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飞地上的橡胶碎片。
平等院站在看台的最高处, 低头俯视悠斗,眼底的眸光意味不明。
就在悠斗等他开口回答时,他忽然勾起一个略带恶意的笑:“如果我不回答呢?”
悠斗没再说话。
他放下书和网球包, 一步步朝平等院走去。
德川和越前从“伏黑突然出现,替越前/自己挡住平等院的光击球, 并徒手捏碎网球”中回过神,察觉到悠斗异于平时的情绪波动。
“伏黑!”
“冷静点!不要冲动!”
“我很冷静, 不会冲动。”
悠斗回答着德川,没有停下脚步。
刚才冲过来接球的速度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极限, 如果被监控器拍下, 大概会给爸爸妈妈和五条老师他们添麻烦。
但是悠斗并不后悔。
那一球的旋转和力道仿佛还停留在指尖。
如果打在身后的墙壁上, 墙壁会被打出一个大坑。如果打在毫无准备的越前君身上……
悠斗不知道答案。
没有咒力的保护、没有处于人类顶点的肉体强度,人类是很容易受伤的。
可能被打断肋骨、可能会伤到内脏。
悠斗不知道越前有没有报名明天的洗牌战,但他知道如果越前刚刚挨了平等院的那一下, 那他明天十有八九参加不了比赛。
就算勉强参加比赛,也没有办法发挥出平时的水平。
因为不会反转术式的人,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弱。
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最糟糕的情况, 是越前君会死。
悠斗走到场边。
“平等院前辈,你在做这件事前, 有考虑过后果吗?”
后果?
哼。
“如果连一记光击球都扛不住, 那他到世界的舞台上,迟早会死在其他人手里。”
因为迟早会死在其他人手里,所以索性赶在其他人之前将他毁灭……这就是平等院前辈的做法吗?
悠斗握紧拳头。
他刚刚说谎了。
他和德川前辈说自己现在很冷静, 但他其实连“冷静思考平等院前辈话里的逻辑”这件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好在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
面对眼下的情况,他该做的事有且仅有一件。
悠斗踏上台阶。
平等院勾着嘴角,神情不变,但身体已经随着悠斗的靠近自然调整至充满戒备的紧绷状态, 鸦青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无法掩盖的战意。
和平等院相反,悠斗已经不再看向平等院,他直接和平等院擦肩而过。
然而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空气的流动发生变化。平等院瞳孔骤缩,他感受到了仿佛来自另一个次元的危险,身手敏捷地侧身避开。
悠斗的速度比他更快。
借助看台座位的椅背跳到空中,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唯一的声音发生在手臂与□□碰撞后——
一声闷响。
悠斗单手抓住平等院的后衣领,落地站稳的同时,阻止失去意识的平等院因惯性从看台上摔下去。
另一只手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要联系的人,拨去电话。
伏黑在给谁打电话?
整件事的节奏快到在场的另外三人无法将关注点停留在“平等院被伏黑打晕了”这一个已经过去的节点上。
他们的目光分给失去意识的平等院几秒,随后便落在打电话的悠斗身上。
电话接通。
“浦山君,是我,伏黑。”
他们听见悠斗问电话另一端的浦山,“我需要一个没有窗户的空房间。集训营里有这样的地方吗?”
没有窗户的空房间?
浦山扭头询问“集训营万事通”堀尾:“堀尾君,这个集训营有没有窗户的空房间吗?”
“有是有……”堀尾回忆,“训练中心3楼最西侧的房间就没有窗户,里面也没有放健身器材,很少有人会去那间训练室。”
堀尾一顿:“你在和谁打电话?怎么忽然问这个。”
“是伏黑君在问啦,肯定是训练需要。”
浦山回答完堀尾,扭头将堀尾报出的房间位置转达给悠斗。
悠斗听到了浦山和堀尾的对话,记下地址:“谢谢你,浦山君。也帮我谢谢堀尾君。”
德川和越前走到看台下,等悠斗挂断电话,越前问他:“是要把他扔在没有窗户的空房间里吗?”
打晕平等院后,将对方扔进没有窗户的空房间,等对方醒来,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之类的?
