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气冷落的酒吧内, 零零落落的吉他声没精打采地响着，伴着女孩漫不经心地轻唱。冰块在杯中滚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此令人放松的气氛里, 廖斐却只觉得坐立难安。

“所以……”沉吟片刻后, 她拧着眉头开了口，“他们来这个副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杨灯楠神情复杂地看她一眼, “我以为你会先问他们为什么会盯上那怪物。”

“我想问啊, 不过我猜，我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廖斐撇了撇嘴，“你再三确认复眼和蜻蜓庄园的关系，也就是说, 如果二者联系成立的话，那这件事情背后真正的利益方, 其实是蜻蜓庄园, 复眼只是他们的工具。而我之前问你蜻蜓庄园相关的事，你总说无法告知, 问你关于你自己的事吧，你又答得遮遮掩掩。现在这个问题同时涉及到你和蜻蜓庄园, 想也知道, 肯定没那么容易得到答案的。”

杨灯楠似是“嗤”了一声, 拿起桌上的酒杯：“确实，这件事, 就算你问我, 我现在也没法给你答案。”

“我会把它记在小本本上的。”廖斐道，“我的会议室还有几天就冷却好了。你倒时候要是还这么故弄玄虚, 那我可真要发飙了。”

说完, 她再次安抚地揉了下付思远的脑袋, 旋即便将手指从口袋里抽了出来，转而拿起自己的柠檬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那些复眼的人，他们究竟为什么要来这个副本？”

“大概率是为了一个道具。”杨灯楠这会倒是答得特别干脆，“或者说，一个彩蛋。”

廖斐：“……？”

“你知道马里奥的笛子吗？”杨灯楠问道。

“……哪个马里奥？”廖斐短短地沉默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道，“是踢足球的那个吗？”

“好吧，看来你是不知道了。”杨灯楠呷了口酒，“抱歉，那我只能说到这儿了。”

“这也是不能交代的信息？”廖斐有些郁闷地问道。

“一半是因为这个。还有一半的原因是，我只知道这么多。”杨灯楠道，“藏在这个副本里的道具非常特别，甚至可以称之为金手指。而我所能给你的最大限度的提示，就是‘马里奥的笛子’。再进一步的交流，就属于泄密的范畴了。”

他说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杯上敲了两下，又补充道：“而蜻蜓庄园想要得到这个道具的原因，也就在这句提示当中——说起来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你居然连马里奥都不知道……你都没有童年的吗？”

廖斐：“……有一说一，从人格发展上来说，我觉得你才比较像是没童年的那个。”

杨灯楠：“……？”

“……算了，当我嘴瓢吧。”考虑到对方刚刚才解答自己的疑惑，又还握着关于蜻蜓庄园的谜团没有解答，廖斐想想还是控制住了回呛的冲动，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不清楚这提示又怎样，反正到时候你还是要进会议室的，我还不能把你绑在会议室里慢慢说吗……

她默不作声地想着，随口与付思远道了别，转身离开了酒吧。

*

之后的几天里，廖斐一直没有死心，变着法地找人打听何为“马里奥的笛子”，只可惜，始终没有什么收获。

不，收获还是有一点的——起码她终于知道，“马里奥”是个什么东西了。

这多亏了樱桃先生和白辰，他俩好歹还能反应过来这个“马里奥”指的是电子游戏里的角色。而平头哥在听到她的发问时，则完全是一脸茫然，直接反问了一句，“什么里奥？”

“马里……算了。”廖斐当场就决定放弃向他询问这件事了。

至于乔星河，他虽然也知道何为“马里奥”，甚至还能给廖斐科普上那么一段相关冷知识，但一提到“笛子” ，他也是满脸茫然了。

廖斐当然也试过去问付思远。然而付思远这边更指望不上，他连“马里奥的笛子”这几个字都听不到，每次廖斐问完相关的问题，他都要一脸困惑地反问一句，“斐斐，你为什么要喵喵叫？”

……行吧，看来这还真是句提示。还是NPC不可见的那种。

付思远都听不到相关提示了，更别提其他NPC了。廖斐不死心地找无光他们试了一圈之后，索性选择放弃，继续倒腾起在云鼓商业街的生意来。

相比起毫无进展地解谜，店铺的发展可以说是顺利过头了——自打第二天带起了人气之后，接下去连着几天，店铺都一直处在门庭若市的状态，每张牌桌前都围着一大圈人，小食更是供不应求。张哥旗下的公交车在商业街和无脸村之间来回跑着，一开始还是一天一趟，发展到后面，干脆发展到一天两趟，即使如此，店里的小食还是消耗得非常之快。

