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远墨第二次在云烟家里过年，方妈妈对他的态度越来越随意。
‘随意’到对跟云烟和方铮的态度差不多。
不把他当客人了。
“云烟说你今晚可能住家里，房子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快把行李放一放，洗洗手下来吃饭。”
说着，方妈妈对云烟说，“囡囡也去洗手。”
然后安排方铮，“给妹妹把行李拎上去。”
方铮好不容易应了程里的邀请，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听到这句话，他一手拿着手机操作，另一只手轻轻松松就把云烟的大箱子拎起来了。
那个云烟拎着上台阶都费劲的箱子，他哥一只手随随便便就拎动了。
云烟眼底盛着光，就差给亲哥撒花鼓掌。
然而亲哥自打知道远墨要睡在家里后，一直都高兴不起来。
他眉目淡淡的看着手机，忍不住说：“靠，老程，埋伏的好好的，出去干什么。”
眼角余光扫到云烟的脸，方铮想，妹妹笑起来真的好看。
同时忍不住眉目都柔和起来，对那边的程里散漫的说，“这回躲好了埋伏。”
程里震惊到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铮哥居然没有再骂他？！
刚说完这句话，方铮就看到了站在云烟身后的远墨。
方铮：“……”眉目再次冷淡下来。
程里那边不知道方铮为什么态度突然变好，但这不妨碍他因为铮哥态度温和，开始急切地表现自己。
然后云烟就看到亲哥给她把行李放到卧室门口后，点了开麦按钮，把急着冲锋陷阵的程里说了一通。
程里：“……”还是原来那个铮哥。
果然，铮哥态度变好什么的，都是假象。
还不等方铮闭麦，程里就听到了云烟的声音，她说：“哥，我给你买了礼物。”
就算是本国的特产，好歹也飘洋过海去了米国，然后又被她千里迢迢带回来呢。
程里一直都觉得云烟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他还想多听两句的时候，铮哥已经闭麦，操纵的人物也站在那里不动了。
方铮站在云烟卧室门口，看着她打开箱子。
从里面翻出来一个可以贴在墙上、桌面上，旁边还附带了一盒卡片。
可以写了自己的每日计划之后贴上去，然后每天换一张。
云烟送的时候，眼睛里有点期待，希望亲哥能喜欢。又有点沮丧的承认了自己买了华国土特产的事情。
小姑娘头发稍微长了那么一点点，颊边的发丝带着微弯的弧度。
方铮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把手机收起来，接过礼物。
心底其实特别的感动，说道：“挺好的，这礼物看着就不错。”
顿了顿，他说，“设计的这么独特的玩意儿肯定是咱们国家的，外国人那么懒怎么可能做每日计划。”
……这个地图炮云烟可以给满分。
方铮特别感动，想着自家妹子每天忙于参加研讨会，还得做卷子，居然还能抽出时间来给他选礼物。
这岂不是代表自己在妹妹心里特别重要？
于是亲哥忍不住拍了张照片，发到自己的小群里。
群名称为【你们有收到过年礼物吗】
程里：“礼物？”
吴宿：“这是啥？不像男生送的。铮哥收了妹子的礼物吗？看起来有点粗糙啊。”
吴宿那边的下一条消息就是[您已被管理员移出此群]。
接下来的严嬴仔细掂量着用词，说：“恭喜铮哥收到礼物。羡慕羡慕。”
程里看着上面那位兄弟的话，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这说话果然是一门艺术。
虽然大家都不明白铮哥现在为什么开心，但一句‘羡慕’就能烘托出铮哥现在的独一无二。
陆林知道云烟去米国的事情，看到这东西，八卦小能手一下子就推导出云烟可能回来带礼物了。
于是他说，“这是云烟带回来的礼物吗？我有没有啊？”
林林也被移出去了。
陆林：“？？？”
陆林那句话着实让亲哥有了那么一一丢丢危机感，但是还不等方铮仔细思考这份危机感。
就见云烟从箱子里拿出一个装礼物的袋子。
“我给大家都带了礼物，初一如果出去跟程里他们玩的话，就一起送了。”
方铮：“……”
方铮：“……”
亲哥拿着自己的礼物，转身就走。说好的铮哥第一无二呢。
云烟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是，回国带礼物这件事，怎么可能只给一个人带呢！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也都有的。
不在乎价格高低，到底也是孩子的一份心意。
=
接下来就是晚饭。
