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城和徐悦风的离婚谈得十分不顺利,那一阵子他几乎陷入了四面楚歌。周徐两个家族施加的压力自
不必说,最棘手的还是徐悦风的态度。
无论是结婚证明还是婚前协议,一切都对女方有利,更何况她还怀有身孕,司法走不通,私了也不成,周
晏城开始调查徐悦风的一切过往,这个世上没有人不存在污点。
既然他们形婚,徐悦风外面自然有自己的情人,但是他们有形婚协议,彼此不干涉对方的恋情,周晏城只
得一直深挖,还真让他挖出不少有用的东西。
徐悦风看着摆在面前的照片冷笑:“周晏城,先不说这些照片是我在认识你之前的,就算是婚后的,呵,
公告全天下周太太给你戴绿帽子,你是嫌宏时的股价价格太高么?”
“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看你是被那个小鸭子迷丢了魂!”
周晏城慢条斯理又递过去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微笑着冲徐悦风扬了扬下巴:“打开看看。”
徐悦风惊疑不定,打开文件袋,她只匆匆看了几眼,霍然起身拍桌:“周晏城!”
“如果我没记错,当年你就是凭借收购华鼎集团才能成功进入徐氏董事会,你在A国的时候主修信息学,
你的导师同时受雇于徐氏在A国的分公司,你在他的指导下可是窃取了不少商业机密,啧啧啧,这些案子做
得确实漂亮,完全可以给商业罪案科做教材,让他们都好好学学。”周晏城随手拿了张文件纸,悠悠哉哉叠
了只纸飞机,对着徐悦风青白交加的脸掷了过去。
纸飞机的尖喙轻啄了一下徐悦风的脸,最后轻飘飘落了地。
“你怎么会?!”徐悦风瞪着周晏城,像是在瞪着一个怪物。
周晏城怎么会拿到这些资料!
周晏城奇怪地看着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中情局想要的东西还有弄不到手的吗?”
徐悦风眼前一黑。
她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迸出:“把我弄进监狱,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不需要好处,没错,你的事情一出,宏时一定会股价大跌,可我周晏城在乎过钱吗?我会怕股价跌
吗?开玩笑!你大概忘记同行都叫我什么了吧?”周晏城站起来,把自己修长的双手摊开在徐悦风的面前,
扬眉笑道,“他们都叫我‘点金胜手’,就算今天宏时破产,重建一个起来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徐悦风惊骇地瞪着他,仿佛到现在才意识到周晏城根本不是个正常人,他一旦偏执起来简直是个疯子。
“唉,”周晏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家沿沿总是说我不是人,其实我哪有那么坏,不
过是有些人总是不长眼,非要把我逼得做不成.人!”
“一个星期之内,我会把财产分割好,到时候连同离婚协议书你一起签字,否则这些报告,就会出现在
商业罪案科科长的办公桌上,无期徒刑,呵,”周晏城笑着摇摇头,“离不离婚也没差。”
“还有,”周晏城走到门口时忽然顿住脚步,“周家和徐家那里,你自己想好怎么说。”
“我不知道怎么说!”徐悦风失控咆哮。
周晏城缩了缩脖子,似乎受不了这分贝一样,他好心建议:“你可以说,这个孩子不是姓周的种。”
“你放屁!我可以生下来做DNA!”
“那你就老死在监狱里等着你的孩子给你上香吧!”
