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很热。
这里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闷热潮湿,而另一个人的身躯更加滚烫湿润,黑猫身上传来阵阵浓郁的香气,浓郁到近乎快要腐烂,化成胶质堵住了哈里斯的口鼻。
奇怪。
太奇怪了。
不知道是什么催动了哈里斯,或许是这阵香气的引|诱,亦或许是他本能的欲|望,哈里斯觉得自己像被蜘蛛捕获到蛛网里的猎物,蛛网上淬了毒,而他被束缚,没有一点逃离的可能。
他眼里的世界变得奇怪,缤纷绚烂,五彩斑斓,扭曲不已。
黑猫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有一道灼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
哈里斯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怦怦跳动,他想,这只黑猫现在一定离他很近,也许近在咫尺,他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的鼻尖对着自己鼻尖,嘴唇也即将贴在一起——
一个吻落了下来,如哈里斯所料。
心脏一瞬间急速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膛。
和男人俊朗的外表不同,他的嘴唇很软,很柔软,唇舌也是香甜的。
哈里斯觉得自己大概中了某种神经毒素,眼前全是幻觉,耳朵里全是嗡鸣,所有的感官一瞬间失灵,奇异的快乐充斥了他,只剩下眼前的迷梦。
但某种危险的直觉和本能刺激着他,他的指尖痉挛,呼吸急促得厉害,像是濒死前的反抗。
终于,他的手抵在了男人紧实的胸膛上,手掌微微用力,指尖下陷,阻挡了男人的动作,随后他抿紧唇,用牙齿狠狠咬破舌头,疼痛感令他恢复了一丝清明。
“……你…到底…怎么了?”哈里斯艰难地喉咙里挤出来这句话,嗓音沙哑,每个字像是被磨砂布擦过一样粗粝。
男人有点疑惑他的反抗,或者说,有点疑惑他竟然还能反抗。
但他对猎物很有耐心,毕竟这只猎物已经没有办法逃离了,所以他可以给予一点点回应。
“我很饿。”男人的眼睛没有焦点,仿佛正被什么所操控,轻轻地说,“你不可以反抗我。”
“为什么?”
“……”男人好像有些迷茫,他的额头青筋涌动,像有虫子要钻出来,这似乎令他很痛苦,脸上也浮现出痛色,连话也说不出来。
“你究竟是谁?”哈里斯问。
“……我…是……”
他是……谁呢?
男人有点想不起来了,他只是觉得痛苦,他看见自己在身处宇宙之中,群星环绕,他手握长|枪,烈火燃烧之中,摧毁了一座虫巢,虫子们发出哀鸣和愤怒地咆哮,他的躯体被啃食,被切割,而死亡之前,他看见虫巢深处,躺着那一只濒死的,硕大的,乳白色的虫族女皇。
但下一秒,他的视角又变了。
漆黑的巢穴,散发着温暖诱人的甜香,它将临死,庞大的腹部抽搐着,流出代表死亡的液体,它的视线越过巢穴,越过虚空,越过重重烈火,看见了星子闪烁的苍穹下,一架燃烧着烈火的、破败的黑色机甲,已经烂到了这种程度,机甲舱破碎凌乱,露出里头的驾驶人。
他也快要死了,鲜血将他金黄的瞳孔染红,可他仍直挺挺地站着,脊背未弯。
新皇还未孵化,旧皇即将死去,种族即将覆灭的命运,令虫皇哀痛不已,它痛彻心扉,悲鸣不已,却在看到那个站在燃烧的机甲里的人,闪过一个念头。
闪过了什么念头?不知道,想不起来了,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他还是它。
而与此同时,他听见身|下那个人接着问:“你是谁?”
他的神经忽然一痛,像是被某种昆虫的尾巴蛰了一下,男人的记忆被麻痹,终于顺畅地说了话。
“MAMA。”他又说出了那种古老而低沉的语调。
哈里斯的心脏猛地一沉。
“妈妈。”他的视野恢复了些许,视线里只能看见那双璀璨的黄金瞳,眸光锐利,“你是谁的妈妈?”
