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街头皮影戏, 后世已经不多见,是需要复兴的传统文化, 在宋朝演皮影戏也是一种稀罕手艺,能赚个吆喝、挣口饭吃。
书坊请来这老者,自然不仅是为了给《三顾茅庐》打广告,看旁边的宣传, 接下来还会有关于三国的新书《草船借箭》推出, 一并推出的还有一套全新的卡牌《三国杀》!
这《草船借箭》创作者自然是沈括, 为的是给《三国杀》造势。往后沈括会把重心摆在学习上, 所以他只会当主策划,和王雱负责串联这套“三国系列”。
按王雱的想法就是把基础的大纲列出来,按卡面相关的内容分好模块, 到时候可以举办一系列活动,哪个人物人气高,可以先推出哪个人物相关的剧情。有大纲在, 有沈括把关,质量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一本本单行本全部发行完毕,可以再按照时间线串联起来发个典藏版, 搞个大活动!沈括心里还是有造大船的想法, 毫不惧怕这个庞大的计划, 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王雱心里乐滋滋,认真欣赏起眼前的皮影戏来。对于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电影院的时代来说, 这皮影戏是非常吸引人的, 书坊外围里三重外三重都是人。
王安石带着王雱完完整整地看完一出戏, 在一旁看着王雱拿出方洪给他的章子上去弄了套《三国杀》和《草船借箭》过来。王雱手里也有这套卡牌,不过和正式版有点小差别,还是玩正式版比较开心!
父子俩回到家,王雱不许王安石去看书,拉着大伯王安仁、叔父王安国等等一起玩《三国杀》。
王家没有不读书的男丁,规则和卡面代表的意思都是一看就懂,左右已经快过年了,也没人扫兴说不玩,都坐下摸索着开始厮杀。
很快地,几个长辈都投入进去了,王雱和元娘她们坐在各自的老爹身边给自家老爹加油鼓劲,看起来比真正下场的人还激动。
王雱祖母身体恢复得不错,早已能下床走动。她听到前头的动静,走到门外看了眼,发现几个儿子和孙子孙女齐聚一堂,连最不苟言笑的王安仁都露出几分笑意,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王雱祖母在儿媳搀扶下回了房,看了看灯花,朝儿媳笑道:“这才是过年啊,多热闹。”
以前王安石不在家,王安仁虽然是长子,但是是王雱祖父第一任妻子留下来的,到底隔着一重,一家人处着总有些隔阂。今年却不一样,还没过年就能觉出那其乐融融的感觉来。
王安国妻子也笑了起来:“今年最不同的,就是阿雱了。”
提起王雱,还得提起最近闹起来的“炸茅坑”。乖巧的小孩永远乖巧,皮孩子永远皮,得知有这玩法那些平日里就顽皮的小子们居然纷纷效仿。
最后连知州都惊动了,叫衙役佯作把这批熊孩子都逮起来,抓去衙门“一日游”,吓得这批熊孩子现在安分多了,都不敢出来欺负其他小孩了!
江宁府热闹,开封府也热闹。开封作为大宋最繁华的都城,每日人流量远远高于江宁府,搞事情自然也更容易。方氏书坊多管齐下,营销搞得飞起,《三国杀》这个既要动脑又能增广见闻的游戏很快在它的忠实客户群里激起巨大浪花。
最先流行开的人群自然是国子学、太学的学生们。放假了,同窗之间要聚会吧?以前的朋友也要联络吧?除了作作诗、叫个美人助助兴之外,《三国杀》是个大俗又大雅的好消遣。
要雅,里头有不少精彩的“锦囊妙计”,要俗,它本质上又是一种博戏。而且卡面上的人物各有各的帅,各有各的美,瞬间征服了不少人:这么好看的卡面,哪怕不能玩,买回家收藏也是好的!
一时之间,你要不会玩《三国杀》都不好意出来聚会了!
方洪还极其狡猾,他随机在每盒卡牌里面放一两张“精装版”卡牌,不管做工还是材质都远超于其他卡牌。这可把一些有钱又有强迫症的家伙给逼死了,为了凑齐一盒“精装版”卡牌买上百八十套也是有的(而且还可能凑不齐)!
这天宰相文彦博下衙回到家见儿子们在玩牌,牌面还挺新鲜,不由也加入其中。玩完一轮,文彦博便道:“这方氏书坊近两年可真能折腾,闹腾出来的新鲜事物多得很。”
宋朝出版行业本就兴盛,可像方氏书坊这样出一本书炒一波热度还真不多,关键是居然真给他们炒成功了!这纸牌和《三国杀》,也是从方氏书坊出来的。
见文彦博感兴趣,他那已经是方氏书坊忠实客户的小儿子便滔滔不绝地给他科普起方氏书坊的种种妙处来。反正,他现在想买书肯定先考虑方氏书坊!