周晏城冷笑着丢下最后一句话,扬长而去。
那时候周晏城不是不得意的,他总有办法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可是他还没拿到离婚协议书,何沿先死了。
任他算无遗策,也没有想到在华夏京都这个地方,有人敢买凶杀/人。
案子层层抽丝剥茧,先是牵扯出乔濂被绑架。
周晏城跟徐悦风摊牌的隔天,的确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森然恫吓:“周先生,你的小心肝在我们的手
上……”
周晏城神色立时一凛,拿出另一只手机拨打了何沿的电话,何沿只一秒就接起来了,周晏城直接挂断了
勒索电话,陪何沿说了会话。
然而他还是警惕起来了,何沿不愿意配定位仪,周晏城只好悄悄在他手机里植入了定位系统,又在他书
包里侧贴了个窃听器。
要不说周晏城真是不能干半点坏事,系统植入第二天,何沿在学校里去物理学院找一个学长说点事情,
那个实验室里恰巧有一台侦测电波的仪器,何沿刚走进去,他的书包就跟报警器一样响起来。
本来周晏城还津津有味地偷听着何沿跟别人说话,冷不防“兹”一声尖锐的电流声直接击穿他的耳膜,
他忙不迭把耳塞扔掉,脑子里的回音嗡嗡嗡半天他都没缓过来。
后果可想而知,当晚何沿眦着牙跳在他背上又捶又打,周晏城只好乖乖把东西都给他撤了。
不过周晏城阳奉阴违惯了,这边儿给他撤了高科技仪器,那边就安排了一个保镖远远跟着。
何沿平时除了学校和别墅,几乎不怎么往别的地方跑,这一路行人如织,再有个保镖跟着,怎么也不可
能有什么危险。
周晏城自以为万无一失,然而他自诩城府甚深心狠手辣最后却连一介女流都不如。
乔濂跟何沿是极为相似的,再加上他是演员,刻意装扮模仿之后,寻常人几乎分辨不出来,他就在何沿
下课的前几分钟走出校门,那个保镖远远瞅着,就跟了过去。
绑匪把乔濂绑了去,周晏城电话都没听完就挂断了,乔濂受死了罪,绑匪那头才知道绑错了人。
绑错了人?这让乔濂如何甘心。
指使绑匪的人究竟是谁,乔濂不知道,但是当绑匪提出要他配合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乔濂并不知道对方其实是要何沿的命,他只是想让何沿也被绑架一次,尝尝他受过的折磨苦楚。
他引开保镖之后,觉得整件事就和他没有关系了,直到警察找上门来。
他对警察讲述了所有事情的经过,这份初级口供被尘封,后来被周晏城又挖了出来。
因为乔濂第二次受讯便翻供,承认所有事情是他一力指使,直到庭审,他都坚持承担所有罪责。
人在过分得意的时候总会忘形。
徐悦风找何沿的时候只是想亲自会一会这个男孩,她想领教一下这个几乎毁掉她全盘人生计划的男孩究
竟是一个怎样厉害的角色,然而她失望了。
何沿根本不堪一击。
她精心准备的所有戏码一幕都没有机会上演,何沿就落荒而逃。
警察只会调出事发地点的道路监控,但是周晏城却把从校门到十字路口的所有监控都找了出来,包括他
们坐过的那间小茶室。
小茶室的摄像头把徐悦风和何沿坐下后的每一个表情都记录了下来。
周晏城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不需要证据,不需要证人,他认定了徐悦风是指使者,法律不给他交代,他
自己给何沿交代。
他是提着枪冲到徐家去的,他当着徐家所有人的面枪指着徐悦风,按下录音键:“我问一句,你答一
句,如果你有一句谎话,我就开枪。”
“绑匪是不是你安排的?”
是。
“乔濂是不是你指使的。”
是。
最后一句话问出来,周晏城的牙关紧咬,血丝都从嘴角溢出来。
“何沿,是不是你害死的。”
……是。
周晏城的眸光里不自觉射出寒意,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寒潭冰窟一样,让他周身的空气都瞬间低了好
几个度。
“……我资历尚浅,这次回国还望三少多多关照,您在业内素有‘点金胜手’的美名……”正言笑晏晏的
徐悦风倏然一愣,她莫名打了个冷颤,“三少?”
是她看错了吗?为什么眼前的周三少忽然之间好似充斥着滔天的……杀意?
周晏城回神,迅速收敛心神,他转眼笑得如春暖花开:“能照顾徐小姐,”他意味深长道,“是我的荣
幸。”
徐悦风掩唇而笑。
前面的司仪台上传来麦克风沙沙的响声,徐悦风的父母已经站到了台上在对她招手。
徐悦风仪态万方地走上司仪台,面对众人盈盈一笑,完美展现出大家闺秀的姿态。
楼岚走到自己儿子身边,越看越满意,笑得合不拢嘴:“儿子,怎么样?妈妈相看了这么多姑娘,就属
这个最出众,模样好,学历高,能力强,还大气,哪儿哪儿都没得挑!”
