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初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陈国志,皱眉,问厉腾道:“这个人怎么办?要不要,直接把他送警察局?”
一听这话,陈国志脸色瞬间就变了,连忙惊呼:“别啊!真别……欸我说,这位美女,我和你有什么仇啊?我又没害你们,至于这么又卸胳膊又送警局的么?”表情更加惨兮兮,“你看医药费我都没说让你们赔,多够意思。”
阮念初冷哼:“像你这种坏蛋,不送警局,难道接着让你为祸人间?”
“这你就瞎说了,我哪儿有为祸人间的本事。”陈国志冲她嘿嘿两声,“顶多祸害几个无知少女。没办法,谁让我长得这么帅。”
阮念初嘴角抽了抽:“……”
几秒后,她从卫生间里拿出一条毛巾,塞进那人嘴里。陈国志没办法说话了,只好咬着毛巾唔唔唔。
整个屋子才清净下来。
“对不起,你实在太聒噪了。”阮念初微笑,朝表情错愕的男人抱了抱拳,语气诚恳:“得罪之处,还望多包涵。”
陈国志:“……”
几分钟后,厉腾把堵着嘴的陈国志丢进洗手间,又不知从哪儿找出一根绳,三两下功夫,把人捆了,绑在最粗的水管上头。
阮念初靠着门观望,见陈国志肩膀扭曲脸色发白,还是有些不忍心,便说:“他的手臂怎么办?”
陈国志闻言,两眼蹭蹭冒亮光,望向厉腾,满脸的期待——送我去医院,赶紧送我去医院!
厉腾垂着头面无表情,逮住绳子两端狠狠一拽,打了个死结。然后眼也不抬地说:“好办。”
“……”陈国志忽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预感不妙。
下一瞬,厉腾便拧住他肩臂。
陈国志绝望,用眼神问他:大哥你他妈还要干什么?
厉腾冷淡:“忍着。”
随后只听“咔咔”几声脆响,错位畸形的骨节在强力作用下对准,瞬间接回去。陈国志短时间内承受两次剧痛,咬咬牙,头上的汗落雨似的往下淌,几乎虚弱。
厉腾扑手,站了起来。
阮念初瞧了眼陈国志这状貌,清了清嗓子,“已经给他接好了?”
厉腾:“嗯。”说完,他搜走陈国志身上的所有物品,反手关上了房门。
“你打算怎么处理陈国志?”阮念初小声问。
厉腾余光扫了眼那扇门,表情平静,漫不经心的:“天亮丢派出所大门口去。要再敢跟一步,就把那孙子的手剁了喂狗。”
阮念初一听就明白过来,音量也拔高:“可不能光剁手,这个陈国志这么聒噪,嘴巴也得割下来喂猪!”
门内,陈国志眉心抽搐,脸快黑成锅底。
门外,阮念初抿嘴笑,眸光促狭地看了眼厉腾。他也看她一眼,没说话,把她带到离卫生间最远的窗台前。站定。
她还是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厉腾终于皱起眉,“你老看我做什么。”
阮念初声音压得低低的,有点好笑,“那个陈国志都被你折腾成那样了,你最后还专门说那些吓唬人家。你怎么这么坏。”
厉腾冷道:“我没吓唬他。”
阮念初瘪嘴:“有个方言叫‘蔫土匪’,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他垂眸点了根烟,没搭话。
“就是表面上很君子,结果总是一本正经地使坏。”阮念初手指向他,“这说的就是你。”
“……”厉腾别过头看窗外,掸掸烟灰,笑了下。阮念初见他笑,心情突好,也跟着笑起来。
但很快厉腾的笑容就淡下去了。须臾,他视线重新看向她,这次,神色是彻底冷静下来。他说:“这会儿知道自己什么处境了?”
