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房那边得知了四房房长周溶周涎兄弟二人年后要分家的消息, 对此不知道说什么好, 却也是早有预料。
周海直接和周蓁蓁说,她出嫁后, 他们宗房会尽量照拂她爹那房的。
周蓁蓁点头领了情, 然后请他帮忙申请一块宅基地。
周蓁蓁以为,分家了, 自然是要分开来住的。她大伯做为长子, 继承家业, 老宅由他继承是应有之义。这样的话, 他们小二房就需要一座房子。
她大伯的意思就是年后他们小大房都会上京,让他们不用搬, 就住在老宅子里, 也好方便照顾她祖母。
周蓁蓁不答应,生活还是需要一点仪式感的,分都分了,何苦在居住上还搅和在一起?况且他们小二房也不差那点建房子的银子。
对于她的要求, 周海自然没有二话, 问明了她看中的那块宅基地就在制药厂旁边,他答应她会尽快去官府将宅基地给申请下来。
年底时周蓁蓁盘点,虽然三秦制药厂和药庄只开张了短短几个月, 却也没少赚。
三个月的时间, 就赚了九万六千七百多两,只差几千两就到十万了。
这个利润将罗成和江青两人吓了一跳,要知道他们当初帮着郑氏管理她名下的产业, 一年所赚除去花销也不过剩下万把两。加上郑氏乐善好施,几乎不会将银子投入再扩大经营。
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周蓁蓁却觉得正常,毕竟他们做的是成药的独门生意,从古至今,垄断的买卖都是最赚钱的。
她相信,等清凉油一推出,三秦制药厂和药庄的利润还会翻倍的。
听到这些话,罗成和江青内心一片火热,谁不想跟着有能力的主子?
听他们提起郑氏,周蓁蓁想了想,“从账上划出一万两来。”
罗成瞬间反应过来,“东家要用?我这就去吩咐账房那边将银子划出来。”
“嗯,这笔钱我打算用来修路,从咱们制药厂开始,沿着周家坊那条主干道,一直修到衔接庐江主城干道的路口,修好一点。”
要致富先修路,这是放诸四海皆准的道理。况且这条主干道,他们三秦制药厂用得很频繁,不管是运来药材材料,还是将成药运出去,或者是有买家上门,走的都是这条道。由他们来负责承建,也算应有之义。
否则来年,一下起春雨,这条路就会变得坑坑洼洼的,还泥泞得很,行人马车都非常不方便进出。
议完这件事,周蓁蓁又笑着说,“今年大家都辛苦了,每个人都有奖励。”
闻言,罗成和江青都很振奋,虽然她没明说奖励多少,但依他们对东家的了解,她一出手就没有小气的。
剩下的银子周蓁蓁没有再动,因为她考虑过了,来年制药厂需要扩大生产,厂房需要扩建,还有很多制药的仪器需要添置,原材料需要大批量购入,这些都得用钱。
不出半个时辰,整个三秦制药厂和药庄的员工们都知道了东家说年底发放奖励的事,全都有。这消息一出,大家都干劲十足。
周蓁蓁对这样蓬勃向上的气氛很是满意。
周蓁蓁要出钱修路,自然绕不过宗房的,周海一听,连饭都不吃就过来了。
得知了周蓁蓁的打算和预算,周海心里盘算了一下,然后一咬牙,决定公中再拿出一笔银子,将各支道都修一修。这样一来,整个周家坊的道路都能焕然一新。
说干就干,周海揽下这事,拿着银子找了专门给人修房子修路的匠人家族。因临近过年,人家忙碌了一年了,年前实在不怎么想动,就问他年后再做行不行。
这当然不行了,他们这路必须在年前就修好了。最后周海一咬牙,给了比平时多三成的工钱,这才将人请了来。
这些人运来从山上打下的石头,开始铺路。
周海领着全村的青壮年来帮忙。
这时离过年就还剩下几天了,但整个周家坊都干得热火朝天。
直到除夕前一日,整条路才算铺完。
看着这条青石铺就的道路,全族人不顾大冷天冒出的热汗,脸上笑着,心里异常的满足。
周家坊的老人们对这条路是交口称赞爱得不行,对周蓁蓁也是赞不绝口。整个周家坊的人都知道,这条路的大头是周蓁蓁拿的,虽然她一再强调她的初衷是为了让三秦制药厂进出货的马车好走一些。
这下半年,周家坊的好事一桩接一桩,先是周氏的药墨被选为贡墨,然后修建了庐江以北最气派的祠堂,如今又将整个周家坊的道路修建一新。
眼见着周家坊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这让周遭几个大族的族人们都羡慕极了,这些都是兴旺的势头啊。
相比整个周家坊的狂欢,周蓁蓁就比较头疼回家了。
因周涎提了分家,四房房长这个年过得有些没滋没味的。还有她大手笔捐钱修路的事,她大伯娘看见她时都是臭着一张脸,她大伯则是一脸欣慰之余又欲言又止。
周蓁蓁几姐弟倒是不怎么受影响,但大过年的,每每用饭的时候看到大房的人没一点喜意,真的怪影响食欲的。
这不,又来了,周蓁蓁看了一眼长吁短叹的大伯,放下碗,心中腹诽,每逢一起吃饭就这样,可也没耽搁每日出去交际的脚步。
只是她爹没看透,见他大伯这样,越发沉默了。
