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外面好冷,我好害怕……”
“哥哥,你为什么不开门呀?”
门外继续“咚咚咚”地敲门,在死寂的楼道中显得特别刺耳。可奇怪的是,似乎只有他们两人受到影响,隔壁宿舍仿佛都睡死了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贺兰清摸了摸周缈毛绒绒的脑袋,转身就要下床,像是要去开门。
周缈被贺兰清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的手,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对方,一个劲地摇头。
不可以去,太危险了!
贺兰清犹豫了几秒,而门外的女鬼终于失去了耐心,捶门声愈加剧烈,门框连带着墙壁都如地震般抖动起来。
凄厉的嚎叫声几乎快刺穿耳膜:“啊啊啊——!!!去死吧!!!”
凤眸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光,贺兰清微微弯下腰,温热的气流附在周缈的耳边。
“哥,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贺兰清将他的手放进温暖的被子里,转身二步走到门边,猛地向外一推——
“!!!”
周缈屏住呼吸,黑洞洞的门外空无一人,哪里还有什么女鬼?
取而代之的是躺在地上的扩音器,喇叭处仍然在播放着震耳欲聋的咒骂声和敲门声。
周围的寝室也渐渐亮起了灯,隐约能听见房间内传来的埋怨:“谁大晚上的在放恐怖电影啊!声音还这么大,吓死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
周缈彻底摸不着头脑,忐忑不安地走到贺兰清的身边。
贺兰清眉头紧蹙,按下播放器的开关键,阴森森的哭叫声停下来,世界都安静不少。
“估计是谁的恶作剧。”
“恶作剧?”
周缈更加疑惑了,谁会专门挑凌晨到别人的寝室门口放喇叭,就为了恶作剧?
况且……
“不对,我刚才从猫眼里看到了一个长头发的女孩,脸上全是血。”
想到那张比恐怖片还可怕的脸,周缈打了个小小的哆嗦。
贺兰清摇摇头,指了指身后的寝室门:“哥,你看上面。”
周缈抬起头,只见门上的猫眼处不知道被谁贴了一张照片。
他将照片取下来,紧贴门内的那侧是一张被放大的恐怖电影海报,那张扭曲的鬼脸正是周缈方才看到的女鬼!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周缈自己也不太确定:“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这张照片,是披着头发的、会动的小女孩。”
而且除了敲门声以外,周缈真实地感觉到墙壁在动,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单靠扩音器就能实现。
“今天太晚了,我们先休息,明天再说好不好?”
贺兰清将周缈拉回寝室,不住地安慰。
他说的没错,第二天还得上课,一直纠结下去也不是办法。
只是……
“那个,贺兰清……你介意和其他人一起睡觉吗?”
周缈吞了口唾沫,眨巴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万一刚才门外真的有鬼,趁他们睡着了卷土重来,两个人在一起多少能互相照应。
周缈确信地点头,没错,是这样,他是在为彼此的安全考虑,才不是因为害怕。
贺兰清愣了愣,随即微笑着掀开被子:“当然不介意。”
宿舍都是单人床,睡两个刚成年的男生还是略显勉强。周缈躺在贺兰清的身边,感到安心之余又有些尴尬。
求问:上一秒才拒绝了向自己表白的男生,下一秒就跟他同床睡觉是什么样的体验?
回答:体验是头沾枕头,一秒入睡。
无边夜色中,贺兰清出神地凝望着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少年,对方毫无防备地酣睡着,秀气的鼻子发出小猫般可爱的呼吸声。
美好得像是贺兰清儿时读过,后来却嗤之以鼻的童话。
贺兰清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周缈的鼻尖,便听见了他撒娇般的梦语:“唔……别闹。”
反抗无效,又被坏蛋捏了几次后,周缈嘟囔着伸长手臂,把那只作恶的手“啪”地打开。
嗯,这下舒服了。
睡梦中的周缈不知道的是,他的手臂落下时正正好搭在贺兰清的肩上,天真漂亮的脸蛋也不自觉地向前靠了靠,正好窝进对方的怀抱里。
贺兰清的喉结动了动,这场面正常人都忍不了,更何况是主宰邪谷欠的神呢?
他顺势低下头,衔住少年樱色的唇,用尖锐的牙齿细细咬磨品尝,满意地看着那两片可怜的嘴唇被欺负得红软糜火兰。
周缈紧紧闭着眼,呼吸不畅的感觉让他不太适应,纤细的手指无助地嵌进贺兰清的背,完全呈现出一副向神明献祭的姿态。
狰狞的触手们迫不及待地变化出实体,好奇地舔舐着周缈贝壳般圆润粉红的脚趾。
少年渐渐起了反应,发出敏感的哼声:“……什么东西?走开啦。”
是虫子吗?怎么这么痒。
虽然对那双如玉的脚简直爱不释手,不知餍足的触手们却仍不满足,势必要找到能吐出蜜液的红润花蕊,然后连皮带骨地活吞下去。
“嗯!”