其实只剩下云烟和远墨没吃，毕竟现在都十二点多了，大家也不可能等到现在。
酸菜鱼是奶奶做好的，在锅里用小火煨着。
而爷爷奶奶已经上楼去休息了。
方妈妈说：“原本爷爷奶奶想等你们回来的，但老人家睡得早，我就劝着爷爷奶奶先睡觉。明天早上再见囡囡也是一样的。”
云烟也说：“爷爷奶奶休息最重要了。”
九点多的飞机上不含餐食，那会儿云烟也没多饿，就没点。
看着面前一盆晶莹剔透的酸菜鱼汤汁，闻起来都觉得又酸又鲜。
云烟当下就感觉自己胃里空荡荡的，真的饿了。
她给自己和墨哥盛了饭，两人就着一份酸菜鱼，开始了今天的晚餐。
方铮过了会儿也下来，没忍住吃了半碗饭。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的能吃，还吃不胖，真的很让人羡慕了。
因为现在太晚了，方妈妈也就没跟他们聊太多，让孩子们吃完久去洗澡睡觉。
云烟洗了澡出来，困到眼睛都要睁不开。
还是强撑着吹了头发，然后赶紧睡觉。
这还是远墨长大后第一回留宿在方家。
之前云烟问他家里有没有打扫，他原本打算是自己住宾馆。
但是听到云烟那句话，他当下就摇摇头。
小姑娘是真的不把自己说外人，问他要不要住在家里的时候，就跟问亲哥的态度是一样的。
好在远墨也没有什么旖旎的念头。
毕竟他小时候那会儿，方姨特别喜欢他，妈妈也经常带着他在方家留宿。
在上学之前，方家其实跟他第二个家差不多。
只是后来，齐家那一群人愈发贪得无厌，再加上远墨父母双亡，齐家断了远墨的生活费。
他当时的确是有些自卑、敏感的，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方姨的照顾。
后来他自己赚钱了、赚大钱，齐家再也不是他的对手，也就不需要照顾了。
再后来，云烟就来了。
从玉坠，到亲生爷爷奶奶，再到方家，远墨当时就觉得缘分真的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远墨没有什么认床的习惯，他一向睡眠质量都不错。
但这次，罕见的没有立即睡着。
黑暗中，他盯着天花板，眼瞳很黑，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流转，最后才化为深深的倦意，终于沉沉的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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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除夕。
方爷爷起来遛弯结束，看到远墨也跑步回来，眼睛一亮，就要拉着他下棋。
远墨挑了挑眉，说：“看来您是有备而来。”
方爷爷的确是磨练了许久的棋艺，但他们方家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对自己的水平心里有数。
“让我执黑，再来一个半子，咱们下着试试看。”
以往远墨都能赢老爷子至少五个子，这回老爷子只让他让一个半子，可见真的对自己很有信心了。
可信心归信心，前面的几手走完，远墨对老爷子的水平心里就有了数。
如果老爷子之后没有后手的话，那只让一个半子，还是不太够啊。
——老爷子的水平是比之前进步了，但也没有提升特别多。
不过，当两人从书房下完棋出来的时候，老爷子特别开心。
“远墨啊，你说我琢磨的这手棋怎么样？”
“出其不意。”远墨眉目间的冷意都化为认真，语气很是诚恳。
原本远墨只是不想让老爷子输太多，哪知道最后老爷子真的有了后手，好在他提前有防备。
这局棋虽然依然是老爷子输了，但远墨之前做的‘大龙’也被吃掉了，双方都没讨到好处。
这场棋老爷子下的酣畅淋漓，饭桌上还在说这件事。
正在吃煎蛋的云烟抬眸看了一眼远墨，对他笑了一下。
方铮在专心吃饭没看到这里，方爷爷正好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
登时，方老爷子微微一怔。
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就在他还想继续盯着云烟看的时候，方奶奶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大家都看出来了的事情……
也就只有自己丈夫傻乎乎的以为他看错了。
