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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半身

换个千手心脏能收获木遁吗 列缺流星 3508 2024-05-31 18:30:13

大薙刀不擅长突刺, 最后一击我自然用的也是大型冷兵器常用的劈砍。

只不过这一次的落刀处不是我擅长的脖颈,而是面积更大的胸腔。

无论如何,斩首, 这个在我的观念里专属于极恶之鬼的杀招, 对于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来说, 未免过于侮辱。

从脖颈处砍入, 斜向心脏而下, 仿唐代陌刀之威, 以传奇步兵之刀力斩骑兵之将, 是我献上的最大敬意。

‘主公,您真的准备好了?’被我再三驳回现身的岩融大声地向我确认。

我真的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面对带走一个,并不属于极恶, 也并非该死之人的性命?

生命……

我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一眨未眨的眼眶酸涩异常, ‘准备好了!’

‘说谎, ’岩融咬着牙,‘您根本就没有。’

‘但我可以,’深知骗不过已经和我心意相通的半身,我再次强调表示并非逞强:‘我可以的,岩融。’

——总该面对的。

似乎是我的这份决心传达到了, 岩融没有再回应,一言不发的沉寂了下来。

而医生,早在我和Rider面对面冲锋时便闭了麦,和Rider的御主一同退到了角落。

我沉下心,调整呼吸。

别慌, 占优势的是我这一方。

在我面前的对手已经不是人类之躯, 他是英灵, 是早已死去的人。

……所以不需要有这么大的负罪感。

就和之前一样,斩下去——

我狠狠咬住了后槽牙,腰部收紧发力,手臂肌群随之激活,剩下所能调动的所有力量在此集中爆发。

“喝啊——”

大薙刀的重量加上千手一族的巨力,轻而易举地断开了Rider的防御。

“漂亮的一击!”Rider不闪不躲,随手扔掉断掉的剑刃,大笑着张开了双臂:“来吧,往这里砍!”

“——铛!”

这是断刃的塞浦路特之剑跌落地面的声音。

凝聚了决绝之意的大薙刀出乎意料的锋利,先是没入了外围的皮肉,几乎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下斩的趋势顺利地可怕,没有遇到丝毫的阻碍。

熟知人体解剖学的我知道,下面斩断的依次会是锁骨,肋骨,胸椎、心脏……

大约是擦到了动脉,蕴含丰富血氧的液体顺着切口喷出,鲜红色——

下一个瞬间,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手上突兀的一空,接着又是一沉,手背覆盖上了粗糙至极的布料。

是手套。

岩融的手套。

盖在眼上的是和手背完全一致的粗糙质感,落在脸颊的却是轻柔的花瓣。

是鲜血的滋养么?空气中樱花的味道有些过于浓重了。

连铁锈味都被完全盖过。

“失礼了,征服王阁下。”

付丧神的宽大衣袍将我整个包拢,沙哑的声线从侧后上方传来,离的很近,近到盖过了骨骼碎裂和血肉分离的声音。

“私以为,作为她的武器,在下还是有资格——同吾之半身共同完成这最后一击!”

盖在我眼前的手掌施加了不少力量,而我的两只手都被另一只宽大手掌稳稳地定在了刀柄之上,我试图侧脸挪开,没有成功。

“半、身……竟是……哈、哈哈哈……”

视觉被短暂封印的黑暗世界,听觉变得格外的敏锐,征服王的声音破碎,却气息断续,却未绝。

不应该,刚刚那一击的力道,已经无限接近斩/马/刀的力道,被砍中之人,无不……

我困惑地眨了眨眼,又思索着眨了眨。

睫毛刮过手掌,手的主人痒不痒我不知道,不过我的眼睛是挺痒的。

在最后的时候带着我收了三成力的刃,移开了遮挡我视线的手。

骤然刺眼的光让我有些不适地微微眯眼,却不妨碍我看清现状。

站在我大刀范围之内的是胸口一道巨大的刀口,深可见骨,灵核破碎的征服王。

他冲我裂开了嘴,一个豪迈的,解开了所有谜题后纯粹高兴的表情。

“我终于、全都明白了!”

相较于常人更加魁梧的身躯在变淡,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只是带着彻底了悟的表情,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大笑。

“这才是你的道啊!”

