妤结拜。到梁婕妤殿里来的是孙顺,他奉了桓嶷的令,本要跟梁婕妤再多嘱咐两句的,一见凌贤妃,就又改了词:“给贤妃娘娘问安,殿下也有礼物奉上,已送到昭庆殿了,不想娘娘在这里。”
凌贤妃心下大喜,拆开了!终于把皇后和太子拆开了!太子果然是不想做杜家的傀儡的!哪怕他本来想不到,只要有人提出来,他就不会再与杜皇后一条心!穆侍郎说得真是没错!
凌贤妃开心之下,对孙顺道:“上禀太子,多谢、多谢。”又对梁婕妤道,“这才真正是一家人了,以后十二郎、十三郎,一定会做个定国安邦的好贤王的。”
孙顺送了礼物又领了赏,欢欢喜喜回去给桓嶷报信。梁玉就说梁婕妤:“阿姐,总是贤妃娘请你,你也不请请贤妃娘娘?”
用过了饭,凌贤妃想起来梁玉总是提佛寺、道观之类,又送她一尊金菩萨。梁玉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那我还小,就白拿姐姐的东西啦。”
肯收礼就行,肯收,就代表着合作和接纳,不收才叫人担心呢!凌贤妃见她拿东西,越看越高兴,全不知道梁玉这个不要脸的全无心肝,吃了她的、拿了她的,也没把她当自己人。回去该怎么作对还是怎么作对。
送走凌贤妃,梁玉就对梁婕妤说:“阿姐,你给我个食盒。”
“做什么?”
“外头等我的人还饿着呢。”
梁婕妤不敢怠慢,准备了两大食盒的吃食:“够不够?”
“行啦。”
李吉亲自带人给送出宫去,梁玉上了车,叮嘱一声:“宫里你多费心。”才放下车帘,将食盒交给吕娘子:“没想到耽误这么久,那一位又去了。”
车夫王福出门总会带点干粮,这是习惯,等到中午还没见人来,他就琢磨着怎么弄吃的了。吕娘子在车上只有两碟小点心,她也没心情吃。王福要把午饭分她也被她拒绝了。
一见食盒,吕娘子便笑出来:“有口福啦。”
东西还多,梁玉便对王福道:“找个辟净地方,你们都吃完了再走。”
王福有点小心思,腆着脸道:“吃过了,吃过了,我赶车快,眨眼就到家。那什么,三娘,能……”
梁玉将一个食盒往外一推:“那还不快走?!回来下午我还要出门呢!”
王福就想要这点东西回去好显摆,也好叫家里人尝尝好滋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懂事的主人呢?王福将鞭子甩得响了三分:“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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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说到做到,果然车驾得飞快。一路回到梁府,梁玉打发他先去吃饭——下午要去司空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