方奶奶想，有句很出名的话是怎么说来着：“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眉眼中的欢喜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方爸爸也看到了亲爹的动作，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欣慰。
至少他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对，估计方老爷子也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家直男审美和直男思维真的很会遗传，方铮和云烟自己可能都没察觉。
也不知道他们俩谁能占到那最后一个了。
方家饭桌上没有食不言的喜欢，大家讨论的话题也都很传统。
但全都是老一辈觉得很重要的问题。
比如，问云烟跟方铮成绩上的事情，问远墨就是工作上的事情。
云烟很喜欢这样的氛围，长辈们虽然很厉害，但他们不会给孩子画大饼，教他好高骛远。
而是让孩子门专心看待眼前的事情，什么年纪就做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
方奶奶见老伴眼神飘忽，飘着飘着就从云烟身上飘到了远墨身上。
显然还是没接受刚刚发现的端倪。
方奶奶为了缓解气氛，说：“囡囡，听方铮说你还让他给你传考试卷子过去，咱们囡囡也太刻苦了。”
顿了顿，见老伴开始低头喝汤。
方奶奶说：“中午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囡囡在那边一个人肯定没好好吃饭。”
顿了顿，她的视线从方铮身上跳过去，看向了远墨。
语气特别的柔和，“远墨，就把这里当自己家里一样，想吃什么尽管告诉奶奶。”
方铮：“？？？”
刚刚铮哥听到奶奶给云烟说的时候，他就抬起了头，且目光中饱含了一句‘问我吧，我已进想好我想吃什么了’。
哪知道方奶奶直接越过了他，询问起远墨来。
其实方奶奶心里也不淡定啊。
自家小孙女才接回来一年半，这、这怎么就被远墨这小子给拐走了。
所以，就下意识地忽视了方铮同学。
云烟就坐在亲哥旁边，她点了点方铮搭在桌子上的手背。
“哥，想吃什么我去做。”
方铮立刻毫不在意地说：“不用的，我不挑食。”
再怎么说，也没有轮到妹妹照顾自己的道理，他才是哥哥。
云烟说：“奶奶，咱们中午吃宫爆鸡丁，煎饺，水煮牛肉怎么样？”
“好嘞，你这口味，最近跟你哥差不多了。”
云烟笑着道，“还不是因为在米国没吃到川菜么，想吃奶奶做的饭。”
面对家里人时，云烟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由自主语气中就带了一点点撒娇。
有了吃饭的事情打岔，方爷爷这边倒是缓和了很多。
但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讲道理，云烟确实不是小姑娘了，十九了，可以谈恋爱了。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他家孙女啊，在方老爷子心里。怎么看云烟就是个小孩子，老人家才不想让孩子这么早恋爱啊。
这么一想，方爷爷已经跳到了方铮的战线上。他觉得等云烟读大学了……再谈恋爱也不迟啊。
一顿饭后，爷爷奶奶把云烟叫到了自己房间。
询问她现在跟远墨到底是什么情况。
云烟说：“墨哥……没什么情况啊。”
云烟没有把墨哥之前追求她的事情说出来，除了这个，她真的什么都没有隐瞒。
方爷爷还想问云烟刚刚吃饭时看远墨的那个眼神。
在他刚想要开口的时候，就被方奶奶踩了一脚，把他所有的话都踩回去。
奶奶看着云烟眼底澄澈的样子，被问到时还有稍微的迷茫……
确实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云烟保证：“爷爷奶奶，我不会在高中谈恋爱荒废学业，你们放心。”
方爷爷：“……”
方奶奶：“……”
云烟出去后，方爷爷有些疑惑，“没、没谈吗？老婆子，你刚刚踩我干什么？”
放奶奶瞪了老伴一眼，忍不住感慨：“你没看到吗？咱们囡囡还没开窍呢，你这一提醒，她不是就开窍了吗？你说我踩你作什么？”
方爷爷：“……”
方奶奶刚想继续瞪老伴，见他一脸迷茫，忍不住笑了。
她说，“当年你追我也是，拼命给我送东西，早上守在我们家门口送我去学校。为了我跟别人打架，打的自己手指骨都断了。就是死命都不提成亲的事情。”
方爷爷忍不住挠头：“我那不是不知道么？”
就是觉得这姑娘好看，太好看了。就像天仙下凡一样，他只想保护着仙女。
别人觉得他喜欢，一天见不到就几乎要成了望妻石，可他自己完全不知道这就是喜欢。
后来还是方奶奶自己主动提的成亲。