周晏城勾着唇角,目光炯炯深不见底,当中翻涌着万千情绪:“妈妈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楼岚心下一喜,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对女人感兴趣,这要是徐悦风能把儿子给掰过来,那可真是皆大
欢喜了,她心中喜悦,欣赏和赞扬都洋溢在脸上。
徐父拿着麦克风,浑厚的嗓音在大厅里回响:“今日小女悦风学成归国,感谢诸位拨冗前来,小女就读
于A国HF大学,六年苦读,作为父亲,我对孩子取得的成绩感到十分欣慰……”
来宾们在下面“啪啪”地鼓着掌,三两人不时地还交头接耳,楼岚和周晏城周边围绕的人最多,看出这
对母子对徐悦风的兴趣,他们便不遗余力地夸赞起徐悦风来。
“这徐大小姐端庄娴雅,气质在这京都名媛里真是数一数二的出众。”
“那叫腹有诗书气自华,学问多了,气质能不好么。”
“才貌双全,难得难得。”
“徐总真是好福气,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
“哪家得了这样的儿媳妇,那不是更有福气!”
“没错没错,如此佳妇,宜室宜家,堪称良配!”
……
台上的VCR里面播放着徐悦风自幼时至今的照片和录影,众人看着纷纷点头,啧叹不已。
徐悦风笑看着台下,她的表情颇为自信,她在全世界最好的大学拿下两个硕士学位,在联合国实习过,
也在徐氏分公司主持过跨国收购,这份简历漂亮到任何人都会为之惊艳,所以众人为自己特意剪辑的VCR露
出这样惊叹的神情,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多时台下忽然响起一阵骚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盯着前方的大屏幕,这当中情绪最激烈的当属周晏城
的母亲,她捂着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徐父在说话,VCR的声音便暂时静音,直到一番洋洋洒洒的致辞说完,全场鸦雀无声,再无一个人
鼓掌,大厅里死寂一片,落针可闻,徐家三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他们顺着众人的目光向身后的大屏
幕看去——
屏幕里是一帧又一帧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各有形貌甚至各有肤色,而女主角却都是同一人,尽管她时
而染着深红长发与人拥吻,时而穿着黑丝网袜眼神暧昧迷离,时而踩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斜躺在床榻上对着
镜头撩起暧昧姿态,然而那明晰的五官确确实实是徐悦风无疑。
“这简直……太不成体统!”前一刻滔滔不绝把徐悦风夸赞成一朵君子兰的楼岚女士,此刻难堪至极,
她此前对徐悦风表现出有多中意,如今这脸打得就有多响亮。
去A国留学的人很多会沾染上那边开放的风气,在座的比徐悦风玩得出格的不在少数,但是众人心照不
宣是一回事,被放到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曝光又是另一回事。
无数复杂的目光投在呆怔在那里无法回神的徐悦风身上,有人讥嘲,有人同情,有人意外,有人甚至还
惊艳,更多的,是看到这样一出精彩好戏的兴奋。
今晚过后,京都的世家圈子里可有新的话题可聊了。
徐悦风惊叫一声冲到播放VCR的工作人员那里,关掉了屏幕,徐家父母早就气急败坏,连一声招呼都没
有,双双避入后台,只留了徐悦风的叔伯们不住给来宾们致歉。
“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徐悦风尖叫着,把播放台上的仪器一件一件扫落在地,这个仪态万千端庄
娴雅的徐门长女,徐氏明珠,此刻濒临疯狂,她鬓发散开,呼吸凌乱地看向众多宾客,最后她的目光求救地
投向楼岚和周晏城,母亲告诉过她徐氏有望与周家联姻,只有周家能救她……
然而楼岚只是半掩面,似乎连多看她一眼都嫌脏了自己的眼,周晏城低头跟楼岚耳语两句,那位周夫人
就先行离开了。
周晏城目送母亲背影远去,转头看向犹如木雕一般早已六神无主的徐悦风,淡淡勾起唇角。
那个笑容似是给了徐悦风鼓励,她目露希望地看着周晏城,周晏城是个Gay,他需要一个继承人,还有
什么女人能比她的基因更优秀,如果周晏城……
徐悦风惊骇地瞪大了眼,犹如见到了无比可怖的东西一般大大后退数步,她的脚后跟抵到了主席台的壁
角,再无可退的地方。
那个仅有一面之缘,明明看上去对她印象良好的周晏城周三少,缓缓举起右手,比在自己的脖颈间,轻
轻一划,那是一个“杀”的手势!