男人的表情更加迷茫了,他动了动嘴唇,话语低得像呢喃,说:“我……不知道。”
哈里斯牙关收紧,猛地将男人掀翻,掐着他的下颌,嗓音沉而冷,说:“你是人类,我也是人类,你不可能是任何一个人的母亲。”
是吗?
我是人……吗?
头好疼。
只要一回想,就头疼无比,男人不愿意再想下去,他饥肠辘辘,腹中火烧火燎。
急需进食。
咕嘟。
温泉又冒出破裂的大泡,空气中的香气更加浓郁恼人。
于是他盯着面前这个人,嘴唇蠕动,轻轻吐出两个一样的,带着浓香的字音,然后说:“……我饿了。”
哈里斯忽然发现,男人比前两个月看起来,要更瘦了。
他产生了一种很不妙的猜测。
哈里斯久未动作,男人似乎更加躁动,他开始挣扎起来,视线紧紧地盯着一旁的温泉池,神色近乎迷离。
哈里斯心头一跳,随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
他发现香气的源头竟然不止一处。
“MAMA。”男人看着温泉水池,很低地喊道。
哈里斯的心脏狂跳不止,某种极度危险的直觉让他后背上的汗毛都炸开了。
那个水池底下必定存在着什么东西,而男人在叫那个东西“MAMA”。
可他也自称为“MAMA”。
哈里斯深深地看着他,他却觉得恼了,要推开哈里斯,哈里斯蓦地捉住他两只手腕,压在地面上,湛蓝的眼瞳晦暗不明,望着男人失神的脸。
男人重新望向他,黄金瞳里流露出一点可怜的水光,问:“你不让我吃饭,你要饿死我吗?”
哈里斯:“……”
他不说话,男人就更伤心了,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抽泣说:“你是个坏崽。”
事态的发展属实诡异,哈里斯的心脏变得很奇怪,酸软、恼火、愤怒、燥热……
“好吧,好吧。”哈里斯的眼睛彻底暗了下去,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了这句话,滚烫的危险的气息在每一个字音里炸开。
他沉沉地说:“我的确是个坏崽。”
说完,他猛地低下头,像头真正地猛兽一样,咬上了男人的唇舌。
-
数小时过后。
男人晕了过去,那阵异香散去,哈里斯的理智终于恢复。
他沉默地替男人擦拭着身上的痕迹,最后的时候,哈里斯没有将东西留进去,因此男人身上格外斑驳狼藉。
他把男人仔仔细细地打理干净了,男人大概是累狠了,睡得很熟,一直都没醒,嘴唇微微张着,脸颊泛着湿红,许是现在不怎么舒服,他的眉头都还微微皱着,看起来有点可怜。
哈里斯探出手指,拂过他沾着水汽的,浓黑的眉毛。
第一次在野外,的确有点委屈人。
“……对不起。”哈里斯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明明是自己把人上了,倒是他先露出点委屈的情态,“但不许怪我。”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话,男人的脸朝他侧了下,像是一个依赖和信任的姿态,寻找着自己熟悉的味道。
哈里斯的手正撑在男人面前,男人朝他靠近,湿热的鼻息就洒在哈里斯的手腕上,有点烫,也有点痒。
哈里斯就这么静静地瞧了他一会儿,直到这个地下洞穴里,再度传来一阵冒泡的咕嘟声。
黑猫身上不再传来香气,但空气里还是弥漫着这股淡淡的异香,很轻,很浅,几乎浅到快要消散。
哈里斯把头一转,看向一旁那个硕大的温泉池。
咕嘟。
温泉池又冒了一个泡。
那下面必定有什么东西。
哈里斯缓缓起身,走向池边,随后蹲下身,用手试了下水温。
大约有四十多度,接近五十度,现在时间近清晨,温度偏低,因此温泉池的水温尚且还能接受。
哈里斯回头,去看还在熟睡的黑猫。
他睡得安然,没有醒的迹象。
哈里斯这才转回头,跳入温泉池。
这里光线昏暗,只有池边几颗暖石带来微弱的光芒,但下了水后,这点微弱的光芒就彻底消失了,水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哈里斯屏气往下沉,一直往下沉,忽然发现水底有个东西,竟微微发着莹白如珍珠似的光亮。
不知怎的,他忽然感到了一阵恶寒。
哈里斯皱着眉,摆动双腿,一个猛扎,朝发亮的地方游去。
那发亮的地方不远,不过几秒,哈里斯就游到了,随后眼睛猛然睁大,像被什么东西嚇住。
发亮的东西竟然是一只……
通体乳白,腹部硕大的虫子!
