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的后果是姜艾有了轻微的感冒， 虽然她淋雨后回去立刻洗了个热水澡。

水土不服的姜艾提前一天回了本市， 在熟悉的环境安静与感冒拉扯， 毕竟这种病总是要拖上几天才会有所改善。

虽然生了小病，但是姜艾内心却相当快活，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感谢这场大雨，帮助她得到了母亲的关注。

季远果然约了姜艾一起去香景园， 而且是晚上看烟火的时间。

姜艾将这件事告诉姜大艾后，姜大艾露出了“呵，男人”的表情。

“啧啧啧，果然，如果我们不去约他，他也是会来约我们啊，先出手的我总觉得有点输了的感觉。”

姜艾因为姜大艾的说法而弯了眼睛， “那你为什么会主动去约季远呢？”

她记得姜大艾说，是她先说的感情的事。

谈论到季远， 姜大艾也难得露出点害羞的表情，抑制不住的笑容， “因为怎么看都觉得那家伙喜欢我吧，完全迷恋上我了，只是没有胆量开口而已。”

姜艾称赞了对方的自信，然后提问， “那段时间我每次提到季远你都觉得他虚伪，但是其实你还挺喜欢他的吧？”

这个发问让姜大艾表情一顿。

姜艾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姜艾不得不投降， 鼻腔发出一声嗯，而后解释，“虽然我确实针对他，但是季远的脸真的不错。”

不愧是我。

姜艾默默捂脸，她当初最在意季远，除了对方学习很好这种光明正大的理由，确实脸占了重要的一部分。

姜艾纠结了一番自己要不要穿得可爱一些，最后在姜大艾的建议下穿了看起来柔和一点的裙子。

“虽然我是裤子派的，”姜大艾下结论，“但你一定要穿裙子！”

不知道她是哪来的歪理。

出发前姜艾在等身镜前查看衣领时，看到了挂在门口的黑色棒球帽。

这是能够给她带来幸运的帽子……姜艾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戴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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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很少在校外碰面，姜艾原以为只有自己会觉得拘谨，没有相当季远似乎也有些害羞。

“谢谢你能来，”季远开口。

“哪里那里。”说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对话，姜艾觉得自己都要莫名其妙起来，忍不住压了压帽檐。

园里的人果然很多，尤其这个时候，校园的情侣会更多一些。

周围都是甜蜜蜜的氛围，姜艾脸部温度也都上升了一些。

月光照亮夜空，两人走在湖边，姜艾盯着湖中月亮的倒影看了好一会儿，视线从月亮中转移到季远的脸上。

“给你，”季远开口，手里拿着刚刚买的奶茶，很自然地地递给她。

姜艾将奶茶捧在手里，眨了一下眼睛，“季远你很稳重呀，总觉得没有能够动摇你的事。”

虽然他刚开始的时候显得有几分紧张，但是现在已经完全调整到正常状态的样子了。

姜艾的这个说法让季远忍不住抬了唇角，但是却没有回答姜艾这个回答。

他究竟是同意姜艾的看法，或者不同意。

吸管穿透杯盖，姜艾吸了一口奶茶，淡淡的香芋味扩散口中。

季远为什么会知道她喜欢香芋味？

姜艾再次抬眼看向身边的人，这个人实在是有几分神秘了。

像是知晓姜艾心中的困惑，季远眉眼弯弯，轻声开口，“我和你说过的，我一直在看着你。”

他猜出来《失落鲸鱼》是姜艾写的时，也用了这样的理由。

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

因为你也是孤独的。

除去因为这句话带来的害羞，姜艾生出其他的思绪。

无论是耳朵听到的言语，还是口中弥漫的香甜，一切都太过甜蜜了，以至于产生了前方会是陷阱的谨慎。

不仅仅是姜艾的性格给她带来这份警惕，季远也有些不太像往常的季远。

内敛又稳重的季远，此刻无比靠近她，仿佛要帮助她撕开那层让她看不清晰的窗户纸。

“请问，”姜艾看向季远，“你为什么会一直看着我呢？”

那个时候的她完全躲在阴暗处，完全不想与他人有所接触。

季远会看向她一定是有理由的。

从班级中最为光亮的地方，看向她这个称得上阴暗的角落。

姜艾手中的奶茶温度已经因为寒冷的天气而慢慢消散。

季远的眼睛很吸引人，深邃又明亮，仿佛要把人吸引进去。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对方。