因为无光等人的经常光顾，非非便利的名字也逐渐在店里流传开来。廖斐见时机成熟，干脆大喇喇地和非非便利搞起了联动推广，把非非便利的优惠券摆上了台面当赠品。

为了保证店铺内的销量，大部分面粉小食都是专供给355号的，其中包括苏云渺刚琢磨出不久，但是意外受欢迎的“西洋糕点”。廖斐许诺，在这边的营业结束后，这些特供商品都将登陆非非便利旗下的所有商店，这让原本仅算作赠品的优惠券，反而成了吸引客人的又一大利器。

此外，樱桃先生的樱桃也非常受客人欢迎——然而非常可惜的是，在进入营业第四天的时候，他身上这套皮肤就到期了，转而换成了一套榴莲套装。这不仅让店内失去了一个吸引人的资本，也让樱桃先生失去了留在铺里看店的资格，成为了专职在外面跑路运货找任务的体力劳动者。

其他几人，则各司其职。白辰专职制作筹码，乔星河负责店内的隔断与装潢，廖斐和平头哥帮着制作筹码，顺便也承担了库存管理和算账的工作。看店则是廖斐、平头哥和乔星河轮着来，乔星河轮班的时间相对少些，大家都知道他要去找妹妹，也由着他到处跑，空下来也会帮着一起问；而白辰，如果制作完筹码后体力还够，也会帮着一起值班看店。

好在店内自动供应的铁器商品体积都不大，其中还时常会刷出一些薄薄的铁质护身符。一般刷出这种商品，白辰就不切了，直接包一包了事，反正这玩意儿够薄，体积也和他做的筹码差不多，能偷懒就偷懒了。

也正因为那些商品本身体积都不大，即使全部变形成筹码，销起来也非常快。哪怕是积压一晚上的库存，第二天白天也基本都能销完，所以在商品的滞销问题上，大家都一致认为这事儿不用太担心。

唯一令廖斐有些在意的，就是付思远的生长问题。她按照杨灯楠的建议，发动技能，给付思远出了一份“培训计划”，来培养他“自我生长”的能力。这培训计划倒是顺利打出来了，问题是这效果，着实令人有些不安。

付思远他确实是在长没错……问题是，他的长，真的只是物理意义上的长，每天往上窜个头的那种。至于身体和五官，却是一点要恢复的迹象都没有。

到得第五天，他已经有一只博美那么大了，廖斐一方面不敢再将他随身带着，怕引起其他NPC或是复眼成员的注意；另一方面又非常忧心不安，生怕那培训方向制定有误——她要的是“长大”，但看付思远目前的状况，她真的很怀疑他只是在“变大”。

她也曾就这事去问过杨灯楠，对方抬手就是一个拒绝三连，不知道、不明白、不清楚，之后就再也不着家了，天天在外面飘荡，今天喝奶茶明天泡酒吧，潇洒得仿佛和平成街355号没有一毛钱关系。

……虽然从本质上来说，这任务确实和他没啥关系。

他还帮着“做”了两个智能小管家，够意思了。

廖斐本来也没想管他，只是想提醒他，当心复眼的人，毕竟他自己也说了，对方可能是冲他来的。但因为实在很难找见人，最终只能作罢。

令她没想到的是，就在第五天晚上，店铺刚刚打烊那会儿，杨灯楠却主动找上了她。

“你认识阿布鲁奇安杜那？”他微蹙着眉头，如此问道。

廖斐正在收拾外面的桌子，闻言茫然地抬头看他：“……谁？”

这又是哪个电子游戏的人物吗？

“……这是他的姓，他的名字叫道格拉斯。”杨灯楠说着，抱起了胳膊，“你还记得他的名字是怎么写的吗？”

“他啊……你等等。”廖斐莫名其妙，却还是迅速地“进”了一趟会议室，从里面拿了一张小纸片下来。

这是当初和道格拉斯谈判时，她曾让付思远当场默下了一半的名字给道格拉斯看，这张纸片就是当时留下来的。尽管上面只记录着一半的名字，但应也足够杨灯楠辨认了。

果不其然，杨灯楠在看到那张纸片后，不客气地冷笑出了声：“居然真的是他。”

