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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被病弱黑莲花缠上了 大魔王阿花 6172 2024-07-27 08:04:32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路才稍稍宽阔一些。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岚栖在前,裴玖峥中间郁宸垫后的阵型慢慢变成了,岚栖在前,郁宸中间裴玖峥垫后。

裴玖峥一瘸一拐血迹一路延伸伤口也随着磨蹭越发严重,他叫了两声“岚栖哥哥”,可红发少年离他太远,听不太到,便只好故意频繁地抽气暗示可郁宸挡在身前又一直视而不见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他嗫嚅了两下嘴唇想开口,郁宸蓦地回头用幽深冰冷的视线深深地瞥了一眼似在警告。

一瞬间,周身冰冷宛如跌入寒川。

没有人承受得住冷到极致的眸光。

裴玖峥虚汗直流便暂时不敢再开口了。

没过多久一座庞大的村落缓缓映入眼帘。

幽深寂静四面环山茂密的森林将村落团团围住,像是人的手掌将一个个冒头的平房笼罩了起来。

岚栖道:“郁宸,你问一下裴玖峥,是不是到了?”

郁宸淡淡道:“问过了,他说到了。”

岚栖觉得郁宸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跟他说话虽然也会回答,但总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敷衍的颓丧,直到天完全黑了,岚栖害怕男人走丢,伸出一只手拉住郁宸的袖子,男人才有了回应,拉住他的小拇指轻轻捏了捏。

得到回应,岚栖愣了愣,莫名有些心虚。

好像他跟郁宸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似的,于是做贼心虚,频频朝裴玖峥的方向瞥去,可不管什么时候往后看,视线总被郁宸遮掩了大半,耳畔边也多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阿岚在看什么?”

岚栖总不能直白地说自己在害怕裴玖峥看透他俩的关系。

一来,郁宸知道了他的真身就应该绑在身边的,历代古蔓藤草都是这么做的,二来,要是被误会成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也不好解释,于是目光闪烁道:“没看什么。”

果然在偷看雀斑脸。

从前怎么没觉得阿岚这么在意雀斑脸?

郁宸抿着唇,琥珀色的眼瞳划过一抹暗色,嘴上没再说什么,只是拉住岚栖的手指抓得更紧了一些。

贺库村落在这片深山当中,一眼瞧去仿佛被浓郁的绿色包围,真正近距离观看时,才发现它庞大,郁郁葱葱,烟囱不断冒起一股股青烟,应该是村民们在烧饭,乡间小道上铺满了稻草,一缕月光撒下,宛如披着黄金绸缎的公主又裹起一层朦胧的薄纱。

田野间蛙鸣蝉叫,这里的村民似乎不爱开灯,一路走来,乌漆嘛黑,也没见到几个人,裴玖峥指着终点的一片微弱的火光,说道:“前面就是我家了。”

虽一路上都是平屋草房,只有他指着的那套是两层瓦房,极为显眼,如此看来,裴玖峥的家应该算村里最富有的了。

双脚踏在平坦的乡道上,终于缓和了些,裴玖峥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

岚栖看向灰蒙蒙的雾气,奇怪道:“他们都在烧饭吗?为什么不点蜡烛?”

“不是烧饭,是祭祀。”

裴玖峥耸了耸肩:“村里一些老人留下来的旧规矩,每三个月都要举办一次。”

岚栖条件反射地问:“什么祭祀?”

“呃……”裴玖峥迟疑了一下,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模样。

岚栖才意识到自己越界了。

村落不像部族那样排外,但他一个外人,上赶着问村里内部的事情,也太不合时宜了:“当我没说。”

他被唐边雅举行的神祭弄怕了,一听到关于祭祀,便犹如惊弓之鸟,认为是不好的,其实祭祀也分很多重,大多拿一些蔬果来祭拜天地,见不到鲜血生肉。

“其实告诉你们也没什么。”

裴玖峥额上冒出些许虚汗,便将鬓角的发丝撩起搁至耳后,露出洁白的颈部,他虚弱地笑了笑:“祭拜的是一位神女,神女叫玛妮娜,十年前村里曾受过一场劫难,险些灭族,听说是当时的神女玛妮娜化解劫难拯救了我们,此后便有了三月祭拜她一次的仪式。”

岚栖颔首:“原来如此。”

神女大概率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有每三月一次的祭拜。

不过三个月一次,未免也太频繁了些。

岚栖一边想着,一边肺腑,直到裴玖峥踉跄着去开门,才看见他大腿上、小腿上、脚踝上血迹斑斑,都严重到几乎不能行走的地步了:“……伤口这么严重,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

裴玖峥弱弱道:“可能郁宸哥哥没听到吧……”

郁宸被忽略了好半晌,心情自然不美丽,装也懒得装了,也使得完美的楚楚可怜形象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不咸不淡道:“不好意思,我的注意力全放在你这条腿上,血流成这样还能走,换做普通人恐怕早贫血了。”

他话里有话。

岚栖突然意识到,难道郁宸看出不对劲,才一直沉默不语暗中观察……

思及此,神色跟着警惕起来:“你是异徒?”

