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丝线的撬动以及白衣观音的安排之下,一切都似乎在按照着其所想要的、按照那《西游记》中所记载的而发展。只不过时间上生出略微不同。
白衣大士所化之老僧自袁守诚院中离去之前,国灵之身身影恰如同细沙一般消散,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便连那随后走出的老僧,同样对此没有半点察觉。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直至泾河龙王因着想要在同袁守诚的赌约当中取胜的缘故,更改下雨时辰点数触犯天条,叫天兵天将绑了,带到天庭受审。
“天庭中人,行动倒是迅速。”
不远处,一处看似平常实则内中大有乾坤所在的亭台之下,看着此一幕幕发展的嬴政以国灵之身发出嗤笑。李斯随侍在侧,袁守诚及袁天罡叔侄俩对视过一眼,面色之间都有几分汗颜。
不管是精通刑律的李斯还是袁守诚、袁天罡叔侄二人,对嬴政看似平静话语中所潜藏和透露出来的意思,自是再清楚不过。自然是知晓,此中有着猫腻存在。
甚至于袁守诚本人,便是那猫腻、是白衣观音及其引为同盟的天庭将泾河龙王吊出的一环。然而这不过是个开始。这一局最终所指向的,是大明宫中的唐皇。更是降生在这世间并且度过天劫,显露出不合作意味的国灵。
如日之初升,同大唐命运相绑定的国灵在长安城内,唐皇治下,自然是连仙神都要为之退避的。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便是无解,更不意味无懈可击。想来同嬴政国灵之身打过照面的大士同样清楚,所以将某些布局提前。
只是从亲临东土的那一日开始,大士同样踏足在那局中,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将一切算尽?
便如同此一刻,白衣大士及其背后的诸佛菩萨及天庭都并不清楚,他们所想要算计的国灵便堂而皇之的带了李斯、袁守诚、袁天罡几人,看着这一幕的发展。
看着那刚更改了下雨时辰点数,尚未来得及回到水府的泾河龙王面色惨白,在玉帝的御旨之下叫天兵天将带上天庭,就此消失在几人的视野。
天兵天将带着泾河龙王离去,嬴政话音落下,袁守诚、袁天罡叔侄二人面面相觑之后泛上几分苦笑。心中微凛,对于嬴政的手段自然更添几分敬畏。
毕竟这所有的一切看似是在白衣大士与天庭的掌握之中,实则同样有嬴政因势利导,默许着这一切的发展。那么嬴政接下来所要做的......
“我等可要做出安排与防范?”
最终,是袁天罡开口,小心翼翼的对着嬴□□首,问出疑问。虽然知晓眼前的国灵是秦皇,那大明宫中的唐皇同样是秦皇,而天庭如此大费周章的目标,是唐皇更是秦皇。
俨然对着嬴政将忠诚献上的袁天罡自不能将一切无视,故作不知,使皇帝陛下陷入到危险之中。
即使这样的危险,于神秘且将一切尽在掌握的秦皇而言,或许算不得危险。但该有的反应还是要有的,袁天罡自然知晓自己做为臣子所应当做和尽到的本分。
这同样是态度问题,是为人臣子所需要考虑。伴随着袁天罡话音落下的,是李斯目光幽幽,神情幽幽,隐隐然之间却又有几分不忿。
好似是在不忿于自己于皇帝陛下面前所能起到的作用竟然如此之少,无法更好的替陛下分忧解难,以致于叫袁天罡在陛下面前占得先机,获得机会。
于是在那某一瞬间李斯终是恍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同过往并不相同的世界与时代。而自己所学的那些......
李斯心中有危机在生起,有什么在变得急迫。却又强行被压制,以致于显得有些古怪。而嬴政开口,以指尖叩过桌案,却是摇头道:
“不必。”
玄衣高冠的帝王起身,负手望向那渺渺天际。目光好似穿透了无尽空间的距离,望向天宫。
原本将此方亭台遮掩的气息散开,恰如同水滴融到水面一般很快便不分彼此。
君王气度沉凝而身形挺拔,如渊似山,不可揣度。所说出的话语,同样似乎带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顺其自然,任其发展便可。毕竟朕想要的......”