也不知道触手们到底探向了哪,少年的足背猛地绷直,喉咙里发出莺啼般婉转的声音。
那张绯红脸颊上露出的表情说不出得诱人,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淌下来,很快就被人吻去了。
夜还很长。
·
正午的阳光洒在窗台上,偶尔有小麻雀扑闪着翅膀飞过来,歪着脑袋看向书桌前清秀的少年。
距离上次的试胆大会已经过去了快一周。
“怎么又错了一道题?”
周缈握着签字笔,像是盯着天敌一样盯着自己的数学模拟卷,最后还是在上面画了个叉,心疼地减去五分。
“哥,你已经有五分钟没和我说过话了。”
贺兰清仰躺在床上,厚重的练习册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神情幽怨地盯着周缈。
“……”
不知道是不是周缈的错觉,他总觉得自从告白之后,贺兰清比以前更缠人了,像是一块大型人形橡皮糖。
“忙着学习呢。”
他没好气地往身后丢了个橡皮擦:“大家为了换宿舍都很努力,我总不能拖后腿吧。”
周缈本人不算是很擅长学习的类型,即使脑子里装了不少知识,但在运用上还是没有原身熟练。
因为成绩略有下滑,蔡胜利甚至找他谈过一次。
贺兰清接住橡皮擦,问:“要不我帮你看看?”
周缈郁闷极了:“可是我错了好多。”
贺兰清笑着说:“没关系,你就当我是私人老师,随便问都行。反正我也不需要学习,时间多着呢。”
周缈:“?”
最后一句可以去掉。
贺兰清走到他的身后,右手撑在桌上,仿佛不小心碰到了周缈的手指。
如同小鸟的羽毛扫过手掌心,又酥又麻的感觉让周缈很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后躲闪。
“砰!”
他的后脑勺撞到一个又尖又硬的东西,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委屈地耸耸鼻子。
贺兰清含着笑意:“哥,你好可爱。”
周缈脸上无光,擦掉眼角的小珍珠,面无表情地说:“不是要讲题吗?”
他拿出了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气势,手指“啪啪啪”地指向卷子。等这一页上的题全被他指完了,又毫不含糊地把卷子翻过来,一巴掌拍上去!
“这些,这些,还有这一页,全都不会!”
周缈心中打着小主意,这套卷子特别难,其中不少题目都是竞赛题改过来的。估计贺兰清光是做题都要花很长时间,更别说讲给他听了。
就是要敲打邪.恶势力,省得贺兰清天天黏着自己!
贺兰清摸索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竟马上拿过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道题可以用常规方法解,但是一来解题时间较长,二来容易出错。我建议另辟蹊径……”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贺兰清竟然把所有题都讲完了。他的逻辑清晰缜密、言语简洁有趣,甚至还能利用不同题型构建知识框架,讲述解题的最佳方法。
周缈看着草稿纸上优美的字迹,心情复杂。
原来这就是五十万奖学金获得者的实力。
之前的不爽烟消云散,周缈真情实感地向他道谢。
贺兰清的眼睛弯弯地,又开始戏弄人:“真要谢的话,叫声老师来听听?”
成功收获小猫奶凶奶凶的瞪人攻击。
“别生气了。”
贺兰清连周缈凶巴巴的样子也喜欢,憋着笑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很忙,所以擅自整理了神圣教的资料,要不要看看?”
周缈接过装订好的文件,睁大眼睛:“这么快!”
“能整理出来的内容并不多。”
贺兰清无奈道:“神圣教内部管控地密不透风,网上很难查找到相关信息。我又翻遍图书馆的宗教研究类书籍,再加上了我自己过去生活中的理解。”
周缈凝神:“稍等,我先看看。”
根据调查内容,神圣教大概创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此后一路发展壮大,成为了H市最具代表的教会。
除了每月一次的礼神日之外,还有每年一次的祭神日,但具体如何祭神,仅有最核心的成员知晓。不过,其目的都是为了召唤神灵来到人世间。
神圣教的教主一直是云老云穆,他一直劝告信众们多行善事,同时定期向神明供奉鲜活的祭品,这样神明便会实现信众的愿望。
……
周缈看向祭品那一行,顿时想起了曾经的福乐村。
他问道:“祭品是指什么呢?”
贺兰清垂下眼眸,低声说:“我家里一般是用小动物,类似小白鼠、兔子、小鸟之类的。”
神圣教要求祭品必须是鲜活的,也就是说,必须要在祭拜时才能杀死祭品,绝不能随便用尸体充数。
某一次,贺兰清的父亲刚好出差了,母亲嫌弃血液弄脏自己刚做过护理的手,便让年仅六岁的小贺兰清操刀。
小小的贺兰清已经生得十分漂亮,跟日渐腐败的贺兰家格格不入。
而此刻,他的小手里握着刀匕,竟是毫不留情地插进小白鼠的喉咙里。小小的生命只挣扎了一下,就彻底失去了温度。
鲜血溅在脸上,贺兰清半点不害怕,提起老鼠冰凉的尸体,认真打量着。
贺兰夫人爆发出尖锐的叫声,狠狠甩了贺兰清一巴掌:“怪物!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么恶心的怪物!”