徐悦风脑中轰然炸开,周晏城,是周晏城设计她?
为什么?
他们不是要联姻吗?
就算不想联姻何至于如此设计她?
那个男人的眼神如同毒蛇一般丝丝缕缕缠绕着无限恨意,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
他要这样毁了自己!
这宴席是进行不下去了,宾客们三三两两离开,嘴上唏嘘着,脚步却是飞快,几乎是迫不及待想回到自
己的私人领域里和狐朋狗党分享今晚的超大八卦。
然而不等他们走出大厅,外面却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雕花大门被推开,几个身穿制服脖子上挂着
工牌的人走进来,一路目不斜视直奔徐悦风而去,宾客们纷纷回头,离得远的人只能听到那头有人在
说:“徐悦风小姐,你涉嫌参与恶意收购华鼎集团,并窃取多家企业商业机密,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
查……”
如果说刚才的“艳.照”只是引起满座哗然,那这一风波就让人震惊万分了。
丑闻可以平息,违法只能万劫不复。
徐悦风还没能从方才的震骇中回神,根本没有听清几位执法人员在说什么,直到冰凉的手铐“咔哒”一
声锁上她的手腕,她才疯狂大喊起来:“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两位女执法人员一左一右制住徐悦风的肩膀,强行将她带走,经过周晏城身边时,徐悦风恨声喊
道:“周晏城!周晏城——”
周晏城轻点下头,几名执法人员都停住了脚步。
“嘘——”
周晏城食指比在唇间,缓声笑道:“徐小姐,我如果是你,这个时候就保持沉默。”
“为什么?为什么——”徐悦风声嘶力竭。
周晏城咬了咬舌尖,轻“啧”了声,他走上前去俯下身,在徐悦风的耳边,用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的声
音,近乎叹息似地说道:“为什么?看你不顺眼,还需要理由吗?”
徐悦风的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
周晏城眼眸眯起,再也不掩饰澎湃而出的杀意,那汹涌倾泻的气息让徐悦风惊骇得身形一颤,他桀桀笑
着,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上辈子是本金,这辈子是利息!”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徐悦风咆哮着,“神经病!你这个疯子——”
周晏城愉悦地挥了挥手,无声启唇:再见,“周太太”!
许泽恩走到周晏城身边,他大概是唯一猜到内情的人,此时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回事?就算你妈看中徐悦风,你要是不愿意你妈也不会逼你强娶她,何必做这么狠?”许泽恩
不解。
周晏城勾出一个冷笑:“我想弄死她,你有意见?”