按照路程,此地距离焦土应该还不到一百公里,并不算远,加上他们走的是远道,跟五冥大陆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会随随便便碰到异徒?还恰好出现在他们必经的道路上,多种巧合加在一起,便不能算作巧合了。

岚栖面色一沉,几欲抽出匕首——

裴玖峥挠了挠脑袋,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突如其来压迫的气氛,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吗?我们村全是异徒。”

他说得太过坦荡,导致岚栖愣怔片刻,彻底呆住了。

……一个隐居深山的村落,真的能做到全部都是异徒吗?

裴玖峥生怕他不信似的,解释道:“我是树植类异徒,拥有治愈的能力,虽然薄弱,但聊胜于无吧。”

说罢,抬起布满血渍的小腿。

岚栖定眼一看,发现卷发少年没有撒谎,小腿表面鲜血淋漓,实际已经在以缓慢的速度愈合了,怪不得明明伤痕累累,却能一路坚持,直至到家。

倘若遮遮掩掩,岚栖还有所怀疑,可他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交代了,倒让人很难再怀疑起来了:“对不起,刚才失态了。”

“没关系。”裴玖峥勾起一抹淡如水的笑容,仿佛在苦苦支撑自己这副摇摇欲坠的身体:“原本你我本就素不相识,即便拐了腿,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恩公大可直接走人,然而却没有那样做,还执意送我回家,已经很感谢了……”

还没说完,裴玖峥揉着眉心道:“怎么回事,头好晕……”

下一秒,朝岚栖怀里倒去。

裴玖峥动作轻柔缓慢,郁宸却反应迅速,一手揪起雀斑脸的衣领,把他的脸按在门上与冰凉的木板来了个亲密接触,不咸不淡道:“别倒,先给我们开门。”

然后在岚栖惊讶地注视中逼迫裴玖峥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宛如看押一个企图逃跑的囚犯。

不愧是村里唯一修盖的瓦房,室内极为敞亮干净,用来发光的物体也不是蜡烛,好像是其他更先进的东西。

刚进屋,便迎来一道清亮的女声:“怎么这么晚回来?”

“阿姐……”

裴玖峥很怕他姐姐似的,本就要晕不晕地不舒服,听到斥责更摇摇欲坠:“今天去山上采药拐了腿,才晚回来了一些。”

屋里坐着一个扎麻花辫的女人,大概二十出头的模样,身上的衣裳精心剪裁编织过,里衬是杏色的及膝长裙,天气寒凉,她套了一件兽皮披风,脖子上围着兔毛遮风,看上去,应该很爱漂亮。

女人原本正裁制自己的新衣服,听到动静抬眸,眼底的嫌恶之色一览无余,在看见岚栖和郁宸时,这种情绪达到了顶峰。

她“砰”地一下起身,怒目圆瞪道:“你又带什么人回来了?谁允许你的?!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不好意思。”裴玖峥摸了摸鼻子,神情中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自卑与难受:“阿姐脾气不好,她……也不喜欢我带外人进村里。”

女人听到这番话,更像踩到狗尾巴似的,指着裴玖峥的鼻子骂道:“滚!给我滚!”

斥责完,又冷冷地将视线移向岚栖:“你们也滚,这个村不欢迎外人。”

岚栖蹙眉:“我不小心撞伤了他,迫不得已才……”

女人勾了勾嘴唇,一点情面不留:“那真是谢谢了,现在可以滚了吧?”

“阿姐……”裴玖峥走上前,去拉女人的手臂。

虽面露嫌恶,一被触碰到,像是摸到了不得了的脏东西,女人倒也没用力甩开,裴玖峥柔声道:“别闹了好不好?你这样会吓坏客人的。”

女人看上去脾气暴躁,谁知一安抚就安抚住了,抿着唇不再发声。

裴玖峥撒娇着劝道:“他们一路送我进村都累坏了,你就发发慈悲,让他们住下吧……”

女人看向岚栖:“你们真的想住这?”