“你认识他？”廖斐好奇道，随即又觉出不对来，“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认识他的？”

“你那个姓白的同伴说的。”杨灯楠头也不抬道，“我刚刚在酒吧休息，遇上他了……他这人能力还行，就是喝醉之后话有点多。”

他抬起眼睛，将纸片递还给廖斐：“他告诉我，你们曾参与过一个叫‘大富翁’的支线任务，你还在里面寻找过以‘道格拉斯’为开头的名字。我当时就有点怀疑了，没想到还真是他。”

听上去他和道格拉斯还是旧相识，廖斐不由愈发好奇起来：“所以他到底谁啊？他和我说他是某个庄园的boss……”

杨灯楠听完，神情却变得复杂起来：“boss？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说完，不等廖斐回应，他直接嗤笑出了声：“他倒是有脸。”

“什么意思？”廖斐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跟着便反应了过来，“难道说，他是冒牌的？！”

她就说呢，那家伙怂叽叽的，别说付思远了，就连无光都比他有气场，哪里像个boss了。

“他从等级和能力上来说，都只能算中等偏上的小怪。”杨灯楠毫不客气道，“不过如果是现在的话……啧，他享受的，可能还真是主线boss级的待遇。”

虽然后半句话算是肯定了道格拉斯的boss地位，但杨灯楠那种嘲讽的语气，显然还是对对方充满轻视。

“你的意思是他德不配位……”廖斐本能地觉得“德不配位”这个词用在这儿似乎不是太合适，但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合适的词，就先这么用着了，“嗯，他确实是没啥boss气场。不过你说的‘主线boss级待遇’，又是指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能在某种程度上受到系统的保护和优待。”杨灯楠这次倒是没卖什么关子，直接解释了起来。

“一般在游戏里，能受到系统保护的NPC就两种。一种是本来就拥有自己的地产或者领域的，这种NPC天然就是boss级，基本都会受到系统的特殊照顾，因为它们能在副本内发挥一定的管理能力，对其他NPC形成一定约束。此外，涉及到副本主线剧情的NPC，包括boss在内，同样会受到系统的一定保护，因为它们一死，副本内的剧情和流程很可能就要重新编排梳理，十分麻烦。至于有地产又有主线剧情的boss级NPC，其保护等级可以说是游戏里面最高的了。”

杨灯楠说着，往店铺里面一指：“而像里面的那个，虽然从能力上来说是准boss级，但一来没有自己的领地，二来没有承担剧情职能。像这样的NPC，哪怕再强，也是不会受到系统保护的。”

廖斐：“……”

她知道杨灯楠指的是谁。付思远这会儿还好端端地在里屋睡着呢，也不知道杨灯楠的那番话，他听到了没有……

“不要把他说得和无业游民一样好不好，他可是有正经工作的！”廖斐将杨灯楠的胳膊拍下来，替付思远找补了一句。

虽然只是创业公司，但他们前景广阔！福利也好！管理扁平！还有哪里不好的？

廖斐撇了撇嘴，思索片刻，又皱起了眉头：“可我遇到道格拉斯的时候，他正被困在别的副本，而且已经困了好几天了……”

撇开脱离他之后，他的副本还能不能正常运作的问题不谈；一个合格的主线boss，是可以到处闲逛的吗？

而且按照道格拉斯自己的说法，他还是经常在外出差的那种，为了买地可以说是满副本跑……如果他真是主线角色的话，那未免也太不称职了。

“我可没说他是主线boss。”

杨灯楠明显听懂了廖斐的言外之音，开口解释道：“我只是说，他享受的是主线boss级的待遇。”

“也就是说，是系统刻意优待了他？”廖斐有些愕然地睁大了眼，“为什么？别告诉我就因为他地产多。”

“恰恰相反。”杨灯楠道，“他应该是在待遇提升后，才会肆无忌惮，出去到处捞金的……嗯，他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听上去，他不仅认识道格拉斯，对他似乎还挺熟悉……廖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仔细一想，又品出不对来。

她记得很清楚，道格拉斯是见过付思远的。但在她印象里，道格拉斯对付思远的出现从未有所什么特殊的反应……如果他俩真是熟人的话，那道格拉斯的表现未免也太可疑了。

廖斐思索片刻，委婉地将自己的疑问告知了杨灯楠。杨灯楠对此的回答却显得有些意味不明。

“这不奇怪。”他说道，“我认识他，不代表他就要认识我。”