阮念初身子靠在窗台边上,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也敛尽。
厉腾说:“达恩这人不好对付。我们的人在明,他的人在暗,所以阮念初,你得乖一点儿。”
“嗯。”她想起之前的事,顿了下道,“上次只是个意外,我不会再像那样使性子了。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配合你。”
厉腾打量她,这姑娘目光很静,脸上也没什么恐惧和慌张。她很镇定。这与他预料中她知道真相之后的模样,有出入。
他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微眯眼,“你好像也没太怕。”
“事关我这条小命,怎么可能不怕?但是怕有什么用。”阮念初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故作轻松,感慨:“做人还是面对现实比较好。”
厉腾盯着阮念初笼在暖色光线里的面容,好一会儿,勾了勾唇,淡声:“是长大了。”
阮念初也勾唇,“放心,我心理素质还行。毕竟经历过七年前那些事,这阵仗,也不算太难接受。”她顿了下,鼻子里深吸一口气,呼出,“那就看看达恩到底想干什么吧。”
好片刻,厉腾抬手,手背缓慢划过她光滑的颊,沉声道:“七年前我能保护你,现在也能。”
阮念初笑道:“我相信。不过你也得保护好自己。”
厉腾点了下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时间不早了,你先睡。”
“嗯好。”她应下之后想起什么,迟疑道:“……但是这屋里有陈国志,我去你的房间睡好了。”
厉腾拒绝得直接:“就睡这儿。”
“……为什么?”洗手间里还关了个大活人,多不方便。
“有人跟踪我们。”他这么说。
阮念初皱眉,不明白:“我知道啊。可陈国志不是已经在这儿了?”
厉腾:“不是陈国志。是其他人。”
“……还有人在跟踪我们?”阮念初着实震惊了,“也是那个郑爷派来的么?”
厉腾说不是,“另一路人。一男一女,两个。”
阮念初无语,抬手扶住额头。
厉腾续道:“今晚,陈国志的出现已经打草惊蛇,他们应该快动手了。你不能离开我视线。”
她垂眸,有些艰难地消化这些信息,点点头,忽的又想起什么,抬眸惊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睡一个房间?”
“是。”
“……这只有一张床。”她脸莫名烧烫,干咳一声,“而且,卫生间里还有其他人。”
厉腾挑眉,当然知道阮念初在顾虑什么,大手揉了把她的头,“姑娘,想什么呢。今晚这种节骨眼儿上我还惦记那事儿,真当我禽兽?”
她更不解了,“那……”
他说:“你睡你的觉,我守着。”
“……”
阮念初抿抿唇,只好先去另一间房洗漱,然后回来,穿着衣服躺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厉腾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临睡前,她有点不放心,支起脑袋道:“欸,熬夜伤身,整晚上不睡觉,你身体行不行啊?”
厉腾头靠在椅背上,盯着她,挑了下眉,淡道:“我行不行,你得试了才知道。”
阮念初反应过来,两颊骤然通红,咬咬唇,蒙上被子不理他了。正经不到三秒就原形毕露,什么人。
第二天天刚亮,厉腾就带着阮念初和陈国志离开了客栈。
陈国志在卫生间里关一宿,腰酸背痛腿抽筋,憋了一肚子火。早上厉腾解绳子时,他生出过动手报仇的念头,但瞧瞧面无表情的厉腾,一掂量,觉得自己打赢一流特种兵的胜算不大,只好认怂。
之后,厉腾开着车,就真把陈国志丢到了派出所门口。丢香蕉皮那种丢法。
陈国志背着地,疼得龇牙咧嘴,冲着绝尘而去的越野车骂粤语:“我顶你的肺,我戳你个咀,扑街!”