岚栖是不愿麻烦别人的性格,于是摇了摇头:“还是不打扰了。”

说罢便要往回走,裴玖峥赶忙伸手,原想拉住他的手腕,又因一股幽怨的目光迫使他改变了方向,拽了一下衣角:“没关系的,不打扰的。”

他勾勒出一抹善意的笑容,把岚栖往屋里推:“阿姐表面凶罢了,实际心地最善良了,夜里更深露重,就算恩公身体好,您的友人也受不了寒气呀。”

郁宸站在后面阴阳怪气道:“你对我们可真关心。”

即便吃了好几次苦头,面对郁宸,裴玖峥依然能做到一脸温柔无害:“岚栖哥哥是恩公,你是他的友人,自然算我半个恩公,倒是郁宸,你看我好像不太顺眼,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才导致你对我有所误解?”

“错觉。”郁宸心情烦躁,不愿再跟他装蒜,忍着不耐轻抚了一下他的发丝,阴恻恻地笑道:“别多想,我一直很怜爱温柔的人,尤其像你这种,又怎么会看你不顺眼?”

直到头顶的指尖松开,裴玖峥才慕然回神,摸了一下自己的头皮。

没有血迹,然而刚才却清晰地感受到难以言喻的疼痛,犹如发顶的整张皮被牵扯了下来,联想到之前郁宸的所作所为,也不似表现得那般苍白无力,心中莫名一紧,难道自己碰上的,其实是两名异徒?

可异徒根本不会像他那样虚弱……

难道是装的?疾病能装,神态能装,惨白的脸色也能装吗?

裴玖峥带着疑惑送他们上楼,楼上的房间都是空置着的,但收拾得很干净,没什么生活气息,倒像一间一间客房:“里面两间最宽敞了,以前是我阿爹阿娘住的,后来他们去世,便也腾出来了。”

“谢谢。”岚栖道歉:“害你挨骂了。”

“没关系,阿姐一直对我很凶,我都习惯了。”

峥裴玖露出落寞的眼神,突然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我还得拿些盖的被子,你们住在一间,还是分开住?”

以往跟郁宸住在一起,是唐边雅的要求,如今离开焦土,自然不会去想同住的事,加上自己才跟他做过那种事,继续住一间,晚上两两相对岂不尴尬,于是毫不犹豫地回道:“分开——”

没想到还未说完,便被郁宸揽住腰肢往怀里一带,头顶的声音淡淡应道:“不,一起住。”

这下不仅岚栖愣住了,连裴玖峥都有些轻微的失神。

他们互相搂抱着,不是兄弟之间的勾肩搭背,而是如同恋人一般……

这也太暧昧了。

郁宸“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关门地前一刻,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晚上没事别打扰我们。”

……

岚栖把行囊放置好,清点完粮食,又列了一份需要补给的清单,等一切忙完,才发现郁宸至始至终没说话:“怎么不去洗澡?”

郁宸特别挑剔,每天都要洗澡。

岚栖不会忘却曾经自己在他眼盲腿残时,给他洗了将近一个月的澡。

“岚栖哥哥。”

郁宸翻了一个身,琥珀色的眼眸渐深,答非所问道:“你喜欢阿吾吗?”

你喜欢阿吾吗?

岚栖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要问这个,明明已经死去的人:“说不清楚。”

郁宸不依不饶,语气里,似乎有步步紧逼的意思:“我想听嘛。”

“……阿吾很乖,有时候又有点任性,手工特别好,经常给我纳鞋垫,但是体弱多病,我给他捉猎物,他不愿欠别人的,每次都纳鞋垫回赠给我。”

岚栖一边回忆一边回答,最后总结道:“我挺喜欢他的。”

郁宸在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抹宠溺。

很乖,有时候又有点任性,这些都应该用来形容他的形容词,怎么可以去形容被唐边雅用一根手指头杀死的废物麻雀脸阿吾。

郁宸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语气加重了几分:“那你喜欢我吗?”