“卧槽!”许泽恩简直觉得自己要不认识周晏城了,他觉得周晏城实在有点过,“对付女人,这太LOW
了……”
“无所谓,”周晏城耸肩,“我开心就好。”
周晏城坐上车,对老秦道:“去太湖华府。”
老秦苦着脸。
太湖华府是何沿最近天天待着的那个地方,他们公司所在的那个别墅,老秦最近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趟,
何沿都不搭理他。
但是老板要去的地方,司机只能认命往前开。
周晏城闭着双目,仰靠在座椅上。
解决了徐悦风,他的心情并不见轻松,那前世黑沉沉的记忆又如风暴一般席卷而来,压得他几乎不能呼
吸。
周晏城无数次想,如果不是自己的手段激进逼急了徐悦风,如果不是自己疏于防范给了凶手空子,最重
要的是,如果不是自己三番五次招惹来这些人……何沿依旧会活得好好的。
何沿在周晏城身边四年,细细数来竟没有几天十分开心的日子,那个可怜的孩子,没名没分跟着他,三
不五时受他欺负,临了临了,周晏城想对他好了,他却因为周晏城白白送了性命。
周晏城的心脏被狠狠揪起,这是他思绪里最不能触碰的点,一旦想起,绵绵密密的扎心的疼痛就让他窒
闷到喘不过来气。
他迫不及待想见到何沿,他解决了徐悦风,自觉能更挺直了腰板,再无后顾之忧,他一时间竟有些雀跃
期待起来。
“老板,到了。”老秦的声音响起,周晏城惊了一惊,蓦然睁眼,他抹了抹眼睛,拭去那不知何时渗出
的缕缕湿意,拉开车门下了车。
此刻是晚上八点,何沿正在别墅里跟工人们一起吃晚饭,他没有在学校那边销假,干脆就到这里来盯装
修,这里人多事情多,他终日忙碌,转眼就把周晏城忘在了脑后。
可惜,周晏城即便是在医院躺尸,他带给何沿的麻烦依旧不小。
老秦一天跑他这十八趟,简直烦不胜烦,何沿觉得好笑,这苦肉计还用个没完了,就算周晏城真发烧,
那医院里多的是医生,自己去看了有个屁用,以为是拍电视剧呢,喊两声植物人都能苏醒啊。
他厌乌及乌,对周晏城身边的人都能硬下心肠,无论老秦怎么说,他就是不搭理。
此刻他瞪着老秦发来的手机短信,又被气笑了——自从遇到周晏城,何沿就解锁了这个十分复杂的表
情。
短信上写着:何沿,老板今天醒了,他现在要去见你,请你千万对他手下留情,他的刀口不能再裂了!
这话说得好像周晏城的刀口子是他何沿捅的一样!
周晏城这个公司里的人,根本就是组团碰瓷加卖惨的吧!
车子在那栋别墅前停下,何沿正双手抱胸站在大门前,周晏城不等老秦来给他开门,自己就下了车。
“沿沿,”周晏城先是欣喜,继而又不悦,“你怎么站在外面,不冷吗?”
周晏城脸色很苍白,嘴唇干燥,病态十足,唯有一双眼睛闪着不寻常的亮光,何沿上下打量他一眼,忍
不住揉了揉鼻梁:“周先生,你好好待在医院养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吗?”
“我想见你呀!”周晏城抿着嘴,讨好又不无委屈地说,“我刚才还参加了一个宴会,连口水都没喝,
就散了,现在又饿又渴,你不先让我进去么?”
“里面在装修,到处都是粉尘,你要是再感染了——”
周晏城眸子里绽出喜悦:“沿沿,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何沿哑然无语,周晏城这自作多情的毛病简直是带自动升级的。
“这里这么不方便,那我们上车吧,车里暖和。”
周晏城伸手想拉他,何沿微微闪身避开了:“有话就在这里说。”
“我就是想看看你,我昏迷了两天,你也没来看我,”周晏城垂着眼睫,鸦翅一般的睫毛耷拉着,路边
晕黄的灯光投射在他脸上,剪出一片落寞的阴影,他小心翼翼道,“你吃饭了吗?我还没有吃……”
“我吃过了!”何沿目无表情道。
“哦,”周晏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露祈求,“那你能不能陪我再吃一点?我肚子也饿了——”
“周先生,您的司机就在前方三米处,你只要转身上车,他会带你去这个城市任何一个地方吃你要吃的
东西。”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周晏城讪讪道,“可你已经推了我,把我刀口都弄裂了,我还发了两天
烧……”
他要不提这一茬,何沿还能淡定地跟他站在这里说话,他一提,何沿怒不可遏,他冷笑:“所以周先生
是来找我算账的?”
“恩,也可以这么说,”周晏城厚着脸皮道,“不过我也不要你做别的,就陪我吃顿饭,我真的特别
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