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宙对你好吗?”
在一旁低头看证婚词的季屿愣了愣, 他抬头看向季恒:“你说什么?”他有点不相信季恒会问自己这个话题。
季恒笑笑,收敛神情:“没什么。”
他挥开服装师的手, 自己熟练地系上了领结,“行了,就这样,你下去吧。”说完看向婚礼统筹,“都准备好了吗?”
打扮得体的Alpha男统筹走上前道:“一切准备就绪。”
季恒嗯了声,站起身:“直接去教堂。”
统筹:“可是吉时还没……”
“无所谓。”
季恒抬脚往外走, “早点开始吧。”
“那就安排在11点58开始,您觉得呢?”
“你看着办。”
季恒才是这个婚礼中拥有最大话语权的人,他想婚礼什么时候开始,就什么时候开始, 因此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收拾东西坐上了车。
薛纵也过来了,知道季恒的决定后他没说什么, 陪季恒一块儿坐上了最前排的豪华婚车。
季屿和贺宙则作为亲属以及证婚人坐在第二辆。
因为没了敬茶见家长的繁琐步骤, 婚车游行的路程和时间都被延长。
由布加迪、兰博、劳斯莱斯等豪车组成的车队从季宅出发, 几乎环游龙城一圈, 无论是豪华的车队阵容, 还是汽车引擎别致的轰响, 都吸引了路上无数车主行人的视线。
“喜欢这个?”贺宙忽然道。
季屿回头看他:“说实话,很酷。”
又是顶级豪车车队, 又是这么大阵仗, 虽然太高调了点, 但毕竟是一生一次的婚礼,奢靡一点又何妨。
“我们到时候办个比他还酷的。”贺宙道。
季屿瞅他,笑道:“行啊,我等着。”
说完顿了顿,又问,“对了,季恒今年不是才十九吗?怎么能结婚?”
“可以先办婚礼后领证。”贺宙道。
季屿哦了声:“这样。”
见状,贺宙趁势问道:“要不我们也……”
季屿低头看了看肚子:“等他出生了再说吧。”
贺宙伸手覆上季屿的肚子,温柔地摸了摸:“是不是又变大了点?”
季屿乐了:“哪有那么夸张?”
说笑间,哥特风格的教堂尖顶出现在视野中。
教堂周围的停车场停满了豪车,还有其他豪车陆续抵达,无论是正在往教堂里走的人,还是从车上下来的人,无一例外地穿着西装或礼服,个个打扮得高贵得体。
即使季远生出事,季氏被调查,也照样无法撼动季家在龙城的影响力。
商人大多唯利是图,季氏一日不倒,便依旧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季恒透过车窗,跟车窗外的人颔首微笑,当做打招呼。
这些人为什么而来,他再清楚不过。
心里无波无澜,甚至有些想笑。
季恒勾起唇,问司机:“我们是不是该下车了。”
司机道:“是的,车会在前面红毯处停。”
“好。”
放在膝盖上的手忽然被一只大而有力的手包住,季恒眉头一动,侧眸看了薛纵一眼,接着嘴角的笑容漾开,他配合地跟薛纵十指交握。
“你的手很冰。紧张吗?”薛纵低声问道。
季恒道:“有一点。”
薛纵又道:“如果是以前,你会直接扑进我怀里,把手不由分说地塞到我背后。”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柔和,嘴角含笑,看起来温柔至极,像是在回忆从前的甜蜜时光。
季恒听完却怔愣一瞬,忽而又笑起来:“拜托,今天不同以前,我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手伸你背后把你衣服弄乱了怎么办?”
薛纵没说什么,只看着季恒轻笑了声,接着又把他的手举到身前,低下头呼了下气。
热意卷走冰冷,手指舒服地动了动。
季恒侧眸盯着薛纵,半晌,闭上眼,依赖似的靠进薛纵怀中:“身上也点冷,冬天结婚就是这点不好,冷。”
太冷了。
—
婚礼按部就班地进行。
季屿作为证婚人,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便是由他挽着季恒,跟他一起走进教堂的红毯中央,然后再把季恒的手,交给等待的新郎,也就是薛纵。
教堂内部的装饰一目了然,两边坐着的也都是龙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贺宙全都看了一遍,确认没事后跟季屿点头示意。
季屿收到信号,放下心配合着季恒的婚礼。
顺利地走完红毯,把季恒交给薛纵,他的任务便只剩下了念证婚词。
这个环节被排在季恒和薛纵交换戒指之后,所以季屿返回了观众席,重新和贺宙坐在一起。
从早上一直到现在都无事发生,脑中的警惕感也不由疲软下来。
季屿毕竟怀着孕,稍累一点就容易饿,他见这时没人注意,便想剥一个能量棒垫饥,但就在他把能量棒放进嘴里,想喝一口水时,变故陡然出现——
台上的两人已经互相说完了誓词,也交换了戒指,按照常规接下来便是接吻,可季恒却在薛纵的吻即将落下时忽然转身,看向观众席。
不止薛纵怔住,台下的众人也一齐愣住,面面相觑。
季恒扬唇,露出笑意,高声道:“今天是我和薛纵大婚的日子,我非常感谢大家的到来,也非常感谢大家见证我和薛纵的爱情。”
“在这里,我还有一件喜事要跟大家分享,同样,也有一件大事需要大家一同做个见证。”
台下的人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难道是怀孕了?”