方洪到底只是个商贾,文彦博虽然觉得稀奇,却也没再关注。临过年了,文彦博也约了几个好友前来相聚。
这年头,同一年考取进士的一般都称为“同年”,文彦博的同年就不少:韩琦、包拯、陈旭、吴奎等等。韩琦现在在河北练兵,来不了,文彦博便约了包拯他们一起聚聚。酒过三巡,文彦博咬他们一起玩玩新出的纸牌博戏。
包拯这人天生皮肤比旁人黑,偏又长着张正气凛然的脸,没人敢拿这个取笑他。瞧见文彦博取出的纸牌,包拯便说:“我儿也在玩这个,不想宽夫也在玩。”
文彦博道:“要过年了,消遣消遣。”
于是几个人便围坐一起玩了起来,文彦博虽因为平乱有功升为宰相,包拯几人却也没有太多的敬畏之心,只以同年论交。真要说起来,包拯比文彦博还要大上几岁!
几个人都不算太年轻,对胜负不甚执着,边出牌边闲谈着。牌桌交际是千万年不变的传统,牌桌上一交流,包拯几人都晓得新的一年要做什么准备和大概的人事变动。
今年河北闹水灾,官家决定改元:改庆历为皇佑。也就是说,明年将是皇佑元年。
一开春,朝廷官员就会有大变动,春闱也要如期展开!
与此同时,司马光也在于同年相聚。同年之中与他最要好的是范镇,他们都听到了风声,开春他们将要担任贡院点检试卷官。也就是说,他们要负责阅卷工作,有资格决定考生的分数——决定考生的生死!
范镇私底下取笑司马光:“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你和介甫兄合写的那本《五年科举三年模拟》怕是又要大卖了。”
司马光道:“写这书只是为了让考生们少走弯路,岂是为了卖书。”他让范镇守口如瓶,千万不能把这事外传。
司马光不愿意外传,方洪那边也没大肆宣传,这消息却还是不胫而走。毕竟知道这消息的不止他们本人,不少人也能从别处知晓这消息。这些人回到家都让自家子弟赶紧找出来好好研读,没买的立刻去买。
这口口相传的,倒比方洪打广告要可信多了,一时让《五年科举三年模拟》本来已经有些下降的销量大幅度回升,一下子卖断货了!这可是考官出的书啊,不买是不想高中了吗?!
司马光去拜见恩师庞籍,庞籍也提了这事,笑道:“听说你们那本书卖得极好。”
司马光自认书中没有泄题,也没有掺杂过多的个人偏好,更多的是讲授一些破题方法。这些东西司马光在国子学内讲学时也提及过,不算什么秘而不宣的秘诀,心里自然是坦荡的。他老实说道:“他们愿意认真看、愿意认真练习,肯定会有所获益,买了不会亏。”
庞籍道:“你这直性子啊,容易吃亏。”
不管是喜是愁,皇佑元年如期而至。
过了年,领了一波压岁钱,王雱算是又长了一岁,成功成为了六岁的男子汉!要回去时,元娘她们都很舍不得王雱,元娘年纪最大,已经学会做些针线活了,她从王雱回来后不久就开始动手,临分别时终于给王雱做完一个漂亮的荷包。
王雱欢欢喜喜地把小荷包揣在身上,和元娘她们一一道别。他好久没看妹妹啦,得回去哄哄妹妹,免得妹妹把他给忘了!
王安石早已动手写了封信送到杭州沈家,托沈括等范公赴任后帮忙送上去。若是赶巧了,他们指不定真的能见一见范公!
沈括那边收到信也很雀跃,他也听说过范公做过的事,前两年出的《岳阳楼记》他更是拜读了许多遍,对范公的胸襟颇为钦服!
正月还没过,沈括便听说范公到了,第一时间把王安石的信递了上去。范公刚从邓州过来,得完成各项交接才有时间处理私人信件,于是等王安石父子俩抵达杭州时沈括正巧接到范公的回信!
王安石三人都颇为欢喜,寻了个好时机登门拜访范公。
正好是正月末,二月将至,冰消雪融,垂柳吐绿。杭州街头不少梅花都开着,街头巷尾都能嗅见幽幽暗香。沈括在前领路,王雱跟着王安石一同前往杭州府衙的后衙。
门人听说是来寻知州的,姓王,便爽快地放他们入内。还没走近,王雱便听到一阵琴声在梅花掩映处传来。
王雱循声看去,只见稀疏的梅树之后有个亭子,亭子里坐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他须发已花白,身形却清瘦修长,脸庞也略显清癯。王雱只看了一眼,便看出这老者年轻时也是个长得贼好的人,贼帅贼帅的那种!
这清正脸庞、这抚琴风姿,再加上这疏梅与小亭,何等风雅!谁要能照着画下来,过个千八百年没准能拍出亿万天价!
王雱与沈括对视一眼,乖乖站在王安石身后,耐心地听老者弹完这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