不过周蓁蓁没功夫理会这些小心思小动作,反正初五一过,大家就分开开火了。
她的心神都放到制药厂这边,清凉油最终定版了,经过试用,效果很赞。
这个年,因为周蓁蓁准备有大动作,三秦制药厂和药妆都没放长假。一般而言,做买卖的各作坊酒楼杂货铺子等伙计都是从小年夜开始放假,等到来年十六,也就是过了元宵才会回来上工的。
而他们今年年前二十八才放假,年后初六就回来上工了,只不过放假时,周蓁蓁让罗成他们给每个伙计都包了一个大红封,沉甸甸的银锞子让他们喜笑颜开。开工的时候更有不小的开工红封,且正月的工钱,周蓁蓁承诺双倍发放。红红火火的开头,让三秦制药厂和药庄的员工们都干劲十足。
而且,刚一开工,周蓁蓁就让人放出新的一年三秦制药厂和药庄预备再招工的消息。
周蓁蓁正在对清凉油每一道工序的安排做最后的确认,这时,周淋家的气势汹汹地跑来制药厂这边。
周蓉蓉在后面急切地追赶上来,拉着她娘,哀求着,“娘,咱们回去吧。”
“不行,我一定得找她问清楚!”
周淋家的被门房拦着,进不来里面,但她不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人,当下扯开了嗓门冲着里面喊,“蓁姐儿,你出来一下!”
周蓉蓉她娘来得气势汹汹,周蓁蓁厂里的员工都围了上来,想护着她。
“周淋家的来找东家做什么?”
“来闹事的?”问出这话的汉子,直接捏紧了手中的扁担。
“这六房的人死哪去了,就由着一个娘们来闹?”说这话的员工语气厌恶得很。
一切皆因周蓉蓉她娘太冒犯了!
周蓁蓁暂述了手上的活,走了过去,却在离门还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了,“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周蓁蓁没有开门出去,虽然她没将周蓉蓉她娘放在眼里,但她不会托大,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而且制药厂的大门,周蓁蓁用的是那种后世的铁将军大门,门内门外说话是没问题的。
连门都进不去,周蓉蓉她娘心里的那口气更堵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女儿好不容易说了这么一门好亲事,你却要从中搅和了。”
果然是这件事,周蓁蓁看向周蓉蓉。
周蓉蓉脸色很难堪,“娘,是我不愿意的,说句不好听的,嫁那么远,我死在外头家里人都不知道。”
周蓉蓉她娘骂她,“你这妮子,怎么跟吃了迷魂药似的,人家说啥就信啥。”
周蓉蓉真是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海大伯图啥,蓁姐儿又图啥?干啥不能信他们的话?!”
她娘也不想想,海大伯是少族长,蓁姐儿不是容不下人的,人家真犯不着来祸害她。
周蓉蓉她娘跳脚,指着周蓁蓁,“谁不知道她与周盈盈不合,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坏你?”
“首先,我是秉着同族之义劝告你们,你们要是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就算。不愿意你们就按着自己的想法继续呗。”周蓁蓁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吵的?
“你说出来的话,造成了那么坏的后果,都不负责任的吗?”
周蓁蓁还没说话,她身后的员工们就不依了:
“周淋家的,你这是讹上我们东家了?”
“去,来个人去周淋家,将老淋请来,我们倒要看看当着老淋的面,他婆娘有那个脸讹东家不?”
周蓁蓁等他们说完,才问周蓉蓉她娘,“你说说看,我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要负什么样的责任?”
“娘,你要是再闹,我干脆三尺白绫吊死就算了,反正我也没脸见人了。”
周蓉蓉是真的绝望,她娘这是犯了众怒犹不自知。她娘要来这趟,她拉都拉不住,偏偏她大嫂只会煽风点火。她知道她执意退亲的事惹怒了她大嫂,可是她本就不赞成那么快又说一门亲事。想起程家,她仍旧心有余悸。而且蓁姐儿和海大伯都说这门亲事非良缘,这十有八九是真的,她真恨不得能躲得远远的,哪里还敢嫁呢。
这时周海也接到消息赶来了,整个人黑着脸,“你们来闹蓁姐儿做啥。”他真是后悔啊,他当时就不该为了增加说服力,将蓁姐儿暴露出来的。还有这周淋真是耙耳朵,话都守不住!
紧接着周淋和他爹也到了,老爷子因赶着过来,脚下的布鞋掉了一只都来不及捡,一只脚赤裸着在地。
周淋一到,猛地朝他妻子甩了巴掌,“你个搅家精,糊涂虫,一天天闹闹闹,是嫌女儿没被你逼死,全家没被你逼死是不是?”
