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将是彼得·西恩尼斯对公众宣布就任集团总裁后第一次正式出现在社交场合,参加科波特家族的一场晚宴，举办晚宴的具体原因只是个随意编纂出来的理由，没有与会者在意这个,他们大多别有心思,小部分则心怀鬼胎，反正九成九都有着自己的打算。
比如久违出现在这种无聊宴会上的布鲁斯·韦恩，比如放弃在蝙蝠洞守着后台的提姆德雷克,再比如以提姆女伴身份出席的斯蒂芬妮。
除了芭芭拉和不在哥谭的迪克外，所有人都来凑了个热闹。
布鲁斯：“我记得科波特只给韦恩家发了一封请柬？”
提姆：“是的，我用的是德雷克家族的那封。”
在冰山俱乐部入口处狭路相逢的父子俩巧合地挤到了一起,布鲁斯搭着一条花里胡哨，一定会被阿福扔进壁炉里的领带,身上还有点酒气，但是看眼神还没有太醉,他搂着一个顶着一头金色大波浪的女模特，刚想在摄像头下和自己的养子来点友好的家庭寒暄，提姆就被斯蒂芬妮悄悄踹了一脚,让他别磨蹭赶紧进去。
“和布鲁斯拉远一点距离,我不想在他被拍到在喷泉池里跳脱衣舞的时候入境。”斯蒂芬妮低声嘟囔：“那次之后布鲁斯不是被冰山餐厅拉黑了吗,怎么还能进来？”
提姆：“企鹅人敢拉黑,保安也不敢拦啊,在哥谭韦恩总裁是可以刷脸的……嗯，等等,宴会厅里面刚才一闪而过的身影是不是……”
“我也看见了,是他！”斯蒂芬妮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拎起裙摆和提姆就一起往里冲，独留尴尬的布鲁斯站在原地。
听到全部的女伴怜惜地摸了一把他的脸：“哦宝贝,没关系，那个报道我看了，你很可爱~”
布鲁斯·韦恩拥有一颗坚强的心脏，他承担得住所有打击——哪怕是当初为了完善草包人设装醉在冰山餐厅门口的雕像喷泉池里跳钢管舞的黑历史被旧事重提——然后对女伴露出一个半分尴尬半分无奈地表情，摸了摸鼻子：“真实糟糕，我那次喝醉了，科波特从那之后就对我印象很差了，那真的只是意外……”
忍一忍，不过是黑历史，总不能因为这种事升起毁灭世界的想法:）
*
一进入会场，斯蒂芬妮就隐入人群中失去了踪影，提姆慢了一步，被认出韦恩少总的脸的三两个人围了上来，耳朵里挤进杂乱的寒暄。
“……是的，没错，上次的合作很愉快，”提姆不得已挂起假笑，一边目光四处扫射着，虽然没有看见他们此行的目标西恩尼斯，但确实有所收获。
他刚才果然没看错，赫莱尔也在这里。
提姆暗道，眼角余光瞄到布鲁斯已经走进了会场，便一句：“既然韦恩先生也到了那么公司的事务还是找他聊比较好”把麻烦引走，自己则趁势脱身，穿过人流时微微低着头，侧着角度以免又被抓住。
终于，提姆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角落的一处沙发上。
赫莱尔端着满满一盘子食物转过头：“辛苦了提米，要来个小蛋糕吗？”
“……不辛苦，我只是走了两步路而已。”提姆无奈道，看了眼盘子，然后被里面的东西震惊了：“怪不得我路过流心提拉米苏那个架子的时候上面什么都没有，原来是都被你包圆了！”他还听到两个小孩站在那和家长哭喊着没有蛋糕了来着。
“吃多了是有些腻。”赫莱尔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是没办法，彼得说这种场合又不能给我上羊排，让我凑活一下。”
这已经不是凑活的程度了吧，你的血糖指数还好吗？提姆很担忧，于是他决定替赫莱尔分担一部分——还真别说，可可粉的味道很正宗。
提姆也不是真正的咖啡仙人，能拿咖啡当汽油用，最近用脑过度补充补充糖分也不错，他抽过一小碟蛋糕，往赫莱尔的阴影里缩了缩，免得被熟人发现。
难得布鲁斯在场能替他分担压力，来都来了，就负起韦恩科技的责任吧。
“难得见你胃口这么好，说真的，之前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以为你已经把胃这个器官进化掉了。”提姆小勺小勺地挖蛋糕，看到赫莱尔在一旁优雅地暴风吸入，震惊得提姆勺子差点没拿稳，微苦的可可粉都没用了，他现在觉得舌根反上来一阵发腻的甜味。
赫莱尔瞥到了提姆一言难尽的表情，默默想，他多吃点对你们都有好处，否则能量供不上，他就要在蝙蝠洞里挑一个幸运的家伙啃两口了。
不过为了把伤害降到最小，他会努力保持理智，把那两口均摊到你们所有人身上的。
他们没能藏多久，安静的小憩时刻转瞬即逝、不是，转瞬就被来人打断了。
斯蒂芬妮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抓住赫莱尔：“他们说你昨天就回来了，那为什么不等我就走了？”，她控诉地看着青年：“骗子！”
赫莱尔一点不慌，熟练地顺毛：“抱歉抱歉，我昨晚有约了，才没来得及等你回来。”
有约？
提姆和斯蒂芬妮同时一顿，前者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扒拉着自己认知中赫莱尔在哥谭的人际网，后者则直接瞳孔地震，差点咬碎一口瓷牙。
