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学生们抽完塔罗牌，杨老师的声音响起来。

“接下来我把塔罗牌的说明小册子发给大家。大家可以对照着查阅预测结果。咱们班上的学生都十分聪明，我相信大家能很快自学成功的。那个……顾班长，你来发一下说明手册。”

顾良把抽到的【倒吊者】收回书包里，抬头看向杨夜，果不其然看到了他眼里带着揶揄的笑意。

啧，这是真把自己当老师，开始使唤起自己这个学生了。

顾良走到他跟前，摊开手。“拿来吧。”

杨夜把说明手册放到他手里。“一共8本，依次发下去。”

顾良眉梢挑起来，用钓鱼执法般的语调说了句：“好的老师。”

杨夜满意地点头，揉揉他的头发：“嗯，咱们班的班长真乖真听话，戴黑框眼镜的样子也好可爱哦。”

顾良：“……”

就知道他又来劲儿了。

顾良睨他一眼，转身发说明手册去了。

手册发完，差不多是11点半的时间。

下课后，8个学生连同一个班主任杨老师一同去了食堂吃饭。

暑假期间只开了一个打菜窗口，不分教师和学生的。

玩家们规矩地排队等着打饭。

顾良端着盘子站在杨夜前面，杨夜站在他身后排队的时候，一会儿弄他头发，一会儿摆弄一下他耳朵上的眼镜架，再不然就是挠挠他的后颈。

顾良咬着牙低声呵斥他：“刚才扮好老师的模样扮得挺好的，继续啊，在食堂跟学生拉拉扯扯算什么样子？”

杨夜笑着在他耳边问：“凉凉害羞啊？”

顾良：“大庭广众之下你收敛点。之前独处的时候无所谓，现在还这样……你当心违规。我这回跟你总不至于有感情线。”

杨夜：“那说不好。这回好像比较特别，剧情演绎环节很自由，没什么限制，至少目前都是如此。我们说哪句话、不说哪句，剧本都没写得很细。没准，这回有很多自由发挥的空间呢。”

顾良摇头：“难说。目前没限制，估计只是因为这回玩家多，系统想让大家先自由交流、多熟悉一下而已。后面我们会陆续收到详细剧情的。”

杨夜捏他的耳朵，俯在他耳边说：“这么多人里面，我只想和你交流而已。”

交、交流？

他说的是哪方面的交流？

顾良耳朵烫红了，偏偏还被杨夜看见了。

“啧，凉凉，你想到哪里去了？你现在真的会开车了？”

“……那也是被你带的。谁让你经常……再说，明明你刚才说得肯定不止是那个意思……算了——”

顾良咬着后槽牙，怔愣期间，有人喊他：“哎，同学？同学！打什么菜，问你半天了！每个人可以选两荤两素，以及一个汤。”

说话的应该就是负责给大家做饭的【高食堂】。

顾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排到窗口的位置了。

他居然连面前的人打完菜走了都没发觉。

嗯，都怪杨夜。

顾良轻呼一口气，看向面前的菜色。

菜品确实还挺丰富的，顾良看了看，说：“要一个红烧排骨，糖醋带鱼，番茄炒蛋和蚝油生菜，汤的话……海带汤吧。多谢。”

这期间，杨夜在他耳边道：“那我跟你点不一样的，你可以多吃几样。或者你还是想吃排骨，那我再点一份给你？”

“你点你自己喜欢吃的。不用管我。”

“凉——”

“多吃点，尽快把腹肌吃回去。”

顾良随意跟杨夜侃了几句，等高食堂把饭菜打好了，探出头把菜递出来，顾良这才看清他的脸——居然是孟前程，好久不见的老孟头。

在《枯骨》剧本里，顾良听王开发说过老孟头的故事。

他不断地从头开始，不断穿梭于各个剧本，是想有机会遇到自己的儿子。他想帮自己的儿子。就是不知道，过去这么久了，他有没有找到自己的儿子。

一时之间，顾良有些严肃下来。

但孟前程看着顾良，因为喝过忘川水的缘故，自然完全不记得他了。

孟前程只是沉浸在高食堂的人物角色里，随意对顾良说了句：“来，你的饭菜汤都好了。端走吧。还有啊，你们师生之间的关系可真好。”

“哎？怎么还不端？你后面还有人呢。”

