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说话归说话, 偏偏喜欢靠得特别近。
季屿觉得自己的脸颊都被他的呼吸弄热了。他拍掉贺宙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说完顿了顿, “既然你猜到了,那你觉得……这个惊喜怎么样?”
他抬眸跟贺宙对视,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
贺宙收回手,很给面子地点点头:“我觉得很不错。”
长桌、落地窗,这两个地方是他们从未尝试过的,不过……他看向透明的落地窗, “窗户外面能看到里面吗?”
季屿立刻回道:“当然看不到。”
虽然他是冲着求婚来的,但这地方毕竟是彻头彻尾的情侣套房,不光有巨大无比的落地窗,连浴室的隔断、移门都是透明玻璃。
不仅适合情侣在一起正正经经地吃饭聊天, 也适合他们在一块做些不那么正经的事,甚至吊顶上还内嵌了信息素净化装置,在这过发情期都行。
“这里的保密性很高, 是我在网上找的评价最高的一家。”
季屿又在心里补充, 也是最贵的一家。
贺宙还真有点受宠若惊:“怎么这次突然这么主动?”
撇开求婚的事不谈, 光是主动开房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惊喜。
贺宙的反应让季屿大大松了口气, 他有点得意, 又有点主动求欢的羞臊:“说了要给你惊喜, 当然得说话算话。”
说着,他把手伸进口袋, 再拿出时指尖多了一片四方形的小塑料包装。
白皙的手指和黑色的包装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下抓住了贺宙所有的注意力, 接着指尖又轻动了动,连带着小塑料包也轻佻地摇晃两下。
季屿朝餐桌的方向偏了偏头,“要不你先做个选择?先吃饭,还是——”他收声,手上又轻晃两下,“先洗澡?我都听你的。”
说完抿住唇,全然一副“虽然爷很害羞但还是都依你”的调调。
贺宙嘴角的笑容愈大,他抬手拿过季屿手里的小包装,有力的手指在上面捏了捏,乳胶与塑料膜摩擦,发出咕叽的暧昧声响。
“就这一个?”他目光戏谑。
季屿再次把手伸进口袋,然后拿出来摊开,白净的手掌上又是四个新的拦精灵。
他冲贺宙抬了抬下巴:“怎么样?”
贺宙终于忍不住地笑了出来,他一把握住季屿的手,连同他手里的东西一块包进掌心,接着手腕用力,那个撩得他心痒的人被拉入怀中。
大掌按上季屿的后脑勺,他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哑声问:“你饿不饿?”
屋内的暖气似乎有点开得太足,季屿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不饿。”他喉咙动了动,低声说。
“他呢?”
一只大手伸到两人之间,隔着衣服覆上凸起的肚皮,指尖小心翼翼地在上头轻按了两下,“他也不饿?”
贺宙的气味充斥鼻尖,季屿更热了。
他抿了抿唇,一本正经地回道:“我觉得他还能忍一忍。”
“哈哈哈哈哈哈。”贺宙终是忍不住地大笑出声。
“笑屁啊!”季屿觉得耳朵要热炸了。
贺宙收了笑,拉着季屿的手来到餐桌旁,接着伸长手按了按上餐铃:“好了,先吃饭,吃完之后,长桌、落地窗、浴缸……”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季屿,“我们一个个来。”
季屿别开眼,咳嗽一声,欲盖弥彰地看起了手机。
耳朵一胀一胀地发着热,脑子里也全成了一锅浆糊。
明明地方是自己选的,套也是自己的准备的,长桌、落地窗是自己亲口说的,贺宙也是自己的主动邀请的,怎么还是有种自己被调戏的感觉?