“有可能。”
“那不就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
季恒显然听到了大家的议论,他脸上的笑容更大,眉眼间的喜悦也更加明显:“是,大家猜得没错,我确实是怀孕了。”
季屿和薛纵对视一眼,眼里是同样的茫然。
台下有人带头鼓起了掌,没一会全场都跟着一块儿鼓掌,季屿耸了耸肩,也加入了鼓掌贺喜的阵营。
他们把这场婚礼想的万分危险,却不想,人家是认真地在办喜事。
还接二连三,不停地抛出喜事,大秀恩爱。
季恒笑着道:“谢谢大家的祝福。除了这个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跟大家分享,那就是……”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薛纵。
薛纵唇角微勾,镇定地走到季恒身旁。
季恒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眼里仿佛有光芒闪耀:“我将把我名下所有的财产与我的丈夫薛纵共享,一人一半,并做公证。”
全场哗然。
季恒名下的所有财产是什么概念?虽然季远生还未移交权柄,整个季氏依旧是季远生最大,可即使如此,季恒也拥有了在场许多人奋斗几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只因为——他的父亲是季远生。
薛纵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愣了愣,上前牵住季恒的手,就要说话,却见台下走上一个人。
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毕恭毕敬地把一个文件袋交给了季恒,然后季恒又毫不犹豫地文件袋拿到了自己眼前。
薛纵眨了下眼:“你……”
季恒看着薛纵,轻声道:“我已经在上面签了我的名字。”
薛纵愣住,一贯淡定的微笑消失。
他捏住文件单,未打开,而是微拧起眉,目光深沉又严肃地问季恒:“你是认真的?”
季恒点头:“我很认真,非常认真。”
他嘴角翘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大而明亮,里面除了薛纵再无旁人。
薛纵认真地盯着季恒看了许久,才在万众瞩目之下,郑重而缓慢地接过了文件袋。
“我爱你。”薛纵沉声道。
季恒笑得甜蜜:“我也爱你。”
他朝文件袋抬了抬下巴,示意道,“看看吧,然后把你的名字签上。”
喉结滚了滚,薛纵道:“好。”
他垂眸,拆开了文件袋。
然而才看到第一页,他目光便凝住了似的,死死地盯着在了纸上。
台下的众人安静下来,都想知道上面到底写了多少财产,才能让薛纵如此震惊失态。
在台下细语呢喃中,薛纵的唇角又重新上扬。
他一张,一张,一张地认真看着纸上的文字,慢慢翻到最后一页,视线落在签字的地方。盯着看了许久,他缓缓扭过头,看向身旁眉眼含笑的季恒。
季恒笑得自然又无害:“喜欢吗?”
太阳穴跳了跳,薛纵暗暗吸了下气,正要开口,就听密集的脚步声从教堂外传来,他猛地回头,正对上一群身穿制服、手里拿枪的警察。
“怎么回事?”
“……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有罪犯混进了婚礼吗?”
原本安稳坐着的来宾全部慌乱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从教堂外进入的警察,来的还不少,又个个手里拿着枪,这种阵仗何其罕见,弄得大家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季屿也有些茫然,他看向贺宙:“怎么回事?”
贺宙摇了摇头:“不清楚。”
这时,领头的警官径直走到台上,站到薛纵面前。
薛纵捏紧手里的文件,神情镇定道:“请问是什么事需要您如此兴师动众?”
身穿制服的警官严肃道:“有人举报你涉嫌贩毒、洗钱、私贩军工等罪,并提供了数项证据,所以,薛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我们的调查。”
台下的窃窃私语声轰然沸腾起来。
薛纵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有人举报?”
“没错,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薛纵缓缓扭头,身旁是一点也不意外的季恒。
他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嗤笑一声后,他扯掉了温文尔雅的面具,抛开了一贯的镇定微笑,目光灼灼且暗藏凶意的盯着季恒。
“是你。”他的声音低沉且嘶哑。
季恒往后退了两步,拧眉看着薛纵,无辜道:“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他演得实在敷衍,薛纵咬紧牙,抬手猛地把文件扔向季恒。
两个警员动作迅速地擒住了他。
薛纵舔了舔牙龈,他无视自己双被手拗向身后的狼狈,看向季恒的目光凶狠至极:“好,好,好。”他连声说了三个好,显然是气极。
季恒面无表情地看着薛纵,话却是对旁边的警官说:“麻烦您把他带走吧,辛苦了。”
“咔嗒”一声,薛纵的手上多了副银色的手铐。
季恒垂眸,无视了薛纵充满恨意的眼睛,缓缓脱掉昂贵的定制西装,宛如施舍最后的体面一般,用衣服遮住了薛纵被拷着的手,也挡住了所有人好奇的目光。
“再见了,薛纵。”
薛纵倏地笑了声,他看着季恒,声音沙哑:“你以为我进去了你就安全了?呵,我在里面等着你。”
季恒轻轻地笑了:“别等了,你等不到的。”
薛纵扯唇,又是一声冷笑。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季恒瞪起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薛纵被警察带走。
教堂的红毯是如此之长,长得他眼睛都酸了,眼泪都滚下来了,薛纵的背影才终于消失在尽头。
薛纵一走,警队便全部收队离开。
教堂里的宾客仍坐在原位,教堂四周挂着的花环仍飘着香气,璀璨的宝石在指上依旧闪耀无比,唯独婚礼的新郎官不见了。
季恒抬眸,一言不发地看向众人。
在他的目光下,台下的声音渐渐减弱,直至彻底安静无声。
众人安静了,季恒却笑了。
“都散了吧。”
“婚礼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