“驾驭这一把杀气冲天的暴虐之刃,却选择了截然相反的道,多么的,多么的——”

他没有继续再说,只是边笑边摇头,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明明有力量,也有能力,却用它对抗这份力量带来的后果么?”

金色的粒子从重伤的王者脚下升起,散开,末路之王却强忍疼痛,龇牙咧嘴地,狰狞着表情——挺起了残缺的胸膛。

王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高处的弓兵阿拉什,后方的罗马尼,身侧的岩融,最后定在了我的脸上。

“这一场交锋,是我败了,但——征服王从不臣服,吾之意志——”

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大吼着拉长了尾音,站在身后,他唯一的臣子哽咽着大声回应:“是!韦伯·维尔维特将永远追随您的脚步!”

固有结界本就是施术者的心相局具现化,随着主人的濒临消散,这个被森林侵占了大半的黄沙世界也在缓缓崩塌。

“向您不灭的意志致敬,征服王阁下。”

我保持着同样的姿态注视着这位王者的离去,英灵粒子化崩塌的速度也很快,就在虚无的消散扩散到胸腔时,至死都保持敌对姿态的征服王突然说道:

“不过……我是说,花花小姑娘啊。”

“?”

我疑惑地眼神回问,却惊讶地发现他那双看透了一切的眼睛里,此刻竟然染上了笑意和一种……和黄沙世界一样宽广的包容。

“漫漫时间长河,世界上出现的杀戮者已经够多了,你有这么一个半身在,可以永远都不用准备好。”

“……?!”

大概是我此时的表情过于奇怪,又或者时机已经临近回归英灵座,伊斯坎达尔放松地,再一次哈哈大笑。

笑声粗犷而爽朗。

“真是奇怪啊,我竟然……”

金色的粒子散开,英灵低声的自言自语随着最后一丝裹着热砂的风,消散。

而我沉浸在他最后一眼看来的目光中,迟迟没有回过神。

“……我竟然也希望……你可以一直不用准备好。”

——那分明属于一个前辈看后辈的眼神。

友善,且温和。

从落地后一直紧绷着神经没有得到喘息的我一下子没有忍住,鼻子一酸,梗着脖子,扯着嗓子大声回道:“是!感谢您!伊斯坎达尔阁下!”

已经空无一物的虚空中,我仿佛又听到了这位王者的招牌大笑:

‘哈哈哈哈——走啦——’

……

“抱歉,主公。”尘埃落定后,保持人形的岩融几乎是立刻低头,试图就刚刚的擅自行动向我道歉,“我——”

“驳回!”当然我也是立刻跳起来敲了付丧神毛茸茸的脑袋,“——不听!”

“主、主公……”刚刚还被人评价为“杀气冲天”的付丧神几乎都要掩饰不止沮丧的表情了。

“不听不听!你在瞎说什么,你有什么可以抱歉的!”我假装没看见,一手神气地叉腰,一手扶住大薙刀稳住乱晃的身体:“你,岩融!可是我的半身!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的我想法,甚至是我自己都不行!”

一定是我的潜意识或者说本能在抗拒,他才会不顾一切地出来。

哪怕是这样,也是在我砍下那一刀的瞬间,时机把握得非常精准。

我开始龇牙咧嘴,竭尽全力掩饰接下来出口这些话后的不自在:

“我们心意相通!我的想法才是你行动的原因,所、所以、我是说所以——”

我面目狰狞,所以不出来了。

可恶,为什么安慰和袒露心迹的话会这么难说?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想不出词,只好愤怒地把话吞了回去,随手把大薙刀本体塞进付丧神的怀里,然后用空出来的双手抓住他条件反射抬起的手臂,殷切地看向他:“我嘴笨,具体说不出来,但是,你懂的吧?”

被我炯炯注视的付丧神不知为何表情有些奇怪,没等我仔细揣摩,医生在旁边幽幽地飘过,抑扬顿挫地重复:“嘴·笨。”

阿拉什前辈也带着忍俊不禁的表情跃下,点头一本正经地重复:“嗯,嘴笨。”

“……”我立刻凶狠地冲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龇牙,“你们干嘛啦!”