“有约？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几人抬头，发现正是接连糊弄了几波人后找机会逃出来的布鲁斯，女伴也不知道去哪了，衣装华丽的哥谭王子殿下左看右看，发现长沙发上已经没了他的位置，只好退而求其次坐在侧方的单人沙发上，暗暗心酸，一时间不知道谁和谁才是一家的。
“我就是这么说的啊。”赫莱尔回忆了一下：“我说我还有急事，没约人的话我能急什么事？”
布鲁斯/斯蒂芬妮/提姆：“急着追更那部你一直看到第八季的电视剧？”
“或者你只是单纯地觉得迦南的床更舒服？”
赫莱尔：“……我在你们的心中已经是这种形象了吗？怎么说我也是曾一个人火烧异教徒，和利爪殊死搏斗，还抱着炸弹想要轰平法尔克内庄园过的。”
多神秘多热血啊。该死，一定是人偶道具把他的人设变成了死宅！
布鲁斯：“你以为呢，距离你上一次和我一起夜巡已经过去快三年了，这段时间我一直担心你的体重会不会疯涨……等等你什么时候想去炸法尔克内，什么利爪？”
“你听错了，你是不是还没酒醒？”
“那是特调香水，我喝不喝酒你不知道？不对，别转移话题，利爪是什么？”
场面陡然变得混乱起来，布鲁斯看起来想把憋了一肚子情报不吭声的青年按进蛋糕里去，而赫莱尔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宝刀未老，躲在遮挡物后面你一拳我一拳开始互殴。
斯蒂芬妮和提姆排排坐吃瓜，顺便讨论等会布鲁斯重新站在晚宴的聚光灯下时该怎么解释领带的褶皱。
斯蒂芬妮：“总感觉不管的话会变成了不得的谣言。”
提姆冷漠脸：“随他去，布鲁斯还有什么名声吗？”
他顿了顿，随后微微后靠，装作不经意提起：“刚刚赫莱尔说漏了嘴，他是和人一起来的宴会。”
“是吗，和谁，迪克回来了？”斯蒂芬妮摆出死鱼眼，不上套，她也向后靠，手还捋了捋长长的裙摆，紫色的晚礼服低调奢华，在灯光的暗处，和金发一起彰显出别样的神秘感。
两人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彼此心知肚明地玩起了文字游戏。
若说世界上最了解斯蒂芬妮的人，提姆算一个，他在半年前就发现险死还生的斯蒂芬妮情绪不太对劲，但是并没有多想，毕竟任谁遭遇了这种事都需要一段时间来过渡情绪，可是之后的发展就不对劲了，斯蒂芬妮积极治疗，复健，可以说是心理状态从未如此积极向上过，好像在无形之中多了某种动力，每天一睁眼就盼着什么，可是要说是对黑面具的恨意作为驱动，也不太合理，提姆又不是没见过被仇恨驱使的人。
那段时间蝙蝠侠忙着其他事，斯蒂芬妮的演技又很好，居然真的把那么多疑的蝙蝠侠忽悠了过去，只除了长期负责她疗养事宜的提姆。
线索有许多，譬如斯蒂芬妮本不可能生还的局面，譬如她对那天的事闭口不言，全部隐瞒了下来，譬如在身体状态可以维持夜巡后就一直执着地在找什么人，再譬如，她前几天晚上指认的“救命恩人”。
为什么不继续隐瞒，还是隐瞒的对象另有其人？
谁能在把毕生奉献给正义事业的义警心中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
答案呼之欲出。
那么，黑面具究竟是死在谁手里的，就要继续存疑了。
布鲁斯也许是当局者迷，也许是早有所觉却在自欺欺人，但是提姆心里很清楚，赫莱尔虽然对他们温和，视若己出，却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正派？找不到什么准确的形容词，但是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那种深藏于眼底的点点淡漠，绕过几个特殊的存在后，无差别地笼罩了整个世界，划入他情绪的荒坟中。
*
在那段时间，提姆一度很焦虑，直到后来被迪克发现异样后说出了心里话。
他还记得当时的迪克沉默良久后，问了他两个问题：
“你有发现赫莱尔做了什么吗？或者是找到了他作恶的证据？”
提姆答道：“没有”
“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但是永远没办法找到证据呢？”
“我不知道。”提姆说。
在他幼时追星逐月的那些夜晚，每一张构图完美的照片中，蝙蝠披风的对角处都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影子，融进哥谭塔楼的角落间，无形的视线落在蝙蝠侠身上，落在月亮身上，落在……年幼的提姆·德雷克身上。
于是，每一个莽撞地闯进黑暗的夜晚，都有一束月光带他安全回家。
祂也许不爱世人，但祂爱他们。
那么，那些被偏爱的，作为那些“特殊”中的一员的人类，该如何自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