对现在的贺兰清来说,那段记忆早已无法再伤害到他,每每想起来甚至会发笑。
原来十年前的贺兰夫人早就不小心预见了真相,贺兰清既不是贺兰家的亲生子,也不是正常人,他是怪物、是异类、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可贺兰清的内心却突然升起一阵恐慌——如果周缈某天发现了自己的古怪之处,会不会也害怕他,想要疏远他?
贺兰清的心脏被这个可怕的猜想牢牢抓住了,胸口疼得发慌。
他慌不择路地说:“哥,别看资料了,我们出去玩会儿吧。”
周缈没反应过来:“你想去哪?”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如果没有提前申请的住校生是不能随便出校门的,他们最多也只能在学校里晃悠。
“去游泳池,怎么样?”
贺兰清的脑子飞速运转,很快就找到了理由:“下周的试胆活动不是需要下水么?哥,我记得你好像不会游泳,我可以教你。”
还真被贺兰清说准了,周缈最不喜欢的运动就是游泳,他讨厌浑身被水包裹起来的感觉,所以一直不愿意去学。
看周缈有点心动,贺兰清立刻全说道:“到时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要是不会游泳可就糟了。”
周缈觉得贺兰清说得很对,既然还有时间,倒不妨试一试。
·
云瑛游泳馆的装修极为豪华,墙壁和天花板皆采用玻璃材质,各色珍惜植物齐聚,如同坐落在热带花园里的室外泳池。
波光粼粼的泳池照映着太阳的光辉,仿佛一面巨大的、闪着碎金的镜子。
此时是大部分学生午休的时间,游泳馆内暂时没看到其他人。
周缈坐在泳池边,用脚玩着流动的水花,水流滑过脚面的感觉特别舒服。
他正想邀请贺兰清过来一起玩,刚回过头,便见贺兰清正纹丝不动地看着自己难以言说的地方。
周缈又气又害羞:“你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我。”
他只穿了平角泳裤,上身未着一物,羊脂玉般雪白的肌肤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修长匀称的身形每一寸都长得恰到好处。
对于男生来说,这么穿再正常不过,可周缈仍然觉得很难为情。
他担心自己表现地过于矫情,可贺兰清的眼神也太过炽热了,根本不像是在看普通的同性朋友。
殊不知,周缈羞红着脸微侧过来,目光如墨色的烟云流转,瓷白手臂怀抱着莹润的胸膛的样子,更是宛如美神降临般,让人怦然心动。
“抱歉,我太喜欢哥了,所以忍不住……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周缈蒙住了嘴,强行制止发言。
“不许开玩笑。”
少年气鼓鼓的,像只炸毛的小猫:“不是要教我游泳吗?快教!”
和讲题一样,只要贺兰清认真教,就可以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老师。他会耐心地给周缈讲解每一个细节,再温柔地扶着周缈,帮助他克服对水的畏惧心理。
周缈很快就掌握了诀窍,不仅学会了游泳,还顺便学会了“潜水”。
他默不作声地缩在水面下,贺兰清还以为周缈没气了,焦急地游过来救他,没想到却被周缈迎面泼了一大把水。
周缈很得意:“上当了吧!让你老是逗我,这是报复。”
贺兰清用毛巾简单擦了擦脸上的水,那张脸被水浸湿后显得更加深邃。
他向前一步,两只手撑着泳池边缘的墙壁,将周缈整个人圈在怀里。
“哥,下次别这样。我刚才是真的很担心你,冷汗都吓出来了,你要不要摸摸?”
他不由分说地将周缈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除了冰凉的水珠外,周缈还感觉到了贺兰清强而有力的心跳。
“我我我、我错了。”
青春期荷尔蒙的强烈冲击下,周缈面红耳赤,话都说不清楚:“下次再也不敢了。”
贺兰清俯下身,那双满含着深情的瞳孔越来越近,热烈的气息将他的脸熏得绯红。
周缈的心脏也跟着一起“扑通扑通”起来,就在他以为贺兰清要狠狠吻住自己的时候,对方却在还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贺兰清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他的脸,笑道:“放心,在哥没有答应和我交往之前,我不会做过分的事情。”
他在心里补充了句,如果真做了,肯定也是在周缈不知道的时候做。
游泳馆外,一双眼睛痴迷地盯着泳池边的周缈,宛如黏腻的水蛭,恨不得直接贴到少年的身上。
“好漂亮……”
“不如……今年就用他来做祭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