……你认识他，他却不认识你。那你是他的什么，黑粉吗？

廖斐默然几秒钟，明智地决定还是跳过这个问题，转而道：“所以，他是因为别的原因，被系统优待的？他到底做了什么？”

“有功之臣。”杨灯楠淡淡道，“不过别误会，他其实一点都不厉害。”

廖斐：“？？？”

她不解地看着杨灯楠，杨灯楠却没有再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了。

廖斐此时，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立刻道：“问你个问题。道格拉斯他，知道蜻蜓庄园的存在吗？”

杨灯楠抬眸望她一眼，那模样似笑非笑，却没正面回答廖斐的问题。

“我想，他现在应该将那地方改成另一个名字了。”他如此说道。

廖斐：“……！”

所以，道格拉斯掌握的就是蜻蜓庄园！而且听杨灯楠的意思，这庄园本来还不是他的，他是后来才上位的！

再联系一下杨灯楠之前的话语，系统对道格拉斯的格外优待……

“难道说，他是被……扶上位的？”廖斐有些难以置信道。

杨灯楠眉毛略微一动，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问了。更多的，我现在没法和你说。”

廖斐：“……”

不要搞得好像我多想知道这样，这次明明是你来找我唠的……

虽然我确实还挺想知道的。

“行吧。”她听杨灯楠这样说，知道再扒下去也扒不出什么了，只能暂时作罢，想想又道，“所以你来找我，到底是想说什么？不会就是来确认道格拉斯的身份的吧？”

“不行吗？”杨灯楠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听到一个讨厌的人的消息，所以来八卦一下，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

这……正常倒算得上正常，可问题是这事儿放在你身上，就显得不太正常了。

廖斐嘴角微抽，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把那句吐槽说出口，只问道：“那你现在，算八卦完了吗？”

“还没。”杨灯楠不假思索地答道，跟着眼睛一转，嘴角忽而带上了一点笑意，“你上次说的，那个将楼让给你的倒霉蛋，是不是就是他？”

“……嗯。”廖斐迟疑着应了一声，心说你怎么又绕回到那栋楼上去了。

“干得漂亮。”杨灯楠毫不犹豫地夸奖道。

廖斐：“……”

她沉思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其实吧，我不止从他那儿要来了一栋楼，还要来了他名下所有房产的租赁权，不过是免租金的……”

“更漂亮了。”杨灯楠由衷赞扬道。

……好吧，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他了。你真的不是他的黑粉吗？

廖斐眉毛几不可查地动了下，顺势道：“不过那家伙挺恶劣的。签好合同后他就装死了，打‘电话’也不接，托他员工给他传消息他也不回。我一份地产名单到现在都还没有要到，也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怎样……”

她试探地看向杨灯楠：“说起来，你既然对他那么了解，那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联系上他吗？”

“这个确实没有。”杨灯楠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去他的领地找他。但我猜，‘那座’庄园，现在是处于不可开放的状态。你凭正常手段肯定进不去的，如果拿到了这个副本里的特殊道具，倒是可以试一试。”

“又是那个‘马里奥’？”廖斐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那到底是什么啊？”

杨灯楠略微勾起唇角，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他似乎真的只是来八卦的，在确认道格拉斯被廖斐坑过之后，整个人就处在了一种很轻快的气氛里，轻快到廖斐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喝了假酒。

他甚至还很好心地帮廖斐收拾起了外面的桌子，吓得廖斐差点把桌脚砸在脚背上。

“诶，等等。”廖斐收拾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可复眼背后的人，不正是蜻蜓庄园吗？”

如果道格拉斯真是庄园继任人的话，那他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两种可能。”杨灯楠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推到旁边摆好，拍拍双掌，直起了身子，“一种是你们搞错了，所谓的复眼和蜻蜓庄园实际并无关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复眼背后，确实有蜻蜓庄园的力量，但这股力量与道格拉斯无关……相信我，凭他的智商，也搞不出这种事来。毕竟连你都能坑到他。”

廖斐：“……”谢谢，有被安慰道。

“那假如，站在复眼身后的，是另一股势力，那那股势力究竟想做什么呢？”廖斐无意识地抬手蹭了蹭下巴，面上露出几分思索，“如果它们确实是属于蜻蜓庄园的话，按照你的说法，它们只能算是蜻蜓庄园的旧势力，那道格拉斯这边就算是新势力……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它们和道格拉斯之间，难道不会产生冲突吗？”