——虫族女皇。
哈里斯的心率骤然飙升,来自基因里本能的厌恶于排斥,瞬间让他认出了眼前的东西。
虫族女皇不像其他虫类,它没有坚硬的铠甲,没有锋利的口器,更没有强悍的力量。
但没有人,也没有虫可以挑战女皇的威严,因为它有强大的精神操控力。
这也是人类曾经多次暗杀虫皇,又屡次失败,成为孵化容器的原因。
可这里竟然藏着一只虫族女皇?!
不、不对。
哈里斯很快冷静下来。
如果这里有虫族女皇,他和黑猫早就不可能还活着了,他们一早就会成为女皇的食物,再被女皇操控,灌入虫卵,汲取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养分,最后嘭——
头颅炸开,血肉飞溅,新的工虫从他们的脑子里破卵而生。
这是一只已经死去的虫母。
咚咚、咚咚、咚咚——
女皇肥硕的尸体在水流中飘荡,可它的腹部却诡异的,一下一下跳动着,好似有活物正在孵化。
若不是因为在池底,哈里斯这会儿恐怕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本以为,虫族女皇已经在七百年前那场战役之中,灰飞烟灭了。
可如今看来,并没有。
扑通一声。
又有人跳下来了!
哈里斯神经一紧,赫然回头,果不其然,模模糊糊之中,看见了一双熟悉的黄金瞳。
黑猫竟还没放弃,仍是跳进来了。
直觉、分析、预判,这是哈里斯最擅长的领域。
他想也不用想也知道,如果让黑猫碰到虫母的尸体,一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哈里斯双腿一摆,用力向上游去,他的手臂精壮有力,不顾反抗揽住男人的腰,将他带上水面。
呼哈——
两人的头颅露出水面,憋了许久的气,他们都大口喘息着,热水打湿了两人的头发,水珠顺着男人的下巴滑落,滴到巧克力色的,饱满紧实的胸膛,最后没入水面。
哈里斯顾不得欣赏这幅画面,一滴又一滴水珠从他银白的睫毛低落,热气把他的脸熏得酡红,他湛蓝的眼珠有些生恼地瞪着男人,说:“你……”
话还没说出口,男人就像电量耗尽了似的,头颅垂落,靠在哈里斯的肩颈,整个人晕倒在了他的怀中,紧接着,他又迅速变成了一只小小黑猫,哈里斯忙不迭地把他捧在手中,免得他又沉下水面。
哈里斯:“……”
哈里斯咬着牙想,这只笨猫可真是晕得恰到好处!
他看着自己手心捧着的猫,黑猫比普通的猫体型大上不少,但对于变成人的哈里斯来说,仍然很小只。
他瞪着闭眼酣睡的黑猫,瞪了半天,随后只有点恼地揉了下他的耳朵,梦里的黑猫感受到骚扰,耳朵尖微微颤了颤。
颤得哈里斯心软了。
笨猫,他在心里嘀咕一声,有危险都不知道。
正要出池,外头却突然传来几声巨大的嗡鸣,哈里斯的耳朵动了动,一下就辨析出来了这个音色是什么。
这是驾驶机甲的嗡鸣声,哈里斯眼睛一亮。
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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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见大家!