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娣认真思考一会儿:“二姐的案子简单,年前能结案。”
“有这么快吗?”宋母问。
宋招娣:“她是被抓现行,人证物证俱全,审理起来不麻烦,也有可能下个月就能结案。”见她娘脸上掩饰不住担心,“明儿我就给大姐打个电话,叫她留意一下。等二姐判了,叫她和刘婶一块过去看看。到时候就说她们住在养老院那边,人家就不会故意为难她了。”
“说养老院就行了?”宋母忙问。
宋招娣:“跟聪明人说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那就这样吧。”宋母叹了一口气,“她以前也没这个毛病,我觉得就是跟那个姓杜的学坏了。”
宋招娣心中一动:“娘,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建国早几天也这么说过。二姐以前都是拿肥皂、雪花膏这种小东西,被别人抓住也是骂她一顿,给她一巴掌,不可能像大姐说的判五六年。可别是替二姐夫顶罪。”
“不会的。”宋父道,“人家公安到的时候,只有你二姐,没听说有你二姐夫。”
宋招娣:“这种事难说。也有可能是二姐夫跑掉了,二姐没能跑掉。”
“那,那咱们怎么办?”宋母急急道,“法院里没咱家亲戚,也没个认识的人。”
宋招娣:“你们别着急,我给更生打个电话,叫他过去看一下,更生是学法律的。如果确实跟我那个二姐夫没关系——”
“该怎么判怎么判。”宋父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家里管不住她,国家能管住她。希望她出来以后能改过。”
宋招娣心想,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但老两口已经很难过了,宋招娣也就没说:“外面冷,咱们回去吧。”
晚上,宋父和宋母上楼歇息了,宋招娣才给更生打电话告诉他宋来男的事。
宋来男此人,更生早有耳闻,怕宋来男跟公安乱讲,更生第二天就请假飞过去,对外说他养母病了,他得去看看她。
宋招娣要是知道他这么说,一准后悔叫更生过去。可更生怕宋来男干的事传到吴家和施家耳朵了,只能这么说。
更生和亓老住一块,亓老这几天正找机会把他调出帝都。没想到亓老还没想好理由,更生跟亓老说,他有事出去一趟,得一周才能回来。
亓老派个人保护他,就跟更生说,有什么事尽管去忙吧。检察院那边要是找更生,他会使人过去说一声。
更生说,不用了。最多一周,他就能回来。
亓老心想,一周也够了。
更生走的第三天晚上,吴伯宗被有关部门带走了。
翌日早上,施爱莲去检察院找更生,得知更生去看望他养母了,施爱莲气得诅咒宋招娣一顿,就去找亓老。
晌午吃饭的时候,宋招娣揉揉耳朵,不禁皱眉:“谁又说我呢?我的右耳朵从早上红到现在了。”
“是不是感冒了?”钟建国问,“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宋招娣摇头:“不用。一准是有人搁背后骂我呢。娘,爹,更生没来电话吧?”
“没有。”宋招娣上午得去上课,就叫她爹娘留意一下电话,宋母道,“你爹还怕电话坏了。”
宋招娣:“电话好好的,可能不太好查。毕竟滨海离帝都很远,更生在帝都吃得开,到那边人家不一定给他这个面子。”
“就是你多心。”宋父道,“我觉得跟你二姐夫没关系。”
钟建国:“更生去一趟也耽误不了多少事。不查清楚的话,她晚上做梦都得想着二姐的事。”
“唉,这个来男啊。”宋母说起她就忍不住叹气,“她小的时候,说我偏心,我当时就不应该骂她数落她,应该好好跟她解释。”
宋招娣:“你想着给大姐招个女婿,指望大姐给你们养老,又没想过叫我们给你们养老,偏疼大姐也是应该的。
“以前二姐说你偏心,你应该问二姐,你给大姐多少钱,也给她多少钱,以后你们老了,在大姐家住半年,就去她家住半年,行不行?”
“这事不用问她,她婆婆就不同意。”宋父道,“别说半年,哪怕是六天,她婆婆都得问,你爹娘怎么还不回去。”
宋招娣:“所以怨不得你们,也别自责了,是她自己想不开。”
“吃鱼,吃鱼。”钟建国道,“天冷,再不吃菜就凉了。招娣下午不去学校,你们在家慢慢聊。”
宋招娣看向振兴:“每年十一月底都会突然降温,我记得柳静静来的时候就带两个薄被子过来,她有没有去买布买棉花缝厚被子?”