以上是越前的想法。
德川也是这么想的。
悠斗不知道德川前辈和越前的想法,他点点脑袋,对德川道:“德川前辈,你可以帮我去5号仓库里拿几条犬用牵引绳,再到训练中心3楼最西侧的房间找我和越前君吗?”
5号仓库是悠斗执行“深夜特别任务”时去过的仓库。
墙上挂着的杜宾犬用牵引绳给悠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犬用牵引绳?”德川重复了一遍。
“嗯,链条是不锈钢材质的。如果用普通绳子,很容易被挣脱开。”悠斗说出理由。
除了把平等院扔进没有窗户的空房间外,还要用不锈钢链条将他捆绑起来吗?
德川和越前对悠斗的计划有了进一步的猜想。
“嘛,谁让他做出这种事。”越前压了压帽檐,对悠斗的做法表示支持。
德川也没有反对。
不过——
“是不是由越前去拿牵引绳比较好?我来搬平等院。”
悠斗摇了摇头。
“刚才那一球是朝越前君打的。”
“虽然不知道平等院前辈的理由,但我觉得最好不要让越前君一个人单独行动。”
越前有些诧异。
“那一球的目标是我?”
他以为平等院的目标是会在明天的洗牌战中出席单打一的德川。
德川同样以为平等院是冲着自己来的,越前只是被无辜牵累了。
悠斗不知道二军的出赛名单,看到越前和德川都露出意外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在得知明天会对上平等院的人是德川后——
悠斗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在此之间没有见识过平等院的光击球,说不定那一球会在途中改变球路。
“那德川前辈和越前君一起去拿牵引绳。”
悠斗原本就打算一个人搬运平等院前辈。
他看向看台的另一侧。原本站在阴影下的越前前辈已经离开了。如果对方还在,悠斗觉得可以三个人去拿牵引绳。
一刻钟后,去仓库拿牵引绳的越前、德川和搬运平等院的悠斗在训练中心3楼最西侧房间汇合。
悠斗从隔壁搬来一张带靠背的座椅。
他将平等院放在椅子上,又用铁链将他和椅子绑在一起。
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平等院,德川和越前眼里划过一丝茫然。
他们以为悠斗是想简单地用铁链捆住平等院的手脚、让对方用“兔子跳”的方式从房间里跳出来。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你打算做什么?伏黑。”越前问。
“我想问清楚平等院前辈为什么要那么做。”悠斗回答。
为什么要在比赛前夕袭击德川前辈和越前君?
那句“如果连一记光击球都扛不住,那他到世界的舞台上,迟早会死在其他人手里”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哪怕他到最后也无法理解平等院前辈的想法,但至少他知道对方的想法是什么。
“如果不问清这些,平等院前辈在我心中就是个混蛋。”
他不想误会平等院前辈,但如果对方真的是个混蛋,他也不想让混蛋当一军No.1。
悠斗停顿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真正冷静下来了,他开始注意到被自己忽视的地方。
比如——
平等院前辈是德川前辈拼死都想打败的人。
德川前辈说不定很了解平等院前辈的想法。
“不,我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面对悠斗的问题,德川回答,“我只是不赞成他那想要将对手彻底摧毁的霸王理念,我要向他证明仁义也能征服世界。”
平等院前辈的理念是将对手彻底摧毁吗?
悠斗开始思考这句话,听到德川前辈继续说:“不过,有一个人或许知道平等院在想些什么。”
“一军的No.3,杜克渡边。”德川说出对方的名字。
“他曾是法国代表队的成员,两年前追随平等院加入日本代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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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栋二楼,杜克刚洗好澡。
他擦着头发,坐到沙发上,发现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是头儿在找他?还是克洛伊的消息?
杜克一边猜想,一边朝手机伸出手。
是来自陌生手机号的短信。
看到对方发来的照片,一直笑呵呵的杜克猛地睁开眼睛。
头儿被人打晕绑在椅子上。
[训练中心3楼最西侧房间。]
杜克立刻起身,刚要换衣服,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他迅速抓过手机,看到对方发来的新消息:
[麻烦再带点吃的来,还要两罐葡萄味的Pon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