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景点不管什么时候人都多,好不容易爬到插红旗的最高点,上面就立着块写了海拔高度的石头,却还得依次排队照相。
沈来没什么兴趣,周既却拉着她非要排队。
沈来没好气地道:“周既,你变俗气了。”
“是谁非逼着我带这么重的相机的?”周既道,“带了你又不照。”周既的拍照技术不差,不过都是被沈来逼出来的。当年美颜相机还没流行起来的时候,可是害苦了周既,稍微把沈来照得没有本人美,她就要泼妇掐人。
沈来看了看那个堪比象鼻子的镜头,终于肯乖乖地陪着周既排队了。
周既不满足于给沈来照单人照,还是拿出手机请后面排队的情侣,帮他们合照了一张。
沈来站在镜头前抱怨道:“你手机里都没有美颜软件。”
“你这样的还用美颜软件,还让不让别人活了?”周既道,“给别人留点儿自信心吧。”
沈来被恭维得哈哈大笑。
周既从小情侣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划拉了一下,跟对方道了谢,然后便把他们的合影设成了屏保。
沈来偏头站在旁边看周既操作,听他道:“给你也发了一张,在你微信里。”
沈来道:“周既,现在谁还流行把合照设成屏保啊,你老土不老土?这叫心里没有才放到眼睛看得见的地方,心里有的时候,不用放也哪儿哪儿都能看到。”
“就你话多。”周既拉住沈来的手道:“下去吧,这梯子有些陡,你别摔了。”
大理和丽江是对情侣特别友好的地方,沈来坐在车上遥望被他们越抛越远的丽江,不由长叹了一声。
“喜欢的话,下次再带你来。”周既伸手拽了拽沈来的头发,嫌弃道:“还是以前梳马尾的时候好拽。”
沈来瞪他一眼,把周既的手拍开。
回到昆明,沈来很自然地就搬到了周既的房子里住,一点儿也不矫情,连带她的花花草草也都搬了过来。
周既看着沈来抱了一堆衣服下楼问,“这是干什么啊?”
沈来道:“给贫困山区捐衣服,小区外面设了爱心衣桶,反正这些衣服我也不穿了。”
周既点点头,很明白女人在衣服上头喜新厌旧的毛病。
晚上,沈来接了个国际长途,嘴里溜的鸟语完全是周既没听过的。等她挂了电话,周既问,“说的哪国语啊?”周既已经不算孤陋寡闻,但沈来嘴里的话他的确没听出地方来。
“挪威语。”沈来道。
周既心里那个酸啊,“你那个前男友来的电话?”
沈来点点头,“奥格要结婚了,所以给我打电话。”奥格便是沈来的前男友。
周既见沈来面无郁色,这才算饶过她,不然肯定还有一箩筐的酸话等着沈来。
临睡前,沈来道:“明天是周末,我想去看看我妈妈。”
周既立即道:“我陪你去。”
沈来趴在床上双手托着下巴含笑看向周既,“我妈估计对你没好脸色。”
周既道:“我对她有好脸色就行。”
沈来抬头望向天花板状似思考了一下,“还是我自己去吧,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你。”
“那你慢慢想,那边山路多,我怎么放心你坐别人的车去?”周既道。
沈来做出个无奈表情,勉强表示同意。
周既搂着沈来的时候心想,看来还是得走老丈母路线,曲线救国。
早起周既问沈来,“你不用收拾行李吗?”
沈来拉了拉自己小小双肩包的背带,“收拾好了啊。”
“上次你写的明信片呢?不是说要送去给那些孩子吗?”周既问。
“哪儿等得了这么久啊,我早就用邮政给寄过去了。”沈来道。
周既又问,“不用给妈妈带点儿什么?”
沈来道:“她那里山好水好,吃的都比我们生态,不用带。”
山路颠簸了四个小时,沈来路上还吐了一次,才到了张秀苒女士支教的山村,就在公路的坡下。
周既绕到后备箱拿东西,“妈打算在这里支教多久啊?”
“听她那意思大概是想把一辈子的余热都献给这儿了。”沈来道。
“那你岂不是得经常来?”周既问。
“那自然了,作为孝女,这是必须的。”沈来俏皮地道。
“要不然我在妈妈的学校旁边修个直升机的停机坪吧?”周既认真地道。
沈来顺着周既的话道:“嗯,最好再修幢别墅,我过来的时候还能住。”
周既知道沈来没把自己的话当真,也没多说,提了她带的东西,以及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礼品准备往坡下走。
沈来赶紧拉住周既的手臂道:“你干什么?”
周既扬眉看着沈来,“你说我干什么?”
沈来道:“周既,咱们现在可不是那种关系,今天我之所以同意你来,那是为了有个免费车夫,你可别想多了,以为有见丈母娘的机会。还有,张秀苒女士是党员,富贵不能淫,你不要企图用礼品收买她。”
“你嘴怎么越来越贫?”周既道,话是这么说,周既却很高兴,沈来没再跟他说什么“你妈,我妈”之类的话,“丈母娘”也是沈来自己说出来的。
沈来拉住周既往车里塞,“我自己先下去,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不许下来,周既,我得先跟我妈谈谈。”
“你俩一谈我准得靠边站。”周既不乐意。
沈来笑着亲了亲周既的脸颊,“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跟你讲,丈母娘这一关不是那么好过的。”
大概是沈来的话里暗示了周既未来,所以他没坚持,否则沈来闹起别扭来,神仙也消受不了。
学校就在山坡下,站在山坡上,周既可以清楚地看清学校操场,因为是周末,学生不上学,所以张秀苒走到操场上时,周既一眼就能看到。
学校很简陋,教学区是一幢两层高的楼房,而教书宿舍则是一小溜平房。
沈来一看到张秀苒就跑过去抱住了她。
周既揉了揉眉头,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这么粘妈妈的,动不动就搂搂抱抱、哭哭啼啼周既只见过沈来一人。
沈来紧紧地抱着张秀苒,脸颊贴着脸颊,眼泪止不住地流,嘴里不住低声地道:“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面对张秀苒的沈来就好似变了一个人,和刚才在周既面前的俏皮、活泼完全不同。
满眼的悲伤,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张秀苒。
“怎么了,来来?”熟知沈来的张秀苒十分心慌,微微推开沈来。沈来的确娇气,但这样哭哭啼啼的情况是很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