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涉的掌心是热的。
相触的一瞬间,热度源源不断的被楚洮的手背吸收。
楚洮牵楚星宁手的记忆都要追述到十年前,更不用说和一个强壮的,发育成熟的alpha手碰手。
楚洮下意识把江涉的手抖开:“你手才好看!”
江涉一乐,自卖自夸:“你挺有眼光。”
楚洮:“……”日。
他推着车子加快了速度,准备把江涉甩开。
可一脱离伞下,被雨水肆无忌惮的淋在头顶,他才发觉,有人打伞的好处。
于是他又不尴不尬的减了减速,等江涉。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没骨气。
总算到了洗衣店门口,和他想的一样,洗衣店没开门,灯也暗着。
窗户上贴着的那张A4纸被雨打风吹后,也不知道刮哪儿去了。
楚洮又转身去推旁边便利店的门。
便利店灯是亮着,可门推不开。
他冲里面喊了几声,没人回应,楚洮心凉了一半。
他把车停在树边,跑到便利店旁边的五金店:“大叔,便利店老板呢?”
大叔伸着脖子瞄了一眼,满不在意道:“下大雨没生意就回家了呗。”
楚洮凝着眉,抿了抿唇:“可我要找他拿钥匙啊。”
大叔云淡风轻:“明天拿不就行了,或者你给他打个电话。”
楚洮深吸一口气,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他只有洗衣店的电话,可没有便利店的电话。
他浑身已经冰的没什么知觉了,手指触到脸,才发觉脸上热得很。
早知道没开门,他就多余从医院跑出来,还被江涉堵了个正着。
江涉轻嗤一声,手指贴在洗衣店的门上,在锁孔处摸了摸,然后收回手,漫不经心道:“你开这破门还用钥匙?”
“你能开?”楚洮转头看向他,眸子一瞬间有些发亮。
江涉微微一顿。
楚洮背着光,五金店里白茫茫的光线从他背后打过来,将他整个人罩在当中。
可他眼里的神采并不比光线暗淡。
江涉的喉结轻滚一下,淡声道:“给我找个铁丝来。”
在五金店弄个铁丝简直易如反掌,楚洮转身就进了店,只留下江涉在黑暗里深沉的眯了眯眼。
楚洮把要来的细铁丝递给江涉,江涉接过铁丝的时候,和楚洮指尖相碰。
楚洮抖了抖手,轻咳了一声:“这是你们的必备技能吗?”
江涉卷了卷铁丝,在顶头处留了个圆润的小勾子。
楚洮要比他矮半个头,俩人挤在门口这点小地方,恍惚有种楚洮靠在他怀里的感觉。
江涉呼吸间全是楚洮信息素的味道。
那味道和着烈风,和着夜雨,有种特别的吸引力,让人着迷。
他想让自己的信息素和楚洮的碰撞,看到底谁,能把谁压在身下。
江涉收回目光:“什么?”
楚洮还在专心盯着锁眼,没注意江涉的变化。
他补充道:“就是你们道上的技能。”
江涉忍不住笑道:“我们道上?我们是什么道?”
楚洮顿了顿,抬起眼,眼底有些错愕。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大概就是学校里,学习不那么认真的孩子们,往往会有其他擅长的技能。
比如游戏,比如打架,或者其他什么的。
应该是这样,起码在他想象里是。
如果不是意外被分到了三班,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接触江涉这种人。
但贸然说江涉擅长搬门撬锁,又不太合适。
江涉忍不住吐槽:“狗血黑-道片看多了吧你。”
他将铁丝探进锁眼,试探的转了转,不知转到哪个角度,铁丝勾住了锁芯,拽不动了。
江涉用力一抖手,一声清脆的声响后,铁门弹开了。
屋内飘出一股浓重的洗衣粉味道。
楚洮扇了扇鼻子,低声道:“谢了。”
他刚要进去,江涉把门一拦,大大咧咧的挡住楚洮,有些无赖的问道:“你怎么谢我?”
江涉的语气有点捉弄的意思,而且他靠的近,嗓音压得低,如果楚洮没有及时停住,或许会撞到江涉身上。
楚洮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黑夜掩盖了他的紧张。
“别闹。”
江涉不依不饶:“谁闹了,快说,说了就让你进去。”
楚洮攥拳,掌心微微出了点冷汗。
他嗓子有些干涩,一板一眼道:“我以后可以借你抄作业,还有,如果你不是太过分,我不会告诉杨老师。”
江涉乐不可支:“抄作业?你是小孩子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楚洮有点气急败坏。
他急着回去,生怕被宋眠察觉出什么端倪。
暴雨彻底停歇,空气中是前所未有的寂静。
江涉倒吸一口气:“你再跟我喊?”
楚洮顶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的瞪了回去。
江涉扯着楚洮的领子,压低声音道:“你别仗着我……”
他一句话没说完,一道手电筒的光就直直打到他们脸上。
光线太过强烈,晃得楚洮和江涉一时挣不开眼睛。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干什么的!偷东西!”
雨天路况差,交通队的警察正在各个主干道巡逻,偏巧走到学校附近,看见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凑在门边,还推推搡搡的。
坐在警车里,楚洮忍不住第八次辩解:“你可以给洗衣店老板打电话!”
开车的交警冷笑一声:“我不用给老板打电话,给你们父母打电话就行,先跟我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楚洮怎么敢让宋眠知道,只得推了江涉一把:“你不说句话?”
江涉懒洋洋的一靠,不急不忙:“他说的是真的。”
交警阴阳怪气:“对,你们校服在里面,老板家突然死人了,不见了,但你们校服必须趁着大雨天拿出来,所以你们去找便利店拿钥匙,便利店偏偏这时候不开门联系不到,你们就从五金店搞了铁丝,轻而易举把门打开了。编,继续编。”
江涉一摊手:“他不信你。”
楚洮眼睛都红了。
他从小到大,连派出所门前的那条路都没走过,更不用说进去一趟了。
交警把他们扔到了派出所,对同事道:“让他们家长来领,俩高中生,还是淮南一中的,偷东西。”
楚洮怒不可遏:“我没偷!”
派出所的灯光明亮,江涉总算看清了楚洮眼眶里打转的泪珠。
啧。
明明是个alpha,怎么比Omega还爱哭。
楚洮喊完那句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再倔强坚强的人,对未知的环境总是忌惮的,对警察的权威也是惶恐的。
他也才十六岁。
楚洮有点崩溃。
值班的警察打了个哈欠,冷着脸道:“别废话,叫什么名?”
天气这么凉,派出所还开着空调吹着冷风。
楚洮紧绷着唇,身体不住的发抖,他努力睁着眼睛,后背紧紧贴着墙。
那是种寻求保护的姿态。
那滴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下来,江涉直接就受不了了。
他把外衣脱下来,搭在了楚洮身上。
校服外衣还带着他的体温,透骨的寒冷被一瞬间缓解。
江涉定神看了楚洮一秒,在他肩头轻拍一下,随后他挡在楚洮面前,无形中给楚洮建立了一个狭小的,充满安全感的空间。
江涉玩世不恭的勾着唇:“真要找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