“噗。”高大的付丧神低下头看我,兜帽盖住了他大半的表情,却盖不住他周身一瞬间轻松活跃起来的气氛,“好好好,我懂了。”

脑袋被拍了拍。

“嗯!”我立刻松了口气,笑了,“我就知道你能懂——谢谢你能够出来。”

想了想,我觉得还是不够正式,于是收敛了表情,郑重地重复:“谢谢你,岩融。”

“当初能在战场上遇到你,真的,真的太好了!”

我刻意忽略了不远处表情恍惚的少年。

作为战胜方,我该做的,就是远离他,让他痛痛快快哭出来,以祭奠王的离去。

一场战争促使了少年的迅速成长,他该知道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了。

“阿拉什前辈?医生?”我向两位前辈确认。

“可以的,”灵体化的阿拉什前辈隐藏在后,“外边守着的Saber被Berserker拖住了,暂且是安全的。”

“目前退场的从者有三位,”医生放轻了声音:“Caster,Assissan和Rider,Berserker和Saber的胜负很快会决出,Acher……在附近,具体无法探测,Lancer处刚刚得到消息,Saber的御主已经占据了上风,接下来留给我们正式的战斗或许只剩下一次。”

“唔,”我搭着岩融伸过来的手臂,若有所思,“Lancer……”

听起来Lancer组好像要掉进卫宫切嗣先生布下的阴谋陷阱了。

在这个Saber被拖住的时候,作为Master的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那位魔术师杀手很好的利用了君主冕下的贵族矜持和自傲,再加上Lancer组内既视感很强的感情矛盾……”医生欲言又止,一语带过,“总之,Lancer被外放,君主冕下在一对一决斗时,其未婚妻索拉小姐被控制,目前两人在谈判……”

谈判让Laer自裁。

我听到这里,一激灵支棱了起来,头也不昏了,困得快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话说,我好像还欠着Lancer——”

“不行!驳回!”医生超级紧张地打断我没说出口的话,“不准!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

“啊,”我干巴巴地出声制止他的高谈阔论,“医生,我也没说我自己上啊。”

“……我看你就是不要命、啊?你说什么?”医生猛抬头,粉色的马尾在空中甩过很有力道的一道弧线,“你不上?”

“对啊,”我超级虚弱地拍了拍尽职尽责当我拐杖的付丧神,“岩融可以上!”

付丧神欣慰地大力点头:“放心交给我吧,主公!”

“嗯……”医生犹豫的眼神不停地在我和岩融之间来回转换。

“我保证我绝不动手。”我真诚地回视,并举起双手以表无辜。

结果光顾着说服医生的我没算好现在的平衡性和稳定性,身体骤然一晃。

“嘶——”

被旁边的付丧神眼疾手快地稳住。

“啊,谢谢……医生你看,岩融超强的!”我颤颤巍巍地搭着旁边的人形拐杖,倔强地向医生宣告我绝不认输。

“让一个骑士得到他该有的战死归宿,而不是戏剧一样可笑地重复生前的悲剧,我们有这个能力这么做,为什么不?是不是这个道理,岩融?”

“是!”岩融一板一眼地回答。

“而且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错过了今晚没准就没有下次了!对不对岩融?”我再接再厉。

“对!”天哪岩融真的超级配合。

“我的状态你也是知道的,得不到充分的补充,时间拖下去反而对我不利,不如主动出击,加快这场战争的节奏对不对岩——”

“啊——知道了,知道了!”医生痛苦地揉了揉脸,又抓了抓头发:“败给你了。”

“耶!”得到指挥官松口的我露出了快乐的笑,摇了摇旁边人的手,“岩融!岩融!”

付丧神叹了口气,弯下腰,用抱小孩的姿势托起我,把我放到了他的臂弯上。

“来,按着我的指示,西北方。”更改了目标的医生迅速给出方案,“走上路,直线跑,最快两分钟。”

“你们去,我在这边守着,”阿拉什前辈的声音带着忌惮,“Archer……”

“明白。”付丧神的另一只手将本体背在身后,随后扯下外斗篷裹住我,一跃而起,“主公,我们要出发了。”

“好哦。”其实很冷的我默默伸手拉紧暖烘烘的斗篷,放心地合上了眼,轻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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