“我,我没留意。”振兴道。
宋招娣:“你待会儿过去看看,叫三娃跟你一块。”
“当电灯泡吗?”三娃问。
宋招娣笑了:“对,特大号电灯泡。”
“振兴,以后你俩真成了,必须得好好谢谢我。”三娃道,“要不是我送的那瓶辣椒油,柳静静说不定已经是别人的了。”
振兴打量他一番:“二娃才走多久?他说的话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二哥说过什么?”三娃一脸无辜,“我忘了。”
振兴想说,二娃说给柳静静说媒的人越多,柳静静就越觉得他好。话到嘴边,意识到这么说三娃得趁机笑他:“忘了就算了。”
四点多,振兴回来,告诉宋招娣,柳静静已经缝两床被子了。
宋母惊得合不拢嘴:“这个柳老师真厉害。”
“老师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会缝被子吧?”振兴问。
宋母点头:“会。但是不一样,我们家贫农,那个柳老师家里,我听招娣说是工人。”
“工人不干活也没得吃,有时候还不如农民呢。”振兴笑道,“农民好歹还有淡季和忙季。”
宋母:“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人家柳老师是城里人啊。我听说城里姑娘都很娇贵。”
“娘,那是以前。”宋招娣道,“经过‘下乡’,如今城里也没有娇小姐。柳静静有没有提到她爸妈?”
三娃:“娘,我在跟前,柳静静哪好意思说啊。下次叫振兴自己去,振兴问什么,她说什么,绝对不敢有半点隐瞒。”
“三娃说谁呢?”
熟悉的声音传进来,宋招娣猛地转过身,不禁睁大眼:“自,自立,你怎么回来了?”
“放假了就回来了。”自立走进来,看到宋母和宋父,连忙喊人,把提包放到长椅上,就走到宋招娣面前,“娘,让您担心了。”
宋招娣连连摇头:“不担心,我知道你很好。快坐下歇歇,是不是瘦了?”
“有一点吧。”自立道,“我老师说人不是机器,不能一直做事,就给我十天假。我是坐飞机来的,不累。三娃,过来,跟我说说柳静静是谁。”
三娃走过去:“你快坐下,自立哥哥,我说的是振兴的对象。”
“振兴有对象了?”自立惊讶。
三娃连忙把柳静静的事讲给他听,末了不忘说:“二哥说柳静静见着你就不喜欢振兴了。”
自立微笑着说:“我工作忙,女生嫁给我跟守活寡没什么区别,你说的那个柳静静可看不上我。”
“那是她没眼光。”三娃道。
振兴不乐意了:“我很差劲吗?”
“你考大学的时候,没有自立哥哥考得好。”三娃道,“自立哥哥以后是科学家,你是个老师,也没法跟自立哥哥比。”
振兴脸色微变。
宋招娣看到了:“振兴,后悔吗?”
“不后悔。”振兴道,“我有寒暑假,自立一年只能休息十天,要羡慕也是他羡慕我。”
自立点头:“确实有一点。我以前只知道那方面的专家忙,没想到忙起来连八月十五什么时候过去的都不知道。”
“你们单位都不给你们准备点月饼?”宋招娣连忙问。
自立:“准备了,第二天才知道。”
“那你真辛苦。”三娃道,“自立哥哥,咱别干了。”
自立笑了:“我挺喜欢的,忙得充实。”
“那也得注意身体。”宋母道,“年纪轻轻落下病,老了就受罪了。”
宋招娣:“三娃,去到副食厂看看,那边没有卖鱼的,就去壮壮家看看,买几条鱼给自立补补。”
“好的。”三娃道,“我再买些菜,给自立哥哥做一桌好吃的,把瘦下去的肉全补回来。”
宋招娣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自立,来这边亓老知道吗?”
“我打电话了,家里没人接。”自立道,“按理说保姆或者更生应该在家。”
宋招娣把更生的去向告诉他。自立不禁叹气:“我这才多久没回来啊,就发生这么多事。娘,我以后尽量半个月或者一个月给你们打个电话。”
“领导不准你打,就别打了。”宋招娣道,“赶明儿叫大娃或者你爸去看你。我们不方便,他们方便。”
自立:“那也行。”转向振兴,“我一直以为咱们家最先结婚的会是更生或者大娃,没想到是你。”
“怎么连你也调侃我啊。”振兴皱眉,“还没影呢。”
自立笑着说:“要不你抓紧时间,趁着我在家,我给你们当证婚人。”
“谢谢,不用!”振兴道,“你好好休息吧。”
晚上,自立又给亓老打个电话,这次打通了,得知他最近挺忙,打算回去的时候拐去帝都,住一天就回单位,就开启吃了睡睡了吃的休假模式。
十一月二十一日,周日上午,宋招娣拿出钟大娃早两年在帝都买的竹木麻将,跟三个儿子打麻将的时候,家里电话响了。
三娃离电话近,顺手拿起电话,一听是更生,连忙把话筒递给宋招娣:“大事!”
宋招娣起身接电话,三娃想听,宋招娣瞪他一眼,三娃老实坐下,就勾头看宋招娣的牌,趁着宋招娣不注意,偷偷换两张。
宋招娣朝他耳朵上拧一下。三娃倒抽一口气,连忙把牌换回来。
自立想笑,小声问:“疼了吧?”
“很痛。”三娃瘪瘪嘴,“自立哥哥,快看我的耳朵烂了没?”
自立认真研究一番:“快烂了,叫娘赔你的耳朵。娘如果没法赔,就赔你几张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