他歪着脑袋,双眸微眯,一缕黑发滑落肩头,多了一丝慵懒。

美,但危险。

他就用危险的目光大剌剌地与岚栖对视。

岚栖被瞅得一股热气涌上头顶,白皙的脸颊瞬间浮起两片霞云。

“我……我不知道。”

他垂帘继续整理自己的行囊,不敢再抬眸了:“你总问这些干什么……”

今天的郁宸好奇怪。

看起来心情不悦,又表现得不明显。

更重要的是,那股柔柔弱弱温顺的气质全然消失了,好像又回到了开花的那几天,在迷糊不清的记忆中,隐隐约约感觉到郁宸也是用危险深邃的目光大剌剌盯着自己的。

郁宸不肯让他逃避,走下床,赤着脚站在他面前,蹲下身,跟整理行囊的岚栖平视:“你这朵小花,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他这话,一点都不客气。

脑海里,各种各样的身影重叠了。

大多是开花时看到的郁宸,蹂/躏花瓣的郁宸,故意让他跨浴桶的郁宸,逼自己咽下种子的郁宸,统统重叠在了一起。

郁宸将拇指按在岚栖红润的唇瓣上,摩挲了一下:“要是阿吾想碰这个地方,岚栖哥哥会同意吗?”

岚栖头皮一麻,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推开了他的手:“别闹了。”

“我没闹。”手虽被挪开了,郁宸的眼神依然一动不动,身体更往前进了一步,散发出极强的压迫感:“岚栖哥哥会给他碰吗?”

“回答不出来的话,我可以问其他的。”岚栖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看上去瘦弱,实际张开手臂却能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住,他还听到郁宸低头,用只有他们俩才听到的声音,在耳畔旁低低地问道:“要是阿吾想碰花瓣,岚栖哥哥也会同意他碰吗?”

岚栖大脑空白了一下。

……他怎么能这么问?

郁宸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下了多大决心,才克服心里上的羞耻愿意喂他喝花汁的。

明明知道花汁是什么,花瓣是什么,却用最脆弱的地方羞辱自己。

一时间,岚栖感觉心房隐隐作痛,一颗心都喂到狗身上了,一把推开郁宸:“如果阿吾也得了你这样的疾病,我也会愿意的。”

空气停滞了一霎。

郁宸一动不动,有些慌了,试探地问:“阿岚是不是在赌气?”

岚栖就是在赌气。

阿吾体质一直差,每每换季苦不堪言,他也没想过拿自己的枝叶去换药熬汤,让阿吾的身体好起来,就是生怕隐藏的秘密被发现,但郁宸却说出了这种话。

“不是。”岚栖侧脸,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淡淡道:“你生病了,我给你治病,难道阿吾生病了,我就不能给他治病了吗?”

郁宸的脸瞬间寒如冰霜,突然有一种本以为属于自己的东西实际根本不是自己的挫败感,他当阿岚喜欢自己才喂花汁的,现在想来,恐怕只是觉得自己可怜而已。

阿岚原本的性格就是心软。

同情他,愿意张开花瓣喂他花汁,同情阿吾,便也会这样做。

他喜欢阿岚对他心软的模样,但不喜欢对所有人都心软——

郁宸咬牙切齿地说道:“不准,以后谁都不许给他治病。”

岚栖吃软不吃硬,闻言脾气也上来了:“凭什么?你管得也太宽了。”

这株草根本就不懂感情,不然怎么会轻易说出要给阿吾治病的话?

有一霎间,郁宸又产生了想要将岚栖绑回巫冥城的念头。

绑回去,关起来,再开花,也是他的小花了。

可如果真强行绑回去,小花便不会再温柔害羞地跟他说话了,那还有什么用?

郁宸一阵心烦气躁,想再次捉岚栖进怀里,谁知岚栖不肯了,直接推开了他,郁宸不死心地重新去捉他手腕,岚栖往后躲,两人一来二去地扯不清关系,加上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力气竟变得很大,完全挣脱不开,岚栖一着急,朝眼前这张怎么看怎么讨厌的美人脸打了一拳,郁宸的身体便轻飘飘地,宛如羽毛般向后仰去。

等男人真的要摔倒了,岚栖还是心软了,下意识拉了一把。

人是拉回来了,双方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本想下楼添置一些补给也没了兴致。

待从峥裴玖手里拿了被褥,岚栖往床上一放:“睡觉。”

郁宸被揍完一拳后乖巧得像个鹌鹑,默不作声将自己的被褥放在床的另一侧,轻轻地应道:“好。”

岚栖却不肯跟他一起睡了:“你睡地上。”

郁宸身形微僵,似乎恢复了泪水盈盈的凄惨模样:“地上好脏,而且会着凉的……”