安静的湖水因为落叶飘落而漾起波纹，像是推搡着这片小舟让它在湖面旋转。

耳边是吵闹的人群，满满的烟火气。

“嘭——”

烟花的声音炸响在夜空，粉色的烟花在天空中开出花瓣。

“是烟花！”

“好漂亮的烟花！”

“妈妈你快看！金色和红色好漂亮哇！”

人群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幕，无数双手高高举起手机，对着天空拍摄。

“等烟花结束就告诉你。”季远开口，却没有回头去看天空中的灿烂景色，目光依旧落在姜艾身上。

姜艾疑惑地皱眉，从她的角度能够看到天空中各色的烟花，以及烟花产生的各色的光亮照耀在季远的发顶。

季远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景象。

姜艾的脸庞因为此刻金色的烟火而泛出淡淡的浅黄色光芒。

季远忍不住伸手，去触及姜艾脸侧的这一份光亮。

姜艾的呼吸几乎停滞。

从高中起她就一直在暗处崇拜地看着，远远地观望着的少年朝她伸出了手。

她甚至记不得自己手机中有多少张模糊的照片，有多少张别人绝对分不清的穿着校服的背影。

她因为分到一个班的小小欢喜，作为语文课代表从对方手中取走作业的小小紧张。

那些连暧昧都称不上的，复杂又渺小的，不成型的混沌的情感。

季远的手并没有触及到姜艾，因为有人阻止了他。

“这样不太好吧，”站在她身边的少年开口，放开被他握住的季远的手臂，“江航的哥哥。”

巨大的烟花在天空炸响，暖橘色充斥天空，仿佛要将夜空照亮成白日。

明明已经有无数个烟花点燃，发出过各种震耳的声响，姜艾却觉得这一声格外刺耳。

刺耳到她因为自己听觉失灵，产生了错觉。

姜艾紧紧盯着季远，他依然是往日那张温柔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没有否定林旭的话，他那么温柔地看向自己。

姜艾后退一步，像是被火光灼伤的水鬼。

我一直在看着你。

我一直在看着你。

你当然一直在看着我。

作为江航哥哥的你，知道着一切的你，是如何做到温柔又平和地来帮助我，成为我心怀感激的人呢？

人群还在拥挤，湖边是很好的位置，他们迫不及待涌入最靠近烟火的位置。

姜艾回头，与人群逆行，离开倒影着漂亮烟火的湖边。

“林旭。”

季远开口，让原本打算追上姜艾的少年回头。

少年微微皱眉，侧脸精致漂亮到不可思议，有小女生忍不住偷看，借着拍烟花的动作拍了林旭的侧脸。

烟火并没有停止，烟花炸响在天空，斑斓的色彩照影在人们的脸上。

林旭与季远对视。

他们二人其实并没有过多交集，只是初次见面时，两个人就本能地厌恶着对方。

那时周围的人都觉得二人不和是因为他们完全不同。

然而只有季远和林旭知道的是，他们二人的不和也许与观念不同有关，更多的是……他们能够看清对方所想。

比如所有人都觉得季远是个成熟稳重的好学生，林旭却觉得这个家伙虚伪得令人发笑，姜艾认为着季远在帮助自己，林旭却能够从季远眼中看到涌动的试探和渴望。

靠近姜艾能够让季远觉得温和和放松，他贪婪于那份浪漫又天真的柔软，却不能靠近，只能疏远暧昧地引导着。

“林旭。”季远又念了一遍林旭的姓名，他眼中的嘲弄让林旭产生了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真不愧是你啊，”季远难得用了嘲讽的语气，像是称赞，揭下了他温和的面具，“你调查了真相过后，丝毫不给姜艾暗示，潜伏到这一刻，就是为了能够在她最快乐的时候给她重重一击，让她记住这一刻。”

就像林旭了解季远，季远也能够剖析出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少年内心深处的计算。

季远抬了唇角，抬了手臂对姜艾离去的方向做出了“请”的姿势，“现在，你可以安慰她了，你如愿以偿了。”

季远相当清楚，眼前的这个少年，完全按照自己的选择而生活着的少年，在天真的同时又有着怎样的残忍。

他什么都懂，他又什么都不懂。

他是只为自己活着的人。

他刚刚学会了不会事事顺心，刚刚学会了疼痛，现在他利用了刚刚学会的东西，帮助他拿到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他一定会后悔，不需要很久。

几分钟之后，他就会知道，他给别人带来的疼痛也会反噬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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