贺宙好整以暇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眼底的笑意就没消失过。很快,菜上齐了。季屿点的是法国菜,精致奢侈,摆盘讲究,配着烛光和花香,还有悠扬的小调,别有一番风味。两人开动,刀叉轻碰盘壁,发出低低的响动。季屿脸上的热度已经降了下来,没刚才那么红了。他吃得有些慢,一小块鹅肝抿了半天还没吃完。说实话,他是为了格调特意选的法国菜,但他个人并不是很喜欢这类菜式,即使是昂贵的松露、鱼子酱,他吃在嘴里也不觉得有多美味,还是热乎乎的中餐才是他的心头好。“不好吃?”贺宙忽道。季屿抬头:“也不是。”他想了想道,“今天下午吃了顿点心,所以现在还不是很饿。”“不饿不用勉强自己吃。”贺宙又道,“你好像不太喜欢鹅肝。”他一直有看他。季屿:“……嗯。”“那别吃了,吃点别的。”贺宙抬手,银色的叉子叉中季屿盘子里的半块鹅肝,“不想吃的话要不你先去洗澡?”说完,他毫不介意地把季屿吃剩下的鹅肝送进嘴里。季屿愣了愣,但见贺宙神色动作这么自然,他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只是心里忽然有些复杂。“怎么了?”贺宙抬眸,恰好对上季屿的目光。“……那是我吃剩下的。”季屿道。“没事,我不介意。”贺宙又道,“你介意吗?”季屿摇了摇头。不嫌弃,也不膈应,反倒有种被人全盘接纳的异样感动,很暖,再细想想,好像还有那么点开心。“愿意吃我吃剩下的东西的只有我爸。”他用开玩笑的语气道。贺宙接话:“我不介意你喊我一声爸。”季屿:“……”他乐了,笑骂道:“滚滚滚。”贺宙也笑,显然心情极好:“还不去洗澡,是想等我一起?”季屿立刻站了起来:“吃你的吧!”说完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向浴室。这个浴室虽然是全透明的,但里面有三层帘子,一层珠帘,一层纱帘,还有一层厚布帘,可以满足情侣间或保守、或暧昧、或火辣的需求。季屿进入其中,想也不想地把三层帘子全部拉上,拉完又特意走到外面朝里看了眼,确认挡严实了才再次进入其中。他没急着脱衣服,而是在浴缸边坐下,双手环胸,隔着帘子看向餐桌的方向。定定地看了许久,季屿才低下头,手指伸进口袋,把藏了许久的戒指盒拿了出来。精致的六角小方盒被轻轻打开。霎时间,在天鹅绒上静静躺着的红宝石钻戒光芒璀璨,熠熠生辉。这才是他真正准备了半个多月的惊喜,也是真正要送给贺宙的东西。他本来计划往后拖两天,再找个合适的机会送给贺宙。但现在……他忽然很想立刻马上给贺宙套上。一个玩笑似的赌约又算什么?季屿深呼吸了一下,忽地抬手打开了旁边的淋浴。借着哗哗的水流声,他环顾四周,寻找可以用来藏东西的地点,看来看去,最后目光落在洗手池下的柜子上。他上前打开柜子看了眼,里面除了管道外整齐地码放着一堆全新的洁厕用品。想了想,季屿伸长手把戒指盒藏在了柜子最里面的角落,然后再把洗涤剂放在前面挡着,确认了好几遍后,他动作轻而又轻地关上了柜门。做好这一切后,季屿走到淋浴的位置,开始悉悉索索地脱衣服洗澡。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进入浴室的那一瞬间,贺宙手里的叉子就悄无声息地放了下来。他先是安静地坐着,一直等到浴室里响起水声,才步伐轻巧地离开位置,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丝绒方盒,紧紧攥在手心。床头的灯“啪”地亮起,贺宙拿起枕头,动作极慢地拉开拉链。很快,精致的小盒被放在柔软的枕芯之下。拉链再度拉上,一个只有贺宙知道的惊喜被悄悄藏了起来。—季屿洗到一半,听到门口的响动。他回过头,恰好看到门被拉开,贺宙姿势懒散地倚在门口。他下意识地朝外看了眼,发现浴室外的灯似乎都被关掉了,看过去一片漆黑,贺宙也是,整个人一半在灯光下,一边隐匿在黑暗中。“里面灯都关了?”季屿问。贺宙:“嗯,只点了几只蜡烛。”“你吃完了?”季屿语气平静,说话时眼神不由自主地往洗手池下面瞥,又迅速挪开。“嗯。”贺宙抬手看了眼表,“现在是七点半。”“小宇宙应该已经睡了。”季屿非常顺溜地接了一句,说完才觉得哪里不对。孤A寡O,气氛正好。干柴烈火齐聚,就等着撩拨几句,一触即燃,结果他却说起了孩子。贺宙:“……你洗完了吗?”他果然略过了小宇宙的话题。“快了。”季屿想了想,道,“要不要……一起?”贺宙笑道:“好。”话音落下,移门被关上。季屿回过身继续洗澡,兜头浇下的水声阻隔了耳朵对细小声音的捕捉,他能感知到身后多了个人,也能感受到来自身后那人的灼灼视线,但就是听不见一点动静。心跳渐渐加速,呼吸也悄然放轻,等了好一会,后背倏地贴上一片结实滚烫的胸膛。接着肩窝一沉,熟悉的气息喷在他的侧脸上。季屿不禁缩了缩脖子。“你洗了很久。”