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一场噩梦。
那天是帝国军校二级生前往战场的日子。
帝星临航线上一片肃穆,星际飞船掀起一股不大的尘风停留在虫群面前。
梦中似乎没有白天,但他看向临航线的目光微微发亮,仿佛是一生中永远无法触碰到的东西。
身着军装的雌虫们个个意气风发,坚毅的面容上满是对于战场的向往和敬畏,这个时候的雌虫们满心欢喜,骄傲纵生于心口,一眼看过去是昂扬生姿的未来。
媒体的镜头一点点略过雌虫们的面庞,配响的音乐是虫族最为有名的奏曲。
是唯一一首为军雌谱奏的交响乐,低沉的乐器奏鸣的声音缓缓响起。
洛林的心仿佛也随着音乐一点点拉低到最低端。
手指经受不住的颤唞,他蜷缩在房间内,光脑屏幕上放映的场景还未结束,雌虫目光涣散,被药物折磨的不成样子,本该用作武器的虫翼失去了光泽垂落在地上,仿佛同虫一起死去。
“是的。”蒂尼毫不犹豫的开口:“您身份尊贵,在帝星更是出了名的好雄虫,没有雌虫敢对您动手。”
蒂尼心口滚烫,连忙开口:“雄主,那都是梦。”
铁链碰撞发出低沉细碎的声音,牵动桌上的东西不小心掉在地上,属于洛林的勋章弹跳着滚入床脚,白金做成的勋章很快在床底滚了一身的灰,将自己本来的光芒给遮挡住。
雌虫手指捏出和记忆里差不多的勋章,是第一次授勋时留下来的。
阴沉和颓废在心间疯长,蔓出的枝丫吞噬了洛林心中最后一抹干净的情绪,他瞳仁漆黑,看不到半点光亮,从胸口涌现的绝望蔓伸。
是梦……
很久没有打理的短发被雌虫抬手攥在指尖。早已枯燥的头发被拉扯断掉。
他这样想着,又从床上下来,赤脚踩在地板上。
绵密的情绪探出,跟随梦境埋在洛林心底,知道猛然从梦中惊醒,那种空洞而绝望的情绪仍然停留在洛林身上久久无法散去。
雄虫又做了那个让他恐惧不已的噩梦,他被藏在暗牢的最深处,绝望的看着周围的雄虫一个个死去。
洛林微微握紧,后面尖锐的暗扣扎破了雌虫苍白的手心,暗红色的鲜血顺着手掌一滴一滴落下。
洛林喘熄着坐在床上,被子掀开一半遮到腰身的位置。
等出去之后,他要把那些欺凌他的雌虫给踩在脚下用力碾死。
“好雄虫?”伊莱文讥讽的扯扯唇,止不住的情绪喷涌而出,“这次之后,他们都会拿我当笑话来看!”
他的额头早已被汗水濡湿,细软的黑发散落在额前,沾了点薄汗在上面。
他拉开床头的抽屉,露出里面形形色色的徽章。
楼下是雄虫张狂而又粗野的笑声。
蚊虫叮咬他的尸体,他的意识飘了很远,回头才看到那具倒在血泊里的身体。
他声音低沉,看着雌虫跪在床边却绝口不提让他起来的事。
雌虫那张清秀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依赖,伊莱文被噩梦侵扰,一时间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一脚踹向雌虫。
就像他自己一样。
————
“梦见那些雌虫把我杀了。”
他浑身颤唞,生怕惹的伊莱文又不开心。
伊莱文睁眼,头顶是冷白的灯光,西林被他罚去地下室,陪在身边的雌虫是蒂尼。
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阴暗绝望几乎要将洛林笼罩,他喉头微哽,撕裂般的疼痛充斥在身体的每个角落,连指骨都在疼痛的身体被他藏在阴影里,抬头看着屏幕上意气风发的雌虫们。
洛林将头埋在膝盖上,眼神空洞,跟随着音乐轻轻的哼唱。
同时从梦中惊醒的还有伊莱文。
伴随着这个念头,他最终死在了暗牢里。
蒂尼猝不及防,被从床上踹了下来,雌虫跌坐在地板上,第一反应是起身跪下,“雄主?”
伊莱文闭眼又睁开,湖绿色的眼眸周围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我做了个噩梦。”
雄虫想死的,可他不敢反抗,也不敢自杀,偶尔偷点别的雄虫的食物苟活,期待着有虫能够救他出去。
洛林手指穿插在发间捋向脑后,露出精致的额头,他眼神冷沉,数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充斥着,让他突然很想去看看雄虫。
他在家里现在已经很少发脾气了。
伊莱文脸色扭曲一瞬,凉凉的问:“是吗?”