骂声被远远甩到背后。
阮念初调整了一下安全带,问厉腾:“我们什么时候回边城市区?”市区人多,相对来说应该会安全点。
“新闻说高速今天上午12点之前就会通路。”厉腾冷静,“我们吃了午饭就走。”
阮念初点头,没有再多问。
于是整个上午,他们两人就在古镇里闲逛。
大雨造成的滑坡致使高速公路封路,因此,虽是礼拜天,白溪镇的游客却远不如昨天多。显得清净不少。
长街两旁全是兜售各类纪念品的店铺。换做平时,阮念初会逛完这家换那家,但,发生了昨晚的事,她一点玩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只想演出团早点集合,然后,尽快回家。
思索着,阮念初无意识地转头,却瞧见厉腾站在了一个小摊位前。眸低垂,在看什么。
她狐疑,上前几步,“怎么了?”
“……”厉腾没什么表情,也没答话,径直执起她的右手。然后,一个草编指环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阮念初有点愣。
厉腾瞧了几秒钟,淡道,“还不错。”然后冲店老板道,“这怎么卖?”
老板笑呵呵:“十五块一个。帅哥,这些戒指一般都成对买的,你再买个给自己戴呗!一对才二十五呢!”
“就要这一个。”厉腾把钱递出去。
阮念初看了那个草编戒指好一会儿,皱眉,“你干嘛突然买这个给我?”
他牵起她的手,语气很淡,“因为你手白,戴这个好看。”
“……”她眨眨眼,笑出一声,“欸,你是看我心情不太好,想买东西哄我吧?”
厉腾看她一眼,“知道还问。”
“切,十五块钱就把我打发了。”她嘴上嫌弃,两边唇尾却止不住地扬,“我有这么好哄么,男朋友?”
厉腾问:“那你要我怎么哄,女朋友。”
阮念初抬手去挑他的下巴,坏坏地:“叫女王大人。”
厉腾冷淡:“女王大人。”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绽成一朵花,“真乖。”
午饭后,才刚晴朗的天又阴了下来,两人怕再遇封路不敢耽搁,动身离去。土黄色越野车开出了古镇大门。
一间团扇铺门前,站着个戴墨镜的女人。
她面无表情地目送越野车离去,然后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冷声说:“他们已经离开白溪镇,在回市区的路上。炸。”
说完便挂断电话。
*
白溪镇通往边城市区的公路,上午刚抢修好,下午便再出意外——几块巨石横在高速路中央,弯道一侧的栏杆变形扭曲,无法通行。
路又封了。
看着横在路中央的大石头,阮念初眉头紧皱,暗道这是流年不利,还是她今天黄历上写着不宜出行。
这时,一个挑扁担的汉子慢悠悠走上了高速路。穿汗衫,踩布鞋,叼着叶子烟,应该是附近的老乡。
厉腾降下车窗,给那汉子散了根烟,问他有没有其它路通往边城。
老乡说有,“你们往回走,朝七龙山的方向。下了高速就能看见临安县,不过你们别进去,直接往左转,那条道也可以回边城。就是绕了点儿。”
“路程有多远?”
“也就二百来公里吧。”老乡笑着,“你们抓紧,天黑前肯定能到。”说完就叼着叶子烟走了。
厉腾拧眉思考片刻,掐灭烟,调转了车头。
车继续疾驰。天越来越阴。
下午三点四十左右,他们的车下了高速,拐上了老乡口中回边城的那条大路。
老乡忘了说,这条路,是好几年前的老路,不设收费站,也没有电子眼和监控。
车窗外,青山连绵,层峦叠嶂,山顶几乎和云端相连。
阮念初趴在车窗上欣赏美景,边看,还边拿手机拍照。咔擦咔擦。
突的,厉腾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喊她名字:“阮念初。”
“怎么?”她随口应。
他沉着脸,语速很快,语气却极冷静,“安全带系紧。”
“……”她狐疑,却还是伸手拽了拽肩上的带子,绑牢,答他:“嗯,系紧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越野车的车尾骤然一甩,她惊愕瞠目,抓紧把手,险些就被剧烈的颠簸给震出去。
“叮叮”——
背后两颗子弹全部打歪,陷进了汽车铁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