岚栖正在气头上,不吃他那套:“隔壁也有床,你抱着被子去隔壁吧。”

郁宸立即老实了,可怜巴巴道:“可是阿岚,我怕黑。”

“怕黑就睡地板。”

岚栖直接把另外一床的被褥放到了地上,然后吹灭了蜡烛:“睡觉。”

这次郁宸没有再反抗,乖乖躺到了地上。

……

岚栖一整夜都没睡上安稳觉。

每当他快要入眠时,就会有个心怀不轨的家伙试图爬床,一会说冷,一会说黑,若换成平时便一只眼睛睁一只眼睛闭算了,今晚却不行,把他踹下去好几次,等到后半夜才终于老实,没了动静。

清晨起床,他也没喊郁宸,洗完漱后,自己下楼去寻早膳。

裴玖峥的姐姐也在,比起昨天,今天身上竟带着一股截然不同的宁静气质,她抬头看了岚栖一眼:“醒了?跟你一起来的小兄弟呢?”

岚栖不好意思说昨天晚上他俩吵架了,便轻咳道:“还在睡觉。”

“噢。”女人只是随口一问,没看出他面上的窘迫:“桌旁有米粥和咸菜,自己盛一点喝吧,要是不够,还有一些昨晚剩下的腌兔肉给你解解饥。”

“谢谢。”岚栖端起碗,发现这户人家不仅房屋盖了两层,用的餐具也都是上品,上面还雕着花,便多看了两眼。

女人见状问道:“好看吗?”

岚栖以为她在嘲讽自己没见识,有些尴尬地把碗放下,却听她不明觉厉地笑了一下:“我也觉得挺好看的,不过这些都是拿命换来的,不值得羡慕。”

什么意思?

岚栖听不明白,总觉得女人有些神经质,一会愤怒一会冷笑,一会又显得很正常,再想问她,女人摇了摇头,直接换了个话题:“前几天有一对母女进村,跟你们的穿着很相像,兽衣上专门被剪裁过,你们以前是同族的?”

几乎所有部落都穿兽皮衣,但大家装扮的方式略有不同,比如被丁兰娅灭族的石坚族就喜欢在脑袋上插驹吉鸟的羽毛,而焦土的族人会在兽衣的肩膀处剪上两个菱形的缺口,这样就算出门碰到不认识的同族,也不影响相认。

“真的吗?”

岚栖也没想到会在贺库村遇上同族,情绪难免激动:“她们还在吗?能不能带我去见她们?”

“已经离开了。”女人淡淡道:“吃完早饭你们也快点走吧,这种偏僻荒凉的地方谁愿意长久地待着啊。”

岚栖有些失望,回过神来又觉得她说话莫名其妙、颠三倒四的。

没有人愿意长久待着,她还不是一直没走。

女人似乎很排斥外来人的居住。

没过一会,裴玖峥也下楼了,看到岚栖便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含羞道:“恩公吃过早饭了吗?”

恩公恩公地……听着实在别扭:“不用叫我恩公,本身也是我撞到的你。”

裴玖峥笑笑,从善如流道:“那还是叫岚栖哥哥吧。”

岚栖一阵头疼,他总觉得如果裴玖峥再叫自己几声“岚栖哥哥”,郁宸又得冲他发火了,昨天晚上那股火气就来得不明不白,他再怎么迟钝,折腾了一晚上,也知道源头就是裴玖峥。

可能因为裴玖峥长得像阿吾吧,郁宸跟阿吾关系不好,便顺带着看裴玖峥不顺眼,裴玖峥的性格又自来熟,像阿吾一样唤了他两声便把郁宸惹不高兴了:“……还是叫我岚栖吧。”

“……好。”

裴玖峥眼角抽了抽,似乎想到了什么,环顾一周,才问道:“另外一位哥哥呢?”

“睡觉。”

借宿的还在睡,主人倒是先起床了,还准备了早餐。

岚栖按了按眉心,发现临走前虽然已经嘱咐了很多事情,但好像还是不够。

裴玖峥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个叫郁宸的男人明面上羸弱、不堪一击,实际很是难缠,导致某些时刻,都有点后悔带他们来贺库村了:“现在时间还早,趁他还没起床,我带你在村里走走吧?”

女人在一旁冷哼:“穷得叮当响,有什么可看的。”

“我们不穷。”

裴玖峥接过话茬:“如果穷,哪来的钱造玛妮娜的黄金雕像?”

玛妮娜三字一出口,女人的脸色瞬间惨白,毫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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