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顺儿照镜子的时候,沈来也在照镜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侧过头又看了看侧脸,“妈,我的颧骨是不是很高啊?”
张秀苒走过来端详了片刻,“没有啊,你就是最近太瘦了。”
沈来捧着脸想了想,“要不然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大餐吧?吃海鲜,也不用担心会胖,怎么样?”
张秀苒点点头,“怎么突然想起问颧骨了?”
沈来臭美地用电卷棒卷了卷刘海,留下两条“鲶鱼须”落在颊边,“设计院里的男的,不是老头儿就是结了婚的,最近都没遇到人追我。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瘦了不好看了。”
张秀苒想起沈来肩头的红印,沉默片刻,觉得她找个男朋友也不是坏事儿。“现在的人都玩儿手机去了,社交全靠网络。要不然我让你小姨再给你介绍一个?”
张秀英虽然不是婚介所的,但她的职业是街道办的,这工作待遇不低,还是公务员编制,其红娘能量一点儿不比婚介所差。
沈来点点头,“哦,对了,不一定要年纪比我大的,现在流行姐弟恋,小鲜肉比老腊肉好。”
张秀苒点点头,“这倒是。”她知道一点儿的,因为张秀英爱看肥皂剧,时不时跟她科普一点儿小鲜肉。
谁说只有男的才爱二十岁的女的,女的其实也只喜欢二十来岁的公狗腰男人。
却说周既因为和美家谈崩,自己单独抗下康养山庄项目,应酬就多了许多,政府的、银行的、工程方的……难免会喝醉,毕竟他爸又不是南海老大,并不是谁都要卖周既面子。
只是最近年关边,周既喝醉酒的频率就更高了。回周家肯定要被高行芬念,还要附带一场相亲,回自己顶层豪宅一个人孤零零的自己都可怜自己,那么辛苦是为什么?所以周既去宋顺儿那边就去得多了。
宋顺儿的名字取得很好,很温顺,让不说话,话就不多,第一次见她时,周既就知道她是个很好拿捏的姑娘。
对周既这样的坏男人而言,宋顺儿的温顺乖巧并不会让他心存怜惜什么的,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一步一步压迫她们的底线往后退。
自从郭小茵知道宋顺儿的“新男友”是周既后,就没少旁敲侧击。郭小茵不太相信宋顺儿命会那么好,居然被周既承认是女友了。当初她跟着周既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就是很直白的“炮友”。
知道晚上周既要过来,郭小茵就问宋顺儿道:“都这么久了,我还没见过你男朋友呢,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啊,我也帮你掌掌眼?”
有周既这样的男朋友,哪个女的能不想显摆啊?宋顺儿也不例外,而且她也需要一个借口找周既正名,所以晚上她把喝得半醉的周既伺候好后,弱弱地道:“我有个表姐也在城里,改天我们能不能一起请她吃个饭啊?”
周既揉了揉眉头,将手里的水杯放到茶几上,转头看向宋顺儿,“顺儿,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宋顺儿脸一白,眼泪就落了下来,“我,我以为我们……”周既一直很尊重她,到现在也没碰过她,喝醉了酒过来也只是单纯睡觉而已,宋顺儿就以为他是真的在爱惜自己。
周既站起身,拿起手机又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来接。
宋顺儿眼泪汪汪地一把拉住周既的手,“周既,我……”
周既揉了揉宋顺儿的头发,“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儿,不逼你,想通的话再给我微信。”其实这和逼迫又有什么区别?
宋顺儿当晚就跟郭小茵哭诉了。郭小茵叹道:“有钱男人就是这样的,有几个臭钱就以为能为所欲为,你是好姑娘,长得又漂亮,别为那些渣男伤心了。”
宋顺儿哭得很伤心,“可是,可是我不是喜欢他的钱,我,我……”宋顺儿爱上了周既,虽然时日还很短,人的爱情又虽然珍贵,可付出的时候却又特别轻易。
宋顺儿是真不图周既的钱,周既其实也没怎么给她钱,除了付了一年房租外,此外别无它赠,饭钱都没给过一分呢。然而这却是让宋顺儿更加相信,周既也是在真心对她,没有用钱打发她的理由。
可天真的宋顺儿那是不知道,周既就那么个德性,不爱给女人花钱,跟沈来离婚的时候,还想尽了办法让她净身滚蛋的,衣服都没让她往外拿一件,说是等沈来死了之后烧给她。
不过周既也不是天生如此,认识沈来之前,那也是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儿,就是经历沈来那件事之后,对女人就不得劲儿了,开始能不拔毛就不拔毛了。
说起来郭小茵比宋顺儿还不如,周既连房租都没帮她给,照样的不付饭钱,就分手的时候给了她一支手镯。可是像她们这样上赶着倒贴的好女孩,周既并不缺,也并不因为她们的善良温柔就舍得把他那颗黑透了的煤渣心给送出去。总之在郭小茵和宋顺儿的身上,并没发生真善美成功拯救渣男的奇迹。
哭诉过之后,宋顺儿就给周既发了微信,说她很庆幸地买到了一条大河鲫鱼,煲了玉竹沙参鲫鱼汤,健脾养胃。
女人不切实际的幻象总是太多,总以为渣男能终结在她手上,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之前的众多女人也都是那么想的。宋顺儿给自己找的借口是,她如果不试一试的话,这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周既收到宋顺儿的微信后,并不意外,随手就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年边是无穷无尽的应酬,周既最多的时候一个晚上喝三台,喝得他自己都觉得要胃出血了,真的幸亏有宋顺儿在。
这天晚上宋顺儿穿了一条肉粉色的毛衣裙,换了瓶新的香水,恰好与沈来同款,她本来就生得漂亮,腿也长,年纪又轻,穿起来自己都觉得迷人。
周既已经醉得瘫软地靠在沙发上喝了宋顺儿递给他的蜂蜜水,朝她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乖?还给我蜂蜜水?”