每天吃糠咽菜,连最基础的营养液都没有。
他松手,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被子上,洛林就盯着手指发呆,那双漂亮精致的手苍白有力,不是梦中瘦到可怕的样子。
只不过现在是凌晨,倚着闻铎日常的作息,应该是睡了。
一股沁凉随着脚底板传入身体。
这时屏幕上的雌虫们整装待发的踏上飞船,乐曲逐渐激昂。
没有虫能救他。
那些媒体,那些雌虫,还有那该死的闻铎!
经过这一次,他败给了一个D级雄虫,虫虫都会拿他当成笑柄。
蒂尼自然知道伊莱文担心的是什么,他虽然没有跟着过去,但也是时刻在关注。
知道雄虫这次输给一个D级雄虫脸面上不好看,他现在的名声太高,免不得有别的雄虫对他虎视眈眈,这次之后,恐怕那些仇视他的雄虫不会善罢甘休。
蒂尼想的多,却不想让雄虫有这样的困扰,安抚的说道:“不会的,您是那个雄虫不能比的。”
伊莱文听了,在心里冷笑,却又不由得思考,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才会让一切变得不同。
他前世毕竟养尊处优蠢了一辈子,乍一重生根本想不到别的方面。就在这时,放在床边的光脑突然一亮。
伊莱文顺势看了过去。
是婚契所。
伊莱文心中顿感不妙,只是警惕的把光脑拿过来,打开。
只看了两眼,伊莱文就气笑了。
估计是闻铎反应快,在结束直播后就给他们打了招呼,一个能在精神力上战胜B级雄虫的虫明显更能吸引上面的注意,再加上这场直播声势浩大,婚契所这边算是顶了不少压力。
本来他们错把本该隐藏的洛林的匹配信息放出去算是理亏的。
这下闻铎天时地利虫和,他们只能依照约定给伊莱文发消息,将伊莱文的讯息退回。
这凌晨发估计是想着伊莱文已经睡了,给他们一个缓冲期。
却没想到伊莱文刚巧被噩梦惊醒。
雄虫脸色难堪,又嫌弃婚契所看虫下菜气了个不轻,脾气上来将光脑狠狠砸了出去。
“这些臭虫!”
闻铎清早起来,拉开窗帘往外看,他从小就有这个毛病,隔着一层剔透的玻璃窗,外面的风景映入眼帘,闻铎闲着没事,还有心情细数外面的东西。
直到看见别墅楼下被绿化树遮挡的虫影。
他一时间错愕片刻,又凑近看了看,是洛林。
雌虫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接住掉落的树叶揉碎,看起来像是在发呆。
闻铎眉心一跳,穿了衣服急匆匆开门出去。
又想着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洛林不至于在别墅门口站了那么久等他,还没给他发消息。
他开门,脚步慢了半拍,认出眼前的雌虫就是洛林。
闻铎一口气哽在喉间说不清是气得还是心疼,又可能两者都有。
雄虫心里都想好一会怎么凶洛林了,可出门看到那抹削瘦的身影又止不住的心软。
“阁下。”
听见身后的动静,发呆的洛林微微抬头,指尖的绿叶被他揉出浓绿的汁液,沾染在左手指尖。
闻铎走过去,很自然的牵起他的手指,将上面的绿叶树汁给擦干净,他抿着唇,低头的时候脸上的线条有点冷硬,看着像是在生气。
洛林黑沉的眼眸落在他身上,苍白的面上凝着几分看不懂的诡谲,走近几步,顺着闻铎的方向贴近,像是丛林中默不作声缓慢逼近猎物的蝮蛇。
阴暗裹挟着不动声色的冷沉,洛林微微出声:“您今天怎么醒那么早?”
他声音嘶哑,带着点半夜未睡的疲惫。
闻铎气到咬牙,冷哼一声,将洛林擦干净的手放下。
没搭理他。
又按耐不住,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低头问:“什么时候过来的?”
洛林小声说:“刚……”
他话没说完,只觉得雄虫脸色一沉,似乎是猜到他半夜没睡跑了过来。
闻铎这虫吃软不吃硬,洛林早已摸清他的脾性,雌虫微微放松身体倒在他的怀里,闷声道:“困~”
闻铎下意识攥住他的手臂,触手的凉意让他眉心紧皱,却没有办法,心大的雄虫顿时心软,“站多久了,我要是没醒你是不是还要在这站着,下午还去不去上课了?”