温热的唇在锁骨的位置轻碰了碰,“都洗干净了?我要检查一下。”“检查什么检查。”感受到身后人的蠢蠢欲动,季屿抬脚要往衣架那边走,“拦精灵在我衣服口袋里,你先松开,嘶——”身体猛地一僵,受到刺激后脊背用力挺了一下。羞耻感冲上脑海,季屿下意识地攥住贺宙的胳膊,要把人推开,但手碰上对方坚实肌肉的瞬间,他忽地咬住下唇,忍住了把人推开的冲动。“轻点。”他蹙着眉说。贺宙愣住,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抬眸去看前面的落地镜,但上头覆着一层白色的雾气,除了交织在一起的肉色之外什么细节都看不清。他忽地笑了,把人搂得更紧:“都听你的。”“……那去拿套。”“好。”“在我衣服口袋里。”………………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龙城的天一片漆黑。星星缀上天幕,人间各处亮起灯火,某酒店32层的房间内漆黑一片,里面明明有人,灯光却久不见亮起。“嗯……”季屿双臂交叠着贴在落地窗上,他额头抵着手臂,目光朝下,繁忙又绚丽的龙城夜景尽收眼底。可他一点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甚至连呼吸都被撞得断断续续,支离破碎。“你看那儿。”低哑的男声贴着季屿的耳边响起。
“嗯?”季屿迟钝地眨了眨眼,脑中浑浑噩噩。“看那里。”指尖在玻璃上轻敲两下,“看对面的大楼,看到了吗?窗边有个男的好像在看我们。”“不看。”季屿又是一声闷哼,“吓不到我。”低笑声响起,贺宙亲了亲季屿的耳朵:“还站得住吗?”季屿道:“腿有点软。”“那跪下来吧,地毯很软。”季屿:“……”不等他开口,腿窝就被坚硬的膝盖顶了下,腿一弯,他被身后的人托着腰缓缓跪坐在地。一声“卧槽”就要出口,贺宙却抢在他前面说道:“你看对面那些住宅楼。”被堵了话的季屿没好气道:“有什么好看的?”“里面住着很多很多的小家。”“小家里有丈夫,妻子,还有孩子,三个人住在一起,或者孩子算多一点,那就是五六个人住在一起,白天的时候,大人出去工作,小孩待在学校上课,到了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一起说话,一起看电视……”季屿有点暴躁:“这种时候你能不能专心点……”“这种‘小家’,你想要吗?”季屿怔住,“草我”两字被咽回喉咙。“只属于我们的小家。”贺宙轻轻地在季屿耳边念道,“里面有你,我,小宇宙,还有你肚子里这个,一家四口。”“得有保姆。”季屿忽然说。“好,再加一个保姆。”“要两个,两个小孩一人一个。”贺宙:“……那就两个。”他笑起来,“那这样的家,你想要吗?”季屿喉咙动了动,没吭声。贺宙又问:“我们组一个?”季屿还是没有吭声。贺宙也不催他,继续拥着他,一下下地轻吻着他的耳朵。过了好一会,季屿才说:“我明天告诉你。”贺宙顿了顿,道:“好。”当晚,两人一直等到远处那栋住宅楼里的灯全部暗掉,才回到了床上。贺宙没有拿出戒指。他闭着眼,手伸到枕头下摸了摸,耐心等待着明天的到来。他知道,季屿一定会同意。因为没有什么比“家”,比“着落”,更能吸引一个来自异世的人。他也很清楚,季屿极度缺乏“归属感”和“存在感”,而恰好,这两样他都能给。时针滴答走过,贺宙打算入眠。就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身旁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他没睁眼,因为动静太小,只当是季屿翻了个身。但当手被人拿起,一个冰凉的东西套上手指的时候,他立刻清醒过来。贺宙没有吭声,抿唇装睡。睡意彻底从脑中消失,一颗心也怦怦狂跳,甚至比晚上两人欢爱时跳得还要快。一直忍到季屿重新睡下,他才睁开眼动了动手指。指腹不停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贺宙睁着眼,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季屿被尿憋醒。他烦躁地睁开眼,忍着起床气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地上厕所。走进浴室,站在马桶前,他跟往常一样伸手扶住。嗯?嗯??等会,他的鸟怎么闪着红光?他睁开惺忪睡眼,定睛一看:“……”漫长的沉默后,季屿面不改色地洗了洗手。回到卧室,贺宙还在沉睡。季屿没有上床,而是轻轻掀开被子,目光落在贺宙的左手上。他默不作声地上前,把右手放在贺宙的左手旁。卧室里昏暗一片。一大一小并排着放着的手上,两颗红宝石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