周既的语气不对,宋顺儿虽然察觉了,但是因为那语气里的甜腻让她决定自我沉醉。
周既搂住宋顺儿的腰,轻轻咬着她的脖子,酒气呼吸在宋顺儿的鼻尖,让她昏昏余醉。
“我每天都这么乖的。”宋顺儿轻声道。
周既轻笑出声,将已经摸进宋顺儿毛衣里的手取了出来,“你这样说,我感觉前面有个大坑在等着我,来来。”
宋顺儿背脊一僵,连头都没敢回,因为一回头周既就能看到她的眼泪。
周既似乎毫无所觉,“说吧,有什么要折腾为夫的?”周既的手放到宋顺儿肩头,给她轻轻地捏起来,“我捏得舒不舒服,来来?”
宋顺儿不说话。
周既又贴了上去,揉着宋顺儿道:“对不起,来来,知道你不喜欢我喝酒,但是这个社会就这样,没办法,过完年就好了,每次过年这一段儿都感觉要死一回。”
宋顺儿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回过头去,却见周既已经睡熟,她用手指轻轻地顺着周既的脸,虚虚地描画了一下他的轮廓。既心疼他那么累,又心疼自己的委曲求全。
但到底舍不得叫醒他,宋顺儿拿了被子给沙发上的周既盖上,自己也没去床上睡,就席地靠在沙发上想事儿。
周既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差点儿踩到宋顺儿,“你怎么睡在这儿?”
宋顺儿道:“我怕你半夜醒。”
周既点点头,揉了揉还在跳痛的太阳穴,“给我倒杯水。”
握着水杯,周既看了看粉色的宋顺儿,他昨晚是喝醉了,但不是失忆。隐约想起点儿片段,有些懊恼,开口说话道:“以后别穿粉色了。”
宋顺儿委屈地点了点头,却不知道正是她的这种贤惠退让,助长了周既这类男人的得寸进尺。
眼看终于快过年了,谁也没心思上班,但因为康养山庄的工期需要赶,沈来这个设计师最少隔一天就得去工地看看,某种程度上讲她甚至比周既更看重这个项目,那可寄托着她的未来呢。
大概是设计师的勤劳打动了资本家,周既公司在温泉上庄办尾牙,顺带也邀请了康养山庄这个项目相关的绿源的人,包括陈博然、沈来、程城以及他们的助理等等。
温泉山庄就是上回沈来和袁齐越同去的那个,此时湖面已经结冰,白茫茫一片,如果不是边上围着警戒线,真是分不清哪儿是陆地哪儿是湖。
沈来自己开车过来的,房间在三楼,这次拿到的是临湖一侧带室内温泉的房间,绿源的人都是一人一个房间,说不得周既还是很慷慨的。
沈来拿下康养山庄的项目后,也配了个助理,杜柔,才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看到房间后就忍不住兴奋,尽管她的房间是在另一侧,也就是园景房,但依旧豪华。
杜柔来邀沈来一起泡汤,被沈来拒绝了。最近她骨瘦如柴,小腹还有一丁点儿的伤疤,她有点儿完美强迫症,不肯再在人前穿比基尼或者保守款泳衣。
下午有个欢迎会,周既致了辞,这次受邀的还有周既公司别的合作单位,他一直忙着应酬,甚至连余光都无暇撇沈来一眼。
沈来暗自吐了口气,嘲笑自己是杯弓蛇影了。原本不想来的,可是在同事里又不想显得特别,身不由己啊。
晚饭的时候,沈来以动过手术为由,滴酒未沾,周既带着他公司高层过来一桌一桌敬酒,她端的也是茶杯。
付经理不肯放过沈来,男人就爱灌美女酒,他消息落伍了一点儿,并不知道沈来是周既的前妻。只不过觉得自己老板看沈来的眼神有点儿缠绵,想着看能不能给周既制造点儿机会。
程城是知道沈来动手术的事儿的,又是低血糖,她妈妈还亲自拜托过他们这些同事,就主动站出来替沈来挡了一杯。大概是因为现在心里没有了别的念头,理直气壮地行得端,坐得直,反而没了顾虑。
周既冷眼瞥了瞥程城,没有多留,又带着付经理他们去了下一桌。
席上无趣,反正坐的又不是主桌,沈来找了个借口就回房间了。洗过澡,裹了浴袍去阳台,温泉缸正对湖面。房间内有温泉就是好,不用穿泳衣,能更贴近水。
沈来舒舒服服地喟叹了一声,趴在缸沿上望向黑漆漆的湖面,虽然看不到什么东西,可是外面的寒气和温泉的热气相互激荡,让人实在是太舒服了。
温泉泡得不宜过久,久了容易心慌气短,沈来刚翻过身准备起身拿浴袍,却见周既就站在她前面,自如地脱着浴袍,里面什么也没穿,支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