两人直接省略了恋爱这一步。
毕竟方奶奶觉得自己跟他相处，那就是恋爱。可那会儿方爷爷啥都不懂……
方奶奶说：“不讨论你当年的事情，你就看看云烟现在，跟当年的你可有什么区别？”
一丝丝区别都没有。
不对，还是有点区别的，至少，肯定是远墨先追的他们家云烟。这一点方奶奶看的明明白白。
于是，当天晚上，一家人在客厅守岁。
第二天早上，大家给长辈拜完年，云烟、方铮和远墨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红包。
方铮看着奶奶塞给远墨的红包，唇角都是抽搐着的。
他语气有些疑惑，“工作了还能领压岁钱吗？”
云烟：“……”讲真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感觉奶奶发现了什么。
不过在远墨看过来的时候，云烟对着他笑了一下，背着亲哥，偷偷给他眨了眨眼睛。
做了个口型，“墨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远墨公司里还有事情要忙，过完年后他就得泡在公司。
处理完这些事情，还得继续去北地做项目。
走的时候，云烟送的他，很罕见的，海省居然下雪了，很小，白盈盈的，落在小姑娘的发丝、睫毛、鼻尖上。
远墨没忍住刮了刮云烟的鼻梁，带走一片雪花。
“回去吧，好好参加高考。”
云烟刚想说高考还有三个多月呢。
就见到远墨微微弯着腰，两个人视线平齐，“高考后，我可不会放任你这么……一无所知下去。”
云烟站在原地，有点不理解墨哥的话。
但以往都很耐心给她解释的远墨这回没有再多说，只是让她回屋去，“这是你最后能无忧无虑学习的三个月。”
云烟：“……”云烟想，学习不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么？因为喜欢学习，所以才一直都很努力的学习啊。
=
刚开学第一周，学校就很没有人性的举办了六模。
考完第二天出成绩和排名。
在上学期期末云烟虽然有几天没有来上课，但方铮发给她的卷子基本上都有做。
而且年后在家里也有拼命的刷题，练习写作文框架。
所以，这次云烟成绩跟上次相差不多。
不过这次的题型很显然更加适合余楠大佬一点。
他是第一名，云烟以两分之差落在第二名。
现在，大家已经没时间来回比成绩比分数了。
而是抓紧时间拼命的学习。
六模结束之后，班级前面的时钟已经换成了【距离高考只有一百天】。
这时候，不论再早到教室里，都听不见大家吵闹的喧哗声音，全都被纸笔摩擦的‘唰唰唰’声音给代替了。
就连一向不怎么喜欢学习的程里他们都在认真的刷题。
每个人心底都有自己的目标，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
再之后，一中的模考越来越频繁。
由二十天一次，变成了十天一次，最后甚至成了一周一次。
只不过排在年纪前两的人一直都是方云烟和余楠。
就连一中老师们在开会的时候都说，“这俩学生今年肯定竞争状元。”
之前全市联考，其他学校的水平老师们心里也有底。
不得不说，他们学校的方云烟和余楠真的都很优秀，就连他们一中，也不是年年都能出这么优秀的学生。
“在云烟来一中之前，第一名基本上都被余楠占着，偶尔有几次他掉下去，但下一回也肯定能追上来。”
高三班的班主任们开完会，偶尔唠唠嗑，说说之前的事情。
“是啊，但是那些考过第一的孩子，基本上都没有考过第二次第一了。”
这说明，一中前一百名的学生都很顶尖，大家都有考第一的实力。
但是能一直稳在前三，这真的不仅仅是努力和实力了，也不能说是运气。那是一种天赋。
之前有这种天赋的同学只有余楠一位，现在多了方云烟。
宏志班的班主任说，“我之前就一直担心我们班余楠会骄傲，毕竟他在大家心中，真的很厉害，哪个老师提起他，都得竖起大拇指。”
不是说骄傲不好。
就是担心孩子在考场上骄傲了，哪个题没有检查到位，丢了分。
毕竟有宏志班的学习氛围在，老师们倒是不担心余楠骄傲自满，而放松学习。
自从云烟转过来之后，两个人一直都处于一种‘相爱相杀’的状态。
但自从两人真正的接触过，就成了‘惺惺相惜’。
这位班主任继续说，“咱们学校今年出俩孩子，谁考状元我们都为这个孩子开心。”
就因为有竞争，才有一直往前冲的动力。
话是这么说，老刘看着屏幕上总结的云烟和余楠从一模到现在十一模的成绩折线图。
依然会被震撼到。
要知道，他们班云烟都签约了清华保送啊。
可这孩子依然很努力的在学习、考试。
“那当然。”一位老师接着宏志班老师的话说，“看他们的成绩，我都担心他们今年能考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