他一连三问,语气却软了很多,抬手捋捋他潮湿的额发。
见闻铎放松下来,洛林微微眯眼,像是餍足的猫儿。
闻铎说不出来的脾气压着,低眸看到他那只干净的右手,攥着枚泛着冷光的徽章,暗扣扎烂了掌心的嫩肉,血流的差不多了,只有干涸的血印落在上面。
闻铎眼瞳轻颤,转而落在洛林苍白的面上,少年面容精致,漂亮的像是个妖精,一张天生丽质的脸,没搽脂涂粉却比化了妆的还好看。
他眼睛闭着,长翘的眼睫遮住了那双阴暗的眼,在日光下落了片阴影在眼睫处。
闻铎将少年抱在怀里,“去我那睡会。”
他没问少年手上的伤,雄虫眉眼有点冷的把虫抱回去。
房间里拉开窗帘是干净亮堂的,雄虫刚睡觉起来,床上还带着闻铎身上的气息。
洛林刚被雄虫放在床上,一个打滚卷了点被子在身上。 闻铎扬被子的手一顿。
走近几步,俯身下来把被子整理好,雄虫散落的黑发扫在雌虫脸上,洛林左手一颤,抬起手来缠绕着他的头发。
被这样弄着闻铎起不了身,只是说:“松手。”
洛林轻轻一笑,难得的干净纯粹。
许是真的有些困倦,洛林顺从的松手,窝在闻铎的床上缓缓闭上双眼。
闻铎放轻动作,扫了眼洛林眼下的乌青,起身去楼下翻出药箱。
楼上闻铎拉上了窗帘又关了灯,房间里是一种蒙了灰似的黑,雄虫勾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拿出药箱里的东西。
他看了眼陷在被褥里的洛林,额发凌乱,深色的被子遮到脖颈处,乖顺的厉害。
闻铎小心翼翼的揉开雌虫的右手,露出里面血淋淋的血肉和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勋章。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个虫浅浅的呼吸声。
闻铎将消毒水和棉签拿出来,勋章被他拿出来扔进托盘里发出“叮当”一声轻响。
闻铎手下不停,生怕他痛一样轻手轻脚的在帮他清理伤口。
洛林说:“不痛的。”
他没睡,睁开眼睛,扭头看向闻铎,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几分蛊惑:“您在心疼吗?”
闻铎没应声,咬牙道:“我正生气呢,你闭嘴。”
洛林眼睛里有藏不住的笑意,他侧过身,那场噩梦带过来的心悸已经被他彻底藏了起来,雌虫黑沉沉的眼眸藏在阴暗的环境下看不出半分对雄虫的贪婪。
“您不问问我怎么回事吗?”洛林凑近了些,看着闻铎的眼睫。
闻铎也想问,硬邦邦的开口:“怎么回事?”
洛林漂亮的薄唇紧抿,勾出一个笑来。
“做了个梦。”
闻铎没想过他真的会说,雄虫放轻了呼吸。
“然后呢?”
“然后,梦到勋章掉在地上,滚了很多的灰,捡不起来了。”
闻铎手上动作一停,看着托盘里沾着血的勋章,他突然放下手中的东西,从书桌旁边的抽屉拿出来一个盒子。
盒子里也放着一个勋章是他那次授勋仪式上的勋章,闻铎把他放在枕头边。
“捡不起来就不要了,这个也是你的。”
这个勋章也是白金色的,落在床边,泛出一点近乎冷锐的光。
洛林在梦里没见过这个勋章,闻言笑笑,完好无损的左手伸过去,虚虚的罩住那个勋章。
闻铎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因为一个梦产生那么大的情绪,低头坐回原位,继续给他清理伤口:“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所以不要害怕。
洛林闭眼,“确实是相反的。”
那个梦里,没有闻铎,有的是粗鄙的雄虫,和无休无止的折磨。
那感触太过真实,让他一瞬间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
他缓缓用力,想要再次握紧这个在梦里不曾见过的勋章,被闻铎眼疾手快下把攥住手腕。
洛林睁眼,见他下巴微扬,危险的眯起双眼:“手。”
——
下午洛林要上课,闻铎要上班,是很忙碌的半天。
军校里正在为二级生的升学做准备,连学校的交换生都回来了不少。
闻铎因为是个体打工户,职位清闲,又因为是雄虫所以也不是很忙,他和同事相处的很好,有些虫见闻铎闲的没事分了点东西给他吃。
闻铎也乐得清闲,咬着东西趁着下课时间跑去找洛林。
他右手上有伤,被他勒令不许动枪,正好跑过去监督一下。
射击教室内,密密麻麻围了一群雌虫。
学校里仅有的两个拥有雄虫的雌虫在里面比试,出于两个雄主前面刚刚闹过矛盾,所以这一场吸引了不少虫。
蒂尼虽然辍学又回来上课,但本身身为A级雄虫,天赋和努力都在,在学校里也算得上是很厉害的雌虫了。
洛林就更不用说了,S级雌虫,学校里数一数二的虫。
两个虫的比试本来是毫无疑问洛林会赢,只不过这个时候的洛林右手被绷带绑住,怎么都是一副病弱的模样。
蒂尼却仍旧决心要比。
雌虫知道自己可能会胜之不武,但为了雄主,他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雌虫们的围观将气氛烘托,刚回学校的文西凯皱眉,他看着洛林的右手对蒂尼说:“现在比,即使赢了也不见得有多光荣。”
“亏你还是即将上战场的虫。”
趁虫之危换来的胜利就是耻辱。
蒂尼紧咬唇瓣,但目光坚定,“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
文西凯扯唇,蠢货。
洛林站在后面,缓缓抬眸,目光扫过雌虫,轻笑应声:“你想怎么比?”