周淋的话周蓁蓁不爱听,而周老爷子一到,就一个劲地和周蓁蓁道歉,周蓁蓁受不了这个,让人取了一双棉鞋给他穿上。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道:
“老淋,你这婆娘真是太糊涂了,你早就该管管了。”
“就是啊,人家蓁姐儿有什么错?好心没好报,依我说,就不该心善管你们这家子的破事!”
……
周淋连忙应着,“今后一定管一定管。”
有周海和周淋父子在,周蓉蓉她娘自然也闹不下去了。
差不多,周蓁蓁就将他们打发走了。她还有事要忙呢,没功夫理会他们这些锁事。
傍晚周蓁蓁从三秦制药厂回去时,在蒹葭馆必经之路上被周盈盈拦下了。
“你为什么总看我不顺眼?”周盈盈幽幽地问她,为什么总坏她的事,总不让她好过?!
周蓁蓁翻了个白眼,因为什么,你心里没点X数吗?
“你讨厌我就罢了,怎么能因为这样就坏了蓉蓉姐的姻缘?”周盈盈咬着唇问。
“你想多了。”周盈盈确实是想多了,她是因为不忍心周蓉蓉踏入火坑,并不是因为讨厌她而要坏她的事。两者,初衷是不一样的,但结果一样。
“林二公子那样的家世和人品,蓉蓉姐是再也难找了。”
“你这么欣赏,你自己嫁去啊。”说完这句,周蓁蓁突然转过头盯着她看,“你长得和林二的前未婚妻很是相像?”
她口中的林二便是那光禄寺四品官的儿子。
周盈盈吓了一跳,眼睛闪烁了一下,“你你乱说什么?”
周蓁蓁一直盯着她看,自然没有漏掉她一闪而逝的不自然、
周蓁蓁意味深长地道,“周盈盈,你可真行,坑族人倒是一把好手。”
周盈盈反应激烈,“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坑族人了!”
周蓁蓁逼近她,“还说没有?那林公子对你有意吧?你自己惹来的风流债,却让周蓉蓉替你受过?”
周盈盈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看着她,她怎么会知道?
周蓉蓉和她长得相像,再结合她家袁公子来信的信息,在京中,周盈盈出门交际,偶遇林二,那林二对她颇为怜惜,后面不时有来往。
周蓁蓁还有什么猜不到的,那林二怕是对她有些移情了吧?然后周蓁蓁为解决这个麻烦,便将周蓉蓉说给林二。
周蓁蓁总觉得这上面还有些牵强,比如周盈盈给林二做媒,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计划的?前者可能性大,因为周盈盈在回到庐江之前也不知道程家会退亲的事吧?
“这事是你惹出来的麻烦,你如果不想贺灿知道的话,就给我好好儿解决了。”说完,周蓁蓁懒得听她答复,径直往蒹葭馆而去。
周盈盈脸色发白,这让她怎么解决?
周蓁蓁可不管她怎么解决的。
贺灿恐怕早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但周蓁蓁猜贺灿一定不会和周盈盈坦白他重生的事,所以她还可以钻一下空子,借此拿捏一下周盈盈。
能利用周盈盈干活,这下就不用劳烦她家袁公子,挺好的。
为着她惹出的这桩麻烦,前儿个她写信,问起光禄寺四品官嫡次子林二的情况。见她问起别的未婚男子,且那林二在京城素有深情之名,她家袁公子飞醋喝起,差点没将她酸死。
尽管如此,他还是按她说的,将资料给她收集了。
接下来,不管周蓁蓁泡澡,还是养肤,今儿谈话时周盈盈眼底深处有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恐惧以及忌惮,这一幕始终在周蓁蓁脑中挥之不去。
且周蓁蓁很是不解,即使她真猜中了,周盈盈也不必如此恐惧吧?说到底她只是找了个替代品,断了自己之前的暧昧情缘而已。
等等,周蓁蓁瞬间坐直了身子,相似?替代?她终于知道违和的地方在哪了。
她也犯了一个惯性思维的习惯,总以为别人是周盈盈的替代品。却没有想过,相似的两人,周盈盈也可能会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这……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周蓁蓁想啊,是不是她所猜测的那样,只需要确定三月份时候,周蓉蓉有没有去法华寺就知道了。如果她有去的话,那个可能性就很大了。
再往深处想,周盈盈那么积极地做媒,迫切地想将周蓉蓉嫁掉,未尝没有另一层用意。那就是掩盖真相!
前世周盈盈不穿帮,周蓉蓉应该是如期嫁进程家了吧?她的重生,很多事因为蝴蝶效应都发生了改变,周蓉蓉的婚事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真是她猜测的那样,周蓉蓉才是贺灿的救命恩人的话,那就有意思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贺灿都报错了恩啊。
周盈盈回去后就病倒了,谢氏得知她是因为见了周蓁蓁之后病倒的,当下就站起来,要去找周蓁秦的麻烦。
却被周盈盈一把抓住,“娘,别去!”她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她不能让她娘再去刺激周蓁蓁,她只想让这件事快点过去。
女儿眼中的哀求让谢氏不解,也让她心软,看女儿身子在发抖,她心疼地将她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