“抱歉。多谢。”顾良这才端起饭菜离开。

顾良转过身的时候，杨夜发觉他的表情有些异样。

但等杨夜瞥见打菜窗口里露出的孟前程的脸时，也就大概懂了。

杨夜暂时没多问什么，说了自己要的菜，就坐到了顾良跟前。

顾良瞥一眼杨夜的菜色，他居然还真多点了一份排骨，眼下还貌似不经意地给自己夹了一块，见自己没反应，就暗戳戳又夹了一块过来。

顾良望着他，礼尚往来给他夹了几块带鱼，然后把孟前程的故事，以及这个系统真正的用意，大概给杨夜讲了一下。

杨夜蹙眉：“所以说这个游戏——”

顾良望了望周围，顾及着这里玩家太多，终究没有具体跟杨夜讲太多，只说：“我们找个能独处的时间，我好好跟你讲一下。”

杨夜点头，再给顾良加一块排骨。“成。我这当NPC期间，也了解到了一些事情，晚上告诉你。”

“嗯——”顾良认真看着杨夜，“到时候，你好好把过去87天的经历给我讲讲。”

-

午饭加午休，一共是一个半小时。

吃完饭，大家一起回到了宿舍进行午休。

下午有一场赛前的模拟考试，校长会亲自监考。

据说，这回模拟考接近到时候正式比赛的真题，得分前三的人，可以得到校长的特殊奖励。

因此这是强制性午休，目的是确保学生们都能休息好。

学生的宿舍楼对面就是教职工的宿舍楼。

午休是规定的剧情，到了这两栋楼前，顾良只有暂时和杨夜分道扬镳。

学生宿舍大楼里，班级里的8个人都住在第一层。

大楼正中央是大门，进入后是一个大厅，里面有ATM机、校园一卡通兑换机、饮料零食自动贩卖机，以及宿管大妈【管大妈】看管的访客登记处。

访客登记处有点类似于酒店办理入住的地方，正好位于大厅正中。

登记处两边各有两个走廊。

8个学生里，有4个男生、4个女生，而男女生是需要分开处的。

因此，西边的走廊住的是男生，他们占据的是101和102号房。东边走廊住的则是女生，是103号和104号房。

大家陆续进来的时候，管大妈正用大嗓门不断地提醒大家：“男生住西边，女生住东边，不要搞混了！中途不准窜房！我的眼睛会一直盯着你们的！好好休息，迎接下午的考试哦！祝大家都有个好成绩！”

顾良住的是102号房，跟赵数学同一间。

顾良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

不过赵数学躺在床上睡觉，看上去已经睡着了，顾良也就没能和他说上话。

顾良确实也有些困，干脆也上床休息了一会儿。

下午1点，顾良作为顾班长，准时和其他学生出现在教室，并且坐在了课桌前。

杨夜继续指挥他。“来顾班长，给大家发一下卷子。”

顾良瞧他一眼，也不知道这是他的剧本安排，还是他自己临场发挥的。

但顾良到底上前接过卷子，发给了各个同学，再返回座位上坐下。

其后的4个小时，大家是真的在考试，杨夜也确实在监考。

而也是这个期间，顾良总算见到了【力校长】。

考了一个小时后，顾良抬眼看杨夜，杨夜正眉眼温柔地朝自己笑。

顾良也朝他笑了笑，转而往旁边看去。

扮演力校长的玩家估计实在无聊，趴在讲台边睡着了。

李晓玉就坐在顾良斜前方，顾良可以看见，她面前的卷子已经被她折成了一条小船。但她实在无聊，把小船拆了，又开始折成了飞机的模样。

再看其他人，有的趴桌子上睡觉，有的则在卷子上画画。

剧情演绎是考试，但没严格规定玩家必须学会奥数真的考试，因此并没有判定大家违规。

顾良估计着，到时候大家交上去的、供杨老师判分的试卷，会是系统额外准备的道具。

但这并不意味着，考试时间是假的，大家结结实实在教室里待了一下午，连上厕所都不被允许。

这几乎是所有玩家经历过的最无聊的剧情演绎。

不过除了跟杨夜对视、进行眼神交流外，顾良倒是有在做题。

反正横竖无聊，不如做题。

顾良高一高二的时候，也确实进行过奥数培训的，时间过去太久，是忘记了很多，不过看着题目，慢慢尝试着做的时候，顾良也回忆起了不少数学知识。

顾良慢悠悠做了半张卷子的时候，收到一张纸条，是杨夜巡逻考场的时候，趁别人不注意悄悄递过来的。

展开来看，是一行字：“你一直在看题，好久没看我了。别看题了，看看我。”