嬴政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并未曾说明,更未曾有任何透出。不过在嬴政身后不远处,李斯目光微转眸中异彩连连,显然有了几分猜测。而袁守诚与袁天罡叔侄二人对视过一眼,心头微沉,露出几分苦笑。
于是泾河龙王叫天兵天将带走收押,等着于剐龙台上走上一遭不说。至夜,大明宫中,嬴政双眼刚刚闭上,便察觉到有引魂香被点燃,有生犀烧起。
泾河龙王入梦,上前拜倒,化白衣秀士而对嬴政求救。
嬴政应下不提。便如同那《西游记》中所记载的一般,纵有唐皇施以援手,然魏征梦中斩龙,终是将泾河龙王处斩。使泾河龙王心中怨念生出,魂魄滞留人间,并且因唐皇言而无信未曾将自己性命保住一事对着人间帝王索命。
如此种种,此前国灵之身尚未生出便罢,现下自不能置之不理。不过白衣观音既然知晓了国灵的存在,又怎会不将其考虑在内?
因而大唐境内诸方地界之中,不乏有灵异鬼怪等诸多种种奇奇怪怪的事情生出,将刚刚组建的不良人甚至是国灵之身牵扯。使国灵的脚步被绊住,无法对泾河龙王索命一事做出更多的插手。
一切都在按照仙神们想要的发展,直至唐皇魂魄自肉身中脱出,出现在长安城外。
地府崔判官现身,对着嬴政招手。
“大唐皇帝,往这里来,往这里来!”
长身而立以手负在身后,目光如鹰隼的嬴政侧目,偏头,向着声音的来处望去,对着崔判官等露出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而后下一刻,脚下踏出,至于崔判官近前。
俯首便拜,正欲说出些什么的崔判官有些卡壳。万不成想这大唐皇帝陛下第一天做鬼,竟然如此得心应手,似乎全然无有半点滞涩。
更无半点惶恐害怕景象。
不过该演的戏还是要演的,崔判官崔珏生前本是大唐臣子,曾侍奉在高祖皇帝驾前,后官至礼部侍郎。只是在原身的记忆里,有关于这位崔判官的存在却是模糊的。又或者说原身记忆当中并没有这样一位礼部郎官的存在。
究竟是崔珏做为酆都掌案判官,前生之种种俱是被隐去。还是原身此前忙于打天下的缘故,所以对高祖皇帝身边人员有所疏露暂且不谈。此刻唐皇当面,崔判官的态度无疑是极谦卑的。
并不曾因自己在阴司当中身处高位,而对以唐皇身形面貌而显现的嬴政有任何不敬。
礼数同样是到位。开口,极是恭谨道:
“还请陛下恕臣未曾远迎之罪。”
又将泾河龙王以魂魄至地府,在森罗殿中状告大唐天子一事讲了,表示我等阴差全无恶意。不过是想要将陛下魂魄请来,三曹对案,论个明白。
又道是自己在阳世时便是大唐的臣子,同魏征更是私交甚笃,死后承蒙魏征将后人关照。所以陛下放心,有微臣在,不过是走个过场,定然不会对陛下你做些什么。
“......管送陛下还阳,重登玉阙。”
一番话语说来,端的是感人肺腑,其心可昭日月。只是嬴政唇角无甚温度的笑意一点点收敛,开口,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泾河龙王魂魄何在?”
啊哈?
陛下你不应该柳暗花明,因可以还阳一事而感到惊喜意外和高兴吗?
问泾河龙王干什么?
一个鱼饵,一个把陛下你请到地府来的引子而已。用过便丢了,您关心这干啥?
崔判官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调整了神情,开口,斟酌着话语道:
“好叫陛下知晓,那泾河龙王......”
嬴政带着冷意的沉凝的目光之下,崔判官语音断断续续吞吞吐吐,终是回想起伴君如伴虎的恐惧。
生杀予夺的人间帝王,从来便不是什么好性子的。更何况眼前这位可是从隋末乱世里走出,弑兄夺位杀到皇位上的大唐皇帝陛下。纵使是修身养性宽和待人......
“唐皇威严,恐怖如斯?”
崔判官忍不住在内心里倒吸一口凉气,暗自思付。只觉得有若山岳一般的无穷压力与威仪对着自己而压下,便连周遭之鬼气等种种亦为之篡夺。崔判官眼一闭心一横,正待将那未尽的话语说完。未成想不远处有青衣童子执幢幡宝盖而来,高叫道:
“贵客远来,阎君有请。”
于是那种可怕的、属于人间帝王的压力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崔判官赶紧将话题转头,将手一引道:
“还请陛下移步。”
嬴政颔首,便在崔判官转头向前之际,有几不可见的叹息从口中逸出。直叫崔判官头皮发麻,心中一阵惶然。
只觉得有什么叫自己忽视。
自是不清楚嬴政所叹息的,当是那泾河龙王叫一众仙神们用过便仍,早早投到轮回,无法发挥出更多的价值。不过这阴司地府,十殿阎罗,还有眼前这崔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