周围议论纷纷,把蒂尼心中的思绪扰乱不少,他胡乱开口:“普通的射击比试,你右手受伤了,我就用左手……”
他话没说完,洛林走近几步,转了转左手手腕,“没事,我左手能行。”
这话一出,周围虫脸色微变,左手毕竟不比右手,又不是左撇子,用不擅长的手难免会吃亏,更何况,他们从来没见过洛林用左手动过枪。
文西凯第一个不同意:“你也跟着发疯?”
到时候闹得和蒂尼雄主一个下场,被低等级的虫给越级打败。
惹虫嘲笑。
洛林温吞一笑,精致的面上脸色不变,却有些冷,他缓步走了过去,雌虫身上和他们是同色系的训练服,穿起来确实截然不同的感觉。
蒂尼拼命压下心中的异样,洛林微微眯眼,没想到伊莱文家的雌虫除了西林聪明点,竟然还有个蠢而不自知的。
他捡起桌上的耳罩带上,偌大的射击台前被清空的只有两个虫。
最先发枪的是蒂尼,他准头一向不错,三枪之后,除了最后在虫们的目光下心态有点崩打偏了一枪之外,属于是正常发挥。
即使这样蒂尼仍旧脸色一沉。
果然心里不安开始发酵。
洛林站在台前侧身抬枪,护目镜下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烁着薄薄的冷光,随着一声枪响。
稍失准头的一枪落下,虽然比蒂尼最后的一枪好一点,但对于平日里用右□□枪爆头的水平来说仍旧差了不少。
似乎是用左手不太舒服,发挥失误了?
见状,虫们唏嘘不已,连带着蒂尼都松了口气。
只有文西凯瞧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在看。
打完这枪,洛林微微歪头,但脸上表情不变,再度抬手。
又是一枪。
掉落的弹壳落下,发出轻微的脆响。
又是和蒂尼接近却又偏高的一枪。
这下文西凯最先反应过来,噗嗤一笑。
好家伙,逗虫玩呢。
蒂尼脸色沉了下去,似乎是不满文西凯在笑,瞥了他一眼。
文西凯不慌不忙的举起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但好在蒂尼还有自知之明,在洛林准备第三枪的时候开口认输,雌虫双手垂在身侧握紧拳头,不甘心却又不得不认输,他现在也明白了洛林的意思,再打一枪自取其辱?
不至于。
虽然输了,但他是输给了S级雌虫,不算多丢虫,顶多有较真的给他安个趁虫之危的名声。
没热闹看了,虫群逐渐退散。
等虫都走了。
文西凯站在旁边,看着洛林缓缓摘下护目镜。
不知想到什么,出声道:“那次的精神力较量我看了。”
洛林手指放在耳罩上,一手抬着将它摘掉,歪头看向文西凯。
“你的雄主确实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文西凯一向不喜欢雄虫,虽然不想,但为了雌虫还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了雄虫,他在想,万一呢,万一雄虫是个假仁假义道貌岸然的东西呢,但想起上次在医院洛林说的话,终究是没有再开口,只是问:“这次去战场你怎么想?”
有雄虫的雌虫,去不去战场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了。
洛林低头看着手里的耳罩,知道文西凯在想些什么,他虽然没问雄虫,但知道以闻铎的性子不会拒绝。
“他不会拒绝的。”洛林心里放空,他想起昨天做的一个噩梦,被铁链锁住的自己,以及载着二级生逐渐远离的飞船。
文西凯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见过太多的二级生因为雄主无法踏入战场只能屈服于雄主身下的样子,听洛林这样说,笑笑:“这样挺好的。”
他转头看向外面:“我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如果因为雄主不能去,恐怕会遗憾甚至会麻木,对这个世界妥协。
洛林低头看着自己绑着绷带的右手,勋章暗扣扎进肉里的感触仍旧停留在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从梦境里脱离出来。
他扫了眼教室外,目光一滞对上一双漂亮的眼,雄虫的目光慢吞吞扫过洛林拿枪的左手。
抬头笑笑:“双枪流,你挺厉害啊。”
作者有话要说:
日六成功,立个flag,明天继续日六,不行当我没说(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