最好别……她现在的连锁店铺分布都是建立在大富翁正常运营的基础上的，要是道格拉斯不小心挂了，那她的损失可就大了。

杨灯楠的动作忽然一顿，跟着眉头又皱了起来，片刻后，他又摇了摇头，眉目逐渐松弛下来。

“有肯定会有。但道格拉斯是被系统保护的。只要他脑子不抽风，守好自己的庄园，出事的可能性就不大。”

“……可你之前说他很蠢啊。”听他这么一说。廖斐反而觉得这事没那么稳了。

“蠢也是有限度的。”杨灯楠信誓旦旦道，“他再蠢，难道会蠢到放任庄园的旧主再次回到庄园……吗？”

沉默片刻，他又不自觉地绷紧了下巴，不太确定道：“应该……是不会吧？”

廖斐：“……”

*

另一边，绿墙庄园外。

一只生有五个头颅的黑色大狗缓步走出了密林，站在距离庄园主楼不远的地方，正静静抬头看向主楼，眼中有奇特的绿色光辉闪动。

楼体的下方，是一圈绿色的火焰。它们像是一圈围墙，牢牢地将整个府邸包在其中。

“确认完毕。防火墙运行正常。一切安全。”

仔细观察片刻后，居于最中间的一个脑袋如此说道：“3号你做下记录，做完了我们就去下一个重点区域巡查吧。”

“等等，1号，为什么又是我？”最左边的一个脑袋不服气地叫了起来，单调的机械音里难得透出几分强烈的情绪。“上一个区域也是我做的。按照工作条例，这不该是轮流的吗？”

“条例改了，现在一次巡查的记录，统一都交由一人负责。”最中间的那个脑袋冷静道。

“什么时候改的？我怎么不知道？”3号惊讶道。

“就在上一次例会后下发的工作通知里。你可以去你的邮箱里查看。”最中间的脑袋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了，语气坚定道，“这事不必再讨论了，赶紧做记录。真是的，但凡你们能稍微克制点，不要在记录里互相吐槽，我也不至于特地为这事修改条例……”

3号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然后那颗脑袋就不动了，只有眼中的绿光，一闪一闪的。

其它几个脑袋也没怎么说话，场面一时十分安静。过了片刻，方听位于3号和1号之间的脑袋开口道：“不是我杠，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管一个火墙叫防火墙，这事有点搞笑吗？”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点。”顿了几秒，位于1号右边的一颗脑袋回答道，“但这不向来就是这么叫的吗？”

“我知道，我只觉得有点怪。”1号左边的那颗脑袋轻轻晃了晃，“而且，我们怎么就能从防火墙的状态，去判断内部的安全与否呢？万一有什么东西，它就是能穿过防火墙呢？”

“如果有的话，那它就不是防火墙了。”1号淡淡地说道，“好了，3号记录做好了吗？我们要出发去下一个地点了。”

“正在记，还差个结尾，稍等。”3号死气沉沉地答道，“嗯，参与巡查人员名单……今天到的都有谁来着？”

“1号。”最中间的那个脑袋答道。

“2号。”它左边的脑袋紧跟着发声。

“4号。”这次报数的是1号右边的脑袋。

“5号。”最右边的脑袋最后发声。

“好的，所以今天到的人就是12345……全员到齐……”3号一边在脑内做着记录，一边拖长了声音汇报着情况，等到报完了，它忽又觉得不对，“等等，我们全部都在这儿，那今天是谁在值班？”

1号：“……”

“今天值班的是谁。”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它蓦地提高了音量，充满机械感的声线里，甚至出现了某种刺耳的声响，就像是收音机□□扰了一样。

“我记得是2号。”4号立刻回答道。

“不是我，是5号。”2号迅速地给出反驳，同时对1号道，“你冷静点。你都破……音……了……”

“我很冷静，我没破音……”1号坚定地说着，声音中刺耳的声响却越来越多。

“今……到底……是谁……值……”

它最后一个字没能成功说出来。它眼中的绿色光芒倏然黯了下去。

也再没有人回答它的问题。所有眼瞳中的光芒都在一瞬间黯了下去，仿佛被拔掉了电源的机器。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最右边的脑袋缓缓道：“原来一共就5个啊，吓死我了，还好没有报6……”

它说着，抬起头来，核桃般大的眼瞳中，亮着的却不是绿光，而是两个网格密布、暗光闪烁的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