得了。

杨式情话已经越来越沙雕了。

顾良抬眼瞧向杨夜，正撞见他在对自己笑。

顾良心里一个咯噔。

通过举一反三、论证推理，顾良总觉得，也许如果自己继续做题，杨夜会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别做题了，做……做我？”

？？？

——咦？

？好像哪里不对？

-

考试结束，交完卷，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饭。

晚饭顾良是和杨夜、李晓玉一起吃的。

饭后李晓玉先离开了，顾良则收到一条去图书馆看书的时间线。

往宿舍楼走的路上，顾良顺口也就跟杨夜说了这件事。“那等我单独的那条时间线结束后，我晚上再去你宿舍找你。”

杨夜戏精附体。“啧，你一学生，长得还怪可爱的，大半夜去宿舍找老师，合适吗？”

顾良：“哦，不合适。不去了。”

杨夜赶紧拉住他的手。“不许不来。我还要跟你说事情。”

顾良：“你自己说的不合适。”

杨夜：“胡说八道。谁说不合适？太合适了。”

“大半夜学生找老师什么的。”

“班长找班主任怎么了？帮忙批改卷子！”

“哦。”

-

晚上8点整。

顾良抵达校图书馆二层。

剧情讲的是，顾班长觉得今天一天上课很累，想来看点课外书放松一下。

最近他在研究民俗学相关的东西，于是决定找点旧报纸看。

不过他也没从太旧的报纸看，而是从去年的报纸开始看的。

图书馆二层就是存放报刊杂志的，按年月日的顺序排好了，方便人查找。

顾良按着剧情指定的编号走去，取出一张报纸，慢慢看过去，这就看到了一张很奇怪的照片。

——他看到了李晓玉，或者说李晓玉这回扮演的李英语。

等等。

这好像不是李英语，只是一个长得和她很像的人。

一个剧本里出现一模一样的人、或者尸体，顾良遇到过很多回了。

《不死之城》里是因为时间重置、但尸体会存在的特殊设定，《璇玑》里则是因为平行时空。

但这次是不一样的。

之前那两个剧本里，如果一个人出现了一具尸体，就比如一死一活，两个风仙姑，她们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可这次不同。仔细看去，报纸照片上的人的五官，和李英语其实是不同的，眼睛要小一些，不过鼻子更挺一些，另外，下巴好像要更尖一些。

再来，李英语一身打扮有点像假小子，她不像别的女生那样穿裙子，而是穿的校裤，要不是因为长头发的缘故，光看背影，会以为她是男生。

但照片里的姑娘穿着一身公主裙，神情也十分温婉，和李英语十分不同。

而最为特别的，就是她左眼角有颗泪痣。

泪痣的点缀下，她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动人，似乎就要泫然泪下。

所以，这确实是两个人，只是长得像而已，跟时间什么的应该没有关系。

——难道她们是姐妹关系？

顾良盯着照片做了初步猜测，紧接着看向报道，就看到了关于她的报道。

“陶班花，神奇高中2342级七班学生，语数外、理化生，各科成绩优异，还擅长各类体育项目，曾代表神奇高中参加过全省跳高大赛，得过省级冠军……”

“陶班花是家里的独生子女，可惜了，年纪轻轻，竟然在奥数比赛前夕，被人杀害……”

独生子女？——所以她跟李英语没有亲属关系？

奥数比赛前夕？——跟现在大家的所处情况很像。

再来，她也是“七班”的？跟我现在的班级一模一样。

——那会儿的班主任是谁呢？也是杨老师吗？

顾良下意识蹙眉，继续往下看，报道写着：“凶案现场有一张带血的塔罗牌。牌面是女祭司……”

顾良想到什么，从书包里翻出说明手册，找到了女祭司那一页。

【女祭司】：她被冥王、也就是死神掳走后，成为了冥后。而女祭司的母亲是谷神。谷神思念女儿，荒废了工作，大地一片荒芜。

于是，冥王不得不让女祭司每年有一半时间回到母亲身边。由此，世界上出现了四季的变更。冥后回到冥王身边的时候，就是大地荒芜、无法种植的时候。

这张牌的寓意是——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